第二十一章

　　王猛男接到厲佑電話的時候正在敷面膜，他看了眼時間，淩晨一點半。

　　雖然他是個十足的夜貓子，不到兩點堅決不考慮睡覺，但不影響他苦口婆心勸別人早睡早起，王猛男接起電話，打定主意要勸一勸老闆。

　　可厲佑開口就是：“我想把蘇衍簽過來。”

　　王猛男足足當機三秒，才發出一陣慘叫：“什麼！？”

　　厲佑冷淡：“大驚小怪。”

　　王猛男面膜都裂了，顧不上，一把撕了噌地彈起來，語氣格外嚴肅：“厲總，我有件事想跟你確認一下。”

　　“你是僅僅站在工作的角度考慮的對嗎？”

　　厲佑：“我是公私不分的人？”

　　王猛男倒抽一口冷氣：“還有私情！？”

　　厲佑：“嗯。”

　　王猛男問的什麼，厲佑懂，問的可不是友情。厲佑承認，他就是對蘇衍動心了。

　　去他的友情兄弟情，這是愛情。

　　蘇衍的眼睛，蘇衍的笑，蘇衍朝他說話的樣子，全都是他喜歡的模樣。都是成年人，厲佑還不至於拎不清。不然他錄節目時的那些小動作是為了好玩？

　　他不會為了節目效果那樣做，他會做，只是因為想親近。

　　喜歡就是喜歡。想牽他的手，想親吻他，想擁有他。

　　單身是因為還沒有遇上對的人，遇上了，就是戀愛。美好的感情，厲佑當然不會避開。

　　王猛男好懸差點沒厥過去。厲佑好心給了他時間緩緩，聽王猛男抽著氣，半響後顫巍巍道：“老闆，你就這麼淪陷了？你就不怕他圖謀不軌？”

　　“他要是真圖謀不軌，那算我識人不清。而現在，我喜歡就是喜歡了。”

　　藍顏禍水，君王受蠱，國將不國啊！王猛男悲從中來：“你怎麼就忘了，當年單小賤人花了多長時間接近你，怎麼現在就輕易被小妖、咳，小美人勾了魂兒呢！”

　　王猛男求生雷達使得他把“小妖精”及時咽了回去，立馬改口。

　　他口中的“單小賤人”，就是當初厲佑把他當朋友，卻背叛了厲佑的人。

　　“你別拿他倆比，這是在侮辱蘇衍的人品。還有，小美人？”厲佑眯起眼，“你不會也對他有什麼想法吧？”

　　完了完了，王猛男翻白眼，自家老闆已經完全戀愛腦聽不進人話了啊！誰對蘇衍有企圖了！

　　王猛男對天發誓：“天地良心，他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厲佑輕哼一聲：“最好是。”

　　喜歡一個人就是這樣，你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的好，又忍不住想把他藏起來只給自己看，像吝嗇的翼龍緊張自己寶貝。

　　“老闆，”王猛男做最後的掙扎，“想簽什麼人，你說了肯定算數。只是你，你真的不考慮私人問題上再慎重一點？”

　　厲佑沉默半響，恍然大悟：“你說得對。”

　　王猛男喜，感覺還有救！

　　“你說他如果覺得我是想潛規則他，不是真心要戀愛怎麼辦？說得對，我確實該慎重一點。”

　　王猛男：“……”

　　行吧，老闆已陣亡，剩下的就讓他這個忠心耿耿的下屬來幫他盯著防著吧。

　　大齡單身狗並不想在深夜跟老闆談他的戀愛話題，王猛男一抹臉：“老闆，我們還是說你想簽他的事吧。”

　　“用A約做制式，至於未來發展規劃，你可以看看他這些年的作品，他是要走演藝路的，宣傳行銷要有，但不需要過度浮誇包裝，他不是新人了，也不需要過度行銷的網紅路數。”

　　“你盡點心，合同擬出來後先給我看看，抓緊時間，最好這兩天有個初版，我才好跟他商量。挖掘他的價值，但不要壓榨他的價值。”厲佑道，“我追人呢，總得拿出誠意來。”

　　胳膊肘說拐就往外拐了。這還沒完，厲佑道：“到時候就由你來帶他。”

　　唉，你是老闆你說了算。

　　王猛男正心塞，電話那頭厲佑語氣突然嚴肅了起來：“我知道，這些年你為公司付出了很多，為了能抽出時間來，手裡的藝人也沒剩幾個，網上有人說你金牌經紀人的稱號已經是過去式，不過仗著手裡當紅的藝人啃老本。”

　　“但是我知道，你很有能力。”

　　王猛男登時被感動得無以復加。沒錯，刷微博逛論壇那些言論他也看到了，甚至有不少業內人士背地裡也腹誹他，都傳他耳朵裡來了！可只要有老闆的認可一切辛苦都值得，老闆還是關心他的！

　　熱淚盈眶的王猛男正準備表示願為公司拋頭顱灑熱血，厲佑就淡淡的補完了剩下的話：“我相信你的能力，你一定能讓他走花路。”

　　“……”誇獎是沒錯，但重點根本不在自己身上啊！白感動了，還我眼淚來！

　　王猛男忍不住酸溜溜唏噓：“老闆啊，我跟了您這麼多年，做牛做馬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只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我真是太傷心了——”

　　厲佑打斷他的厥詞：“下個月獎金翻倍。”

　　“老闆我愛你！”

　　雙倍獎金是最好的藥劑！

　　掛斷電話，王猛男整個人都精神了，今晚是睡不著了，索性乾脆就開始看起蘇衍的劇來。

　　王猛男作為經紀人，眼光是毒辣的。帶著目的性看劇當然不可能字字不漏整集連看，他只需要看蘇衍這個人的表現。王猛男從沒看過蘇衍的劇，他先挑近期的劇看，不得不說蘇衍演的真心好，並且看的出來他還在蛻變，還有進步空間。

　　蘇衍確實是吃演戲這碗飯的。

　　他的顏值、演技就是他作為藝人的閃光點，有走紅的資本。王猛男不會可憐蘇衍被埋汰這麼久沒紅，他只會感慨，蘇衍的運氣來了。

　　娛樂圈裡無數的人都在付出努力，發光的都在螢幕上，埋沒的無人看見，像蘇衍這樣有本事卻萬年不紅的，以前不止他一個，以後也還會有無數個。

　　任何行業都有自己的生存法則，任何領域，能站在金字塔頂尖的，都只有那麼一小撮人。

　　蘇衍的機遇，源於他遇到了厲佑。

　　萬中無一。

　　CP秀第二天的拍攝計畫是在某古鎮中進行的大型戶外遊戲，節目組還為該遊戲設計了簡單的背景故事，三對CP將分別演繹一小段開場故事。因此一大早就得起來化妝，然後驅車趕往古鎮。

　　厲佑昨晚又是晚睡，趁化妝的時間閉著眼睛小憩，化妝師似是有些懼他，不敢找話閒聊，一時間化妝間裡格外安靜，只有化妝師開動瓶罐盒子的聲音。

　　過了會兒，門口傳來敲門聲，厲佑睜眼睛。

　　“請進。”

　　開門的是蘇衍：“來看看我的CP準備好了沒。”

　　厲佑在鏡中清晰看到那人的身影，一襲白衣長衫，手持玉笛，眉目間笑意如清風拂山、明月映江，好個翩翩佳公子，舉世無雙。

　　“呀，厲老師！”化妝師忙提醒，原來是厲佑偏了偏臉，害她差點手滑。

　　“抱歉。”厲佑道歉，忍住了扭頭去看的衝動，又端正坐好了。

　　化妝師受寵若驚：“沒關係沒關係。馬上就好了，你稍等。”

　　蘇衍站到椅後不礙事的地方，他身後有跟拍的工作人員也進了房間，看來可能是要拍作花絮用。

　　蘇衍和厲佑的角色是對青梅竹馬：文采斐然的丞相之子和文韜武略的王爺。厲佑從鏡中看著蘇衍，目不轉睛：“蘇少爺，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

　　有君子，一見難忘。

　　蘇衍很慶倖因為丞相之子的病弱設定，自己臉上撲了不少粉，蓋住了自己真實的臉色，不用擔心臉紅被發現。

　　厲佑說什麼不好，偏說這句。聽見喜歡的人這麼說，當然忍不住竊喜。

　　但願耳朵沒紅。

　　蘇衍笑著還回去：“王爺才是俊美無儔。”

　　厲佑是個實實在在的劇拋臉，百變款，他剛出道那會兒，不少人以為他肯定得走奶油小生的路子，厲佑第二部戲就把人臉打得啪啪作響，不是他適合演什麼，而是他演什麼像什麼。

　　有些人天生就適合吃演戲這碗飯。不過這一點上，蘇衍並不輸給厲佑。可惜他的資源限制了他的戲路，好劇本更是不可求。

　　慘，真的慘。

　　蘇衍看著厲佑的側臉，心裡歎了口氣。近在咫尺遠在天涯，他倆之間還是差的太遠。遠到他連告白都要考慮差距。

　　蘇衍怕厲佑當自己是個抱大腿的小人，他不知道，厲佑也怕蘇衍當自己是個仗勢欺人的偽君子。

　　連思維都是一樣樣的，詭異的默契愣是把兩人拉出了十萬八千里，他倆之間看似隔著天塹鴻溝，實際上山腳下的路早就連在一塊兒了，就是沒人瞧見。

　　好好一個兩情相悅，居然硬是成了雙向暗戀。

　　化妝師收尾：“好了，厲老師。”

　　厲佑起身：“辛苦了。”

　　他一身玄色華服，貴氣逼人，眉梢稍微調了調，就讓他的氣勢更加淩厲，厲佑拂袖轉身，端是個雅正又傲然的王爺。

　　情人眼裡出西施，更何況本來就是個大大的美男子，在蘇衍眼裡用濾鏡過一遍，情況更嚴重了。

　　唔，好看得要命。

　　就聽厲王爺道：“我剛犯了個錯誤。”

　　蘇衍：“什麼？”

　　“青梅竹馬，劇本裡我偶爾調侃你蘇少爺，但一般是叫你——”厲佑輕輕吐字：“衍。”

　　完了完了，蘇衍清晰感覺自己耳朵發熱，絕對紅了，耳朵上可沒粉底蓋著！

　　偏偏厲佑沒個完，上癮似的，換著法子叫：“衍，阿衍，小衍？”

　　蘇衍內心手足無措，表面穩的一逼，端起架子：“什麼‘小’，就算劇本，也是丞相之子比王爺年長。”

　　“哦——”厲佑拉長聲音，眉眼含笑，“那，衍兄，或者說，你想聽我叫你哥哥？”

　　厲佑故意調侃，咬字帶了音調，蘇衍只覺胸口被砰的砸中，倒地不能。

　　太太太太——羞恥了！

　　羞恥，但有用，好聽到耳朵懷孕。

　　厲佑看蘇衍耳朵紅了個透，有點可惜不能看到他臉紅，紅透的耳垂看上去熱乎乎，手感想來不錯，可惜有外人有攝像機，沒法上手。

　　蘇衍覺得再在化妝間待下去他怕是得熟透，想入非非根本止不住，厲佑這種天然撩太要命了。

　　不，他不是天然撩，他就是故意在撩你啊。

　　“走吧，去我們的拍攝地點。”

　　蘇衍打開門，幾乎是落荒而逃，厲佑心情很好跟上，化妝間重新安靜下來，留目瞪口呆的化妝師久久不能回神。

　　媽呀！！誰說厲老師很恐怖的，人超好的好嗎！荷爾蒙爆棚簡直帥的過分啊！蘇衍也很帥，怎麼以前就沒聽過他呢，太可惜了。

　　而且他倆站在一起，莫名就特別配欸，嘻嘻嘻嘻……化妝師結束自己的工作，喜滋滋拿起手機，忍不住跟小姐妹男閨蜜們聊聊今天的收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