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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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崑崙山，我來了。」

　　站在崑崙山道上，我豪情壯志，激動萬分的狂吼。

　　師傅慢悠悠在後面說。

　　「閉嘴，你這補考才及格的笨蛇。」

　　我立刻萎靡一下，但隨即又振作。

　　「你這老妖精，怎麼能拆自家徒弟的台。你管我考幾次，反正我及格了，現在老子我是正式神仙，持證上崗。」

　　我精神抖擻，叉著腰在山道上仰天長笑。

　　師傅走過來，一把將我推倒道路邊邊上。

　　「走開走開，好蛇不擋道。」

　　我依靠在石壁上，吊著眼看別家師徒有說有笑恩恩愛愛的上來。

　　師傅理都不理我，自顧自拾階而上。我一撇嘴，跟上去。

　　「師傅，等等我嘛。」

　　「看看人家師傅，多和諧。師傅，你不能老生氣，會長皺紋的。」

　　師傅瞥我一眼。

　　「和諧你個大頭。你都不要為師我了，我還給你笑臉幹什麼？」

　　「怎麼會。」

　　「怎麼不會？你看看人家徒弟，都是短期修行。你呢？長期抗戰。胭脂，你到底想幹嘛？崑崙通道要一千年才開一次，你何必在這雪山荒地裡受苦？外面花花世界，好吃的好看的好用的好喝的，你不喜歡嗎？為師我現在工作越來越多，做徒弟的不替我分擔，你倒好，竟然要閉關？你一個小妖怪閉什麼關哦。你以為這樣很酷？」

　　師傅一如既往的嘮嘮叨叨，喋喋不休。

　　我在一旁聽著，竟然有一絲留戀。

　　哎呀呀，這一去估摸著也該有好幾百年再也聽不到師傅的嘮叨咯。沒這老妖精念叨，也怪寂寞的。

　　心裡想著，就撲過去，呲溜一下捲住師傅。

　　師傅停頓一下腳步，舉掌要劈，但比劃了一下，最終還是落下來變成了輕撫。

　　「胭脂，你何苦呢？這兩千年，你都沒心沒肺邋裡邋遢的過了，怎麼突然奮發圖強起來？真不像你了。」

　　「師傅，我不想欠他。」我說。

　　「欠他個屁。」師傅咒罵。

　　「他自找的。你虧心做什麼？要不是他最後良心發現放手，你就死定了。你別以為他一個魔會有什麼愛心，魔就是魔，還能變成天使不成？」

　　「我知道。」我趴在師傅背上，悶悶的說。

　　「知道，你知道個屁。別告訴我你這笨蛇竟然懂情愛了，想找個男人過日子了。」

　　「師傅！胡說什麼呀。注意一下神仙的形象好不好。」

　　「你注意一下好不好，神仙要有神仙的抱負，跟為師一起為廣大人民群眾貢獻光和熱，這樣多崇高啊。你以為閉關修煉就是修身養性啊，這是小資，是厭世，是逃避。」

　　「師傅，自打你調去教育局以後，訓人的水平是越發高超了。」我感嘆。

　　師傅氣的把我扔下，蹭蹭蹭飛走。

　　這個傲嬌老妖精。

　　我只得也騰雲追上去。

　　妖怪的日子總是那麼漫長，五百年對我來說，就跟五年差不多。

　　從魔界回來以後，我就投入到積極的複習之中。可惜我從來不是讀書的料，複習的頭昏眼花，一隻手上場考試，其結果是出了生物這一門以外全軍覆沒。

　　生物這一門能及格還是因為那一年考的是魔界篇，我實地考察過，所以佔了先機。

　　師傅幫我辦了補考，還送我去補習班。

　　於是一邊修煉一邊學習，順便還再生。等手長出來以後，已經兩百年過去。補考總算低空飛過，再加上實習那段有加分，所以順利通過。

　　面試那一關過的比較順利，主要是考官都知道我的事，在魔界和青雲還有宏較量過的年輕小同志，久仰大名。

　　師傅把這段寫了報告當成典型事蹟報上去，面試也給了加分。

　　所以歷經三百年，我正式成為神仙一員。

　　師傅是希望我成仙以後能繼續幫他做事，但我卻選擇了閉關修行。

　　培養了足足兩千年，最後關頭我竟然單飛，師傅生氣也是應該的。但大概他也已經習慣了我的沒心沒肺沒義氣，所以即便生氣也幫我去疏通了關節，還分配到一個很不錯的洞穴。

　　這個洞穴裡崑崙通道比較近，站在前面露台上還能望到通道，什麼時候會開，一目瞭然。

　　來修煉的新神仙其實還是很多的，但大多都是短期，修煉個五六百年，鍍個金就回去。

　　我一報就報了一千年，打定主意要再去魔界。如果能找到宏，估計還會續簽。所以師傅才不高興，來一趟崑崙山即便是神仙也不容易。

　　「師傅，回去以後重新帶個徒弟吧。這次選個聽話懂事的，千萬別找元種了。」我在洞穴裡收拾東西，說道。

　　師傅依靠在門口，嘆氣。

　　「當初還不是因為欠了你，才收了你。兩千年了，我都習慣給你收拾爛攤子。一下子沒了你這個麻煩精，真不習慣。」

　　「師傅，我會給你寫信的。」

　　「但願吧，你的承諾從來沒有兌現的時候。」

　　不多時，外面傳來鳳吟龍嘯之聲，這是催促送行人離開。

　　師傅看著我，皺著眉，抿著嘴。

　　我張開雙臂。

　　「來，抱抱。」

　　他一甩袖，露出一個敗給我的表情，轉身走出了洞穴。

　　到外面，變化成龍。一條渾身漆黑頭頂上四隻角的黑龍。

　　其實還蠻帥的。

　　師傅連再見也不說，頭也不回一言不發，頭一個飛走。

　　這老妖精還是這麼喜歡使小性子，也許他以為不說再見就不是離別，只不過是又一次和我鬧彆扭而已。

　　別家的師徒自然是戀戀不捨，還有嚎啕大哭的，特別攢人熱淚。

　　我趴在洞穴口看這一場離別大戲。

　　神界的崑崙山上依然能看到永恆的太陽神，夕陽西下，雪山泛著刺眼的光芒，非常神聖。

　　入夜以後，山上的風非常大，而且很冷。

　　用法術封閉了洞口，我一個人待著。

　　夜晚的崑崙山是不安全的，所以大家不會串門。本來就是閉關修煉，要是走家串戶，那就是遊玩了。

　　崑崙山上沒有猛獸也沒有妖怪更不會有魔鬼，所謂不安全，是風雪太大了。一個晚上，崑崙山上覆蓋的雪都會換一層新的，可見風雪會有多大。不是修為極高的神仙，誰也沒把握在這樣的風雪中趕夜路。

　　我的洞穴並不大，只有十步見方，石桌石床，沒有椅子只有蒲團。

　　修煉不用吃東西，崑崙山每日初升的太陽靈氣非常強大，光是化解這股靈氣，就足夠我們這些低級神仙消化的了。

　　師傅以為我來修煉，是為了崑崙通道。

　　其實並不完全是為了這個。

　　正如師傅說的，那通道一千年開一次，又不會跑，我何必傻乎乎守株待兔。

　　我之所以要在崑崙山上修煉，一則是為了避世，二則是為了這兒的靈氣。

　　我並不是因為厭世而避世，我愛世俗，愛享樂，愛熱鬧的日子，當然也愛師傅。

　　但我要做一件事，這件事必須一個人。不能讓師傅知道，也不能讓別人知道。

　　另外我的能力並不強，兩千年的妖怪，論妖的修為，也只不過是中上。論神仙堆裡，我微末。以我這樣的能力，想做成那件事，太難了。但如果有崑崙山的靈力相助，至少能順利一些，事半功倍。

　　你問我要做什麼？

　　我要做一件妖怪絕不做，神仙不屑做的事情。

　　那就是練第二顆內丹。

　　一個妖怪一生只練一顆內丹。這並不是妖怪專一，而是練一顆內丹就足以讓一個妖怪耗費一生心血，哪個有閒心練兩顆。

　　而一旦妖怪升級成了神仙，就會把內丹轉化為元神，潛心修煉元神。內丹屬於低級貨，就拋棄了。

　　所以第二顆內丹是浪費，沒有妖怪會去練。

　　那我為什麼要練呢？

　　因為我要練的第二顆內丹不是屬於我的，而是屬於宏的。

　　在我的身體裡，有不純淨的氣息，那就是宏的玄冥氣。

　　也正是因為還有殘留的玄冥氣，所以我堅信宏沒有消失。即便在魔界，他消失了，但至少在我身體裡，還殘留著他的氣息。

　　我不知道當初他給我玄冥氣是否就是想擾亂我的氣息，留下屬於他的印記。還是真心是為了幫助我。總之，他就這樣留了一顆種子在我身體裡。

　　混蛋，這個沒臉沒皮沒良心的惡魔。

　　他以為這是什麼？

　　愛的結晶嗎？

　　去死吧。老子要把這愛的結晶練出來，弄出我的身體，還給他。

　　偉大的崑崙神，保佑我吧，助我成功！

　　理想是美好的，現實卻是殘酷的。

　　我在洞穴裡潛心吐納修煉，卻怎麼也無法把玄冥氣聚集成丹。不能聚集成丹，吐出來就會消散，還怎麼提純？

　　試了一百多次，每次聚氣都是自己那顆內丹先過來，玄冥氣則一派樂於助人的態度，糾纏在一起幫忙修煉，壓根不肯分開。

　　混蛋，只剩下一股氣還死纏爛打，流氓。

　　無得辦法，只好嘗試著先吐出自己的內丹，然後小小吐出一口玄冥氣。

　　這一口氣出來也還是糾纏我的內丹，死活不肯分開。但總算不會消散，看來玄冥氣很有宏的真傳。

　　看著半空中我白色半透明的內丹到處跑，後面玄冥氣追趕著，心裡真是鬱悶又懊惱。

　　一晚上就追追逃逃，是修煉還是調情啊！

　　混蛋混蛋。

　　好在修煉不如意的不是只有我一個，每天早上都能聽到很多哀嚎。一個個從洞穴裡跑出來，前赴後繼的跳懸崖。

　　不必擔心，跳崖就是個減壓運動而已，死不了神仙。

　　我就不跳了，看別人跳也能減壓。

　　就這樣每天看著一顆內丹一口氣相互調情遊戲，看了整整兩百年以後，我都看膩看煩了，正鬱悶是不是這兩顆內丹的計畫要流產，成功竟然就這樣輕易降臨。

　　晚上我吐出內丹，讓玄冥氣自己追趕，我自顧自睡覺。

　　第二天醒來，竟然看到洞穴裡出現了一顆藍色透明的內丹，安靜的跟在我的內丹後面。

　　哈，成功了，就這樣。

　　玄冥氣果然厲害，一旦聚集成丹就是透明的，從基礎就比任何妖怪內丹高級。

　　我修煉兩千年也只是半透明，它一成就是透明，真是不公平。

　　既然成了丹，那就可以單獨修煉。

　　於是白天我潛心修煉我自己的內丹，爭取早日轉化成元神。晚上則修煉玄冥丹，將身體裡的玄冥氣不斷的吐出，提純，淨化。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五百年就過去。

　　第一批修煉完成的初級神仙，都下山去了。下山的時候，有興高采烈的也有懊惱喪氣的，個人修煉成果不同，自然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剩下不多的跟我一樣，打算繼續修煉。然後又有新的初級神仙加入，開始修行。

　　總之崑崙山上大家雖然從來不串門，但誰也不會覺得孤獨，因為這裡永遠不缺修煉的神仙。

　　一千年就這樣過去，到了通道再次可以打開的日子。

　　我把洞穴收拾了一下，封閉好以後，獨自一個上路，決定去魔界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