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光綫朦朧,暗香浮動,他緊緊扣住她,力道大得驚人,手肘橫過,將她纖柔的身子牢牢壓在他身上。
粗重淩亂的呼吸撲面而來,她不適地想往後退,他却含住她的唇珠,狠狠一啜。她吃痛地驚呼,他趁機頂開她的牙關,放肆地闖入進來。
初妍被他堵得眼泪汪汪,氣都透不過來,忍不住掙扎著嗚嗚叫了起來,心裡又羞又急。他不是第一次親她,可之前,他從來都是溫柔的,克制的,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般,動作又急又狠,凶猛得仿佛要將她吞吃入腹般。
前後兩輩子,她都沒被人這麽肆意對待過。
她試圖推開她,可她那點兒力氣哪是他的對手。更糟糕的是,在他的肆無忌憚的進攻下,她唇舌發疼,呼吸受阻,因缺氧,腦子越來越昏沉,身子也漸漸軟了下來。
驀地,他一把將她打橫抱起,進了內室。
初妍大驚,好不容易喘過氣來,急急叫道:「知寒。」
他俊美的面上沒有一絲表情,眼尾泛紅,眼神失焦,直接將她往榻上一扔,重重壓了上來。
他的體溫燙得驚人,初妍逃脫無門,想起前幾次的經歷,暗暗叫苦。
這些日子來,他從無异樣,她還以爲他已經好了,沒想到這次發作,看著似乎比從前更嚴重了許多。
是因爲壓抑的時間太久了嗎?還是剛剛受到的刺激太深了,他看著竟似神智全無。
她該怎麽脫身?還像從前一樣嗎?初妍頭痛欲裂,試著又叫了他幾聲。他却隻盯著她一張一合的紅潤櫻唇,眼神一暗,再次壓了下來。
初妍深吸一口氣,朱唇微啓,猛地用力咬了一口他的嘴唇。
口中嘗到了鹹腥的味道。身上的人動作停住,目光凝焦,落到她面上,漸漸現出幾分清明。
她又叫了聲:「知寒。」
他如夢初醒,忽地閉上了眼,用力一撑,起身踉蹌後退。身體重重撞上桌椅的聲音響起,桌子摩擦地面,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
初妍心跳得厲害,渾身血液奔流,耳畔嗡嗡作響,眼見得了自由,她手忙脚亂地坐起,向外跑去。
跑到門口時,她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他依舊闔著眼,從來清冷的面容染著艶色,形狀優美的薄唇被咬破了,鮮血淋漓,却別有一番魅惑之態。此刻,他幾乎將全身重量都放在了身後的桌子上,倚靠著,伸手顫抖著伸向懷中,取出一個小小的瓷瓶來。
他看也不看,直接將瓶中的藥倒入口中。
她的心怦怦亂跳,看到這裡,不敢再看下去,轉身要出去。身後忽然傳來一聲沉悶的聲響。她心頭一跳,不由自主回身看去,却見他不知何時,竟跌坐在了地上,盤膝打坐。
他原本緋紅的面容變得异常蒼白,隱隱透出淡淡的青色,看著叫人膽戰心驚。唯有被她咬破的唇,鮮血未幹,紅得觸目。
他怎麽了?莫非是剛剛那藥……她的心揪了起來,還未想清楚,脚下却仿佛自有意志,走回了他身邊。
他一動不動。她伸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額頭。
觸手所及,寒凉如冰,全然不像正常人應有的體溫。她心頭一顫,失聲叫道:「知寒。」
宋熾睜開了眼,隻這片刻工夫,他眼中的猩紅與狂亂已經褪去,襯著慘白的膚色,更顯得瞳仁幽深漆黑。
他望著她驚惶擔憂的模樣,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安撫的淺笑來:「抱歉,嚇到你了。剛剛是我不好。」
初妍見他徹底恢復了清明,本該鬆了一口氣,可看著他不同尋常的模樣,心頭却依舊被狠狠揪著。她問他:「剛剛的藥是怎麽回事?」
他答道:「是我師父所賜,可以克制我功法反噬。」
明衍大師賜的藥,怎麽會讓人臉色發青,身體變得寒冷如冰?這藥當真沒問題嗎?
他仿佛看出了她所想,溫言道:「你放心,我沒事,師父不會害我。」
她皺起眉來:「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他道:「我很好,你不用擔心。」
初妍沒有說什麽,伸手扶他:「起來說話吧。」
宋熾沒有動,也沒有接她的手,溫言道:「我打坐一會兒。」
初妍看著他,他神色平靜,毫無异色。
初妍默了默,收回手,幽幽道:「我要走了,你不送送我嗎?」
宋熾道:「我讓平安送你。」
她低頭看他,看了許久,忽然慢慢在他面前跪坐下來,輕聲軟語地開口道:「我走之前,你抱我一下好不好?」
宋熾怔住,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
她柔軟的手臂抬起,挂上他同樣冷得駭人的脖頸,柔聲又重複了一遍:「你剛剛嚇壞我了。我離開前,你抱我一下吧。」
她第一次主動,可是他……
宋熾久久沒有動作,半晌,露出苦笑:「妍妍,對不起。」
她又看了他半晌,收回手臂,神色平靜:「你其實根本沒法動了,對不對?」
宋熾沒有說話。
初妍忽然惱了:「宋知寒,你老實告訴我,剛剛的藥到底有沒有問題?」
宋熾道:「妍妍,你是在關心我嗎?」
初妍瞪著他,他的目中現出笑意,溫言道:「你不用擔心,半個時辰後我便能恢復了。」
初妍知道在他這裡是問不出什麽了,沉默半晌,想轉身就走,終究不忍,低頭,悶悶問道:「我能爲你做什麽嗎?」
是藥三分毒,這藥藥性如此霸道,怎麽可能沒問題?可他不肯說,她也沒有法子。
何况,便是他肯說了,她又能怎麽樣?人都是自私的,他不服藥的後果便是她要遭殃,她會願意嗎?
初妍怔在那裡。她願意嗎?她忽然有點不敢想那答案。
宋熾望著她眼若含霧,悶悶不樂的模樣,只覺心都要化了:「在這裡陪我一會兒吧。」
她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隻依舊跪坐在那裡,顯然默認了答應他的請求。
他問:「之前的事,你就沒有什麽想問的嗎?」
之前的什麽事?她心思兀自沉浸在剛剛的思緒中,心亂如麻,糊裡糊塗地開口問道:「什麽想問的?」
宋熾道:「宋思禮先前說的話你應該都聽到了吧。」
初妍點點頭:宋熾就是因爲宋思禮的話受到了刺激,才會功法反噬的。
宋熾淡淡道:「宋姝是宋思禮的女兒。」
初妍:!
宋姝是宋思禮的女兒,也是盧夫人的女兒,那豈不是?雖說之前已經有所猜測,可真正聽他說出來,她還是感到了衝擊。
初妍心中一陣慌亂:這種事若是真的,不是應該守口如瓶,死也不說的嗎,他怎麽不按常理出牌?不,他們之間還沒到那麽親密的地步,她一點兒都不想聽到宋家的秘事。
宋熾這種人,不會做無緣無故的事。她隱隱若有所覺,聽了他的秘密,他和她之間只怕再也不一樣了。
要不是剛剛答應了宋熾,她簡直想落荒而逃了。
宋熾見她一副恨不得掩耳不聽的模樣,眼神暗了暗,又覺好笑。他緊緊盯著她,悠悠開口:「既要嫁我,妍妍還想置身事外嗎?」
微凉的氣息拂面,帶來令人戰栗的癢意。初妍心裡亂作一團,苦著臉道:「我還沒嫁,你實在不必這麽急著告訴我一切。」
宋熾道:「可我想告訴你。這個秘密,我已經守了十五年了。」他眉眼低垂,神色落寞,「妍妍,除了你,我再無旁人可訴。」
這樣一張清冷如謫仙,皎皎如秋月的面上染上淡淡哀愁,仿佛明珠蒙塵,雲遮朗月,叫人頓起不捨之念。初妍心頭一悸,一瞬間,全無抵抗之力。
十五年前,宋家尚未有今日的顯赫。那時,宋熾的父親宋成義還在。
宋成義自幼體弱多病,藥石不斷,强撑著身體考中舉人後,便不得不放弃學業。他性情溫和豁達,娶了盧氏後,每日同她寄情山水,夫妻恩愛,倒也算得上一對神仙眷侶。
出事那天正是宋成義的生辰。因不是整壽,宋成義又素來不喜鋪張,宋家沒有大辦,隻置了兩席,家中人小聚慶祝,一起喝上幾杯。
那時,宋思禮和段夫人正是新婚燕爾之際。段夫人仗著自己娘家顯赫,丈夫的官職也壓過了宋成義,不忿盧夫人掌著宋家的中饋。酒席上,她一杯一般地灌盧夫人的酒,想叫她出醜。
盧夫人的酒量本就不好,很快不勝酒力,最後連走路都不成了。宋成義無奈,只得叫下人將舉行宴會的知時閣耳房收拾出來,讓她歇下。
宋熾當時年紀還幼,十分依戀母親,晚上鬧著要找盧夫人。宋成義沒辦法,只得帶著他重去了知時閣。
宋熾至今還記得,那夜的月亮特別圓。月華皎皎,清風拂過,搖落桂花滿地,香溢四處。小小的他由奶娘牽著,走向知時閣的耳房,却看見走在前面的父親臉色蒼白地停在耳房門口。
耳房中,傳來奇怪的聲響,以及母親帶著醉意的嬌媚嗓音,似泣似訴,一聲聲地喊著「阿義」。
他不由心中奇怪。母親與父親恩愛甚篤,私下裡從來都是喊父親「阿義」。可這會兒,父親明明站在門外,是和他一起來的,母親喊的又是誰?父親聽到了母親的呼喚,爲什麽又不進去,臉色還這麽難看?
他隱約覺得有哪裡不對。再回頭看奶娘,奶娘已經徹底變了臉色,渾身打顫,忙不迭地拉著他欲往外退去。
結果她太過慌張,一下子撞到了門口的花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