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牟長山火爆地道:
“久仰靳百器是條血性漢子,今日乍見,始知名不符實,不過莽夫一個,徒自逞強鬥狠的囂狂之輩罷了!”
范明堂一聽不是路數,頗為不安地道:
“二姐夫,不知二姐夫何來此言?”
哼了一聲,牟長山道:“你去問他!”
靳百器卻表現得十分有度量,聞言之下,毫無激憤或慍惱之狀,這時,胡甲走到范明堂身邊,要言不繁的把雙方衝突的因由始末點明,然後才帶著埋怨的口吻道:
“剛剛你卻是窩到哪裡去了?如果你早在場,搞清楚彼此關係,形勢便不致糟到這步田地,如今業已見過血光啦!”
范明堂尷尬中不免甚感赧然:
“我只是找了個僻靜地方睡上一覺,怎知道會有這等事情發生?要說巧,豈非巧得離了譜?”
胡甲壓著嗓門道:
“你得趕緊想法子打圓場,范老五,我看這個爛攤子可不好收拾——”
等范明堂惶惶然來到靳百器旁邊,靳百器已淡淡的先開了口:
“這牟長山,真是你的二姐夫?”
范明堂有些訕訕地道:
“是表姐夫,不瞞二當家,我的一房表姐嫁給他做第三妾,算一算,也有十好幾年了……”
靳百器皺眉道:
“怎麼從來沒聽你提過?”
乾咳一聲,范明堂形色微窘地道:
“自己表姐嫁給人家做三姨太,不是什麼有面子的事,況且我和這門親戚走動得也不勤,平時話題不朝這上頭轉,我自然少提……”
靳百器道:
“雙方衝突的前因後果,胡甲全與你說清楚了?”
點點頭,范明堂道:
“說清楚了。”
靳百器道:
“你認為,眼前的事該怎麼辦才合適?”
視線掠過靳百器肩頭上插著的三菱鏢,范明堂額頭冒汗,吃力地道:
“這,我不敢僭越,還得看二當家的意思……”
靳百器平靜地道:
“事情既然伸手管了,就不能虎頭蛇尾、有始無終,至於其他的枝節,都可以不必計較,明堂,你明白我的意思?”
范明堂當然知道,靳百器在話中已經對他立場的困難有著相當程度的諒解及曲讓,就關係來說,業已算顧慮周全了,他感激由心地道:
“我明白二當家的意思,我會去向二姐夫解釋——”
靳百器忽然笑了笑:
“別失了格節。”
范明堂凜然道:
“我省得。”
牟長山自以為小勝一場,勝算在握,不禁氣焰頓升,睥睨之間,竟有不可一世的倨傲之態,范明堂快步走來,他也是微揚著一張臉孔相待。
微微躬身,范明堂以感慨的聲調道:
“二姐夫,辰光真快,不見二姐夫,約摸也有四五年了口巴?”
牟長山不耐煩地道:
“長見不如懷念,沒什麼好囉嗦的;小鬍子,這些年來,你好像是混得不大有出息,瞧你一副窩囊樣,真正不替我這個親戚露臉!”
范明堂怔了怔,依舊陪著笑道:
“原來還好,只是最近幫口裡出了事,吃人踹破老窯,處境上未免就稍稍艱苦一點……”
牟長山哼了哼:
“這事我聽說過,你們‘鷹堡’栽了大斤鬥在‘大龍會’手裡,光景業已是日幕途窮、支離破碎,只等著作鳥獸散了!”
范明堂忍著氣道:
“情況是很糟,但還不至於糟到二姐夫所說的這個地步,我們仍有信心復仇雪恥,東山再起,向‘大龍會’討還公道——”
眼珠子一翻,牟長山道:
“憑什麼?就靠目前這幾個毛人?”
范明堂努力克制著那一股怒火,嗓門發乾地道:
“二姐夫,我們雖然損失極重,但在二當家的領導之下,兄弟們仍然同心同德,團結無間,我們相信假以時日,必有匡復基業的希望……”
牟長山嘿嘿一笑,道:
“這是你們的事,隨你們去講吧,小鬍子,我的事,你們那位靳二當家卻待做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