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
牟長山不解的道:
“我犯了錯誤?秀老,你倒說說看,我犯了什麼錯誤?”
端木英秀老氣橫秋的道:
“明明是一條直路可通目的,為什麼偏偏去繞彎子走岔道?這不是錯誤又是什麼?”
牟長山笑了笑,道:
“還請秀老指點。”
往椅背上一靠,端木英秀提高了聲量道:
“‘大龍會’的垛子窯座落在‘淒鳳坡’,對不對?”
牟長山頷首道:
“這是眾人皆知之事。”
哼了哼,端木英秀道:
“既為眾人皆知之事,難不成你就沒想到直接去他垛子窯刺探虛實動向?”
牟長山乾笑道:
“秀老,此事說來容易做來就可難了,癥結在於派誰去?去了有幾成把握回來?便回得來又有幾多收穫?‘大龍會’的窯口不敢說它是龍潭虎穴,至少算得上凶險之地,如何挑個合適的角兒承擔此項任務,還真叫煞費思量!”
端木英秀道:
“你素有‘黑大戶’之稱,莫非手下連這麼一個人才都沒有?”
牟長山攤攤雙手,無可奈何的道:
“不是沒有,秀老,是欠缺把握,誰知道‘大龍會’裡擺的是什麼陣勢?如果派去的人有進無出,不但憑白損失了好弟兄?顏面上更是難堪!”
沉默了片刻,端木英秀慢吞吞的道:
“話是不算錯,但如此一來,仍然莫明敵情,不知彼此消長強弱,這好比蒙著眼打渾仗,長山,機先盡失之下,求勝的希望就渺茫了……”
牟長山沉吟著道:
“那麼,秀老的意思是?”
端木英秀望瞭望側坐的靳百器,枯瘦的面孔上依舊沒什麼表情:
“我想,對方虛實不得不探,否則,半點底細深淺不知,極易吃虧,而你既然不放心叫別人去,我便親自走上一遭——”
牟長山頗為意外的道:
“你親自走上一遭?秀老,這豈非是大才小用,殺雞拿了牛刀?我看沒有這個必要吧?”
端木英秀淡淡的道:
“除了我,你還能另外挑出個合適的人選來麼?”
牟長山皺著眉道:
“若是非挑不可,當然還是挑得出來,不過,就怕萬一成不了事……”
端木英秀道:
“成不了事的人何須考慮?長山,去幹這趟差,至少要具有一個條件——來得走得,進得出得。換句話說,便打不過,也該跑得脫才行!”
牟長山笑道:
“秀老的輕身術天下聞名,堪稱一絕,若是光論逃命,則聚六丁六甲橫臂相阻,恐怕也攔不住秀老你飛渡天關!”
端木英秀枯瘦的面容上首次浮現了一抹笑意:
“少耍貧嘴,倒是要你定個主意。”
牟長山轉向靳百器:
“靳兄,你說呢?”
靳百器凝重的道:
“端木前輩的高見甚是有理,但為了我‘鷹堡’之事,不宜完全偏勞端木前輩獨自涉險,假若端木前輩不嫌在下累贅,極願追隨左右,同往‘淒鳳坡’一行!”
牟長山悶悶的道:
“你也要去?靳兄,須知你責任重大,萬萬失閃不得!”
靳百器道:
“謀定而動,方是制勝之道,而這‘謀’之一字,首先包含知己知彼,如渾沌一團,形勢不明,則從何謀起?是以‘棲鳳坡’之行,確有必要,但將責任推在端木前輩一人身上,我實在於心難安,有此一請,決非矯情,便因而有所失閃,也是天意……”
牟長山正待答話,端木英秀已先開腔:
“你倒用不著領情,靳老弟,我說過,我這樣做,不是為了你,是為了牟長山!”
靳百器不慍不火的道:
“在下明白,然而個人的擔當不容推諉,前輩,盡其在我罷了!”
牟長山搓著手道:
“秀老,你的意思如何?”
端木英秀道:
“很好,靳老弟既願與我搭檔,好歹有了個伴,兼可相互照顧;據我所知,靳老弟的功夫不弱,只不知跑起來夠不夠快?”
靳百器道:
“實回前輩,那要看在什麼情況之下而定,如果逼命逼到眼睫,就不快也快了!”
牟長山解釋著道:
“靳兄,我們這位秀老,乃是個直腸直性的人,講話不會拐彎,卻是一番善意,他但心你到了節骨眼犯了拗,不肯見風轉舵,扯活溜腿,只顧著硬拚狠殺去了,如此一來,則意義全失,就不叫刺探敵情,變成單刀赴會啦!”
靳百器笑笑,道:
“為了大局設想,我也不至於這麼鑽牛角尖,二位寬懷,風色我是會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