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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上明珠》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江衡看著收拾行李的唐明玉:「你真的要去啊?」

  唐明玉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嚴肅,他到處搜羅東西,又怕落下什麼。

  「我不知道。」

  「不是,他說不定是騙你呢?就是哄你過去!」

  「上次他在這吃的那種藥,你記得放哪了嗎?」

  「喂,你動真格的啊?他那種人什麼做不出來?你去了就是中了他的苦肉計了!」

  唐明玉停下,在眩暈中用手抵住自己的眉頭。江衡嚇壞了:「你怎麼了?」

  青年滿是血絲的眼睛望著他:「這裡快炸了,你少說點,讓我收拾東西。」

  江衡後撤一步:「你別慌,你怎麼去機場?我送你去?」

  「嗯。」

  一路上,唐明玉一句話都不說,臉色白得嚇人。他不放心,臨時買了機票送他到目的地。

  飛機上,唐明玉體味不出什麼心情。他甚至累極了睡了一覺。夢裡恍恍惚惚的,片段式模糊不清的畫面,讓人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裡。隨著耳朵裡的轟鳴,唐明玉在三年後,又回到了這個他生長的城市。

  兩人攔了一輛車,往市中心醫院趕去。路上,江衡想安慰一下一言不發的唐明玉,然而張口又不知道說什麼。他遇到唐明玉的時候,他也是這樣。彷彿失去了語言,一直到很久之後,他才肯說話。

  夜幕下,醫院依然亮著很多燈。來往匆匆而過的人,夜涼如水,擦身而過。

  唐明玉穿過草坪往住院部跑,門口狠狠拌了一腳。從台階上爬起來,周閔煒打電話來了:「不在住院部,在急診室。」

  唐明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這麼久了,還在急診室。從住院部過去,走在地板上,能聽到自己空洞的腳步聲。過路的沒幾個人,大都沒什麼表情。有個母親抱著女兒,女兒一直哼哼地啼哭,軟軟地趴在女人肩上抽泣。有個男人提著保溫壺,不耐煩地找出口。江衡想說這是自動門,你乖乖站著別動就開了。

  門一開一關,江衡感覺出不對,回頭:「明玉!到了!」

  唐明玉遲鈍地反應過來,他彷彿找不到方向似的,想回頭。

  「你去哪?」

  「我買點東西。」

  「都到這了,你還買什麼東西啊。」

  江衡拉著他往急診室走,周閔煒遠遠看到他們就過來了。

  他忙得焦頭爛額,見到唐明玉好像見到救星一樣:「唐先生,你終於來了。」

  江衡問:「怎麼了?不是下午就來了嗎?」

  「搶救過來一次,不過情況不太穩定,還在觀察。」

  進進出出的醫生護士,營造著一種緊張而忙碌的氛圍。

  簾子半拉著,現出裡面的情形。唐明玉看著床上躺著的男人,不過是幾天沒見,他又蒼老了好多。鼻間插著粗硬的管子,淡黃色的液體輸進他的身體裡,周圍一堆縝密的機器運作著。護士進去量他的血壓,擼起他半隻袖子,被子外還露著男人粗糙的腳趾。

  唐明玉想進去幫他蓋一蓋,眼淚先滾了出來。

  「這,到底怎麼回事啊?」江衡看著也不是滋味。

  周閔煒慚愧道:「這段時間公司出了不少事,牽扯到了一起訴訟案裡。原本是清鄉的人起訴公司沒給安置費,我們到清鄉探訪,試圖私了。沒想到觸怒了村民,雪球越滾越大,說暴力拆遷、欺壓村民,賄賂上層官員才拿到的地皮。今天下午,法院凍結了公司的資產,立案調查。霍總聽到這個消息,可想而知。然後又有幾位股東上來鬧,說股權要賣給宋氏集團。這怎麼可能呢?我們一點都不知道,他們這是落井下石,而且明擺著蓄謀已久!也許從一開始就布了這個局讓我們進,霍總一想到這,就……」

  唐明玉擦乾眼淚,道:「叫霍敏了嗎?」

  「霍總不讓和他說。」

  「他父親病倒了,他都不回來嗎?要他立馬回來,最快的航班。」

  「好的。」

  唐明玉吩咐道:「你回公司盯著,我在這。」

  「霍總……」

  「他醒過來一定不想看到一個支離破碎的公司,拜託了。」

  周閔煒看著眼前的唐明玉,他還是老樣子,沒什麼變化。

  卻無形中又長大了,變得可以依靠。

  誰也不知道男人什麼時候醒,還能不能醒。

  但他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

  周閔煒轉身離去,急診室外只剩下了唐明玉他們兩人。

  江衡心裡慌慌的,他看著唐明玉:「你沒事吧?」

  唐明玉站在外面,望著床上的男人,沒說話。

  漫長的時光流淌過去,半夜輸完液才轉到了病房。

  唐明玉守在男人身邊,有護士要唐明玉明早去一樓繳費。

  唐明玉拿著許多單子,面前一片模模,就是認不清字。

  護士在他耳邊不斷說:「拿卡,拿卡劃就行。定金夠嗎?不夠你還得交!」

  江衡看他的手都在發抖了,忙接過去:「我去拿,我去交!」

  唐明玉坐在那,望著床上的男人一眼不眨,幻想他醒過來了,歡天喜地的。

  他從沒有熬過這麼長的時間,其實秒針走得比他想像的快,但時空就彷彿拖慢了一樣。

  他聽得到自己的呼吸,聽得到他心裡的隱痛,聽得到他和他的命運連在一起,緊緊地震顫著。

  他怕他死。

  別死。

  江衡買了點吃的回來,看到唐明玉還呆呆地守著。

  他其實裡面已經完全塌了,外面還在強硬地死撐。

  兩個人在一片死寂中靜靜地等下去。不知道過了多久,男人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醒了過來。

  呆滯的眼球轉了一轉,看到了旁邊守著的唐明玉。

  青年一感覺到動靜就驚醒了,男人沒動,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笑了一笑。

  命裡魂牽夢縈的人,梗在心口的一口氣,讓他不得不活過來啊。

  青年的臉一皺,委屈地什麼似的,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

  又不敢狠哭,一口氣憋在喉嚨裡,抽噎得泣不成聲,別提多可憐了。

  男人笑,沙啞著嗓子:「別哭。」

  「我去叫醫生!」

  唐明玉擦著眼淚往外急奔,醫生進來檢查,男人的目光黏在青年身上。唐明玉緊張地盯著管子:「能拔了麼,他很不舒服。」

  醫生笑道:「現在還不行。」

  「哦。」

  「好了,沒事了,好好休息吧。」

  「好,謝謝醫生了。」

  「沒事。」

  醫生們出去,病房裡只剩下他們。

  江衡已經累得呼呼大睡。

  男人看著他,對他做了個口型:「過來。」

  唐明玉過去,小心地避開他,免得壓著。

  男人伸開胳膊,唐明玉趴在了他的臂彎裡。

  「嚇壞了?」

  唐明玉嗯嗯點頭,抬起臉,眼淚又落下來:「你以後別這樣了……」

  男人的頭剃了個圓寸,粗糙硬直的頭髮,眼皮耷著,顯得格外蒼老。

  唐明玉心酸極了,實在是看不得他這樣。

  插著管子說不了多少話,男人的手往前伸著,唐明玉握緊了讓他摸自己的臉。

  男人笑了笑:「哪那麼脆弱。」

  「反正,反正你不能再嚇我了。」

  唐明玉忍著,把眼淚憋回去。男人看了他好一會,疲憊地睡去。

  男人這麼一倒下,唐明玉方寸大亂。沒醒的時候,他強撐著精神,等他醒了,那些委屈難過都撲上來了。

  他嚴密地將男人保護了起來。不論去哪,他都跟著。穿衣吃飯,洗漱撒尿,都由他一手伺候,從不假手他人。

  於是霍敏來的時候,就看到唐明玉一小勺一小勺地餵男人吃粥。霍家銘嫌他囉嗦,唐明玉瞪他一眼:「你是不是還想打針?」

  霍家銘什麼都不怕,就怕打針。

  露個屁股毫無尊嚴地被年輕護士扎一針,的確不是什麼美好的體驗。男人悻悻的,挑剔地看向面前的那盤豆腐。

  唐明玉舀起一塊餵他嘴裡。

  男人吃了,嘴裡什麼味道都沒有。

  一連幾天的清淡小菜真是苦行,他抱怨道:「我想吃肉。」

  唐明玉又餵他一勺:「不行。」

  男人罵了一句什麼,霍敏進來了:「這不好了嗎?」

  霍家銘瞪了他一眼:「誰讓你來的?」

  「我小媽。」

  唐明玉羞紅了臉:「胡說八道什麼!」

  男人又彷彿很有優越感地:「嗯,還知道回來。」

  霍敏扔下行李,他緊趕慢趕地回來了,一路擔心老頭的狀況,幸好他沒事。

  「有我做的事嗎?」

  唐明玉吩咐他:「把這些衣服洗了,順便打壺水來。」

  「哦。」

  從前霍敏一被分派幹活就偷懶耍滑,如今他也長大了,一聲不吭地將衣服收了送洗,又真的打了壺水過來。

  「晚上我在這,哥你回去休息吧。」

  唐明玉收拾著東西,他還沒說話,男人急了:「要他回去幹嘛?」

  「你總不能白天黑夜都指使他吧,我在這就行了。」

  「你別在這,礙我的眼。」

  霍敏火了:「你這個人怎麼這樣啊!你看他黑眼圈都成熊貓了。」

  唐明玉臉沉下來:「霍敏,你那麼高聲幹嘛?」

  霍敏哼了一聲,好心當成驢肝肺,生了病就合起伙來欺負人。

  唐明玉兌了溫水來給男人擦洗:「我在這就行,你辦不了他。白天你來替我。」

  「哦。」

  霍敏不想當電燈泡,看男人中氣十足還能罵人,就想出去。

  霍家銘吩咐他:「你去公司看一趟,我不放心。」

  霍敏嘟嘟囔囔的,唐明玉道:「等會。」

  兩人遠遠地走開病房,商量事。

  唐明玉道:「過去能幫忙就幫忙,不要耍性子。」

  霍敏不答,反問他:「住院花了多少錢?」

  「問這個幹嘛?」

  「花了多少我給啊,總不能要你的錢。他是我爸,又不是你爸。」

  唐明玉臉一紅:「別胡說八道的。你先顧好自己,我這邊有攢一點積蓄,不夠的時候再說。」

  青年蹙眉,如今的現狀並不樂觀。他不想讓這家人再擔心,努力張開自己微弱的一點屏障,保護著他們。

  霍敏準備走。

  唐明玉又叫住他:「別和你爸爸說我交的錢,他愛面子。」

  「知道啦。」霍敏揮揮手,走了。

  唐明玉回到房裡,男人還在生氣。

  他假裝不經意地道:「晚上你回去吧,誰都不用來。我自己在這。」

  唐明玉笑道:「是嗎?」

  「哼,我哪個都不用!」

  男人掀開被子倒下。

  唐明玉哄道:「好啦,我是不會走的。放心。」

  青年低頭吻吻男人的臉,抱起小盆換水去了。

  男人於是也不再鬧脾氣,擦洗完畢,腳趾甲都一顆一顆修整齊了。

  兩人正溫馨著,門口忽然進來兩個警察。

  一左一右迅速將病床圍了起來,公事公辦地:「霍家銘是吧?」

  男人臉色冷下來,看著他們一言不發。

  唐明玉連忙道:「是的。」

  「麻煩您出去一下,我們做個筆錄。」

  「哎,等等!」

  唐明玉還沒說完,就被一個警察架著胳膊帶出去了。

  房門緊閉,唐明玉急得在外面打轉。他將臉緊貼在門板上也聽不到具體在說什麼,一顆心在腔子裡晃晃蕩蕩,提心吊膽、惴惴不安。他會不會有什麼事?那些人會不會刺激他,如果他承受不了再倒下,唐明玉不敢想!

  他急得轉動門把,狠狠撞了一下門板,「開門!讓我進去!」

  他在外面喊,四面八方的病人都看過來了,他急得要哭。門一鬆,警察面無表情地出來,唐明玉飛快地竄進去了。

  男人坐在床上,表情嚴肅。

  唐明玉緊張地:「你沒事吧?」

  男人面對他一笑:「能有什麼事。」

  唐明玉懷疑地看著他,男人無動於衷,照例躺下。

  問他什麼都不說,一說急了又瞪人。

  唐明玉也不敢問了,小心翼翼地伺候著他。

  晚上,唐明玉不肯在家屬床上睡,寸步不離地守著。

  夜裡冷,窗簾浮動,男人睡了一覺醒了,發現唐明玉還在那。

  招呼了一聲:「上來。」

  唐明玉心裡沉重,看了看外面透進來的燈光:「不行,還來查房。」

  「都幾點了查房?把門鎖了。」

  男人堅持,唐明玉無奈,悄聲將門反鎖,又溜回來。

  男人把被窩一掀,唐明玉爬上了床。

  男人把身子挪動了一點,唐明玉將臉埋在男人胸前,呼吸著他身上乾燥溫暖的氣味。頭抵著男人的下巴,耳鬢廝磨。

  誰也不知明天命運如何。

  男人摟住青年的腰,囑托:「明天你去找周閔煒,他手下有一套房子是你的。」

  唐明玉瞪大了眼。

  「還有一筆錢,我沒留意,給你留的不多。」

  唐明玉緊緊抓著男人的衣領。

  「拿著這筆錢,把房子賣了。和江衡回去,繼續做你的糕點師。」

  「我不。」

  「霍敏,該怎麼樣就怎麼樣吧,他大了,我也管不了了。他聽你的話,如果他任性胡鬧,你幫我多看著點。」

  「我不!」

  「聽話。」

  「不要。」

  唐明玉摟住男人的脖子,滾燙的眼淚落在男人頸間。

  「你不能不要我,你如果再不要我一次,我就恨你。」

  男人笑:「你不是不回來麼?」

  說完,心裡又不是滋味。

  唐明玉在他懷裡哭。

  這麼靜默了片刻,男人低頭,想吻他的嘴。

  唐明玉被呼吸噴到耳側,哆哆嗦嗦地抬起臉,唇上一暖,對方吻住了自己。

  呼吸相融,唇舌交纏。

  混著眼淚的酸澀,男人汲取著他所有的一切,唐明玉任憑索取,他攀著男人的肩,彷彿墜落在一個絕望的夢裡。

  終章

  霍敏一來到公司,已經鬧得人仰馬翻。會議室裡吵得面紅耳赤,常小年帶了幫人坐在其中,儼然已是這裡的主人,微笑地看著面前的亂鬥。

  周閔煒壓不住場,霍敏一來,所有人靜了下來。

  「怎麼著,陳叔?我爸倒了,您也來湊熱鬧啊?」

  霍敏一屁股坐在首位,看著這幫和父親打天下的老臣們。

  陳叔正是打頭鬧分家的,此時面上有些不好看。

  「不是我說,你爸爸也太武斷了。當初沒人支持買清鄉那塊地,後來好不容易拿下來,他又不要了。現在牽扯到官司,小敏,你說怎麼辦?」

  霍敏笑道:「不管怎麼說呢,您是看著我長大的,我怎麼著也得給您面子不是?不過我還是勸您一句,打聽好到底是誰和您做生意。我爸不要的小鴨子,到了老宋那耀武揚威。充其量也不過是個二手貨,您覺得他能做得了宋敬言的主嗎?」

  霍敏微笑地轉向一旁的常小年,對方臉色發青,仍端坐在那。

  陳叔幾人望向常小年的目光頓時有了不同的意味,常小年頂著這些質疑,不得不開口:「霍先生……」

  「退一萬步說,宋叔寵著這個小情兒,但誰知道能玩多久呢?而且這位慣會挑行情,說不定你們下次見面,他就不是我宋叔的了。你們不怕被騙呀?」

  常小年臉色鐵青,瞪視著他。

  「我爸早趕出門的小野狗也敢上門來鬧,你也不看看自己到底是什麼貨色?」

  常小年來不及發話,霍敏叫道:「周經理,關門送客,別髒了我們的地方。」

  常小年氣得臉色扭曲,憤然而起:「別以為你得了便宜,走著瞧。早晚有一天,我讓你們哭著來求我。」

  霍敏道:「哦,我好害怕哦。」

  常小年摔門離去。

  霍敏的一通胡鬧暫時穩住了公司,有他在,軍心則定,公司混亂的場面也漸漸平穩下來。霍家銘嘴上不說,心裡還是不一樣的。

  霍敏每日在公司忙碌,漸漸從一個年輕莽撞的小子變得成熟沉穩。唐明玉則什麼都不說,只在跟前照顧著他。有幾次,霍家銘想安排他走,兩人吵了兩句,第二天依舊。

  唐明玉知道他好面子,不願他看到自己的狼狽。只假裝不知,每日換著花樣調理著男人的身體。

  香山別墅被查封了,他們現在住在一個小公寓裡。每天無事可做,男人沒著沒落地兜兜轉轉。

  唐明玉回頭,看到他又待在陽台了。

  「看什麼呢?」

  唐明玉從身後道。

  霍家銘掩去眼中的失意,有些不自在地:「樓下在打球。」

  唐明玉道:「是嗎?你想下去嗎?」

  「我?算了,年輕人的玩意。」

  唐明玉拖著他往樓下走:「那有什麼關係,你又不老!」

  樓下一群十幾歲的孩子打籃球,唐明玉拉著男人加入他們。

  霍家銘投了幾個籃板球,孩子們噓他:「大叔!一個都沒中啊!」

  男人來氣,閃過人風馳電掣投了個三分。

  「臥槽!!」

  男人氣喘吁吁停下,唐明玉哭笑不得:「大叔,小心閃了腰。」

  「小兔崽子。」

  霍家銘罵了一句,退出場在旁看著這些半大小子。夕陽的餘暉灑落在他身上,彷彿永遠是烈火青春。

  唐明玉走到他身邊,「想什麼呢?」

  霍家銘不語。

  男人倔強,從不肯將隱痛示人。唐明玉陪著他,也靜靜地不說話。

  男人忽然道:「有點覺得自己沒用了。」

  他似乎不習慣這樣,又咳嗽了一聲掩飾。

  唐明玉不去拆穿他,依偎在他身邊:「沒有啊,我還是覺得你很厲害。」

  「厲害個屁。」

  「哦。」

  「走了。」男人撥弄了他頭一下,掐著青年的脖子上樓。走個路都不安分,唐明玉又開始煩他了。

  一審的判決很快下來。證據不足,敗訴。男人被判三年有期徒刑,沒收所有財產。

  唐明玉聽到判決的時候腳軟了一軟,男人面無表情,被收押的時候對著霍敏喊了一句:「帶他走!」

  唐明玉眼淚當時就落下來了。

  周圍亂糟糟的,聽不到真切的聲音。他拚命搖頭,支撐不住蹲了下來。

  唐明玉連夜回了清鄉,他沒有崔海萍的住址。就在附近挨家挨戶問,一些老村民都不願意離家太久,就近租房子居住。唐明玉來過幾趟清鄉,也是運氣好,被他碰上了一門親戚。這裡鄉里鄉親的,出門總要沾親帶故。幾經輾轉,終於被他找到了崔海萍。

  崔海萍意外他怎麼找來,聽說那邊出了事,沉吟許久。

  「我不一定能幫到你,說實話我婆婆走後,我就和那群人不來往了。更不用說勸他們出庭作證。」

  唐明玉急得差點給她跪下:「還請你盡量幫我們,如果判刑,他會生不如死的。求求你。」

  「哎,你別這樣嘛。能幫我當然盡量幫了。」

  說著崔海萍也坐不住了,連夜帶著唐明玉在清鄉挨家挨戶上門探訪。夜裡施工隊還在工作著,巷子裡沒什麼光,兩人從一家出來,愁眉不展,又接著跑下一家。

  這麼忙了兩個星期,找到的人寥寥無幾。大部分村民都事不關己,更對霍家銘沒什麼好感。崔海萍說破了嘴皮,也沒能勸動多少。唐明玉小心地在後面賠禮道歉,最後只有他們近親的幾家親戚猶豫著,崔海萍又勸動了一位大族長,當天坐著火車北上了。

  二審,開庭那天,老宋和常小年也到場了。背後推波助瀾的仇人就在近側,霍敏控制不住就要揍人。唐明玉搖了搖頭,拉著霍敏坐下。

  開庭前幾天,唐明玉去看望了一次霍家銘。男人眼窩很深,精神還好,唐明玉看著他,彷彿怎麼都看不夠似的。

  霍家銘笑,樹倒獼猴散,沒想到到最後留在他身邊的是這個小傢伙。

  他那麼弱,他一根手指就能碾死他。

  但卻是怎麼打都打不走似的。

  不管多麼痛,都跟在自己身邊。

  霍家銘想,也許就是這個人了吧。

  他才是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如果我能出去,你就再跑不了了。」

  男人惡狠狠地說。

  唐明玉笑:「好,我等你。」

  眼前兩幫村民各執一詞,大族長也來了。一場官司,變成了民事糾紛。當年的流血事件被證實完全是場意外,霍氏後續的賠償也算到位,只是經營一家公司,賬目上總會有些不乾淨。最後以判定繳納罰金,當庭釋放結束。常小年扭曲了臉:「這是怎麼回事?!」

  老宋忽然覺得一點意思也沒有,起身走人。

  他瘋狂地追出去:「你說啊,到底是怎麼回事!」

  老宋疲憊不堪:「你玩夠了沒有?」

  他一向和氣生財,無心與霍家銘敵對,奈何常小年執念太深,總仗著他的喜歡一而再肆無忌憚。

  「如果沒玩夠,就找別人吧。你知道,我老了,只想找一個安安份份的人在身邊。以及,不許你再打擾我兒子,不要試圖挑戰我的底線。」

  「你什麼意思!」

  常小年歇斯底里。

  老宋不再理他,轉身離去。

  他惱怒地跺跺腳,跟著追了上去。

  唐明玉對崔海萍一幫人千恩萬謝,霍敏笑他:「你還真以為他們幫忙的呢?」

  唐明玉疑惑道:「不是嗎?」

  霍敏道:「告訴你也不懂,有貴人幫我們。」

  「誰啊?」

  男人走了出來。

  大太陽底下,台階下來的男人步履矯健,精神絕佳,唐明玉撲上去,兩人相擁抱住。

  男人越過他看到了那邊的崔海萍,女人好沒意思地撇開目光,唐明玉察覺到男人的僵硬,心裡也發怵,結果霍家銘沒發火,但也沒說話,完全忽視了崔海萍。

  女人氣得和唐明玉單說了幾句,告辭走了。

  唐明玉又好言相謝。

  回來,男人的目光盯在他身上,唐明玉害怕地不敢上前。

  霍家銘對霍敏道:「謝你羅叔了嗎?」

  「這不等你嗎?」

  「約他吃個飯。」

  「好吧。」

  男人走,唐明玉緊緊跟在後面。男人停下,他又後退了。

  男人哭笑不得,過去揪著他的領子塞進車裡,打道回府!

  香山別墅,承載了他半生的記憶。

  一生最美好和最痛苦的時光都在這度過。

  他曾經以為再也不會回來這了。

  如今面對這座似曾相識的荒園,爬山虎淹沒了整座小樓,紅瓦白牆,四四方方的小院,爬滿了開敗了的野薔薇。粉粉白白的小花,單瓣的、重瓣的,脫落了殘瓣,又新綻出花蕊,無窮無盡、重重疊疊,一簇一簇堆滿了牆頭。

  唐明玉看著那道緊鎖的大門,下意識地後退一步。

  霍家銘打開門,回頭看到唐明玉還站在外面。

  「你如果沒想好,現在可以走。」

  「不。」

  男人無情在這邊:「一旦你進來了,就很難出去了。知道嗎?」

  「嗯。」

  「我會查你的聊天記錄,我會過問你的朋友。我會想要掌控你,並且這一點改不了。」

  「嗯。」

  「晚上必須十點前回家,社交關係都要我過目,出門要和我報備。」

  「嗯。」

  「跨進這個家門,就一輩子鎖在我身邊。哪裡都不准去,死也是霍家的鬼,你準備好了嗎?」

  「嗯。」

  男人一笑,抓著他一步跨過大門,傾身狠狠吻住。

  唐明玉感覺自己往一個無底的深淵裡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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