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再次踏進霍家,唐明玉有了一種滄海桑田的感觸。
他束手束腳,搬著箱子沒處放。霍敏惺忪著眼,一大早他爸就把唐明玉接回來了嗎?
「哥!」
霍敏撲上去,霍家銘提著少年的領子就搡了進去。
唐明玉感激地看了看他,穿著鞋子不好踩在地板上。
他像剛進門的新人,踟躕著在玄關左右觀望。大大的箱子費力抱著,鞋子踩到地毯的邊角,怯怯後退。
霍家銘解著袖口,對身邊傻傻愣愣的人橫了一眼,唐明玉忽然像接到命令般地將箱子放在一邊,走到男人身前幫他解領帶。
霍家銘仰起脖頸,任由青年動作,渾身舒爽地鬆了口氣。
唐明玉感覺男人僵硬的肩膀都鬆了下來,手指逡巡在衣扣上,窸窸窣窣的聲響,帶著曖昧的溫度。
唐明玉不敢看男人的表情,他的臉無端發燒,低著頭為男人換上拖鞋。
霍家銘被他伺候慣了,這麼久未享受到他的乖順,倒也有些想著。唐明玉擦好男人的皮鞋收起來,霍家銘攥著青年的後脖頸壓下去,唐明玉的臉蹭的一下脹紅,他嚇得跪在地上吱唔:「先生……」
那雙溫馴又可憐的眼睛仰望著神明的姿態,令霍家銘本來沒有那層意思的,身上也熱了。
男人低啞著聲音,「換鞋。」
霍家銘將那雙兔子拖鞋踢給他,越過他上樓了。
唐明玉一身冷汗萎靡在地,苦笑。
重新回來,唐明玉在霍家忽然變得拘束,不敢上樓。他跑到廚房先擼袖子做飯,他只會這一樣,也只能拿這唯一的本事討好男人。
他賣力地揉麵,阿姨給他打下手。說說笑笑轉眼就瞭解了男人近來的喜好和作息。這段時間,霍敏和他不在家,男人倒時常回來了。他來了,就折騰地不得安寧。
徐媽向唐明玉抱怨先生,回來就滿屋子晃悠。
「他去臥室看看你不在,又去那邊看看敏敏不在,心裡不是滋味著呢。一會要喝茶,一會要找東西,指使得你樓上樓下跑。拿錯了還發脾氣,喏,上次還打人,凶的咧。別看先生硬氣得很,不表現出來,其實一個人孤單著呢。敏敏這陣子又瞎胡鬧,他跟著操心,血壓都上去了。」
唐明玉五味雜陳地聽著,想著這男人的心倒也不是石頭做的。也許他還可以再試試,也許冰山會有融化的一天呢?
他揉好麵,擀成一張張薄薄的麵皮。徐媽調好餡料,兩人合作著包餃子吃。
徐媽勸他道:「小玉別走了,上哪再找這樣好的人家。人要懂得知恩圖報,先生脾氣不好,但這些年總對你不錯,你順著他些,有什麼關過不了呢?」
唐明玉捏著麵皮攥好,一個圓滾的餃子成型。他心裡嘆息,如果他只是要求一份工作,霍家的確是對他夠好了;可惜他要的遠遠不止這些……
霍敏聞著味道竄進來:「做什麼好吃的呢?好香!」
唐明玉笑道:「給你做餃子吃。」
「嗚,我好久沒有吃餃子了。唐哥你回來我好幸福哦!」
「他是饞瘋了,就想著你做的飯。」
他們三個在小廚房說說笑笑,溫馨又熱鬧。霍家銘聽著聲音,往樓下瞧了一眼,過了會沒坐住,一個人閒閒地下樓來了。
他下樓了,也沒人招呼他。男人往沙發上一坐,開著電視一個人看。小廚房裡霍敏和唐明玉打鬧,唐明玉嫌他礙事,指使他洗菜、刷碗,忙個不停。
不過一會,冷清空蕩的霍家大宅就活過來了一樣,奏成了一曲熱鬧的交響曲。
男人聽著,將電視的聲音調高。狗血偶像劇的聲響蓋過了小廚房。唐明玉醍醐灌頂,緊張地噓了一聲。
「小聲點,別吵著先生。」
霍敏笑瞇瞇地:「你們這是和好了?他用了什麼招數,快告訴我!」
唐明玉緩緩搖頭,又急得推他出來:「你不頂用,別搗亂。」
霍敏眼看著被推出來失寵。霍家銘看了兩眼女主被女配打耳光,把電視關了。
唐明玉在鍋前看著餃子發呆,熱騰騰的蒸氣將他籠在雲霧裡,裊裊升到半空。
他的面目也被氤氳得模糊不清,鍋裡滾了兩遍沸水,他後知後覺地拿漏勺,回頭一下撞進男人懷裡。
「先、先生……」
霍家銘嗯了一聲,往鍋裡看:「鱍魚的還不錯。」
「我、我做了好多種……還有幾個菜,一會、一會就好。」
男人像座山將他堵在料理台上,低頭瞧他:「你緊張什麼?」
「我、我沒有……」
霍家銘不明所以地繞過他,手臂環過他的腰,身上的氣息撲面而來,唐明玉嚇得閉上眼睛,霍家銘嘗試性地撈出一隻餃子,放盤裡端走了。
唐明玉發覺他的腿已酸軟。
霍家吃了這段以來最好的一頓飯,男主人沒有發脾氣,少爺也很乖,唐明玉進進出出地伺候,徐媽也頗覺欣慰。
霍家銘坐在主位上,沉默地進餐。唐明玉為他添著湯,暗自記著他筷子落到各類盤子的次數。適時調整著桌上的碗碟,總能猜中他的心意般,給他最想要的。
霍敏狼吞虎嚥扒著餃子,感覺被冷落。
「我還想要一盤!」
他推著空碗給唐明玉看,唐明玉腳不沾地去廚房忙活。霍家銘皺眉瞪了霍敏一眼:「吃飽了就上樓去。」
霍敏不服氣地道:「他又不是你一個人的。」
霍家銘欲待發作,唐明玉又煮好兩盤端上來了,瞧男人的神色小心翼翼地:「不好吃麼?」
霍家銘指著對面:「你坐下來,晃得我眼疼。你,滾上去,功課做不完不准出來。」
霍敏抱著一盤餃子翻了個白眼,上樓去了。
唐明玉猶豫著,霍家銘煩躁地:「坐。」
唐明玉立馬坐下了,霍家銘不用仰頭看他,脖子舒服了些,神色又恢復正常。
「你那邊的工作說說。」
唐明玉立著規矩,「在店裡幫個忙,朝九晚五,有時會拖延一下,上個晚班。週末有點忙。」
霍家銘道:「多少錢?」
唐明玉恥於開口,囁嚅著:「兩千。」
「給你五千,明天不用去做了。」
「不!」
唐明玉忽然站起來,因為太激動扯動著桌椅尖銳的一下聲響。
霍家銘又皺眉,呵斥道:「坐下。」
唐明玉不敢坐,急得解釋:「我不要錢,我要工作。您、您說讓我工作的……」
霍家銘煩躁地仰頭看他:「我不想回來看不見你。」
「我一定不會耽誤家裡,一下班我就往回跑,一定不讓您等。」
霍家銘撐著脖子:「六點。」
唐明玉哀求地保證:「好,六點一定回。」
「吃飯吧。」
霍家銘施恩般地一推桌子,起身離開。
唐明玉味同嚼蠟地塞兩口吃的,就去伺候男人午睡。
一整個下午,霍敏在自己房間做功課,男人在臥房午休。唐明玉彷彿走了一圈,又回到了之前那個牢籠裡,而且安之若素。
他像一隻被馴化的金絲雀,早已失去了飛翔的能力。
這是多悲哀的一個事實,所以,工作真的不能再丟了。
那是他與外界僅有的一點聯繫了。
然而也有一點小小的意外,讓唐明玉驚訝的是,霍家銘沒有走的跡象。午睡醒來的男人就在書房處理工作,晚上吃了飯,又上樓了。
夜色濃重,時間越晚唐明玉越緊張,男人這是要留宿了嗎?
他一直躲避著正面撞上,霍家銘處理完公事,脖子僵硬酸痛。而整棟房子靜悄悄的,他才發現很久沒看到唐明玉的影子。
男人出來,等了一會,逮住往霍敏房裡送水果的青年。
「站住,進來。」
唐明玉提心吊膽跟著男人進去,滿腦子胡思亂想。
霍家銘仰面坐在沙發上,看他靠著牆躲避的模樣,道:「怕我吃了你嗎?靠近點。」
唐明玉挪動著腳步走近,霍家銘長臂一伸,抓著他就帶過去了。
「別!」
霍家銘威脅似的一瞪,他又老實了。
男人扭了扭脖頸,唐明玉見機撫上男人的肩背。那裡的肌肉僵硬,唐明玉低眉順目地揉著,這些他都是做慣了的,知道怎麼按摩男人會舒服。
霍家銘愜意地嘆了一聲,放鬆身體讓他按。慢慢唐明玉趴到了男人身上,用手肘的力量讓他放鬆,男人順勢摟住他的腰,變成青年在上面的姿勢。
唐明玉尷尬地做著,一小截腰肢白白嫩嫩露了出來,被冰涼的空氣刺激著,因為力氣透支而微微顫抖。
男人的手掌從後腰撫摸過來,大手的掌心摩挲上那一小塊肌膚,粗糙又溫暖。唐明玉敏感地抖了一下,站不穩又下落幾分。
男人微微翹起嘴角,那雙幽深詭秘的眼睛睜開來,對這投懷送抱的姿勢挑了下眉。
唐明玉就要從他身上逃開。
男人一個翻身將他壓在身下,炙熱的吐息噴在臉上,像著了火。
唐明玉如同一隻待宰的羔羊,睜大了雙眼,慌亂又渴望地。
男人吻了吻他的臉頰:「去洗澡。」
唐明玉失魂落魄地從他身下逃開,進了浴室。
唐明玉在浴室裡摀住臉,熱水沖刷著身體。他的臉和身體都在發燒,很久沒被他碰過了,每個細胞都歡快地渴求著他。
他的身體有種本能,認得他是主人。然而讓他以何種身份面對他呢,自從進門男人並沒有任何暗示,一切都和原來一樣。說的沒有別人是什麼意思?會是最終捨不得他,有一點點喜歡的意思麼?還是,一種敷衍的妥協,其實沒有什麼改變……
他胡思亂想著,因為緊張不安,整個人苦惱地蹲下來,抱住了自己。
他待的時間太久了,霍家銘等了許久他還沒進來,摘下眼鏡到門前敲了敲:「還不出來?」
「嗯,這就來了。」
唐明玉哽咽著,扶著牆從地上爬起來。換好衣服出去,男人在門口不耐煩地打量他:「這麼久。」
唐明玉低頭擦著頭髮:「對不起。」
霍家銘不想回來第一天就欺負的人太狠了,緩了緩神色:「過來吧。」
此時已經在臥房,夜已經深了,男人帶著他往床上去。
唐明玉邁著腳步,每走一步,都像往牢籠裡送自己一程,變成一種似曾相識的獻祭。
和往常沒有什麼不同。
唐明玉的心灰下來,身上也漸漸冷了。床鋪繁複華貴,是一隻窒息的枷鎖,將他永遠釘死在這張交易的床上。
唐明玉脫掉兔子拖鞋,像往常一樣爬上床,等待臨幸般地閉上眼。
他全身光裸,只穿了一件睡袍。
男人也上床去,拿起方才那本書看。唐明玉等了半天,悄悄睜開眼,看到男人帶著眼鏡看書的側影。影子兜頭照下來,將他籠罩在陰影裡。逆著光,男人的身影更為高大可靠,模模糊糊,鏡片擋住了那雙幽深的眼,消弭了權勢的戾氣,和一貫的冷酷,變得溫情了許多。
如同一隻獅子卸下了爪牙,全然放鬆下來慵懶曬著太陽。
霍家銘注意到他的目光,往下看了他一眼。
兩人目光接觸,唐明玉往被子裡縮了縮。
霍家銘有點急,但不想一上來就辦事,顯得他太沒人情味,對待唐明玉,他可以放寬一點條件。
他想著許久以前追人的時候,試圖和小傢伙先聊聊天。
「你這些天都做了什麼?」
唐明玉意外地睜大眼,男人為人處事都極具目的性,從不廢話。今天是怎麼了……竟然也聊起天?
男人不滿地看他,唐明玉恍然醒悟道:「做飯……」
男人無趣地閉上嘴,回頭看書。
唐明玉怯怯地:「您明天想吃什麼?」
霍家銘道:「隨便吧,不用做太多。」
「那熱一盤鱍魚餃子,煮一碗熱熱的紅薯粥,再做兩個小菜,涼拌肚絲加自製的滷肉好不好?」
光聽描述就足夠勾起男人的饞蟲了,霍家銘被他伺候慣了,也唯有他最清楚他的習慣喜好。沒有他在身邊,還真的有點不習慣。
男人撫摸上他的臉頰,手背摩擦著柔嫩的肌膚,來來回回。唐明玉無端臉熱心跳,只聽男人沉沉的一聲:「都好。」
氣氛太好,但男人依然沒什麼動作。唐明玉在被子裡偷偷解自己的睡袍,磨磨蹭蹭了一些時候,男人想著再說些什麼好呢?
唐明玉光著身子滾進了他的被窩。
柔軟溫熱的身軀貼著衣料烙在男人身上,唐明玉往下滑,鑽進了被子裡。
男人寬慰地嘆了一聲,揉著他後頸的頭髮,被青年含在了嘴裡。
久違的快感迅猛極速地流竄上頭,男人的手如同鉗子扣在青年肩上,唐明玉在密閉黑暗的被子裡急促地喘息,含著男人的碩大含不住,生理淚水控制不了地流下來。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也許在渴求著什麼,希望這點溫情能多停留一會。
而他能拿出交換的,唯有這些。
男人性感地喘息,攥著他的脖頸緩緩地抽插。才開始還能控制著力道,但那溫熱的口腔綿綿不絕地咬著他,男人有那麼一刻的失控,放開了手腳凶狠地進出。唐明玉被幹得眼淚婆娑,失神地張著嘴,跪趴在床上,一時腦海裡都是炸開的白花,窒息地達到了高潮。
他前面噴灑出一些液體,嘴裡白濁的精液又濃又腥,男人喘息著,拖著他上來。
腥臊的液體沾滿了嘴角,唐明玉有些呆呆的,悶得臉頰通紅。
男人忽然有些激動,翻身將他壓在身下,吻住了他的嘴。
太久沒開戒,男人的興致來得很快,兩人沒什麼話,沉默的進行。一切都陌生又熟悉,男人吻著他的嘴,唐明玉像條活潑的小魚,不夠地吸吮著他的舌頭,不願意分開。
男人拍拍他的屁股,唐明玉起身,摟住了男人的脖頸。
霍家銘給他後腰塞進一隻枕頭,漫長的擴張,第一回,他對唐明玉算是用盡了耐心。
唐明玉勾著男人的腰不住地磨蹭,男人的大手揉捏著他的臀瓣,兩人親著嘴,那根碩大硬熱的性器就埋進來了。
唐明玉太久沒接納這根大傢伙,身體又熱又緊,插入變得極為困難。男人停下,想抽出來。唐明玉急切地扒住男人,不願意他離開。
明明滅滅的燈光下,霍家銘無聲望著他。唐明玉被體內的大傢伙折騰得大汗淋漓,力氣透支,虛弱又倔強地抱著他。
兩人目光交匯,又吻在一處。
一整晚都是這樣親親停停,霍家銘動作溫柔又緩慢,唐明玉軟成一灘泥,兩人做了兩回。
男人用完了所有耐心,起身洗澡去了。
唐明玉虛弱地癱在床上,精神卻很亢奮,激動地睡不著。
霍家銘洗完澡,把床單抽了,躺上床就睡了。唐明玉聽著男人的鼾聲,甜甜地蜷縮在他身邊,汲取著他的溫暖。
天亮,一大早霍敏起來就發現家裡不一樣了。有「媽媽」在家的變化太明顯。
廚房裡煮著熱米粥,焦黃的糖心荷包蛋,配著小餛飩,熱騰騰的包子、紅薯粗糧及五花八門的小菜,擺了一桌子。
房間也打掃得窗明几淨,地板擦了不知多少遍,澄明光亮。
霍敏都不好意思踩了,他蹦著到餐桌,面對一桌盛宴,都是他爸喜歡的中式早餐。
嘆為觀止,他爸這是娶了什麼田螺姑娘,唐明玉這也太誇張了吧。
接著他就見唐明玉嘴角帶笑地端出米粥來,拍了一下他作祟的爪子:「等等你爸爸。」
「你怎麼了?有毛病吧,我餓死了幹嘛要等他?」
他飢餓地守著一桌早飯不能吃,苦苦等他那擺架子的父親下來。
唐明玉忙得不停歇,進進出出,收拾完了就想接男人下樓。
霍家銘繫著襯衣下來了,目光落到他身上,唐明玉上前為他擺平衣服上的褶皺。
兩人動作間保有平日的默契,做來渾然天成。霍敏無語地看著,這下應該是和好了,看唐明玉渾身都勁勁的,使不完的力氣似的。
三人坐著吃飯,唐明玉伺候著男人用餐,霍敏的嘴就停不下,偏要插一槓子,一會要這個一會要那個,指使著唐明玉團團轉。
霍家銘用筷子敲了他一下:「自己沒有手?」
霍敏疼得後縮,吐槽:「也不知道誰沒有手。」
霍家銘就要瞪他,唐明玉連忙消弭戰爭:「好了,我沒關係。敏敏,先生要去公司,你等一會。」
霍敏哭笑不得,這家裡還有沒有人權了??
霍家銘無聲贏了一局,心情比較放鬆。他吃得不多,起身就要穿衣服離開。
唐明玉又連忙上去伺候,送著男人出門。
外面春光明媚,天氣晴好,霍家銘本來都出去了,又想起什麼,回來對守在門口望著他的青年,俯身,摟腰,吻了吻臉頰。
簡單粗暴地蹭了一下,說道:「我中午回來。」
唐明玉受寵若驚地呆住了,他臉頰一熱,羞得艷如桃李,明媚動人。
應了一聲:「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