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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出墻》第12章
第12章

  京城因爲春闈漸漸熱鬧起來時,姚青在林氏的帶領下同表姐一起去了明水寺進香。

  作爲帝京香火最爲旺-盛的寺廟,明水寺無論何時都人來人往。

  她們一行人進廟之後,被知客僧引著往後院走,佛門聖地,外面雖有些吵鬧,但寺後因著安排得當却顯得很是清靜。

  外面重重殿宇,寺內樓臺亭閣金碧輝煌,經過一重又一重的院落,能看到四周濃蔭蔽日的古木參天,還有右側視綫盡頭處的滿目粉色烟霞。

  「按照夫人要求,給您安排的是靠近桃花林的禪房,如今桃花盛開,正值好風景,夫人可同小姐們一起賞花出游,若是有其他需要,吩咐小沙彌即可。」領路的僧人形容憨厚語調溫和,將一行人送到禪房前才止步,那聽從吩咐的小沙彌八-九歲年紀,長得白胖可愛,笑起來兩個小酒窩,倒讓林氏幾人很是看得舒心。

  「我們本就是出來散心賞景洗滌塵埃,如此安排甚好,多謝大師了。」林氏笑道。

  禪房清幽,外面幾叢青竹,風吹過,樹影婆娑,竹葉沙沙作響,姚青看得很是喜歡。

  一行人休整好之後,林氏安排丫頭嬤嬤們收拾行李,沈蕾則帶著姚青興致勃勃的出去賞花。

  明水寺的桃花林很是有名,走過遮天蔽日的大樹,行了一炷香的時間,面前豁然開朗,一片粉紅雲霞。

  盛開的桃花林裡,遮天蔽日都是粉色桃花,一樹樹一枝枝,明麗鮮妍,燦若雲霞,壯觀至極,艶-麗至極,讓人宛如置身於人間仙境。

  「這桃花真是漂亮!」沈蕾贊嘆,「每次看到,我都恨不得帶回家裡,但又不捨得攀折,實在是心痛難當。」

  姚青也喜歡這桃林,當年她院子裡那棵桃樹就是求了寺裡的大師移栽回去的,那桃花大概是在寺廟了被熏陶得有了靈氣,每年一到春日,就開得又早又漂亮。

  然而,偏偏是她死去的那個春天,那棵桃樹沒開花,姚青覺得,或許這就是某種預兆?

  桃花林中,兩人帶著丫頭左轉右看,等滿眼都是美景心情舒暢時,林氏遣了嬤嬤來巡,「夫人請兩位姑娘一同去大雄寶殿進香。」

  大雄寶殿裡人來人往,林氏帶著兩人上香,看著眼前的滿目慈悲的佛祖,姚青雙掌合十,誠心祈禱:若上天有靈,就讓上輩子的一切烟消雲散吧,願她的親人安康幸福,願她能破了執念,彌補缺憾,有一個稱心如意的新人生。

  進香之後,林氏催促著兩人搖簽,都說明水寺的姻緣簽最靈,正值女兒說親之際,她很希望能得個好兆頭。

  沈蕾拿到簽之後就遞給了母親,姚青眼尖,看到了上面的幾句話,「因荷而得藕,有杏不需梅,君汝可知,姻緣將至也。」

  她略一想,就明白了大概,林氏同樣面露喜色,顯然對簽文很滿意,但兩人還是去尋了僧人解簽。

  那年近古稀的解簽僧人慈眉善目,看到簽文同樣一笑,「夫人與小姐所求,近在咫尺,只需機緣成熟,自然相聚圓滿,且姻緣婚姻大吉,是百年好合之象。」

  「多謝大師。」林氏喜不自勝,趕緊吩咐嬤嬤去多添些香油錢,沈蕾在一旁聽著,也覺得鬆了口氣。

  雖說姻緣簽這種東西不一定真准,但說親前有這麽一個好兆頭,聽著也讓人心裡舒坦。

  「晚晚,你的簽呢?」解决了心腹大患,林氏也有心情詢問外甥女,雖說外甥女年紀還小,但既然因緣際會求了簽,問一問也是好的,畢竟,她同樣很惦記擔憂這孩子以後的婚事。

  姚青將姻緣簽遞過去,林氏一看,大喜,「晚晚,這簽不錯。」

  何止是不錯,僧人看著眼前這滿目無奈的小姑娘撫須而笑,「佳偶天成,神仙美眷,夫複何求,此乃今日簽王,小姐福源美滿,日後定會順心如意。」

  此話一出,沈蕾同林氏都開心不已,姚青雖然也覺得是個好兆頭,但深想又覺得空泛。

  添足了香油錢,一行人回了後院禪房,路上林氏計劃著這幾日安排以及最近有意相看的人家,臉上笑意就不曾消失過。

  倒是沈蕾這會兒喜過之後又有了新的煩惱,她偷偷和自家表妹咬耳朵,「晚晚你說,這簽文有幾分准,雖然京裡總說明水寺的姻緣簽最靈,但又是近在咫尺又是時機成熟的,我聽著總覺得懸。」

  不怪沈蕾如此想,實在是她們才從西北回京,真要按照近在咫尺這個說法來估量,她的未來夫婿還當真是沒一點頭緒,信吧,是越想越煩惱,不信吧,又覺得心裡空落落的,要不然也不會同小表妹傾訴煩惱。

  姚青看著滿心甜蜜煩惱的表姐,再想到上輩子她和離後不肯再嫁的心如死灰模樣,忍不住握緊了沈蕾的手,「表姐放心,明水寺的姻緣簽是最靈的,你日後一定會有一個最好的夫婿,大師不是都說了,要待時機成熟,表姐別擔心。」

  被小表妹安慰的沈蕾輕聲一笑,揪了下姚青臉頰,「說的也是,晚晚你得了簽王,這姻緣簽定是最靈的。」

  對她們這樣的女孩子來說,嫁人是一生中最重要的事,嫁給什麽人,决定了她們日後過什麽日子,縱然可以和離再嫁,但到底不及最初就得個美滿姻緣。

  姚青希望自家表姐今生得個好姻緣,如此才不負她重來一次,至於她,能嫁合心意的最好,若嫁不了,她照樣能過下去。

  只是,她到底希望能有那樣一個人,她愛他至深,他也能愛她至深,如此才算美滿。

  ***

  林氏要在明水寺待幾天,帶的行李不少,姚青看著,估計是同要相看的人家的夫人有約,正好佛門清淨,就算事情不成,也能少些是非。

  姨母忙碌的事她暫且插不上手,她有預感,表姐的婚事最後大抵還是會落到會試過後的進士身上,暫且不急。

  因著寺院清靜,桃花林美景迷人,她倒是和沈蕾玩了個盡興。

  這天,兩人正在林中下棋,姚青抱著昨晚撿到的一隻受傷的黃花猫揉個不停。

  「我就說這猫肥得出奇,晚晚你偏說是虛胖,現在怎麽樣?」沈蕾捏著黑棋笑個不停,「昨晚洗得時候一抓一手肥肉,現在癱在你懷裡跟塊厚毯子似的,不肥才怪了。」

  姚青看一眼躺在懷裡姿態慵懶的肥猫餅,沒忍住又揉了揉,在那隻受傷的爪子上親了一口,這才義正言辭的看向自家表妹,「大黃就是不肥。」

  姚青其實是很喜歡猫的,成親前沒條件養不了,成親後隨著日子久了膽子大了,終於有機會養猫,她讓人尋來的那隻黃斑紋大花猫見風就長,從小小一隻長到能圓潤得抱個滿懷,可謂是疼若兒女。

  然而,沈惟錚不喜歡,他出京辦差大半年,回來就讓人送走了她的猫。

  天知道,她出門回來發現大花不見時有多著急難過,等聽沈惟錚說猫被送了人,兩人爆發了成親後第一次爭吵。

  她覺得沈惟錚獨斷專行,隨意送走愛寵,連個招呼都不打,沈惟錚覺得她爲了個畜生大驚小怪小題大做。

  成親前,她對他敬而遠之,成親後成了夫妻,她戰戰兢兢的在侯府裡做他的賢妻,即便有不省心的人總是苛刻爲難,她覺得既然嫁了他,該做的她就會努力去做好。

  沈惟錚或許是個好人,但對姚青來說,他絕不是個能讓她信賴依靠的好丈夫,在這個家裡,她總覺得自己勢單力孤,沒有得力的娘家,沒有好的出身,更沒有豐厚的嫁妝做後盾,她能依靠的除了他的妻子這個身份,就只有自己。

  宣平侯府因著掌家的宗婦,內裡規矩鬆散,即便沈惟錚能整治好他那些家將兵士,但內宅不同於公務兵事,事情遠沒那麽簡單。

  那時候,姚青嫁給沈惟錚之後的每一天,醒來時都要告誡自己努力、謹慎、小心,無論是她自己還是侯府那個環境,都給了她莫大的壓力。

  以沈惟錚妻子的身份活著幷不容易,對姚青來說,大花不只是一隻猫,它是她能抱在懷裡訴說心事的聽衆,是能逗她開心讓她滿心歡愉的愛寵,更是夜晚抱在懷裡的舒心安慰。

  說真的,那時候她可能更期盼同大花睡在一起的安心夜晚,而不是身旁躺著時時需要她猜測心思的沈惟錚。

  她氣極了也難受極了,任性也好胡攪蠻纏也罷,她不在意沈惟錚說什麽,只想讓他把猫還回來。

  但沈惟錚呢,他站在寬敞的書房裡,刺目的陽光落在胸前盔甲上,語調冰冷的告誡她,「姚青,看清楚你的位置,想明白你該做些什麽,你要做的不是爲了一隻猫同我糾纏不休,而是做好你的本分。」

  「我娶你回來是做妻子,不是讓你迷戀一隻猫置我於不顧。」

  對姚青來說,沈惟錚最錐心刺骨的幾句話裡,當先的就是那一句「看清你的位置」,大概是成親前那些事的影響,每次聽到這句話,對她而言不啻於戳心刺骨。

  她到底受成長環境所限,長成了一副敏感性子,面上平和看似不在意,實則心裡極易受傷。

  沈惟錚不是個會體諒人溫柔待人的性子,她也沒有勇氣捨得下顔面同他訴苦,所以,她只會一重又一重封了自己的心,好讓自己沒那麽受傷。

  久而久之,她逐漸養成了思他所思想他所想,事事以沈惟錚爲先的性情。

  只有這樣,她才不會犯錯,她才不會輕易受傷,不會讓沈惟錚變成傷她的那把利刃。

  她的枕邊人,果真如那句話所說,至親至疏夫妻。

  身體上,他離她最近,心裡,大概是最遠的。

  到最後,姚青也不知道大花被沈惟錚送去了哪裡,他不說,她也就不再追根究底,此後也不再養猫。

  沒了猫,她後來有了孩子,無論是澄兒還是心兒,都是她的心頭肉心肝寶貝,在兩個孩子身上,她彌補了太多缺憾。

  只是偶爾,很少的偶爾,她會想起那隻猫,想起午後它窩在她懷裡乖巧又安逸的打著盹兒,除了她不親近任何人的模樣。

  那是連兩個兒女,都無法給予她的滿心信賴,畢竟,他們還有深愛的父親。

  「晚晚?晚晚?你突然發呆,想些什麽這麽認真?」沈蕾點了下小表妹的額頭,叫人回神。

  姚青收起泛濫的思緒,抱著乖巧的黃花猫揉了下,笑得眼睛彎彎,「想大黃可愛。」

  沈蕾失笑,「你還真是喜歡猫,放心,母親說了,只要你喜歡,就能抱回府裡,以後有的是你養猫的好日子。」

  兩人正說笑間,不遠處突然傳來了聲響,本以爲是寺中其他女眷香客,誰知道那快步而來的幾個侍衛腰間佩刀,顯然不是尋常人家。

  桃花林東側是女眷禪房,西側則住著男賓,因管理嚴格,男賓那邊能到這邊打擾女眷的人甚少,沒想到這會兒被她們碰上了。

  林中同樣還有其他一些賞花的女眷,那神情冷肅的侍衛走到近前巡視一圈,「諸位夫人見諒,我家主子馬上到此,希望各位回避一二。」

  有性情大膽的出聲詢問,「敢問你家主人是誰?這桃花林如此寬敞,難不成要將我們這些女客都驅趕離開,地方這麽大,我們即便占了一塊地方,也不礙什麽吧?」

  那侍衛說話毫不容情,「我家主子喜歡清靜,各位最好早些離開!」

  「這位大人,我們是平寧侯府的,不知你家主子是哪位貴人,若是可以,不如行個方便?」平寧侯府是當今貴妃娘家,說起來也算門楣顯赫,且因貴妃受寵,在外行走更有臉面。

  這話一出,衆人等著這侍衛改主意,別那麽霸道,誰知道對方毫不買帳,「諸位,還請早些離開。」

  姚青放下棋子,拽拽沈蕾的衣袖,「表姐,咱們先走吧。」

  既然對方連平寧侯府都不放在眼裡,就只能是宗室了,無論情况如何,都不是她們能惹得起的。

  兩人正準備離開,不遠處響起了一道溫潤清雅的男性嗓音,「伍元,不得無禮。」

  「王爺。」主子吩咐一出,那侍衛對衆人抱拳一禮,退到了那坐著木輪椅的男子身後。

  看到木輪椅,有人終於認出了人,「寧王殿下!」

  寧王是當今皇帝的胞弟,自幼體弱,雙-腿有疾,雖然身體不佳,但却很受宮中帝王與太后信賴喜愛,是實打實的實權王爺,在宗室中也備受信重。

  「見過寧王殿下。」

  「參見寧王殿下。」

  「寧王殿下安好。」

  姚青同表姐躬身行禮,聽著身邊不斷響起的問候聲,再想到剛才看到的站在寧王身邊一行人,抱緊了懷裡的猫。

  「諸位夫人不必客氣。」寧王雖坐在木輪椅上,溫潤含笑,風度翩翩恰是如玉君子,「是本王屬下行-事不周,擾了諸位賞花的興致,諸位若是不介意,可繼續在此賞花,本王同友人去他處即可。」

  好不容易有見到寧王的機會,這邊還都是女眷,總有那麽些人想要搭上王府,一時間說好話的勸人留下的聲音層出不窮此起彼伏。

  沈蕾低聲同姚青說悄悄話,「晚晚,是大哥淵哥,還有聞家的小少爺。」

  姚青點了點頭,沒說話。

  寧王她認得,對方身邊那幾人更是熟悉,除了武安侯府的聞程是只有過一面之緣。

  沈惟錚看了兩人一眼,神色淡淡,倒是唐淵又是擠眉弄眼又是咳嗽的,生怕別人注意不到他,旁邊聞七滿臉好奇,凑在唐淵身邊嘀嘀咕咕,不知在說些什麽。

  寧王同衆人寒暄了幾句之後,被幾人和侍衛簇擁著離開去了遠處,姚青也同自家表姐一起,準備回禪院。

  寧王來了這麽一遭,現在桃林裡鬧得很,待著反而沒趣。

  然而沒過一會兒,她們還沒走遠,就有面生的丫頭來傳話請人,說是明英侯世子請她們過去。

  「明英侯世子」五個字一出,沈蕾先怔楞後恍然,反應了好一會兒,姚青聽到,也覺得五味雜陳。

  宣平侯府裡,縱然沈惟錚頂著個未來明英侯的爵位,是實打實的世子,但府裡人聽了掌家夫人的吩咐,一向隻稱呼大公子,說起世子兩個字,稱呼的是二房的嫡子。

  但在外面,沈惟錚是京中閨秀們趨之若鶩的未來明英侯,在外行走時,用的是明英侯世子的名號。

  時隔太久沒聽到,表姐妹兩人是各有各的想法。

  跟著傳話的丫頭過去時,姚青就知道請人的絕不會是沈惟錚,十有八-九是唐淵托了好友的名義。

  果不其然,走到近前,看著唐淵那張得意洋洋的臉,姚青就知道自己沒猜錯。

  繁茂的桃花樹下,是一張五人座的圓石桌,上面擺著清茶與糕點,茶香逸散,夾雜著花香,十足的享受與安逸。

  之前同行的寧王不見踪影,石桌旁只有沈惟錚唐淵以及聞程。

  「堂-妹,小表妹,」他笑眯眯和人打招呼,「好久不見,兩位妹妹是越長越好看了。」

  這跟個登徒子一樣的招呼著實讓人哭笑不得,兩人同幾人問好之後,唐淵坐不住,一個手賤就來撩-撥姚青懷裡的猫。

  「小表妹,你什麽時候養的猫啊?怎麽這麽肥?」

  跟個不懂事的熊孩子一樣對大黃又捏又揉的唐淵立刻挨了一爪子,如果不是他見機躲得快,只怕手上頃刻三條血痕。

  唐淵驚魂未定的捂著手抱怨,「這猫怎麽這麽凶,一不小心就要見血,小表妹,這麽凶又這麽肥的猫,我勸你還是別養的好。」

  姚青很想對他翻白眼,「如果不是你手賤,大黃才不會抓你,說到底還是你活該。」

  這話說得不客氣但親近,唐淵挑眉,笑得很有幾分不懷好意,「我就說嘛,什麽人養什麽猫,小表妹和她的猫一樣又凶又不好惹,猫性猫性,說得就是小表妹啦,哎,猫能養熟,也不知道小表妹什麽時候才能被我養熟。」

  「胡說八道。」姚青終於忍不住飛了一個白眼。

  沈蕾坐在一旁,捂著嘴笑,「其實吧,我覺得淵哥說得還挺有道理的。」

  有唐淵在,氣氛就不會差,姚青注意到坐在對面的聞程一直眼也不眨的盯著懷裡的大黃,滿目渴望垂涎,想到這個少年死裡逃生的命運,突然有些心軟,把猫往前遞了遞,「你要不要摸-摸?」

  「可、可以嗎?」聞程既驚訝又歡喜,滿臉躍躍欲試,「我很喜歡猫的,但我祖父見不得這些東西,所以府裡從來不養。」

  他滿臉可惜,明顯沉醉於猫的可愛與美貌無法自拔,却因爲親人的緣故只能忍痛割愛,看起來好不糾結。

  姚青哄了大黃一會兒,將猫放到身旁沈蕾懷裡,「表姐,交給你了。」

  大黃雖然是昨日才撿到的,但最親姚青,沈蕾也能抱一會兒,但若換了其他人,只怕上爪子。

  有沈蕾看著,憑她的溫柔細心,姚青絲毫不擔心聞程會受傷,畢竟,愛猫却沒有猫的感覺,她最瞭解不過了。

  那邊兩人因著一隻猫有了交集,這邊唐淵喋喋不休的說著閒話,眉飛色舞的看著很是精神。

  只有沈惟錚,五人中間最爲沉默,除了起初問好,姚青就再沒看過一眼。

  今日因爲想起大花的緣故,她更是不想見他。

  「哎,阿錚,你說我說得對不對?」唐淵在好友身上尋求認同,「戶部左侍郎家那件事我看主謀就是他繼妻,雖然看起來得利的是庶子庶女,但真往深裡想,明顯原配留下的兒女更倒黴,日後有的是麻煩。」

  沈惟錚飲一口清茶,語氣淡淡,「嗯。」他很清楚自己好友的秉性,這時候他需要做的無非是洗耳恭聽罷了。

  眼角餘光掃到聽得認真的小姑娘,沈惟錚摩挲了下指間白瓷,看向茶水中漸漸沉底的茶葉,其實,唐淵有句話說得對,她就是猫性。

  養熟了,就是待叔父他們那樣的全心全意,養不熟,就是待他和唐淵一樣的時不時伸爪子撓人。

  尤其是他,爲她不喜,所以時時疏遠戒備。

  或許是他想得多,看她時也越發認真,慢慢的就從她的神情與眼神裡品味出了更多的東西。

  沈惟錚想,她真不像十二歲的女孩子,既不像叔父說的那樣被家裡寵妾滅妻的父親磋磨委屈著長大,也不像他認識的那些堂-妹表妹和京城閨秀們,外表雖嬌弱,內裡却像藏著針和刺,一不小心就會傷到人。

  大概是唐淵說了什麽有趣的話,她臉上終於有了笑意,眼睛彎彎,像盛著一汪亮晶晶的水,還有嘴角那顆半露未露的小虎牙,看起來可愛極了。

  他端著茶,半天沒能喝下去,心裡只有一個想法,不怪他看得移不開眼,實在是從認識到現在,她從未對他笑過。

  想了一會兒,他心中嗤笑,一個寄居侯府的所謂遠房表妹,何必呢,既然她不喜他,以後少來往就是了,否則頗有幾分自取其辱之嫌。

  有了這想法之後,他看向和小表妹說個不停的好友,以及同抱著猫的妹妹嘀嘀咕咕笑得牙不見眼的聞程,「接下來還有公事,寧王殿下同明思大師下完棋後,我們要去覆命。」

  這話一出,本來好好的氣氛立刻冷下來,唐淵哀嘆一聲趴在了石桌上,「最近的公事是越來越多了,好不容易有機會歇歇,偏偏你又來提醒我,說好的朋友呢,你怎麽比我家裡那群還狠心?」

  聞程同樣依依不捨,「這猫真可愛。」

  沈蕾對他笑,「喜歡的話,你以後有機會可以同大哥來府裡看看。」

  「那就太謝謝二小姐了。」聞程笑逐顔開,無論話語還是神態都親近許多,「有機會我一定上門拜訪。」

  本來沒注意,但當姚青給人添茶時,才發現這位前世早早夭折的武安侯府小少爺,這會兒笑得有些太過燦爛了。

  注意到他眼睛一半盯著猫一半盯著人,她心口咕咚跳了下,像是突然間明白了。

  不過,一切到底只是猜測,現在不過是略有頭緒,還要再等等看。

  「好了,走了。」沈惟錚站起身,提醒其餘兩人,目光落到姚青身上時,停了一瞬又轉開,「你們也早些回去,別再林子裡待太久,以免被不長眼的衝撞了。」

  到底是如花似玉的小姑娘,雖說明水寺管理嚴格,但見色起意的登徒子或者尋釁滋事的紈絝公子向來不少,兩人在外還是謹慎些好。

  幾人很快離開,桃林中不見影踪,沈蕾將猫送還表妹,「咱們也走吧。」

  大黃回到最喜歡的主人懷裡,使勁用力蹭了蹭,輕輕喵了兩聲,一副心滿意足姿態。

  沈蕾有些感慨,「如果人像猫一樣就好了,你待它好,它就親你喜歡你,沒有那麽多複雜心思。」

  不清楚自家表姐爲何突然有此感慨,姚青只道,「猫有猫的好,人有人的好,說不定你哪日碰見的就是個比猫更好的人呢?」

  沈蕾笑笑,却是不再說話了。

  姚青想,她大概明白了自家表姐的心思,當年小的時候,表姐的煩惱和擔憂她不懂,現在懂了明白了,却也不好同她說,畢竟,她也沒能嫁給一個喜歡她她自己也喜歡的人。

  失敗者有的只是經驗,成功者有的才是信心。

  ***

  在明水寺待了幾日,林氏終於帶著兩個姑娘啓程回府。

  這次一行還算圓滿,雖然彼此相看的那幾戶人家不合心意,但也不礙什麽,尤其是暗地裡聽了外甥女同她說的悄悄話,林氏心裡更多了幾分成算。

  有些事情,成則好,不成的話,就像簽文裡說的,或許時機未到,還能再等等,到底林氏心中更中意的還是此次春闈選婿。

  至於姚青,她這些日子也很忙碌。

  之前拿了賣方子的那五萬兩銀子,說是要置産,但京城不同於他處,田産鋪子都叫價高,真要擺-弄,短時間內賺不了多少,她現在手上沒人也沒門路,還顧忌諸多不好大動,最後只在西城那邊買了個富貴宅院,讓人辟成了小間,拿來租給趕考的舉人賺些小錢。

  現在春闈如火如荼,殿試近在眼前,她和姨母打過招呼,去看她從官牙裡買來的那些奴僕。

  當時趕得及,買的人雜,她初步過眼了一遍,將人安置好,如今一段時間過去,也是時候看看哪些人能留下來了。

  午後,馬車駛到西城,宅子前早已有管家候命,等一行人入了府,姚青這才發現兩邊的院子同之前來時已大不相同。

  看著旁邊人家青磚灰瓦上綠茵茵的青苔,她皺了皺眉,沒看錯的話,那青瓦上的標記與屋角飛檐垂挂的燕子風鈴……

  一個的話還能說是巧合,兩個的話就是板上釘釘了。

  「小姐?」注意到她的視綫,管家出聲詢問。

  「知道對面住了什麽人嗎?」姚青問。

  管家認真想了想才道,「聽說也是前陣子剛搬來的,來的時間不長,所以不大清楚情况,只知道是南邊來的,家裡有病人,平日裡只有厨娘幷一個僕婦經常出來走動。」

  姚青沒說什麽,只是道,「既然宅子裡住的都是舉人,平日裡就多注意些,西城這邊本就人多,多注意安全,也別讓那群舉人帶亂七八糟的人回來,要是有麻煩,能避則避,不能避需要找人幫忙的話,不妨去臨宅看看,再不然就去報官,總之,別鬧出什麽事情來。」

  「小姐放心,保證做好。」

  等進了僕婦下人們所住的小院,之前篩過一遍的下人裡有幾個出色的冒了頭,也有幾個偷奸耍滑不頂用的漏了陷,將不安分的發賣退回,簡單敲打了兩句,姚青帶著選出的幾人準備談正事。

  她現在急缺人手,官牙這裡買的人參差不齊,現在篩出來的能辦事的都是官奴,這些人好用却也不好用,若非她現在年紀小,不方便親手調-教人,不然絕不會收爲心腹。

  曾經她在官奴之事上吃了大虧,現在是絕不敢再重蹈覆轍了。

  天色漸晚,處理完這邊宅子裡的雜事,安排好接下來的經營生計,又花出去一大筆錢,她這才準備啓程回府。

  馬車停在宅院門口,她剛準備上車,就見旁邊宅子裡出來了一個人,雖然戴著帷帽,但姚青一眼就認出了那是沈惟錚。

  不止認出了人,她還看出來這人受了傷,血腥味隔著這麽遠她都聞得清清楚楚。

  刻著宣平侯府標誌的馬車停在這裡,果然,那人停了脚步。

  隔著面紗,她不清楚沈惟錚是什麽表情,但至少她清楚對方的視綫明明白白落在她身上。

  上輩子沈惟錚入驍龍衛比現在要晚,且進去之後,辦的差事堪稱極密,雖然他說得不多,但提過的那些姚青記得清楚,至少這燕子風鈴和青磚如意紋就是其中一項。

  現在看來,沈惟錚的路走得比從前快多了,只是,也和從前一樣驚險。

  她聞慣了這人身上那隱隱的血腥味,對他身上的傷痕更是知之甚深,姚青收回視綫,神色平靜的上了馬車,就是不知道以後經受這些的人是誰了。

  馬車緩緩前行,剛走了幾步,就被人攔下,外面車厢被敲了敲,傳來熟悉聲音,「表妹可否捎我一程?」

  「姑娘?」海棠有些不安,「是大公子?」

  姚青撩-開手邊簾幕,就見沈惟錚站在一側,她沉默一瞬,隨後開口道,「上車吧。」

  沈惟錚毫不客氣的上了馬車,車厢裡,因爲多了一個人,氣氛突然沉悶得嚇人,海棠坐不住,和姚青說了一聲就趕緊去了外面,這才小小的鬆了口氣。

  對沈惟錚的事,姚青沒有半分好奇心,她靠在車厢一側閉目養神,心裡想著之後的打算。

  倒是對方,不知爲何,先開了口,「旁邊那宅子是表妹的?」

  姚青睜開眼,看到沈惟錚一張面色慘白的臉,「是又如何?」

  沈惟錚垂眼,神色平靜,「春闈動蕩,表妹將宅子租給那些舉人,凡事還是多用些心才好。」

  一句話,姚青承了沈惟錚一個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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