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主婦的逆襲

　　律師很快就趕了過來，和律師一起來的， 還有程逸。

　　劉老師還是第一次見到程逸， 顧眠介紹了她才知道， 立刻自我介紹道：「程先生你好，我是程北的班主任，我姓劉。」

　　「你好。」程逸從容得體的和劉老師握了下手，轉頭看了顧眠一眼，然後才看向程北：「你沒受傷吧？」

　　程北搖頭。

　　程逸看了一眼跟他一起來的律師。

　　西裝革履的李律師立刻拿出名片， 分別遞給劉老師和顧眠，然後對顧眠做出請的手勢：「程太太， 借一步說話。」

　　顧眠微笑：「叫我顧小姐就好。」

　　程逸眉心一折，盯了她一眼。

　　劉老師則驚訝的看了看顧眠， 又看了看程逸，最後看了看程北。

　　程北沒什麽反應。

　　顧眠和李律師往另一頭走去， 程逸和程北也跟著走過去。

　　劉老師站在原地， 心裡有點犯嘀咕。

　　「程......」李律師對上顧眠笑盈盈的眼睛， 及時改了口：「顧小姐，我想先跟你瞭解一下事情的詳細經過。」

　　顧眠直接把程北招過來：「你可以嗎？」

　　程北點了點頭。

　　然後把事情經過都大致講了：

　　程北從班上聽說了一些， 知道隔壁班有個女同學一直在被班上的同學霸淩， 已經持續了很長時間，他也看見過那個被霸淩的女孩兒，她從走廊路過的時候，有女生議論過，之後程北總是不自覺留意她， 她總是散著頭髮，穿校服，個子不高，總是一個人，走路的時候習慣低著頭走路，看起來很內向。

　　程北今天中午不想吃飯，就趴在課桌上睡覺，突然聽到隔壁班傳來女孩痛苦的哀求聲，他過去才看到那個女同學正被趙志他們圍在講臺上動手動脚，他直接踹開了教室門，把裡面的人嚇了一跳。

　　然後就和趙志發生了爭執，之後升級爲肢體衝突，趙志頭上的傷是他用凳子砸的，當場見了血，趙志糊了滿臉的血，直接嚇暈過去了，那群只會欺淩弱小同學，一見血就不行了的學生也全都嚇待了。

　　救護車還是程北打電話叫來的。

　　李律師聽完經過後問：「你們是誰先動手的？」

　　程北說：「趙志。」

　　李律師聽後點頭說道：「如果你說的是事實，那應該不會有什麽大的問題。最多承擔醫藥費和道歉。」

　　程北皺起眉頭。

　　「不道歉。」顧眠冷冷的說。

　　程北驚訝地看向她。

　　李律師也有些詫异的看著她：「顧小姐的意思是？」

　　程逸也看向她，然後就看到顧眠的眼睛裡再次出現他曾見過的粼粼冷光：「我可以承擔醫藥費，但是絕對不會讓程北向霸淩者道歉。」

　　程北怔怔的看著她。

　　李律師看向程逸。

　　程逸的目光凝在顧眠臉上，頓了頓，說：「我和我太太是一樣的意見。」說完轉頭看向顧眠：「你先送程北去學校上課，醫院這邊我來解决。」

　　顧眠點了下頭，讓程北去和老師打了聲招呼，然後就叫上停止拍攝了的王司機，準備離開。

　　剛準備走，趙志媽媽就從房間裡衝了出來：「你們去哪兒啊！要跑是不是？！別跑！我報警了我跟你們說！」

　　李律師攔在了她面前：「你好，我是程北的代理律師，這是我的名片。我能先看一下趙志同學的傷勢嗎？」

　　趙志媽媽楞了一下，沒想到對方那麽快就連律師都找好了。

　　顧眠已經和程北一起下樓了。

　　程北沉默著坐進車後座裡。

　　顧眠一隻手搭在車門上，彎下腰去溫柔的揉了揉他的頭：「你先回學校，我還有點事情要跟爸爸說。」

　　程北第一次罕見的在顧眠面前露出乖順的一面，他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顧眠對他笑笑，然後關上車門，讓王司機送程北回學校。

　　「你怎麽沒走？」程逸看到顧眠沒走，還在下面等他的時候，心裡抑制不住的漫上喜悅，他快步走向她：「下次發生這種事，要第一時間通知我。」

　　「我有事情想請你幫忙。」顧眠說。

　　程逸聽到顧眠這麽客氣的語氣，心裡有點不是滋味：「什麽忙？」

　　「你能不能讓李律師幫幫那個被霸淩的孩子？」顧眠問。

　　程逸微微楞了一下，有點沒想到，看她的眼神有點複雜：「看來你真的是變了。」

　　顧眠擁有善良的品質，她會同情，會落泪，遇到需要捐款的，她也會毫不吝嗇的慷慨解囊，但是她的善良是被動性的，而且是建立在避免一切衝突的前提下。

　　剛才在樓上的事情也是一樣，如果換做以前，只要對方不要提太過分的要求，她都會選擇讓步來息事寧人，生怕和人發生衝突。

　　可是奇怪的是，他幷不覺得多驚訝意外，大概是這段時間她的變化太大，以至於她現在做出更加出格或者離奇的事情來他也不會覺得有多意外了。

　　顧眠沒有接他這句話，而是接著問道：「可以嗎？」

　　「可以，我會讓李律師安排的。」程逸說著抬起手腕來看了一眼時間：「正好中午了，一起去吃個飯吧？」

　　顧眠才剛托他幫忙，自然不可能拒絕，只是問道：「要叫上李律師一起嗎？」

　　「他沒空。」程逸毫無心理負擔的說：「走吧。」

　　結果路上就接到了李律師的電話。

　　「程總？您在哪兒呢？」李律師站在醫院門口，發現說好在樓下等他的程逸，連停在醫院門口的車都不見了。

　　雖然知道顧眠聽不見，但程逸還是心虛的瞥了她一眼，然後說：「咳，我臨時有事......好，下午來我辦公室找我。」

　　挂斷電話，程逸若無其事的問：「你想吃什麽？」

　　顧眠轉過頭來：「隨便，都可以。」

　　程逸帶著顧眠來了一家情調很好的西餐廳。

　　中午的西餐廳，客人幷不多。

　　廳裡隻坐了三四桌客人，說話都自動降低了音量，像是在竊竊私語，

　　程逸挑了個靠窗的位置，五十多層樓高的高度，往下直接可以看到江面和江對面林立的大樓。

　　「這好像是我們結婚那麽多年來，第一次單獨在外面吃飯。」

　　程逸優雅的切割牛排。

　　顧眠抬頭看他，不可否認程逸就單從外形上看，也的確有讓「顧眠」迷戀的資本，如果不是「顧眠」當年耍了點小手段，也絕對不會有機會嫁給程逸。

　　但程逸的確不是她喜歡的類型，程逸太自我了，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也有相像的地方，她甚至比程逸更自私，她永遠希望對方愛她比她愛對方要多。

　　其實設身處地想想，如果她是程逸，可能她也沒有辦法愛上「顧眠」，她也不認爲夫妻沒有感情以後提出離婚是錯，程逸最大的錯是沒有預見到離婚這件事對「顧眠」是摧毀式的灾難，在看到「顧眠」失去理智之後，他也表現的太過冷酷無情。

　　程逸這樣的人，愛你時可以把你捧在心尖上，如果不愛你，他就不會有一絲一毫的留情。

　　如果「顧眠」不完全把自己寄生在程逸和家庭上，早早地看清程逸幷不愛她的現實，能够多一點的自我，也許她最後也不會走到那一步。

　　「怎麽不說話？」程逸久久沒有得到顧眠的回應，抬起頭來看她。

　　顧眠放下刀叉，端起高脚杯喝了口紅酒，對他微微笑了一下：「是啊，是第一次。」

　　程逸也端起酒杯來，和她輕輕碰了下杯，抿了一口，然後裝作漫不經心的說道：「我知道a市很多好吃的餐廳，以後我可以常常帶你去吃。」他嘴上說著漫不經心，實則却是帶著試探，不知道顧眠會如何回應，心裡隱隱有些緊張。

　　顧眠却只是笑著抿了口酒，不置與否。

　　程逸自我安慰，至少她沒有直接拒絕。

　　他內心有些唾弃自己，他何曾這樣卑微過？仿佛喜怒哀樂都被顧眠一手攥住，他的心情如何都全憑她高興。

　　可連這種感覺也是新奇的，讓人欲罷不能。

　　他現在看顧眠，大概是情人眼裡出西施，只覺得她越看越順眼越看可愛，連她切牛排切得太大塊，直接塞進嘴裡，把腮幫子鼓起一團他也一點都不覺得不斯文不優雅，反而覺得她生動的可愛。

　　這頓飯在程逸的刻意拖延下，慢吞吞的吃了近一個小時。

　　這近一個小時，是程逸這陣子以來心情最好的一個小時，就看著顧眠吃東西，嘴角也會情不自禁的上揚。

　　「再嘗嘗這家店的甜品吧，他們家的冰淇淋很不錯。」程逸說道，說著就抬手招來服務員。

　　「不用了，我吃不下了。」顧眠說著對走過來的服務員微笑著說：「買單。」

　　程逸有點失望，但又無可奈何。

　　到了樓下，程逸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請她上車：

　　「你是回家還是去哪兒？」

　　「送我到香樟小區吧。」顧眠也沒拒絕，坐進車裡說。

　　程逸上車後把車門鎖了才問：「我不知道路，你認路嗎？算了，我導航。」輸入導航後發動了車子，又問：「你去那兒幹什麽？」

　　顧眠說：「我的鋼琴老師住在那兒。」

　　程逸詫异的看了她一眼：「鋼琴老師？你在學鋼琴？」

　　顧眠輕描淡寫的說：「閒得無聊隨便學學。」

　　程逸把顧眠送到香樟小區，又猶豫著問：「我能跟你過去看看嗎？」

　　「這位是？」老師看著站在顧眠身後的程逸，有些遲疑的問。

　　顧眠笑著走進去：「這是我一個朋友，聽說我在學鋼琴，好奇想來看看。」

　　「您好。我是程逸。」程逸溫和有禮的一笑。

　　老師笑著招呼他：「快進來吧！」

　　又給兩人一人泡了杯花茶。

　　顧眠已經自發的坐到了客廳的鋼琴前，老師把譜子拿過去擺在琴架上，幫她翻到第一頁，兩人相視一笑。

　　顧眠看著譜子，手指放在鋼琴鍵上，第一個音下去，流暢的音符從她指下流淌出來。

　　程逸臉上流露出訝异的神色來。

　　老師端著茶在沙發上坐下來，聽了一會兒，滿意的露出一個笑來：「今天彈得比前幾天彈得流暢多了。」又對程逸說：「小顧有天賦，這譜子前幾天新拿給她的，前兩天還練得磕磕絆絆，今天就能順下來了。要是從小時候就開始培養，說不定能培養出個鋼琴家來。」

　　程逸看著顧眠認真彈琴的背影，聽著老師的話，忽然覺得顧眠的背影十分陌生起來，好像他從來沒有認識過她一樣。

　　「你是小顧的朋友？」老師轉過頭來看著他問。

　　程逸看了顧眠一眼，點頭。

　　老師笑了笑，說：「你喜歡小顧吧？」

　　程逸楞了一下，隨即罕見的有些臉紅。

　　「看你的眼神我就看得出來。」老師一副過來人的模樣笑了笑。

　　程逸輕咳了一聲，忍不住又瞥了顧眠一眼，有那麽明顯嗎？

　　老師壓低了聲音說：「小顧剛離婚，正是需要陪伴的時候，可別錯失了機會啊。」

　　聽了這句話，程逸忍不住苦笑，他早就把機會給錯失了。

　　但下一句，又讓程逸忍不住重燃信心。

　　「小顧可是第一次帶人來我這裡。」

　　就那麽一句話，程逸心情又雀躍起來，就坐在沙發上，看著顧眠彈了一下午鋼琴。

　　要走的時候顧眠才發現程逸還在。

　　老師把他們送到門口，忍不住對顧眠說：「小程不錯啊。」

　　程逸唇角飛揚：「老師，我和顧眠就先走了。」

　　老師笑著擺手：「好，再見。」

　　顧眠笑了笑，和程逸一起走了。

　　上了車，程逸的嘴角還落不下來：「你剛才聽到老師的話了吧？」

　　顧眠系上安全帶，毫不留情的說：「那是因爲老師和你不熟。」

　　程逸笑容回落，瞥她一眼：「我陪你彈了一下午的琴，就不能讓我高興會兒？」

　　說是惱怒，倒不如說是「撒嬌」來的更恰當。

　　經過這一天的相處，程逸自以爲和顧眠的距離拉近了不少。

　　顧眠不接他的話，彈琴的時候她根本就沒注意程逸在不在。

　　程逸試探著說：「接上程北南南一起，我們吃個晚飯吧。」

　　顧眠說：「不了，家裡阿姨已經做好飯了，而且程南晚上還要補課。」

　　顧眠的拒絕雖然在程逸意料之中，但希望落空，還是有些失望。

　　車子剛到小區門口，謝淮的電話就來了。

　　顧眠接起來，喂了一聲。

　　謝淮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清清朗朗：「你回來了嗎？」

　　顧眠說：「嗯，我已經到樓下了，馬上上來。」

　　「好。」

　　「誰？」程逸問。

　　「程南。」顧眠面不改色的說。

　　車子停在樓下。

　　程逸轉頭看著顧眠，眼底含著隱隱的期待，也許她會邀請他上去一起吃晚飯。

　　「今天辛苦你了，李律師那邊也麻煩你了。」顧眠說著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下車，彎腰下來對車裡的程逸說：「那我就先上去了。再見。」說完對他點了下頭，關上車門，直接轉身進去了。

　　程逸不滿的冷哼了一聲，沒有立刻開車走人，坐在車裡想了想，突然嘀咕了一聲：「程北今天出了那麽大的事情，我這個做爸爸的上去和他聊聊總行吧？」爲自己找到理由的程逸心情豁然開朗，把車停進空的停車位，然後解開安全帶，下了車。

　　門鈴響起來的時候，程南立刻說：「我去開門！」

　　「我去。」顧眠剛洗完手，擦乾淨手走出餐廳去開門，她先從猫眼往外看了一眼，猶豫了一下，還是把門打開。

　　程逸站在門口，見門開了，他輕咳了聲：「我本來打算走了，但是突然想起來，今天程北出了那麽大的事情，我這個做爸爸的，還沒有和他......」

　　程逸的目光突然越過顧眠的頭頂，看向她身後，話音戛然而止，不敢置信的看著出現在顧眠身後的青年，臉上瞬間陰雲密布，難看極了，一字一句咬牙切齒：「他怎麽會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