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主婦的逆襲

　　顧眠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雖然心裡吃驚不小， 但臉上却不露聲色， 見謝淮裝作不認識她的樣子， 她也佯裝沒見過他，微微一笑說：「你好。」目光從謝淮平靜的臉上自然滑過，回到顧天臉上：「都進來吧，阿姨已經做好飯了，就等你們了。 」

　　顧天在謝淮面前有些拘謹還帶著幾分仰慕， 站在門口讓謝淮先進去：「進去吧，謝淮師兄。」

　　謝淮略一點頭， 拿著文件袋平靜的踏進去。

　　顧眠走進餐廳，對做飯阿姨說：「阿姨， 客人過來了，可以上菜了。」說著自己端著兩盤菜過去餐桌。

　　「顧小姐你別忙， 我來就行。」做飯阿姨連忙說道， 然後利落的把菜都給端上桌了。

　　「小舅舅！」程南看到顧天， 立刻開心的跑過去。

　　「南南，聽說你成績下降了啊？」顧天摸了摸她的小腦袋。

　　程南不好意思的吐吐舌頭。

　　程北也禮貌的叫了一聲舅舅。

　　然後都看向謝淮。

　　顧眠留意了一下程北程南的反應， 看他們的眼神都只是陌生又好奇， 就知道他們那天在車裡應該幷沒有看到謝淮的樣子。

　　「南南，這是舅舅給你找的家教老師。」顧天說：「師兄可是我們學校最厲害的，我們老師總會挂到嘴邊誇的，對了，師兄還是高考狀元呢！」

　　顧眠看向謝淮。

　　謝淮也在看她， 神色淡然，不起一絲波瀾。

　　顧眠自然的移開視綫，招呼他們落座，心裡却忍不住想，謝淮事前是否知情？如果不知情，那他表現的未免也太淡定了，但如果知情......

　　顧眠咬著筷子，又抬眼看向就坐在她對面吃相斯文的謝淮。

　　他想幹什麽？

　　顧天在餐桌上還在不停的稱贊謝淮有多厲害有多優秀，兩眼亮晶晶的，好像巴不得被輔導的人是他。

　　程南被他洗腦，看謝淮的眼神也變的亮晶晶了。

　　吃過晚飯，程北程南被打發到樓上去。

　　顧眠把顧天和謝淮領到客廳，給他們一人倒了杯茶。

　　謝淮坐在沙發上，沒有喝茶，而是打開他帶過來的文件袋，從裡面拿出了一份簡歷：「這是我的簡歷，還有我爲程南擬定的學習計劃書。我沒有顧天說的那麽厲害，也只是一個普通的a大學生，只是我之前也有過幾分家教工作，我輔導的學生成績都有顯著提高。」說到這裡，他抬起眼，平靜的盯著顧眠的眼睛：「應該能够符合顧小姐的要求。」

　　顧眠被他看得有些心虛，彎腰拿起他的簡歷看。

　　謝淮的簡歷也做的十分簡潔精煉。

　　他寫在簡歷裡的就有三份家教工作，有一份是初中生，還有兩份是高中生，而且還附上了詳細的時間和被輔導的三個學生的成績走向圖。

　　「我看你的簡歷上，上一份家教的工作已經是一年前了。」顧眠端起茶，忽然抬起眼看向謝淮：「爲什麽又突然開始做家教了？」

　　潜臺詞是，你想幹什麽？

　　謝淮也看著她。

　　兩人無聲對視。

　　一時間，只有顧天低著頭哧溜哧溜喝熱茶的聲音。

　　謝淮抿了抿唇，神色淡淡：「因爲意外欠了一筆外債，想要儘快償清。」

　　顧眠被茶水嗆到，偏過頭去咳嗽。

　　謝淮淡定的從茶几上抽出幾張抽紙，遞給她：「顧小姐。」

　　顧眠接過紙巾，擦了擦嘴角。

　　顧天看過來，有些同情的看了謝淮一眼，沒想到謝淮真的和傳說中一樣家境困難，居然還要替家裡還債。他倒是一點都不擔心謝淮能不能面試上，謝淮會主動找上他，他都嚇了一跳，畢竟是a大的傳奇人物，他只是托另一個師兄幫忙打聽，也不知道謝淮怎麽知道了，主動找上他說想試試，直到謝淮跟著他一起過來，還準備了簡歷，他才確信謝淮是認真的。

　　顧眠放下茶杯，又拿起那份學習計劃書，越看越篤定謝淮是知情的，而且做足了準備，她抬眼看向謝淮，微微一笑：「同學，你的簡歷和計劃書我都看過了，我很滿意......」

　　謝淮適時的打斷了顧眠：「謝謝。請問我什麽時候方便過來？」

　　顧天立刻接話說：「那當然是越快越好了！南南離期末考也就一個多月了吧？」

　　顧眠：「......」

　　謝淮盯著顧眠的眼睛：「顧小姐？」

　　「但是」兩個字在顧眠喉嚨口滾了兩圈，又咽了下去，然後微微一笑：「明天是星期六，兩個孩子要送到他們爸爸那裡去，晚上吃過晚飯我會接他們回來。明天晚上六點鐘，老師方便嗎？」

　　顧天突然問道：「姐夫在哪兒啊？怎麽還要把小北還有南南送過去？」

　　謝淮端起茶杯，視綫在顧眠臉上停留一瞬就垂下眸喝茶，濃睫覆蓋下，眼睛裡閃過暗芒。

　　顧眠的目光帶過謝淮，看著顧天微微一笑說：「哦，最近太忙，我忘了通知你們了，我和程逸已經協議離婚了。」

　　顧天楞住。

　　離婚？

　　姐姐和姐夫？

　　怎麽可能？！

　　雖然和姐姐交道打得少，但是也知道姐姐有多愛姐夫，也幾乎把家庭當成了自己的全部，這樣一個人，會和姐夫離婚嗎？而且還是這樣輕描淡寫的語氣。

　　顧眠繼續說道：「他答應每個星期都會看孩子，他工作忙，所以星期六我會送程北程南過去。」頓了頓，抿了口茶，又說：「這件事情你先別告訴爸爸，免得他操心。」

　　她自然不是顧念那個對「顧眠」薄情的父親，只不過是不想讓他對她指手畫脚而已。

　　顧天還沒從姐姐姐夫離婚的震驚中緩過神來，端著茶杯呆呆的應了一聲。

　　謝淮放下茶杯，主動起身說道：「既然已經說定了，那我就不打擾了。」

　　顧天也連忙放下茶杯，說：「姐，那我們就先走了。」

　　顧眠跟著站起來，送他們到門口。

　　謝淮站定，回身看著顧眠：「顧小姐，明天見。」

　　顧眠不甘示弱的微微一笑：「明天見。」

　　目送謝淮和顧天進了電梯，顧眠關上門走回客廳，謝淮明顯是有備而來，而她還不知道他的真實意圖，是想報復她的「玩弄」？還是來質問她的冷淡？

　　「媽媽！那個哥哥要給我當家教老師嗎？」程南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顧眠抬起頭，就看到程南穿著睡衣趴在二樓欄杆上，滿懷期待的看著她。

　　顧眠無奈的笑笑：「嗯，他明天晚上過來給你補課。」

　　「耶！太棒了！」程南開心的原地轉了個圈，然後興奮的跑回房間了。

　　顧眠笑了笑，把茶几上的茶杯收回厨房，做飯阿姨已經走了，她自己收拾了餐桌，然後順手把這一堆的盤子碗杯子都洗了收進橱櫃裡，把手擦乾淨。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她就不信謝淮能把她怎麽樣。

　　她又走到客廳裡，拿起謝淮留下來的簡歷，坐進沙發裡。

　　簡歷上還一板一眼的貼著他的三寸照。

　　謝淮的五官經得起鏡頭考驗，照出來的證件照也好看，眼睛直視鏡頭，眼神淡漠。

　　顧眠的手指在他眼睛上輕輕帶過。

　　送到嘴裡的肉，她吃還是不吃呢？

　　門鈴聲突兀的響起。

　　程逸手上的咖啡杯一抖，深吸了一口氣，放下咖啡杯，冷著臉走過去開門。

　　按下門把手。

　　門外程北程南幷排站著，身後空無一人。

　　「爸爸早！」程南甜甜的叫到。

　　程北背著書包，直接走了進去。

　　程逸沒有回應程南，皺著眉看向門外。

　　前面的程北換了鞋，說：「別看了，媽媽沒來。」

　　程逸眉心一折，回身看程北：「她人呢？」

　　程南也走進來站在門口換鞋，如實複述了出門的時候顧眠和她說的話：「媽媽說跟你吵架了，說你現在肯定不想見到她，所以她就不來了。」她換好拖鞋，嗒吧嗒吧進屋去了。

　　程逸簡直不敢置信，他這幾天是怎麽過來的？那天晚上他氣的一晚上都沒睡著，腦子裡翻來覆去想得都是顧眠和她說的那些話，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不給她打電話，也不去找她，想到今天要見面，他昨晚上又失眠到淩晨，今天早上六點就醒了，心煩意亂的，坐在書房裡打開電腦，却一組數據都看不進去。

　　從未覺得時間如此難熬，一分鐘都顯得格外漫長。

　　好不容易熬到九點，響起的門鈴聲都仿佛天籟。

　　結果，她根本就沒來。

　　而且還是這麽可笑的藉口。

　　程逸說不清此時此刻心裡的複雜感受，連公司的重要項目落標都沒現在那麽難受。

　　接到程逸電話的時候，顧眠正在換衣服。

　　她瞄了一眼來電顯示，想像了一下程逸那氣急敗壞的樣子，嘴角翹了一下，然後接通電話，語氣無比自然，聲音也輕輕柔柔的：「喂。程北程南都到了嗎？」

　　那頭默了一默。

　　顯然意外於她的溫和態度。

　　半晌，才傳來男人低沉的聲音：「嗯。」

　　「那就好。」顧眠依舊溫柔：「還有事嗎？」

　　那頭足足靜了好幾秒才出聲：「你今天怎麽沒有自己送他們過來？」

　　顧眠嘴角微微一翹：「我以爲你不會想見到我。」

　　程逸冷笑：「你還有自知之明。」

　　顧眠說：「那既然這樣的話，晚上我會讓王師傅過去接程北程南的，我就不過去了。」

　　程逸一噎，有些惱羞成怒：「你敢！你這麽不負責任，還不如把孩子的撫養權給我！」

　　顧眠笑了一聲。

　　「你笑什麽？」程逸拿著手機，臉色怪异。

　　「你不生氣了？」顧眠的聲音輕輕柔柔的，帶著笑意。

　　聽著電話那頭顧眠的聲音，程逸胸口鬱結的那股怨氣，莫名其妙的被撫平了，但他却不甘在顧眠面前示弱，只是沉默著。

　　「好了，今天晚上我會去接他們的，我要準備出門了，不跟你說了。再見。」顧眠說完，利落的挂了電話。

　　被挂斷電話的程逸不悅的皺起眉。

　　她以前從來不會挂他電話。

　　出門？

　　她哪來那麽多門要出？

　　不會又是跟那天晚上在酒吧裡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吧？

　　他下意識想打電話警告顧眠離那些人遠一點，可一想到顧眠那天晚上說的話，又有種深深地無力感，他現在還有什麽資格管她？

　　程逸突然無比煩躁。

　　回到書房，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時間，又開始覺得時間漫長。

　　距離顧眠來接孩子的時間，仿佛還有一個世紀那麽久遠。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他决定帶兩個孩子去外面吃飯。

　　到了離家不遠的餐廳，程逸翻著菜單，佯裝不經意的說道：「媽媽一個人在家，應該也沒吃飯，南南，你要不要打個電話給媽媽，問問她要不要過來吃個飯?」

　　程南自然是願意的：「好啊！」然後拿出手機來給顧眠打電話。

　　程逸翻著菜單，注意力却全都在那通電話上。

　　「喂，媽媽。」

　　聽到電話通了，程逸立刻把視綫投過去。

　　程南拿著手機問：「媽媽，你吃飯了嗎？我和哥哥還有爸爸現在在外面吃飯，爸爸讓我打電話問你，你要不要過來和我們一起吃啊？」

　　程逸：「......」

　　程北坐在程南旁邊，狐疑的看了臉色古怪的爸爸一眼。

　　不知道那邊顧眠說了什麽，程南語氣降下來：「哦，那好吧......」

　　挂了電話，程南滿臉失望的說：「媽媽說她和別人有約了，過不來，讓我們自己吃。」

　　程逸佯裝不在意：「哦，那我們就自己吃吧。」

　　5:40分。

　　顧眠準時出現在程逸家門口。

　　開門的是程逸。

　　「怎麽來的那麽早？」程逸面無表情，用一種不鹹不淡的語氣問道，之前顧眠都是等他們吃完晚飯才過來接他們，今天來的那麽早，難道是特地早一點過來，想跟他們一起吃晚飯？

　　他不動聲色的掃了顧眠一眼，嗯，今天穿的還算得體。

　　顧眠仿佛絲毫不介意他的冷淡，抿唇一笑說：「我幫程南請了個家教老師，說好了今天六點鐘去家裡的，所以我就早點過來接他們了。」

　　所以，不是來和他們一起吃晚飯的。

　　程逸的臉色控制不住的冷下來。

　　「你給南南請了個家教老師？」

　　「媽媽！」程南背著書包從裡面衝出來，親熱的抱住了顧眠。

　　程逸楞了一下，程南什麽時候和顧眠那麽親熱了？

　　顧眠笑著揉了揉她的小腦袋：「媽媽來接你了，今天就不跟爸爸一起吃飯了，我們回去吃行嗎？」

　　程南歡快的點頭。

　　她一點都不喜歡跟爸爸一起吃飯，好悶。

　　程北也背著書包從裡面走出來，站在鞋櫃前換好鞋。

　　「跟爸爸再見。」顧眠說。

　　「爸爸再見！」程南立刻說。

　　程北也說了句，然後率先往外面走。

　　顧眠衝程逸一笑：「今天辛苦你了，那就下個星期見。」

　　這就要走了？！

　　還下個星期再見？

　　程逸下意識往前一步，抓住顧眠的手腕。

　　程南吃驚的看著程逸，又看看顧眠。

　　顧眠也看著程逸，面露疑惑。

　　程逸立刻鬆開了顧眠的手，說：「我送你們。」

　　「不用了，王師傅在下面等呢。」顧眠露出一個禮貌式的微笑。

　　程逸忽然有些難受起來。

　　他等了一天，就和她說了兩句話，她就要走，而且毫不留戀。

　　「爸爸？」程南有點擔心的看著程逸。

　　程逸的臉色看著很不好。

　　「程逸？你沒事吧？」顧眠問道。

　　程逸忽然捂著腹部，靠著門欄，眉頭緊皺起來：「胃有點疼。」

　　程南連忙鬆開顧眠的手，過來扶著他：「疼的厲害嗎？」

　　程逸只是皺緊眉：「沒事，你們回去吧，不要讓老師等你們。」

　　這演技也太拙劣了。

　　顧眠心想，却幷沒有戳穿他，反而滿臉擔憂的走過去挽住他的手：「走吧，先扶你進去。」

　　「不會耽誤你吧？」程逸違心的問道。

　　顧眠不搭腔，只是扶著他往客廳走。

　　程逸搭著顧眠的肩，幾乎把半個身子都壓到了顧眠身上，像是環抱住她一樣，聞到她身上若有似無的香味，心跳都不爭氣的加快了。

　　「胃藥呢？」把程逸扶到沙發上，顧眠問。

　　「在電視櫃下面的抽屜裡。」

　　「南南，去給爸爸倒杯水。」顧眠說，然後從電視櫃下面的抽屜裡翻出了胃藥：「不是說了讓你遵照醫囑按時飲食，怎麽總是忘記？」

　　程逸盯著顧眠，以前覺得囉嗦煩躁的嘮叨，現在被她冷著臉說出來，心裡反倒詭异的甜絲絲的。

　　他真是魔怔了不成？

　　程南小跑著把水倒了過來。

　　程北也從外面走了進來：「爸爸怎麽了？」

　　「胃疼。」顧眠接過程南遞過來的水杯，遞給程逸。

　　程逸鬼使神差的抓住顧眠的手腕，然後低著頭，就著顧眠的手，把藥含進嘴裡，唇不可避免的掃過顧眠軟綿綿的掌心，唇瓣上仿佛有電流蔓延開來，一陣酥麻，一直蔓延到心臟。

　　含了藥，程逸抬起頭，就看到程南程北都用一種怪异的眼神盯著他。

　　程逸猛然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剛才做了什麽，頓時耳根燒的滾燙，更加不敢看顧眠的表情，臉上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又抓過顧眠另一隻手，還是就著她的手含了口水，連水帶藥一起吞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