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白蓮花VS白蓮花
誰都沒有想到顧眠居然會許這樣一個願望。
整個晚上,顧少棠雖然對顧眠幾乎是寸步不離,但是他就像是透明人,沒有人知道他的身份,也沒有人主動介紹他的身份。
雖然也有人好奇他的身份,但是連介紹都不介紹的人,想來也不是什麽重要人物。
只是顧少棠的長相實在太有存在感,不知道多少雙眼睛盯著他,只怕也沒有多少人會留意顧眠身邊還有這樣一個人。
而現在,顧眠讓顧少棠站在了聚光燈下,所有人都不得不把視綫聚焦在顧少棠身上。
顧振華驚訝的看著顧眠。
蘇冰清那張表情管理的完美無缺的臉上也終於裂開了裂痕。
她如何不震驚?
讓顧少棠進入公司,這原本是她的計劃!
她看得出來,顧少棠只是缺一個機會而已,他有野心也有天賦,只要給他一個機會,他一定能够一鳴驚人!
而現在,顧少棠得到了這個機會,這個機會是顧眠給他的,而且是以一種這樣的方式。
蘇冰清都能看到那一瞬間顧少棠眼裡亮起的光。
蘇韶涵完全呆住了。
完全沒想到顧眠會來這一出,因爲在此前,蘇冰清曾經和她說過,如果想要讓顧少棠對她另眼相看,那就要說服顧振華,讓他進入公司,而現在,她已經沒有機會了。
她忍不住看向站在顧振華身邊的蘇冰清。
蘇冰清也正好在看著她,眼神裡充滿對她的失望。
蘇韶涵一瞬間如墜冰窟。
回到顧家。
顧眠就被叫進了顧振華的書房。
「你告訴爸爸,你是怎麽想的?」顧振華坐在沙發上,問顧眠。
顧眠坐在輪椅上,坦然的看著顧振華說:「我只是想讓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顧振華神色有些莫測:「是你讓他來照顧你的。」
顧眠說:「那是以前的我。」
顧振華沉吟半晌,說:「眠眠,那爸爸就跟你說說爸爸是怎麽想的。」
顧眠却打斷了顧振華:「我知道你是怎麽想的,爸爸。」
顧振華詫异的看著她。
顧眠看著顧振華,認真的說:「但是我不能折斷他的翅膀讓他留在我身邊。」
顧振華震了一下。
完全沒有想到這句話會從顧眠嘴裡說出來,一時間感慨萬千。
顧振華神情複雜:「可是如果他飛得太高,只怕就不記得回來了。」
顧眠微笑:「那也沒關係。」
從顧振華書房出來。
顧少棠就站在門口等她。
他還沒來得及換衣服,身上還穿著那套西裝,不知道站在這裡等了多久。
他站在那裡,沉默著凝視顧眠。
「爲什麽?」他問。
「因爲我想讓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顧眠回答。
顧少棠深邃的黑眸中泛起波瀾,定定的盯著她,聲音低沉:「你怎麽知道我想做什麽事?」
顧眠靠近他,仰起臉看他,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一定有自己想要做的事。」她微微一頓,嘴角笑意加深,淺色瞳仁微微發亮:「我聽管家說,你在學校每次考試都能考第一名。我相信你每次都考第一名,一定不是爲了給我當看護,對嗎?」
顧少棠喉結滾了又滾,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顧眠的視綫幷不銳利,却仿佛能够穿透他,窺探到他內心最深處。
他在她面前半蹲下來,平視她:「如果我走了,誰來照顧你?」
顧眠語氣又輕鬆起來:「顧家那麽多人呢,難道還找不到人來照顧我嗎?」她笑著說:「我可是有錢人啊。」
顧少棠低低的笑了起來。
在「顧眠」的記憶裡。
這是顧少棠第一次在她面前笑。
原來顧少棠笑起來是這樣的模樣,如春風一般明媚,仿佛終於褪去冷漠的外殼,對她露出不爲人知的柔軟的一面。
「嗯。我差點忘了,你是個有錢人。」
顧少棠笑看著顧眠說,喉結微微震顫著,連聲音也帶著笑意。
顧眠也微笑起來。
至少在此時此刻,她不是因爲別的,而是由衷的,爲顧少棠感到高興。
不知道想到什麽,顧少棠眼中的笑意漸漸收斂,抿直了嘴角:「抱歉,我忘記準備生日禮物。」
不等顧眠說什麽,他就伸手握住了顧眠的手,輕輕地攏在手裡,一雙沉靜的黑眸此時無比認真的凝視她:「明年,明年你生日,我一定會準備一份讓你喜歡的生日禮物。」
「可我現在就想要。」顧眠微笑著說。
然後在顧少棠怔楞的目光中,她傾身過來,在他瞬間緊縮的瞳孔中凑上前,在他的唇角柔柔的親了一下。
顧眠看著完全僵住的顧少棠,笑眼彎彎:「這是我今天收到的最喜歡的生日禮物。」
顧眠才不管今晚的顧少棠有多難以入眠,她反正是沾枕頭就睡了,一覺睡到十點半。
醒來之後管家告知她,顧少棠已經和顧振華一起去公司了。
顧眠點點頭表示知道了,然後開始享用早餐。
吃到一半,她忽然抬頭問管家:「伯伯,我不用上學嗎?」
管家楞了一下。
倒不是爲了顧眠叫他伯伯,自她失憶後,就一直叫他伯伯,聽慣了他也習慣了。
「顧眠」自打腿傷了以後就退學在家休養已經一年多了。
顧振華想過要送「顧眠」回學校繼續上學,他的女兒雖然不用操心以後的工作問題,但總不能連大學都不上,只是「顧眠」不願意,他也不好勉强,就耽誤下來。
「那我現在還可以去上學嗎?」顧眠問。
管家說道:「當然可以,小姐。您想什麽時候回學校?」
顧眠咬了口三明治,含混著說:「越快越好。」
管家頗爲欣慰:「老闆會很高興的。」
顧眠嘴裡塞著食物,對他笑了笑。
管家目光更柔和了些。
他家小姐失憶後真是太招人疼了。
吃完早餐不久,鐘懸予就拎著他的藥箱來了。
顧眠坐在床上看書,頭髮放下來,隨意的散落在肩上胸前,乖乖軟軟的,和昨晚的黑天鵝判若兩人,見了他,主動打招呼:「鐘醫生,你來啦。」
「怎麽,你的守護神拋弃你了?」
鐘懸予把藥箱往桌子上一放就開始嘲諷。
顧眠想要盤起腿來,偏偏兩條小腿不聽使喚,只能繼續乖巧坐著,她心情好,也不在意鐘懸予的冷言冷語,笑眯眯的說:「鐘醫生,昨晚上你什麽時候走的?都不跟我打聲招呼。」
鐘懸予冷哼了一聲。
又被顧眠提醒,回憶起昨晚上那場面,他心裡又怪异的不舒服起來。
「看不出來,你捨得讓顧少棠走。」
顧眠也不知道他和顧少棠什麽時候互通的姓名,隻抿嘴一笑說道:「這裡是他的家,他能走去哪裡?」
鐘懸予又被顧眠噎住,奇怪的是胸口也跟著悶了一下。
他不再說話,沉著的打開藥箱。
顧眠似是想起什麽,抬起了手腕,說:「對了,鐘醫生你送我生日禮物我很喜歡。」她說著衝著鐘懸予搖了搖手腕,她細白的手腕上圈著一隻漂亮的銀色手鏈,上面還墜著幾個小巧精緻的小墜子,隨著她搖晃手腕的動作發出叮叮噹當的碰撞聲,顧眠很喜歡這種叮叮噹當的小玩意兒,今天早上拆禮物的時候打開就戴上了。
鐘懸予看見自己親自挑了老半天才挑中的手鏈戴在她細白的手腕上,頓時胸口的悶氣散了不少,只是臉上還是一副冷淡態度:「哦。我隨便買的。」
顧眠幷不介意他的態度,把手抬高了欣賞手鏈。
鐘懸予忽然輕咳一聲,瞥她一眼,又收回,似是不經意的問:「顧少棠呢?他送你什麽?」
顧眠把手放下來,想到昨晚上顧少棠那罕見的僵硬表情,忍不住抿唇一笑,十足的神秘:「秘密。」
鐘懸予胸口又是一滯。
還是悶。
然後一個扎針,一個低頭看書,再無交談。
等治療結束,顧眠才想起來,說道:「鐘醫生,從明天開始,治療時間方不方便挪到六點以後?」
鐘懸予皺眉:「爲什麽?」
顧眠展唇一笑說:「因爲從明天開始我要回學校上學了。」
晚飯時顧眠通知了這個消息。
最高興的就是顧振華了。
蘇冰清和蘇韶涵則很吃驚。
吃驚過後,蘇冰清溫柔的表達了她的擔憂:「眠眠現在這樣,怎麽方便上學?」又對顧眠說:「眠眠,就算要上學,也不急在這一時,等腿治好了再上學也不遲。」
「不用擔心我,媽媽。」顧眠微笑著看著蘇冰清說:「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因爲顧眠態度堅定,最後上學的事情就這麽定下來了。
等到顧少棠回來,已經是晚上十點了。
西裝搭在臂彎裡,臉上露出幾分疲憊,但眼睛却明亮,他站在顧眠房間門口站了好一會兒,手抬起來又放下,還是轉身往自己房間走去。
結果一開門進屋,他楞了一下,屋裡的燈亮著。
沙發上顧眠蜷縮成一團睡得正熟。
他脚步一頓,心裡一熱。
隨手把西裝外套丟上床,朝沙發走過去。
發現顧眠懷裡還抱著一本書。
他彎下腰去,捏住書脊,小心翼翼的把書從她懷裡抽出來。
顧眠立刻醒了過來,有點不適應這强烈的光綫,不舒服的眨了眨眼,才眯著眼睛看清正站在沙發前的人是穿著白襯衫的顧少棠:「你怎麽回來的那麽晚?我都睡著了。」
顧少棠壓住胸腔裡陌生的悸動,聲音低沉:「你在等我?」
顧眠嗯了一聲,閉著眼向他張開手。
顧少棠心裡軟成一團,彎身下來把她從沙發上抱起來。
顧眠在他懷裡蹭了蹭,又忽然靠近他的頸窩嗅了嗅,半睜開眼:「你喝酒了?」
顧少棠一面抱著她往外走一面回她:「嗯。部門歡迎會,喝了一點。」
這麽濃重的酒味,絕對不止只是喝了一點。
顧眠眯著眼睛看他,才發現他清俊的面容上因爲酒精泛著微紅,還帶著幾分遮掩不住的疲憊,然而他的眉眼却熠熠發光,她伸手環住他的脖子,又在他頸側蹭了蹭,軟聲說:「辛苦了。」
顧少棠突然覺得自己這一天在公司努力適應的疲憊和受到的排擠仿佛都烟消雲散了,心裡被什麽溫暖的東西充盈著。
他小心翼翼的把顧眠放在床上,幫她蓋好被子。
顧眠顯然是困極了,咕噥著說了句晚安就沉沉睡去,連晚安吻也忘了向他討要。
顧少棠在床邊立了一會兒,終於無聲的彎下腰去,在顧眠額頭上溫柔的落下一吻。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