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然後呢？」鄭然然咬著吸管。

　　她最近正在研究自製奶茶， 家裡全是奶茶味道， 桌子上放了一堆的吸管。

　　陸一心悄悄地把手裡的自製奶茶推到自己够不到的地方，皺著眉：「然後沒了。」

　　那天之後， 她和李小安就再也沒說過話， 和吳齊也只是見面的時候點點頭而已。

　　她只是不氣了， 但是却很難真的融入到寢室生活裡。

　　「你們大一真閒。」鄭然然抓了一手好重點，「我到現在還沒看清楚同寢室那幾個女孩子的長相。」

　　她和陸一心一樣，周末回家， 平時住宿舍。

　　只不過鄭然然不是爲了過集體生活，她是爲了節省來回學校的通勤時間。

　　開學一個多月， 她已經瘦了四斤。

　　「現在想想， 高三真的挺舒服的。」大一醫學狗鄭然然平躺到床上， 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陸一心搓搓鼻子，脫了鞋也跟著躺到了鄭然然的床上，蹭了兩下， 非常羡慕的嘟囔：「你瘦了四斤爲什麽這裡還大了……」

　　旱的旱死，澇的澇死。

　　「你家那位的眼光，應該是喜歡平的。」鄭然然拍拍陸一心的臉。

　　陸一心想到了方永年在黑暗中抱住她親吻額頭的那一幕，翻了個身，捂住了臉。

　　「親了？」鄭然然撑起了上半身，眼睛瞪的老大。

　　她以爲方永年這樣的男人，要進行到男女關係可能得等到四十歲。

　　那麽神速麽？

　　是她小看了陸一心還是小看了方永年！

　　「……這裡。」陸一心嬌羞的撥開劉海， 嬌羞的翹著蘭花指點了點額頭。

　　鄭然然：「…………」

　　好吧， 也算是進展了。

　　「你和谷曆厲呢？」陸一心自己也知道自己的進度跟烏龜差不多。

　　奇怪的是， 她心裡面一點都不急。

　　她甚至很享受她和方永年現在這樣，溫溫吞吞的，一點點靠近的感覺。

　　她偶爾還是會因爲不懂事被方永年駡的滿頭包，唯一的不同是以前駡完了就駡完了，現在駡完了，方永年會摸摸她的頭。

　　她和方永年之間有種隱秘的，她很難形容的親昵感。

　　方永年，讓她覺得無比安穩。

　　「等他考上大學。」鄭然然這邊的進度也是蝸牛。

　　兩人五十步笑百步。

　　「谷曆厲應該喜歡大的。」陸一心還是對自己的發育忿忿不平。

　　「嗯，他粗俗。」鄭然然微笑，把這句駡人的話說出了纏綿的味道。

　　陸一心抱著鄭然然，用她熟悉的姿勢揩了幾分鐘油。

　　「我們以後會不會漸行漸遠啊。」漸漸摸到長大形狀的陸一心，突然就很惆悵。

　　她們都有了男朋友，都有了室友，專業不一樣，大學不一樣。

　　她們以後都會有自己的生活，和高中天天粘在一起手拉手去上厠所完全不同的，更加豐富複雜的生活。

　　「我們以後會不會慢慢的就沒有共同話題了。」陸一心惆悵完，就開始恐慌。

　　就像現在這樣，她嘮叨的寢室生活，和鄭然然沒有任何關係。

　　她以後嘮叨的事情，都會慢慢的和鄭然然沒有任何關係。

　　「我們一直以來都沒有太多的共同話題。」鄭然然用手掌推開陸一心的額頭。

　　她和陸一心一直是兩個世界的人，她的家庭亂七八糟，陸一心的家庭和睦到讓人嫉妒。

　　哪怕是高中，讀書的時候她做的題目和陸一心做的題目，難度也完全不同。

　　「我們不一樣。」鄭然然難得的煽情了一把，「如果沒有你，我可能會變成李小安。」

　　或者更糟。

　　她從來都不是乖小孩，她闖禍的能力一直特別强，除了成績好，渾身上下都是不服氣。

　　也只有陸一心，才能一直軟著脾氣粘著她，不管做什麽事都無條件的信任她，而她，因爲有了陸一心這個拖油瓶，慢慢的也開始對闖禍這件事沒有了興趣。

　　她不忍心。

　　不忍心破壞陸一心那麽美好的人。

　　她其實很能够理解方永年到最後爲什麽會繳械投降。

　　任何一個被陸一心全然信賴的人，到最後都會無法放開她。

　　但是……

　　「你是不是有肌膚饑渴症？」鄭然然實在是無法理解陸一心的揩油行爲，「你對你家方永年也這樣麽？」

　　這手都伸到她肚子上了。

　　「我不敢。」陸一心眯起眼睛，「所以我在練習！」

　　鄭然然：「……你這樣摸只會讓他揍你。」

　　這是摸毛絨玩具的摸法！

　　「你會哦？」少女竜竜窣窣的，談論這種禁忌話題的時候總是會帶著連自己也捉摸不透的興奮。

　　「我跟你講我下個學期有解剖課，到時候我教你！」鄭然然興致勃勃。

　　到時候她就可以很清楚的知道每一塊肌肉每一條神經的構造，包括敏感點！

　　陸一心：「……」

　　「谷曆厲好可憐。」剛剛還在擔心沒有共同話題的陸一心，窩在鄭然然的床上笑成了一團。

　　她們會長大。

　　會漸漸地有自己的生活，甚至有可能不會像現在這樣，把所有的一切都和對方分享。

　　但是她們仍然會是朋友。

　　不管多久沒見，相互之間只要相視一笑，就能立刻回到少女時期，在床上打滾聊著禁忌話題，手拉手一起在厠所裡討論自己胖了瘦了，哪裡大了哪裡一直大不了。

　　因爲有些感情，和愛情一樣，也會刻入骨髓，和成長一起，成爲你人生的一部分。

　　***

　　陸一心感冒了。

　　和鄭然然兩個人窩在床上打鬧聊天出了一身汗，十一月底的天氣大半夜的又跑出去吃了個夜宵，爲了風度穿了薄外套的陸一心就感冒了。

　　她向來健康的跟牛一樣，一感冒就徹底的萎了。

　　偏偏陸博遠是個非常抗拒抗生素的人，哪怕她發燒到三十九度，也只是丟給她一打物理退燒貼，把家裡所有的熱水瓶都灌滿了熱水，叮囑她今天要喝光，就火急火燎的上班去了。

　　留下了流著鼻涕因爲發燒全身骨頭都在痛的陸一心，等爸爸走了以後，探頭探腦的跑到對面。

　　方永年的家已經裝了密碼鎖，密碼是4321。

　　直男方永年幷不知道把密碼鎖設成女朋友的生日是一種浪漫，他只是選了個好記的，以免陸一心丟三落四的忘記密碼。

　　陸一心吸吸鼻子，她覺得她大概已經瞎了。

　　因爲她覺得方永年這樣設密碼的行爲也好浪漫，特別體貼，和外面那些油油膩膩的人都不一樣。

　　方永年不在家，根據陸博遠的說法，最近他們在做臨床試驗，方永年已經好久沒有回過家，脾氣也越來越差。

　　陸一心又吸了吸鼻涕。

　　她幷沒有太大的感覺，因爲方永年對她仍然很耐心很溫柔，微信幾乎每條都回，在她的軟磨硬泡下，每天晚上她睡覺前也一定會和她打電話互通晚安。

　　他們在一起後，方永年就再也沒有對她說過一個不字。

　　陸一心貼著退燒貼彎腰抱起在門口來回蹭的肥猫，因爲感冒鼻音很重：「你是不是又胖了。」

　　「你有多久沒看到你爸爸了。」陸一心的臉埋在肥猫肚子上。

　　好久了，快十天了。

　　方永年的屋子都因爲長久沒住人又回到了樣板屋的狀態，冷冰冰的。

　　陸一心就這樣抱著猫站在特別空曠的客廳裡，發了一會待。

　　她一開始只是太想他了，所以想到他房間裡看看，哪怕像個變態一樣去聞聞他睡過的枕頭也是好的。

　　但是現在，她突然就不想動了。

　　方永年家裡每天都會有阿姨進出打掃，到了晚上也會有他公司的後勤過來喂猫，這個地方一旦沒有了方永年，早就打掃的沒有一點點方永年的氣味了。

　　肥猫在陸一心懷裡安靜了半分鐘就掙扎著跳下來，在沙發上找了個柔軟的位子盤成了一顆球。

　　陸一心跟著走過去，躺在沙發上，抱著抱枕，蓋好了毯子。

　　「我們一起睡吧。」發燒的少女因爲孤獨，變得有點脆弱。

　　肥猫看了少女一眼，屈尊紆貴的挪了挪自己肥胖的身體，貼著陸一心的手，閉上了眼睛。

　　陸一心知道，她其實很想給方永年打電話。

　　她難得生病，又有一段時間沒有看到他，正是撒嬌的好時候。

　　但是她却連手機都沒有拿出來看一眼。

　　方永年一直沒有對她說不。

　　所以她知道，她如果在電話裡跟方永年說她想見他，他一定會回來。

　　哪怕公司很忙。

　　哪怕她爸爸說，方永年最近脾氣暴躁的快要變成噴火龍。

　　方永年根本不介意她懂不懂事，他答應了，寵她就寵到毫無底綫。

　　但是她介意。

　　她又蹭了蹭肥猫的肚子。

　　「他肯定快要累死了。」陸一心擼著猫下巴，絮絮叨叨。

　　她知道方永年的脾氣。

　　他肯定是累到不行了，才會一直發脾氣。

　　「你說我晚上去給他們送點吃的好不好？」她啞著嗓子和肥猫的鴛鴦眼對視，肥猫衝她眨眨眼，陸一心笑了。

　　她覺得自己這個主意真不錯。

　　「我睡一覺！」她樂顛顛的下了决定。

　　睡醒了，她就去打包樓下粵菜館的粥。

　　她爸爸愛吃甜粥，方永年愛吃鹹粥，她多打包一點，跟他們一起吃夜宵。

　　她早就應該想到的。

　　雖然當著她爸爸的面，她和方永年沒辦法抱抱。

　　但是她真的太想他了。

　　哪怕看一眼，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