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做我的情婦(2)
「不賣房子你去哪裡籌那麽多錢?」唐淑芸走過來,望著大女兒嘆氣。
「我諮詢過,這棟房子加上你爹地珍藏那些古玩,統統賣掉的話可以拿到一億多,多少能解一時的燃眉之急,所以我决定明天就--」
「不行不行!我不答應!」樓馨不等母親說完就急匆匆打斷,一張小臉氣得通紅:「媽咪,你要賣就賣爹地那些古玩好了,可房子不能賣!我絕對不會去住外面租的房子!」
唐淑芸皺眉瞪著小女兒,喝斥道:「這個家什麽時候輪到你來做主了?現在是非常時期,我賣房子也是爲了保住公司,你不能幫忙分憂解難就算了,居然還在這裡爲了你在同學面前的虛榮心撒潑,你怎麽這麽不懂事!」
樓馨被母親訓斥幾句眼眶立即泛泪,怒紅著眼回瞪母親說:「對,我就是不懂事,反正在你和爹地眼裡就只有一個大哥,而我和姐都不被你們重視,可結果呢?就是你們最疼愛的寶貝兒子把公司害成這個樣子!是你們的縱容和溺愛害了他,害了整個家!」
如同被戳中某處要害,唐淑芸臉色瞬變,高高揚起一隻手就要朝小女兒臉上打下去。
「媽咪!」樓伶及時捉住母親的手制止,又衝小妹邊使眼色示意她離開邊說:「小馨,你先回房,別胡說了。」
「我沒有胡說!爹地媽咪本來就重男輕女不重視我們姐妹。」樓馨倔强的昂起下顎,劈裡啪啦的繼續叨叨:「姐,你忘了嗎?就是因爲爹地媽咪希望你和一個門當戶對的男人聯姻,所以當初才極力反對你和穆大哥在一起,結果害得穆大哥葬身車禍,害得你們天人永隔!」
樓馨話一落,周遭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唐淑芸望了眼僵著身形臉色蒼白的大女兒,忍無可忍的揚起另一隻手迅速摑了小女兒一耳光,後者難以置信的捂著被打痛的臉頰說了聲『我恨你們』便哭哭啼啼跑回了房間。
很快樓上傳來一陣讓人膽戰心驚的『劈裡啪啦』聲,顯然是樓馨受了委屈在砸房間裡的東西發泄。
唐淑芸原本打了小女兒一耳光後有些後悔,這下怒氣又被挑起來:「這丫頭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頂嘴就算了,居然還敢砸東西,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訓教訓她!」
她沉著臉要往樓上走,却被樓伶攔住,忍著額頭的隱隱脹痛勸說:「媽咪,小馨還小,您別生她的氣。」語畢她又轉移話題:「還有吃的嗎?我還沒吃晚飯。」
唐淑芸望著大女兒朝厨房走去的瘦弱背影,眉心緊了緊,走進厨房,從冰箱裡把用保鮮碗裝好的剩飯剩菜拿出來加熱。樓伶回房換了套寬鬆的家居服,等出來時母親已經把飯菜熱好,正在刷洗厨具。
「媽咪,怎麽您親自做這些?家裡的阿姨呢?」
「除了照顧你爹地的特護阿梅和司機管叔,其他的都被我辭掉了。」
樓伶詫异,正想問爲什麽,轉念一想就明白了母親是想開源節流省一筆開支。
「媽咪,公司的事有我,您安心照顧自己和爹地,別再擔心公司的事,明天把辭掉的阿姨重新叫回來,不用省這筆錢。」
唐淑芸回頭瞧她一眼,把熱好的飯菜端出來。
「你別安慰我了,你剛從國外回來,能有什麽辦法?眼下我們能節約一些開支也……」
「資金的問題我已經解决了。」樓伶打斷母親,怕她繼續問,又迅速叉開話題:「爹地今天情况怎麽樣?史克文醫生怎麽說?」
唐淑芸沒回她,注意力還在之前那個話題上:「伶伶,你是不是哄我寬心才故意說資金問題已經解决了?」
「我沒騙您,是真的解决了。」
「那你怎麽籌到錢的?那可不是筆小數目。」
樓伶用餐的動作一頓,沒立即回母親,食知無味的匆匆吃了幾口便放下碗筷,起身說:「我去看看爹地。」
穿過客廳沿著通往後院的走廊走到父親靜養的臥室門口,一推開臥室外間的門就有一股混合消毒水和中藥味的怪异氣味撲鼻而來。
「大小姐。」
在忙著給房間消毒的阿梅和她招呼。
「我爹地睡了?」
阿梅點頭。
「他今天情况怎麽樣?」
「史克文醫生白天來給樓先生檢查的時候樓先生已經能發出幾個簡單音節了,只是他左邊的手脚還沒知覺。」
放輕脚步走進臥室的裡間,一眼便看到靜靜躺在床上沉睡的父親,他兩條手臂都裸在身上覆著的那層薄被外,胸口隨著呼吸緩緩起伏。
她走過去,在床旁的一張椅子上坐下,望著短短半月就瘦成皮包骨的父親,那張蒼白而了無生氣的臉讓她喉嚨脹痛,眼眶止不住的一陣酸澀。
從穆亦車禍那年她離開香港至上個月,整整四年的時間她一直待在英國沒回過香港。因爲她心裡記恨父母當初反對她和穆亦在一起,就因爲穆亦和她門不當戶不對,不是出身豪門,所以對他們的戀情百般阻撓,而父親甚至放下狠話:「你想嫁他,除非我死了,否則你趁早死了這條心!」
就因爲父親這句話,她才下定决心和穆亦一起私奔,結果在兩人决定私奔那天下午,穆亦發生了車禍。
那時她萬念俱灰,把自己關在房裡三四天不吃不喝,隻抱著一大堆穆亦送給她的小禮物和兩人的合影不停的流泪,導致體力不支昏迷被送去醫院,醒來後還不願意相信穆亦已經不在人世了,是父親殘忍的告訴她警方已經證實穆亦的確在那起車禍中當場身亡,要她從此對穆亦死心。可她始終不肯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幷以出國來逃避。父親在得知她要出國後一氣之下把她和穆亦有關的所有代表美好回憶的東西通通付之一炬,因此她才一走就是四年,期間甚至從未主動和父母聯繫過。
若不是公司陷入困境父親又中風癱瘓,她還不會回這個家,也不會發覺原來父母都已經老了,而現在唯一能支撑這個家的也只有她。
--我再提醒你一句,卓維是素美最大債權人,有權在素美資不抵債時申請對素美强制清盤,而如果真到了那一步,你我也就不存在什麽交易了。
那人說過的話忽然就這麽跳出腦海,她怔了怔,恍惚間眼前又浮現那張簡直和穆亦如同一個模子刻出來般的臉龐。
她不明白,這個世上怎麽會有那麽相似的兩個陌生人,竟然連眼神都那麽神似。
到底是她認錯了人,還是莫笙就是穆亦,只是因爲某些不得已的苦衷,所以他不願意承認,却以要幫助素美爲由要她做他的情婦把她留在他身邊?
又坐了片刻她才離開,客廳裡靜悄悄的,母親已經回房休息,她關了客廳的燈上樓回房,經過小妹的房間,餘光瞥到門縫裡透出來的一絲光綫,她遲疑幾秒,最終沒敲門。
洗了澡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糾結明天要如何答覆莫笙,但有一點是肯定的--爲了小妹,爲了父母,更爲了樓家祖輩創下的基業,她除了答應莫笙,沒有其他選擇。
只是爲了保住公司她竟然淪落到要出賣自己的身體,如果穆亦知道了會不會駡她不知羞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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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七點多,莫笙剛跨出浴室,便聽見手機響。
擦拭頭髮的毛巾隨手往椅子上一扔,他拿過還在叫囂的手機,等看清楚屏幕上的來電顯示,眸光微微一閃,像是夜空裡一掠而過的流星,光華轉瞬即逝。
「莫先生,我答應你。」樓伶的聲音傳來。
莫笙望著某一處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却幷不做回應,就連呼吸都幾不可聞。
「莫先生,你在聽嗎?」
莫笙揉著眉心走向衣帽間,漫不經心問:「你答應我什麽?」
電話這端站在臥室的落地窗前望著樓下那片嫩綠草坪的樓伶聞言秀美一下蹙緊。
他明明知道她說的是什麽却還故意這麽問,擺明瞭是想讓她難堪,而她因爲有求於他,偏偏還不能對他有絲毫得罪。
「莫先生,我答應和你交易,在你把五億轉入素美的賬戶後會撥四成股權到你名下,還有……」她停下來,不動聲色的做了次深呼吸才鼓起勇氣繼續:「我願意做你的女人。」
從衣橱裡挑了件硬領白色襯衫在穿衣鏡前比試的男人衝鏡子裡的自己無聲笑了笑,說:「中午一起吃飯,我讓路秘書去接你。」
完全命令式的口吻,霸道得不留一絲讓人猶疑的餘地,樓伶不及回答,那邊就已經挂斷電話。
望著窗外,她自嘲的牽牽嘴角,心想她終於親手把自己變成了一個用身體來換取利益的可憐女人,這樣的她,連她自己都覺得厭惡。
可她沒有別的辦法。
「姐!」
門外傳來小妹的聲音。
她迅速斂住思緒,回頭時臉上的神情已經恢復到正常。
樓馨推開她房間的門快步小跑過來,精緻的俏顔滿是歡喜:「姐,我聽媽咪說公司的資金問題已經解决了,我們不用賣房子了?」
樓伶疼愛的揉揉小妹的額發,微笑點頭。
「耶!姐你真厲害!」樓馨給姐姐一個熱烈的擁抱,又很快放開她:「既然不用賣房子那我就放心了,我今天有課要去學校,姐拜拜。」
目送小妹邁著輕快的步伐離開,樓伶無聲笑了笑,却又忽地想起和莫笙之間的交易,臉上笑容頓時一僵,連眸裡流動的星光也跟著暗下來。
八點多出門,等回到公司,齊秘書跟在她身後跨進辦公室,語氣裡滿滿掩不住的喜悅:「大小姐,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公司有救了!財務部的盛總監說卓維集團--」
「我知道了。」
齊秘書楞住:「你知道了?」
樓伶點頭:「你聯繫許律師,讓他現在過來一趟。」
一直忙到中午一點多,空蕩蕩的胃抗議了她才想起莫笙約了她中午一起吃飯,而這個念頭剛落,路遠就打電話來了。
「樓小姐,莫先生讓我來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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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用餐過程中,樓伶的視綫都一直落在食物上或窗外,就是不曾看向對面。
因爲她不敢。
那張臉對她有太大的殺傷力,她怕自己望著他會說錯話做錯事,甚至忘了她之所以坐在這兒陪他一起用餐,完全是因爲她現在已經是他的情婦。
她想起在路遠接她來餐廳途中看過的他讓路遠交給她的那份協議--情婦協議,協議內容除了她不准主動過問他任何生意上的事情外,其中最讓她咬牙切齒的一條就是兩人這種關係解除的時間由他說了算,即使他日後和別的女人結婚,但他如果還不想結束和她之間這段關係,那麽她就只能繼續做他的情婦。
這個混蛋!
她低垂著眉眼不動聲色的暗駡了句。
「叩叩!」
對面傳來手指叩擊桌面發出的聲響。
她微楞了下,抬眼望過去,投以詢問的眼神。
「你怕我?」莫笙問她,篤定的語氣讓樓伶心裡一驚,本能的反駁:「我爲什麽怕你?」
「你不敢看我。」
樓伶放下餐具,專注望著他,掩去心慌的眼眸看似一派平靜:「莫先生,我以爲你很清楚我不敢看你的原因。」
莫笙嘴角傾了傾,微微把臉偏向玻璃窗一側,留給樓伶一道犀利的側臉剪影。
「我和那個男人真的就那麽像?像到你居然分不清楚我到底是不是他?還是你其實根本就沒那麽愛他,所以--」
「莫先生,協議內容的其中一條,互不過問對方以前的私生活。」
莫笙回過頭,窗外透進來的陽光籠在他半邊臉上,一半明一半暗,讓他臉上的表情更是難以捉摸。
「你看錯了吧?那條內容說的是你不准過問我的私生活,不論是以前現在或以後,可不包括你。」
樓伶啞然,瞪著他的目光難掩憤恨。
「下午你下班後聯繫路秘書,他會帶你去大潭紅山半島的別墅。」他說著起身,高大的身形一下擋住她頭頂所有的光綫,讓她視野一暗,而沒等她回神,他已經邁開大步往外走。
樓伶緊了緊交握在一起的雙手,起身跟過去。
因爲沒開車來,就由莫笙送她回公司。
坐在副駕上,目光不受控制的往駕駛座的男人身上瞟,恍惚中記起某一年穆亦開車送她回家時也是這樣綳著一張臉不言不語,而那次是兩人在一起一年多以來他第一次對她生氣,因爲他無意中聽到她和大哥的對話,知道她父母嫌弃他和她門不當戶不對。
那次穆亦送她回家後消失了一個多星期,之後再出現在她面前却是提出分手。她知道他提出分手幷不是因爲不愛她,而是因爲她家人反對的原因,所以她堅决不答應分手,知道他心疼她不捨得她受傷,所以故意劃破手腕佯裝要割脉自殺,最後分手的事不了了之,而那以後,兩人的感情更穩定。
「不要看著我的臉想別的男人。」
冷沉的聲音讓樓伶撫摸左手手腕那道淡得幾不可察的疤痕的動作一頓,狼狽的迅速將視綫移開。
在公司門前的素美廣場下了車,帶上車門前她基於禮貌道謝,可駕駛座上綳著臉的男人幷沒回應,等她車門一關,黑色奔馳迅速揚長而去。
樓伶望著奔馳遠去的方向,記起以前聽某位開邁巴\/赫的富豪說起奔馳車有種暴發戶的味道,如今看來也是因人而异,就像莫笙,他與生俱來的王者氣勢擺在那,開什麽車對他來說都無損他矜貴的氣質。
下午快下班時齊秘書進來向她彙報:「港內所有分店都已經開始運營,港外的其他分店明天早上營業之前也會恢復正常運營。」他說著把一叠資料遞到她面前:「這是許律師弄好的股權轉讓協議。」
樓伶拿起來翻閱,齊秘書望著她說:「大小姐,你挪公司四成的股權給他,那麽除去其他股東占的兩成你自己也就只有四成了,這表示素美和他的股權已經持平,我真擔心--」
「就算是持平,决策權還是在素美手中,你不用擔心。」
「可我擔心他會私下收購公司其他股東的股權,等他的股權超過素美,那時可就不妙了。」
樓伶一楞,像是沒想到這個問題。
「大小姐,防人之心不可無,他在素美陷入困境半月之久即將面臨被清盤時才拋來橄欖枝,我認爲他打的幷不僅僅是那四成股權的主意,而是另有所圖。」
莫笙的確是另有所圖,只是那種事情她難以啓齒。
她隻祈禱她搬去和他同居後兩人每天朝夕相對他能再最短時間內厭倦她。
下班後她沒立即聯繫路遠,而是先開車回家收拾行李。
唐淑芸煮了糖水端來她的房間,見她收拾行李,就問:「你要出差?」
樓伶搖頭,按事先想好的說詞回母親:「公司還沒步入正軌,事情很多,家裡離公司太遠,我每天來回的時間不加塞車都要花兩個多小時,太浪費時間了,所以我搬去公司住一段時間,等公司穩定了再搬回來。」頓了頓,她衝母親微微一笑:「您放心,我偶爾會抽時間回來看您和爹地。」
唐淑芸有些無奈的嘆了聲,點頭沒多說什麽,只在她出門時叮囑她要好好照顧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