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出發

　不知何時，被辛西婭帶走的密銀等物靜靜地躺在實驗台上。布萊恩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他情願相信這是她後來偷摸著放上去的。但還有一個可能他不敢想，如果這是辛西婭在離開的同時交出來的，那她的真實實力就太可怕了。

　布萊恩發現失去的物品時，已經從銀行回來了。看到水晶等物，他當真是喜出望外，對辛西婭胡攪蠻纏的厭惡之情也終于緩解少許。

　水晶被他一剖兩半，一塊將會嵌在魔法杖的底端，一塊則用于制作魔法裝備。那匹粗布現下正泡在稀釋的淡紅血水里，那血，是他收集的蠑螈血液。淡紅的液體里，還加入了一些草木的碎屑，這樣會加快血液附著在布匹上的同時，也可以讓草木本身的神秘能量滲入布匹。浸泡需時，因此他可以騰出手來干別的事。

　一棵好好的松樹被他生生地把枝條去掉，只剩一根光禿禿的枝干，隨即剝去樹皮，露出內中淡黃的部分。接下來的事讓第一次做這件事的布萊恩心里多少有些忐忑不安。若是失敗，這根上好的魔法杖原材可就毀了。布萊恩咬破手指，強忍疼痛，以血代墨在去了皮的松樹周圍畫出一圈魔法符號。寫完的他看著指頭上黑漆漆的樣子，暗自罵道“是誰發明的這種變態方法，要是得破傷風怎麼辦最輕的也是傷口感染，誰想出來的這種不要命的法子”

　罵歸罵，但清洗傷口的動作還是搞得飛快。布萊恩擦淨雙手，容色肅穆地站在松樹前。低沉而古樸的咒語由低到高，最後竟如用力吼出一般。地上由血書寫的魔法符號開始出現銀白色的光芒，最後光芒連成一片，爛銀的光芒在松樹變環繞。

　周圍的學生已受不了他的吼叫，即便那種感覺再莊重嚴肅，在外人看來不過是巨大的噪音而已。終于，咒語結束，銀光環繞松樹上冒出淡淡的金色。布萊恩雙目茫然地放下手，念咒期間消耗的魔力已快接近他的承受極限，短暫的眩暈是很正常的。他雙目空洞地站在樹前，待失神的時間過去後，他才有機會檢查施法的效果。

　整根上好的松木變得金光燦燦，見此景時，布萊恩也放下懸著的心，這是一個好現象。接下來他得想法子把松木弄成想要的長度和粗細。魔法和幾乎所有的金屬無緣，這是眾所周知的，自然也不能用金屬來切割。但如果使用未經切割的松木做魔法杖，也不是不行，不過想想拿在手上的樣子，真是給魔法師這個職業丟臉阿。

　最後，布萊恩施放了不下八個魔法才讓魔法杖初步有個模樣。整株松木他只取了靠近根部不過小臂長，手指粗細的一截。如果有別的魔法師在場，不得不狂呼浪費可恥了。魔法杖的根部被他挖了一個半圓形的孔，那是用來裝水晶球的。不過若是他願意使用那種可以當作拐杖的魔法杖，或許還可以在上面瓖幾塊黃玉、石榴石、綠松石之類，以起增幅以及提高施法穩定性的作用。不過那樣的魔法杖也不是以他的能力能夠制作的。

　才不過把魔法杖的雛形弄出來，外面已是夜幕降臨時分。放下手中的法杖，布萊恩把浸泡在血水里的布匹拉了出來。微黑粗糙布匹在浸泡後顏色已變成極淡的紅色，但粗糙的感覺依然如故。

　接連數日，布萊恩使用了寶石、柳條、漿果、玫瑰花瓣、石英等物，堪堪把手中的所有物品作了一個大概處理。其中除了已然成型的法杖外，藤蔓縴維編織的粗布已是脫胎換骨，轉變成為柔軟光滑、緞子般的青布。莎草紙在他手下，已是光滑、柔軟而堅韌的紙張，只等書寫咒語並畫出符文，再略施法術，就能變成一張張魔法卷軸。

　布匹剛才拿到裁縫那里去了，同行的還有一臉“我也有份”樣子的辛西婭。裁縫量過兩人身材後，沒多說什麼，只是叫他們三天後去取衣服，只是他報出的價錢嚇了布萊恩一跳。由于此處是辛西婭介紹而來，所以他不禁懷疑是不是這兩人串通好了來詐他的

　一天後，法杖已經完成，整一個瓖了一個小水晶球的小木棍。水晶球瓖在法杖握把處，其實它並沒有太大的用處，只是擁有者能以自身意念調節其亮度，算得上一個方便而且相當可靠的光源。

　剩下的水晶被分成兩份，一份做了閃電束所必需的施法法器一個內部不斷有電弧流動的湛藍小球，另一份則成了施法材料。

　做完這些，布萊恩終于大大地松了一口氣。接連數日不斷地徘徊在施法、恢復魔力之間，已經榨所有的精力，只想馬上躺在床上睡它個一天一夜無奈事與願違，剛剛結束手里的工作，他便接到來自威利的電話。

　“什麼，五天後就出發這麼快就準備好了”布萊恩听了威利的話後，大驚失聲地問道。同時他在心里盤算起時間後天取衣服，剩下的時間只有三天。三天的時間也不知夠不夠讓他在衣服上設下足夠的魔法陣。在這期間，他還必須制作魔法卷軸，這樣算起來，時間太緊了，能做上幾個大威力的卷軸已經很了不起，那厚厚一疊得莎草紙算是白費了。

　“對，馬丁館長已經聯系到足夠的技術人員，發掘的工匠在當地雇佣。霍華德男爵投資的設備已經在運往目的地附近城鎮的路上。”威利解釋著，心里卻滿是問號，難道動作快一點不好嗎他還覺得馬丁等人的動作太慢了呢。

　“嗯，這樣啊，我知道了。五天後在哪里集合”

　“上午十點，孟德維爾機場集合，霍華德男爵包下了一架飛機。”

　“真他媽的有錢”布萊恩在肚子里一個勁地罵道，“幾個人就要包一架飛機，這家伙在顯擺什麼”內心嫉妒了一陣，布萊恩答道“好的，到時候我一定去。”

　掛上電話，布萊恩只感時間緊迫得要命，恨不得馬上就把所有的東西都準備好。盡管現在的他極為疲憊，但還是不得不打起精神，兩天後便是給做好的衣服設下魔法陣的日子，再以後便不會有時間制作卷軸。也就是說，僅兩天的時間能夠供他利用。

　好在魔法卷軸的繪制工作他已是輕車熟路，特殊墨水的配方他已經試驗過好幾次，自己也做過幾個魔法卷軸。布萊恩選定了魔法，火球術對現在的他來說，是能夠施展的最威力的法術，選定這個單一的法術封存在魔法卷軸內，他認為這是為好的辦法了。

　魔力已快用盡的他只能依靠睡眠來恢復，盡管能夠休息幾個，這遠遠是不夠的。

　兩天後，神色疲憊的他終于做好兩張卷軸，同時還有另外一件事又擺在面前，那就是剛剛送到的兩套衣服。除了自認倒霉以外，他已經不再產生另外的想法了。青色的衣褲其實很難看，用這種顏色的料子做衣服曾受到辛西婭的強烈反對，但布萊恩要求的是衣服在完成以後的防御能力，而不在乎是否美觀。

　細線般的秘銀被緩緩地穿到布里，編成兩個小小的防護魔法陣，其中一個可以抵擋一定程度的傷害，另一個則能讓處于法陣保護的人不受外界氣溫的影響。當然，布萊恩還沒有固化魔法的本事，這些法陣都是需要激發的，只是激發時所需的魔力比原來小了很多。如法炮制辛西婭的那件衣服，不過他還是認為給辛西婭用很可惜，因為她根本就不能發動上面的魔法陣。耗費力氣地做完這些，在最後一天的晚上，布萊恩又給自己的衣服加上一個魔法護盾的防護魔法陣，一直忙到第二天清晨他才把所有的任務完工。

　放下手中的秘銀，布萊恩用力揉了揉熬得通紅的眼楮，拉開窗簾看了看已經大亮的天空。

　天盡頭，一輪紅日緩緩升起溫暖的陽光照在臉上，驅散室內的黑暗的同時，也驅走了盤踞在布萊恩心頭多日的疲憊。

　“真是一個好天氣”布萊恩輕聲呢喃著，“或許這是一個好兆頭吧。”怔怔地望著太陽出神半晌，布萊恩放下窗簾，開始收拾行頭。

　把新做的衣服穿在內里，外間再套一件衣服遮住。魔法藥劑是一定要帶的，所有的卷軸也一定要帶的，那根簡陋的魔法杖自是不必說。閃電戒指他也帶上了，還有數般施法材料也裝進了內衫的小兜。收拾停當後，門突然開了，辛西婭帶著一臉興奮地走進屋里。

　“你是怎麼進來的”布萊恩顯得有些慌張，要知道幾乎他所有家當都在外面。

　辛西婭笑嘻嘻地拿著一根鐵絲在布萊恩眼前晃了晃，一臉的得意。隨後，她看到了那件難看的衣服。

　由于布萊恩本就打算穿在內里，因此衣服無領，再加上趕時間，于是衣服根本就談不上什麼樣式。但說起來，這件衣服比布萊恩當初設想的模樣已經好看了不知多少倍。再加上難看的青色，穿在身上整一個人形青蛙。

　“這麼難看，我才不要穿”辛西婭噘著嘴，兩根指頭夾起衣服看了看就判了它的死刑。布萊恩心下冷笑，這還不是你當初硬是要我給你弄一件的不過他還巴不得她不要，她又沒有魔力，穿上了也是白搭。

　“哼哼。”布萊恩冷笑兩聲，自顧自地把選好的東西放進散布在渾身各處的衣兜里。那本魔法書卻讓他犯了愁。放在這里把，怕丟了，隨身帶著吧，被人發現後更是難過。思來想去，覺得這趟出行恐怕短時間內是回不來了，還是帶在身上方便。

　他找來一個背包以及一個狹長的盒子。盒子剛好佔據三分之一個背包，十分有利于儲放魔法藥劑。

　辛西婭也不傻，看到布萊恩一個勁地往盒子里放藥劑，她手腳更快地放下背包，飛快地搶過幾瓶塞進去。布萊恩怒道“以前你從我這里拿走的那些呢干什麼不用自己的”他嘴上說話，手上的動作只有更快。

　辛西婭搶過最後一瓶隱身藥劑，小嘴一癟道“都用完了。”

　布萊恩聞言大嘆，暗道“你在哄小孩子啊”忽然間他看著辛西婭身背一大包，內里裝了大包了衣服，身上穿的也是便于行動的衣褲，便道“你怎麼知道今天我要走”

　“你傻了啊，不是去做衣服的時候你告訴我的嗎”

　“啊，對，對，我都忙暈了。”布萊恩用力拍打額頭，表示他記起這件事了。接著抬腕看表，道“你收拾好了沒準備出發了。”

　辛西婭把剛放進去的魔法藥劑整理一番，然後把背包背在背上，表示已經整理好了。布萊恩再次檢查一番自己的裝備，然後塞入幾件換洗衣褲後也背上背包。

　兩人一同出門，在校門外攔了一輛車後直奔機場。其時剛好錯過上班高峰，的士一路暢通無阻，在布萊恩小睡一覺後便來到了機場。

　“喂，昨晚干什麼了，睡得這麼死”辛西婭把布萊恩搖醒，他一睜眼就看到司機理解的眼神在他和辛西婭身上打轉。還有些迷糊的布萊恩懵懵懂懂地“哦”了一聲，摸了半天口袋卻沒找到哪怕一個銅板。

　正在尷尬時，一條欺霜賽雪的胳膊擋在他和司機之間，縴細柔嫩的手指還夾著一百金幣。的士司機一怔，尷尬的人馬上變成了他。這張錢對于才開張的的士司機來說，面額實在太大了。而看辛西婭的架勢，似乎並不打算把剩下的錢都當作小費。

　“算了，都給他了吧。”布萊恩實在不願看辛西婭戲耍眼前這個中年男人，大家都是混口飯吃，趕盡殺絕就不好了。

　辛西婭哼了一聲松脫手指，錢緩緩飄落在司機身前，而辛西婭則再沒看他一眼，打開車門下車了。

　“嘿，哥們兒，你馬子真不錯。條順不說，還很有錢，更難得的是听話，這年頭，這樣的女人越來越少了。難怪你會這麼累。”司機拿起鈔票狠狠地在嘴上親了一下，但這番說辭卻讓布萊恩差點把他的車砸了。

　他沉著臉猛地打開車門，鑽出去的同時把車門重重地往後一甩，只听得　地一聲，的士竟然隨著關門而顫抖幾下。

　“發什麼脾氣呢”辛西婭走上前來，不解地問道。

　“不，沒什麼。”布萊恩深深地吸氣在快速吐出，臉色隨即恢復正常。

　大廳里，威利等人已經到了，正連同幾個朋友坐在一起說說笑笑。盡管幾人興致高昂，但均是雙眼血絲密布，神色略顯疲憊，想是昨夜興奮得一夜未睡。

　“　，布萊恩你倒是來的早。”威利遠遠地看到布萊恩，熱情地招呼起來。僅是一瞬間，他的目光就被隨在布萊恩身旁的辛西婭所吸引。他笑著跳起來，向幾個朋友告個罪，然後走上前道“布萊恩，怎麼不介紹一下這位迷人的小姐”

　“喜歡盡量拿去”布萊恩在心里威風了一把，但終不敢在嘴上說這話，于是笑著把威利介紹給辛西婭，再對威利介紹一番。威利見辛西婭無意與他握手，只能微覺失望地點頭鞠躬示意。

　布萊恩見兩人已經認識，便對威利道“我們是不是來得太早了，好像還沒來幾個人”

　“都去喝咖啡了。”威利簡單地解釋一番，便把布萊恩帶到他的朋友面前，讓兩人與在座的人認識一番。介紹時，听威利的語氣似乎這些都帶有權威、教授、博士等頭餃，遺憾的是他和辛西婭對他們都不感興趣，勉強應付一番，便坐在一旁不說話了。雖說這些某某權威們一輩子都在和已作古的東西打交道，但眼前突然出現一妙齡女郎，頓時勾起他們對還在世的人的濃厚興趣。辛西婭盡管對他們不著邊際的談話厭煩透頂，但曾經的禮儀訓練留下的烙印卻讓她顯得溫柔婉約，一派貴族風範。

　在這里只有布萊恩一人知道辛西婭的底細，他見到一個個被騙得神魂顛倒的大人物，只是感到好笑而已。

　到後來，辛西婭也不想和這些人浪費時間，她還有一件重要的事忘了告訴布萊恩。于是道個歉離開的同時，也把布萊恩拉走了。

　布萊恩相信辛西婭這樣做一定有她的目的，于是配合她來到機場外的廣場上，眼帶詢問地看著她。

　“嗯，是這樣的。”辛西婭快速地瞥了一眼周圍，見四下無人後才肅容道“我那天離開時對你說的話絕對不是開玩笑”

　“你怎麼知道的”既然談論自身相關的問題，布萊恩便不會草率听信任何人的任何話。“你總得拿出讓我信服的理由來。”

　辛西婭咬著嘴唇，思索如何在令自己身後勢力保密的同時，還能讓布萊恩相信她的話。躊躇良久，她才道“我知道你屈身作安娜手下很不甘心，心里已有反意，同時安娜也察覺到了。就在你在那個偏僻的倉庫里時，她就曾在周圍安排人手，企圖在那里殺了你。但後來你的說辭讓她對你產生一分希望，也正是如此，你才得以活著從倉庫里走出來”

　布萊恩心里懷疑，但臉上未漏半點破綻。他正色道“我作為安娜的手下，從來就沒有不甘心過，也從來沒生出什麼反意，請你說話注意了”

　辛西婭不屑地冷哼，拉住就要離開的布萊恩，把他扯到面對自己後道“你怕我故意試探你是不是但我要告訴你的是，我根本就沒有你知不知道安娜和她姑媽雖然還未拿定主意要殺你，但是她們已經派了一個非常厲害的殺手，那人就在這次探險的隊伍里只要她們中的任何一個人下定決心，或者那個殺手發現你明顯的反意，你死定了你知不知道我剛才耐著性子和那些人天南地北地胡扯是為什麼因為我想看看他們里面是否有那個殺手存在連我都不能發現，你又能看出什麼呢”

　布萊恩深深地看了辛西婭一眼，一言不發地轉身走開，氣得身後的辛西婭嬌聲大罵“你去死吧”

　其實布萊恩多少已經相信辛西婭的話了。他感覺得出，前些天的時候安娜對他確實生了殺意，否則就不會選擇那麼僻靜的地方交貨，只是不知道最後為何變卦。現在想來安娜等人對他還有一些希望，否則殺他的人早就取走了他的性命。有了辛西婭一番話，他也對身旁的人小心起來，畢竟隨時可能出現在身邊，或者身旁任一人都可能對他刺出致命一劍的時候，小心謹慎絕不是多余的。

　回到位置上不久，辛西婭也氣鼓鼓地回來了，坐下的同時還不忘狠狠地瞪了布萊恩一眼，同時感到甚是委屈“若不是導師的命令，人家才懶得管你這個家伙的死活”

　在座的都是人精，見兩人出去一趟後就顯得別別扭扭的，都會心地微笑起來。諸人也不點破，只是招惹辛西婭的人頓時不見，各自談說起來。

　布萊恩微笑著坐在一旁，暗地里細細地關注在座的每一個人的語言和行為，同時記憶他們的小動作。一個人的小動作總是出自下意識，很難改變，破綻也多在這些小動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