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太多的破綻

　汽車很快就駛入城郊的一所別墅內，比特推開車門，就嚷嚷著跑出去。

　布萊恩和辛西婭下了車，他掃了一眼前面眾多的年輕人，以及古典寬敞的別墅，道“這是誰的別墅，真夠寬敞的。”

　“你應該認識一下這棟別墅的主人，她的姑媽能搞到你需要的很多東西。”辛西婭顯然對別墅的主人相當有了解。

　“她姑媽是干什麼的法師”布萊恩同辛西婭走出停車場，筆直地朝著那扇敞開的紅松木大門走去。

　“當然不是。”辛西婭眼見周圍的人開始增多，說話也加快了速度。“她姑媽是一個走私商，據說後台很硬。但是她並不參與她姑媽的生意，不過可以讓她介紹一下。只是這麼一來，你的秘密就保不住了。”辛西婭快速地說完，然後笑吟吟地對過來的一輛車上的人打招呼。

　“讓我想想吧。”布萊恩旋又很是奇怪地道“你為什麼這麼幫我不要用我幫過你的話來唬我，我想听實話。”他的神情漸漸認真起來。

　“實話”辛西婭眨巴著大眼楮，偏過頭道“你真的想知道那好吧，其實我並不認為說實話會讓你高興，或者減少對我的戒備。你這種想听實話的習慣可真不怎麼樣。”她搖搖頭，緩緩地說，“你還算一個守信用的人，所以我希望你能夠強大，至少對我也有好處。我讓你改掉有時候喜歡蠻干的習慣，這樣能讓你多活幾年。這麼一來，我能從你這里得到更多實惠。相互利用，或者說是某種意義上的共生關系，這麼說你明白了”

　盡管心里不怎麼舒服，但是布萊恩對她的疑心消去幾分。可是他又迷惑了，從干掉馬文的那件事上，辛西婭比他還喜歡蠻干。

　布萊恩向著心事，同辛西婭一起走進敞開的大門。樓下的大廳內，巨大的水晶吊燈第一個引起他的注意。“真夠有錢的啊。”布萊恩感嘆著，“純天然的水晶，用作吊燈真是浪費了。”

　“別亂說。”辛西婭小聲地提醒他，“你這話可不是稱贊我也只是在偶然的情況下認識了這所別墅的女主人，若論地位高低，我們連進這個門的資格都沒有”

　辛西婭把布萊恩引到一個酒紅色卷發，尖臉蛋，柳眉大眼，身材略顯高挑的年輕女子面前。那女人看到辛西婭，輕聲對身旁的客人道歉，款款走過來。“辛西婭，這是誰啊，難道是我們所有人的夢中情人終于感到寂寞了”

　對女人的打趣，辛西婭笑著和她扯了兩句。隨即側身介紹道“這是布萊恩。格里芬，我的校友。”然後故作神秘地小聲道“他可是一個覺醒者哦。”

　覺醒者，顯然是一個足以獲得別人敬意的名詞。女人毫不令人察覺地打量布萊恩兩眼，接著笑著伸出手“你好，格里芬先生就叫我安娜吧，他們也都這麼叫。能見到一個覺醒者，真是一件令人興奮的事。”

　“安娜小姐。”他看到安娜略顯責怪的目光，馬上轉口道“安娜，你也不要叫我什麼先生了，就叫我布萊恩吧。”

　“布萊恩，你是什麼職業就我了解，覺醒者中有專攻劍術斗氣的人，有專攻獵殺技巧的，也有專攻各種陷阱障礙的，最神秘也最稀少的是那些使用現在的科學技術也毫無辦法探測到的神秘能量的人。”安娜一席話，周邊听到的人都圍了過來，不停地打量著這個貌似普通的年輕人。

　“您了解得真詳細，在這個世界上，甚至很多覺醒者都不了解那些使用神秘能量的人。”布萊恩小小地恭維著安娜，在別人驚訝地以為他就是魔法師的時候，話鋒猛地一轉“但是很可惜，我並不是一個魔法師，否則倒可為您表演一番。說起來，我專攻的方向讓很多人感到不安。但事實上，我還沒有專攻方向，除了光明正大的劍術和神秘的魔法外，其他多少我也涉及一點。”

　盡管他說話很委婉，但別人都听得很明白。他是一個多少懂得一點陷阱機械技巧的殺手。即便再不入流，在場的人也不認為他有多麼的弱小。

　周圍的人正感嘆間，卡洛倫擠進人群，並沒有看到辛西婭和布萊恩，而是對安娜發出贊嘆“親愛的安娜”話沒說完，他的余光就撇到站在一旁的布萊恩，聲音頓時斷了。“你怎麼在這里”

　安娜嬌媚地笑著，飛快地瞥了眼站在一旁對她一個勁使眼色的比特後，站到兩人旁邊道“本來還想給兩位介紹一下，誰知你們倒是認識了。兩個覺醒者，倒為今日的聚會增添了不少光彩”

　卡洛倫正暗恨上次小看布萊恩而失敗的事，听到安娜的話怒火頓時被勾起。“你叫布萊恩，是吧嗯，我和你見過幾次面。一直听說你和厲害，今日正好趁大伙都在，我們比試一場怎麼樣還能為今天的聚會增色不少。”

　話一出口，不但安娜，就連周圍的人也一同贊成。布萊恩答應了，連猶豫都不敢有。他必須給安娜留下很好的印象。他看得出來，前來參加聚會的人中，有一部分人是他這樣的草根階級。還有些，勉強能沾上貴族兩字。真正有能力者，還是女主人安娜。只是不知道她邀請不同階層的人參加聚會是為什麼。

　布萊恩毫不猶豫的同意讓周圍的人歡呼起來。安娜的眼楮閃過一道精光，隨即恢復常態。她提高聲音道“各位，有興趣的人去練功房”說完當先帶頭向大廳側面的階梯走去。眾人隨她上了二樓，涌入其中一個寬敞的房間。房內鋪設漆得光亮的木質地板，中間一塊厚厚的地毯，四面瓖滿巨大的玻璃，讓這個房間顯得更加寬敞的同時，也讓里面的人增多了數倍。

　“這是我平時的健身房。”安娜介紹著，“周圍的鏡子不會打攪你們把”即便如此說，她還是走到屋角，拉出一排按鈕向中間的某個按了下去。四周傳來輕響，在輕微的嗡嗡聲中，巨大的玻璃鏡子降入地面，露出後面雪白的牆面。

　卡洛倫早早地站在地毯上等待，手上握著一柄鈍劍。即便是個三級戰士，他具備的斗氣也足以讓這把鈍劍化作鋒銳利器。布萊恩思考著，若是圖痛快，狠狠地揍卡洛倫一頓，讓他在朋友面前永遠抬不起頭來，那什麼氣都出了。不過後續而來的麻煩可能會讓他焦頭爛額。明顯的敗落則顯得不正常，何況他還需要安娜的注意。若能夠保持不敗，又能讓安娜注意，還能夠消減卡洛倫對他的敵意，這才是最佳的選擇。

　布萊恩摸摸腰後的藥劑，在眾人目不轉楮地看卡洛倫炫耀劍術的同時，偷偷地喝下一瓶暫時增加力量和敏捷的魔法藥劑。只是他沒有注意到，他的這一切作為都被安娜偷偷地看在眼里。

　選擇了一柄短劍，布萊恩緩緩上場。兩人見禮，紛紛拉開了架勢。卡洛倫疾沖、突刺，劍尖直指布萊恩心口。布萊恩滑步躲過，卻意外地讓劍身在胳膊上蹭了一道烏青。

　卡洛倫雙眼閃過喜色，鈍劍在他更加用力的揮舞下發出嗚嗚的破空聲。周圍的人輕呼出聲，在這樣猛力的攻擊下，就算是一根鐵條，也能把人給打成兩截。勁風漸漸地把觀戰人群逼到牆邊。

　布萊恩費力地躲閃著卡洛倫的攻擊，每每在自己有把握不受傷的時候讓他蹭上一兩道傷口，而他的短劍，則多是向卡洛倫的衣服劃去。

　安娜眼里精光閃閃，目不轉楮地盯著布萊恩的動作。布萊恩看似在劍雨中飄搖，一副只懂躲閃不能還擊的模樣。可是到目前為止，她都沒有發現布萊恩有不支的跡象。她瞥了一眼身旁的辛西婭，這個女孩子一臉驚慌害怕的樣子並不像裝的。安娜眉頭輕蹙，重新把目光定在布萊恩身上。

　當她的目光離開辛西婭臉上的時候，辛西婭卻向她瞥過一眼，嘴角泛起勝利的微笑。

　場中兩人翻翻滾滾地斗得煞是好看，布萊恩看似瘋狂的反擊一下都沒有擊中卡洛倫，反讓卡洛倫打得到處躲。其他的人也看出兩人之間的差距，不過大家也都相信一個事實，光明正大的相斗是戰士的榮耀，卻是殺手的致命弱點。布萊恩能夠勉強保持不敗，這已經說明他的本事並不比卡洛倫弱多少。

　卡洛倫打得意氣風發，猛地一個雙手握劍，大喝一聲當頭劈向布萊恩。他享受地看著布萊恩臉現驚恐之色，慌亂地拿短劍一擋。劍斷，人飛。卡洛倫握劍向倒飛的布萊恩虛劈兩劍，哈哈大笑起來。

　布萊恩在地上滾了幾滾，翻身起來時已是渾身青紫。

　他拋掉手中的斷劍，長嘆道“還是閣下高明”

　卡洛倫大笑著把鈍劍交給僕人，張狂地向眾人表明他的勝利是理所當然的。辛西婭走過去扶住布萊恩，在他耳邊悄聲道“做得好，他在這麼多人面前折了你的臉面，以後不會再找你麻煩。即使有，也不會動手了。”

　布萊恩站起來，同時悄聲問道“我做得不是太過分吧，有沒有人注意到”

　“這可說不準。”辛西婭說了這話，突然住口不言。

　“布萊恩，你來參加聚會卻讓你受傷，真是對不起。”安娜款款地過來了，看著他似笑非笑地道“請跟我來好嗎我讓僕人給你的傷口上藥。讓你傷成這樣，我這個做主人的也有責任。”

　“辛西婭，你不介意我暫時借一下你的男朋友吧”安娜轉頭和辛西婭開起了玩笑。

　辛西婭羞澀地搖頭笑笑，表示沒有關系。

　進入一個房間，安娜請布萊恩坐下，卻把僕人給趕了出去。

　“布萊恩，你剛才的表演漂亮極了。”安娜坐在他身邊，褐色的眸子緊緊盯著布萊恩，就像一只伺機而動的毒蛇。“我很想知道，你為何要掩蓋你真實的能力，進而甘冒奇險當個手腳不靈便的殺手”

　布萊恩內心一緊，旋又放松，笑道“我確實沒有隱藏實力，傷成這樣只能說明我的實力不足。”

　安娜搖頭站起，走到布萊恩身後，抬手拍拍他的後腰道“那這里是什麼東西我沒有听說過一個殺手在搏斗前還要喝藥水的。雖然你喝藥的動作很小，但是很可惜，我一直都注意著你，所以你的動作並沒有逃過我的眼楮。而且從你使用短劍的痕跡來看，即便是這項能力很不錯了，可惜和真正的殺手還有著本質的區別。這不是光靠模仿就能像的。很明顯，你的長處並不在斗氣和刺殺，那麼還剩下什麼呢這可真讓我感興趣。”

　布萊恩在她點破自己身份的同時就想暴起，無奈安娜在他身後輕輕地推了他一把，擾亂了他正在聚集的魔力。只是這一手，他便意識到安娜不是一個普通人，實力更是遠在他之上。

　安娜回到座位上，輕松地道“格里芬先生，我希望能夠同你合作。”

　“合作”布萊恩還在裝傻，並不承認安娜暗指他是魔法師的事實。“我只是一個小刺客，沒有與你們合作的資本。”

　安娜嬌笑起來，花枝亂顫的模樣很是誘人。“格里芬先生，直說了吧，你是一個魔法師，恐怕還是非常稀少的煉金術士，想必知道尋找魔法研究所需的各種材料的艱辛。而我，更確切地說是我姑媽，能夠為你這些神秘的材料。”她直接揭開布萊恩的真實身份，篤定他會承認。

　“我看不出這樣做對你們有什麼好處。”布萊恩干脆坐直了，以一個魔法師的語氣同安娜說話。“商人總是趨利，若照上面說的那樣，我想你們要求的報酬也一定很高。不妨先把條件開出來看看。”

　“其實，格里芬先生，您並沒有多少選擇的余地。但是您放心，我們之間的交易絕對公平。”安娜笑著，卻怎麼看怎麼像狐狸。在小小地威脅了布萊恩一番後，她繼續道“我方開出來的條件是第一，每月你要一定數量的魔法藥劑。第二，你得在每三個月向我一定數量的魔法裝備，甚至接受我們的訂購。第三，有些時候，你需要為我們做一些事。我方可以給你的回報是你受到我方的庇護，不會有人讓你強入安全部。我方供給你昂貴的試驗器材。”

　“這很不公平”布萊恩憤憤地道“我的付出比收入高太多。別說我現在沒有開始魔法裝備的研究，就是開始了我也無法每三個月就給你們一件魔法裝備。我是魔法師，不是鐵匠你們付出太少，對你們來說，這根本就是一本萬利的買賣”

　“你理解錯我的意思了，或許是我沒有說清楚。你給我方的藥劑和裝備，我方會按照比市價稍低的價格買下。當然，實驗器材同樣需要付費。你為我方做的事，我方會照價支付。而你受庇護于我方，卻不用付支付哪怕一個銅子。你說是你佔了便宜還是我方佔便宜”安娜娓娓道來，層層地剝開布萊恩的心理防線。

　布萊恩搖搖頭，低下頭盤算一下後抬起頭道“你們的實驗器材應該低于市價，而且，你們搞走私的，消息一定很靈通，或者你們本就從事情報買賣。我需要你們某些情報。”

　“你要價也太高了。”安娜微微搖頭，道“聯盟對魔法師的控制很嚴，給予你的庇護，我方已經冒了很大的風險。況且我們並沒有與情報有關的買賣，所以你最後一個條件我們無法答復。”

　布萊恩目光灼灼地盯著安娜的眼楮，安娜同樣一瞬不瞬地回望。最後，布萊恩妥協了，他嘆了口氣，費力地站起來道“讓我回去考慮一下，過幾天再給你答復。”

　“當然，這是你的權力。”安娜對他笑笑，同他一起走出房門。就這幾步路，布萊恩已是心頭紛亂如麻，殺意起了滅，滅了起，來來回回好幾趟。安娜剛才那句話分明就在威脅他，暗指他不答應的後果她會動用她的權力最終，布萊恩也沒有出手。

　出得房門，抬眼就看到勝利者身旁站滿了人，卡洛倫得意洋洋地肆意吹噓他自己如何厲害。卡洛倫看到渾身傷痕的布萊恩從房門里走出來，眼里除了不屑以外，就是濃濃的嘲諷。

　辛西婭同幾個同伴有說有笑地站在一旁，那個開車接他們的比特就在里面。

　比特對他這個失敗者並沒有表現出嘲弄的神情。事實上，所有見過他兩比試的觀眾都沒有小看布萊恩。在那樣的攻擊下，常人只有閉目待死的份，而布萊恩只是受幾處微不足道的輕傷。光是這一點就足以讓別人對他刮目相看。

　“吼吼，我們的布萊恩回來了”比特大聲地叫嚷著，“你可真厲害，卡洛倫的劍都舞成一團銀光了，你還能在劍光中穿梭，你的動作靈敏得無話可說當時我差點就以為你完了，快嚇死我了。”

　一個第一次認識的人對布萊恩說出這樣的話，無論是真是假，他都非常感激。他做得像個失敗者，把沮喪和灰心都寫在臉上，這純粹是做給卡洛倫看的。“在比試前我就知道，我不是卡洛倫的對手。能夠勉強撐這麼久，已是極限了。你們這麼關心我，可真讓我感動。”

　卡洛倫在不遠處顯然听到了布萊恩的話，他傲慢地道“即使是覺醒者，同樣是血統越高貴，能力越強，這麼什麼好奇怪的”瞬時，在他身邊的馬屁精們把他拍成了一個人見人愛，車見車載，花見花開的主。

　辛西婭啼笑皆非地捅捅布萊恩，悄聲問道“安娜找你干什麼去了敷藥這話誰信”

　布萊恩皺著眉頭，思忖著應不應該把他知道的所有事告訴她。時間不容他猶豫，他只能挑了一部分說給她听。“安娜看破了我的真實身份，要我為他們魔法藥劑和魔法裝備，而他們則供給我實驗材料。”

　“就這麼簡單”辛西婭懷疑地看著布萊恩，皺皺眉頭沒有繼續深究。

　“當然，就這麼簡單。”布萊恩盡可能誠懇地回答。稍作停頓，他把心中的疑惑說了出來“為什麼你們都能發現我是魔法師難道我的偽裝就這麼不像要知道我在森林里受過專門的搏斗訓練。”

　辛西婭俏臉閃過一絲譏誚，極其不屑地道“算了吧，就你那兩下子一點也不像是殺手的動作。那些千錘百煉的揮刀動作在你手里就變了樣子，步法似模似樣，但少了殺手的靈動和詭異。你那兩下騙騙普通人還過得去，想騙眼光高的人就差了。”

　布萊恩聳聳肩，他並不是殺手，這些批評在他看來無異于褒揚。

　隨後的時間，他開始刻意結交一些朋友。一群人在別墅里又叫又鬧，吵得個天翻地覆。

　臨走時，安娜出現在布萊恩面前，含嬌帶嗔地送他離開。

　布萊恩回去的一路上，一直都板著臉不出聲。辛西婭明知他有事瞞著自己，也沒有多問。布萊恩很矛盾，安娜開出來的條件對他來說很有誘惑力，可是他是弱勢方，很容易被對方輕易拋棄。說白了，他只是個棋子，一個隨時可能被拋棄的棋子。可是不答應的下場的就是馬上被強勢吃掉。

　回到學校，辛西婭意有所指道“回去睡一覺，或許起床後便不再覺得煩惱。”

　布萊恩回到宿舍，他不得不承認，辛西婭看透了他的內心，那番寓意深遠的話並不光是安慰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