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離別
江星月當真「休」了端月,這件事在明州城內引起了一陣轟動。
有人憐憫端月,也有人覺得像江知府那般人物原該配個更好的妻室。
反正眾說紛紜,莫衷一是。
桐月做爲妹妹,只能把姐姐「接」回家。雖說是休回家,但江星月給端月補償了一筆家産,另外撥了個幾個人服侍她。幷且,她也沒有做絕,只說看其以後表現,再做定奪。至於那個惹下大禍的荷月仍然在逃,反正沒人看見她。
此時的荷月正帶著一幫兄弟在建設荒島呢。說是荒島,其實以前也不荒,這可是倭寇的窩點之一,前些日子被荷月帶著弟兄們給端了。
這幫人如今就聚集在島上,有事巡邏,沒事就釣釣魚,打打架,練練兵。平常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日子過得比尋常更逍遙自在。
柳棲白也在島上,可惜他與這些人格格不入。江星月給他送了書去,他每日窩在房裡看書,寫寫畫畫,當然有時也會出來走走。
有時,桐月也會到島上來住個幾日。每次她來的時候,柳栖白在外面待的時間也會長些。
桐月多半會帶些最新的消息或是邸報給他看。
江星月已經特意在京城安插了眼綫,那邊一有新消息就會快馬傳遞過來。
京城仍是暗潮涌動,秦家父子在朝中仍是一手遮天,最近又有何御史因彈劾秦相而下獄。到此,朝中已經無人敢惹他們父子。
柳栖白看了一眼邸報和送來的消息,便隨手擱下了,他對桐月說道︰「能陪我去外面走走嗎?」
桐月笑道︰「走吧,外面陽光正好。」
兩人幷肩站在岩石邊,眺望著遠處的大海。
此時正值正午,海上風平浪靜,陽光溫暖宜人。
他們只是曬了半日太陽,話沒說上幾句,桐月便離開了。
荷月帶著幾個弟兄親自送她上岸,她一直在密切關注著兩人的進度,一見到她這種不爭氣的樣子,便恨鐵不成鋼地說道︰「唉,每次看你這樣我都心急,羊落虎口,這是多好的機會。我告訴你,李江說,他這種人不會留在這裡太久的,到時候你別後悔哦。」李江是在他們回來後一個月才逃回來的。他受了點傷,但幷不致命,一回來仍跟著荷月在混。他年紀大,江湖經驗豐富,勉強算是荷月的狗頭軍師。
桐月淺淺一笑,說道︰「我無所謂後悔不後悔,愛情只是我生活中的一部分,是疲憊凡庸生活的一個念想,有更好,沒有也行。這多年來,好像一個人都已經習慣了。」如果身邊沒人在催逼,她倒真的無所謂了。雖然,她的內心沒有荷月那麼強大,但她承受孤獨的能力還是很強的。
桐月回城之後,又開始忙碌起來。
江星月比她更忙,現在整個明州城被她治理得清平安定,吏治清明,百姓安居樂業。這已經是她到任的第二個年頭,到到了明年就是她的升遷之際。如果她沒有得罪朝中要人,在第三年不出任何大的差錯,她的下一個職位有可能就是布政使,也可能是平調爲別州知府。所以,江星月最近特別關注京城的最新動向和消息。而京城的變化也十分頻繁,消息一個接一個的傳來。
對她們來說,有一個大好消息︰先前名不見經傳的十八皇子被立為太子。而柳大人先前曾做過十八皇子的老師。朝中有人見風使舵,便有人替柳大人翻案。如今柳大人已經出獄,名義是在家消息,實則是在等待時機。當然,秦家父子也在瘋狂反撲,但是,由於十八皇子和他的母妃的原因,秦家父子已經漸漸失去聖寵。朝中各大官員蠢蠢欲動,摩拳擦掌。
這下,江星月也不用避諱,立即讓人將柳栖白從島上接回來。
兩人通宵達旦地商量對策寫奏摺,江星月沒有仔細對桐月說明奏摺的內容,她只說了一句︰「此次,秦相必死無疑。」
桐月訝然,隨口反問︰「難道你們給他安的是謀反和叛國通敵的罪名?」
這次輪到江星月驚詫了,「你是怎麼想到的?我們商量的給秦賊定的罪名就是作亂、通倭。」
桐月笑笑︰「猜的,因為無論哪個皇帝都最忌諱這兩條。」
江星月望著桐月嘆息,「你比我以為的還要聰明。」
桐月卻不這麼認為︰「我只是有些小聰明而已,而你不一樣,你是有實際才能的人。」
她也許有些口頭上的聰明,但江星月擁有的卻是切切實實的執行行。
別小看執行力,它就是馬雲和馬大炮的分水嶺。在知識爆炸的時候,懂很多道理幷不稀奇,但照樣有很多人仍過不好這一生。因爲,知道和能做好之間差了十萬八千里。
江星月見她是真心誠意的誇獎,也就笑納了。隨即,她狀似無意地說道︰「柳栖白可能這幾日就要動身了。他說,有一些事情他必須要去做。」
桐月隨口答道︰「他是該回去了。」
江星月觀察著桐月的神色,搖頭不語。
三日後的清晨,柳栖白起身回京。江星月派了幾十個最精幹的侍衛護送他。
荷月和他的兄弟們也來了。
她自告奮勇地要跟著去。江星月微笑著望著柳棲白,柳棲白淡淡一笑,道︰「也好,有了她會更安全。」
荷月十分興奮,大聲說道︰「謝謝姐夫。」
眾人一片其樂融融。
荷月趁機問柳棲白︰「柳大哥,你這次回京會不會娶那個顧小姐?」
柳棲白不解地反問︰「她是誰?」他問完才恍然明白對方是誰,她就是那個在婚禮當日拒了白佑林的顧小姐。
荷月還沒得到這個確切答案,明州城的其他官員也來為她送行。
桐月遠遠地站在一邊看著這場熱鬧。柳棲白一襲簡素的青衣,氣質如水碧天青一樣的脫俗清雅。桐月一直覺得奇怪,爲何跟他單獨在一起幷不覺得如何,一旦他身處人群中,總會顯得那麽引人注目。
她在人群外望著他,柳棲白也在群中尋覓著什麼,當他找到她時,她正在看他。兩人隔著鼎沸的人群,彼此深深地凝望著。桐月看了他一會兒,轉身,離開,動作毫不拖泥帶水。她這一系列的動作讓柳栖白爲之愕然和茫然。
作為侍衛的荷月立即站前替他解釋這個動作的含義︰「我姐其實是捨不得你。」
柳棲白含蓄地微笑著,荷月又小聲補充一句︰「她肯定不開心,到嘴的鴨子要飛了,能開心嗎?」
荷月還想再說什麽話,却被李江勸住了。李江小聲道︰「別多話,這叫此時有無聲勝有聲,一切盡在不言中。有學問人的腦袋跟咱們的是不一樣的。」
荷月倒真聽得進去勸,便什麽也不再說了。
荷月做爲侍衛真的盡職盡責,話不多說,十分注意安全,有危險她先去查看。這一路,柳棲白是順風順水。
幾天後,他不知怎地突然想起自己欠荷月一個回答,然而他幷沒有通常的直接回答,而是反問荷月︰「關於顧小姐的問題是你想問的嗎?」
荷月正要回答說當然是自己問的。這時李江不知從哪兒繞了過來,對荷月擠了一下眼,荷月立即會意,她清清嗓子,故作神秘地說道︰「其實是誰問的不重要,答案才最重要。」
柳棲白一直沒告訴荷月這那個答案,她直到很久以後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