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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請下凡》第72章
☆、來兮(七十一)

  若說九檀在聽見第一個聲音時,還只是驚異,那第二個聲音足以讓他魂飛魄散。

  他驚慌的尋著聲音,恰好瞧見被他用一杯酒荼毒過的那盆紅山茶有些不對。有光華在枝葉間四下流散,萎靡的枝條復又揚起,焦枯的葉片重新變得潤澤,一朵朵紅花緩緩綻放,竟比先前開的更艷。

  眾人先是驚訝,很快不約而同的露出了喜色。

  可九檀卻像見了鬼。

  紅山茶後面那兩個優雅的陌生人緩緩起身,除去了自身的障眼法,現出原本的絕世面目。

  新狐王機智的很,一瞧見這熟悉的墨蘭黑袍,便本能的拜倒在地:「小王參見魔皇陛下。」他偷眼瞧了瞧玄天身旁的白衣人,見對方容顏和煦,仙氣飄飄,很快猜出了來路。再拜道:「小王見識短淺,頭一遭窺見東華帝君聖顏,久仰久仰!」

  在場這些妖王和妖仙們還沒想明白是怎麼回事,見狐王這一拜,便也嘩啦啦跪了一地。

  這兩個人是眼下最舉足輕重的角色,連凌燁都得敬上三分,何況是他們。

  所有人都巴不得湊近一步討好,哪怕說不上話呢,讓兩位尊神記住自己大致長什麼樣也行。

  只有九青在人群中跌跌撞撞,想要逃向門口,可他兩股戰戰,連步子都走不利落。

  玄天好像沒看見一樣,只對東華柔聲道:「師兄,你看多省心,免得我們去天界尋他。」

  東華點頭,回之一笑:「果然還是你的消息靈通。」

  兩個人極其平常的說著話,看起來好相處的很,可底下的人大氣都不敢出。

  誰都記得,玄天縱然拉攏他們時,也毫不掩飾那副強者的氣派。可在他這位師兄面前,竟然如此溫聲細語,就好像語氣重了就能傷著人家似的。

  妖王中有人偷偷為玄天汗顏,這可是曾經縱橫四海的東華帝君,又不是嬌滴滴的千金小姐,至於麼……

  不過當真是管中窺豹,難怪當日天河之畔,他會為了東華帝君衝冠一怒,一連屠戮數十萬小仙了。

  那些小仙們也是自作自受,竟敢跑去對上仙的私事指手畫腳。人家動不動凡心,愛不喜愛誰,跟你們犯得著麼。自己又沒多大本事,還敢以己度人,和上仙相提並論。

  如今東華帝君和凌燁天君都與魔境同仇敵愾,北極妖族跟著對抗天界,連番勝仗,繳獲的仙品魔境不要全都給了妖族,穩賺不賠。今後多討好討好帝君,說不定得的好處會更多。

  這麼想著,妖王妖仙們看向東華的目光也愈發恭敬。

  只兩句話的工夫,東華和玄天已經走出席間,這時九青一隻腳都快跨過門檻了,卻好像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往後一仰跌倒在地。

  緊接著他喉中發出痛呼,又被從地上被掀起來,狠狠撞在牆上,落地時又是一聲悶哼。九青很快從地上爬起來,動作倒還靈活,可嘴角卻淌下一道血跡。他猜到今日是逃不出去了,便索性坐在牆角,定定看著玄天東華,嘴角勾起意味不明的冷笑。

  東華對玄天道:「師弟,你下手有些重,傷了他的肉身。」

  玄天勾起嘴角:「無妨,我有丹藥。」

  新狐王似是想到了什麼,又拜了下去:「多謝魔皇陛下和東華帝君搭救我等性命。」

  妖王妖仙們一聽,終於明白了,這二位今日前來,多半是因為覺察九青的陰謀,前來相救,否則九青怎麼一開始害怕的要逃呢。於是也跟著新狐王拜起來,道謝聲不絕於耳。

  東華不置可否的微微一笑:「不必客氣,眼下本上仙有要事處理,可否請諸位暫且迴避。」轉而,對新狐王頷首,「攪擾新狐王作慶,望多擔待。」

  東華近千年來在天界鮮少露面,這些新上來的妖王中許多都沒見過他。就算有見過的,也因為身份懸殊只能遠遠膜拜,連句話都搭不上。只聽說他為人和善,是六御裡最不擺架子的。今日真身就在這裡,果然名不虛傳。

  不少大著膽子多看東華一眼的,無論男女妖仙,都不免在心中驚嘆,果然是天上地下第一流的色相。從前覺得玄天的姿容已經足以絕世,後來凌燁天君來了,又是另一種驚人的俊俏模樣。如今見著東華,是再也想不出,比他還好看的長相了。若非礙於玄天的威壓,他們還真想再看一眼。

  新狐王被東華這一問詢,心中惴惴不已,哪敢不依:「哪裡哪裡,謹遵帝君吩咐,我等速退。」

  他一馬當先,急急忙忙出了大殿。其餘一干人等也不敢久留,趕緊隨他出去。另覓了一間宮殿,卻不再飲酒作樂,也不敢往別處去,只正襟危坐,不在話下。

  大殿漸漸安靜,終於只剩下三個人。

  有風聲穿過門窗的縫隙灌入耳中,九青胸口的起伏愈發明顯,他一語不發,死死盯著兩個面無表情的尊神。許是驚嚇過度,他居然主動開了口:「久違了,帝君。」

  東華注視著這一張強撐笑意到有些猙獰的臉,嘆道:「九檀,你當真是煞費苦心。」

  九青眼睛一眨,極其無辜:「帝君,我是九青啊,你怎麼能把我記錯了。」

  東華微微一怔,臉上難得露出一絲嘲諷來:「巧的很,這魂魄也說他是九青。」

  他一抬手,一粒定魂珠緩緩升在半空裡,光芒明亮的很,說明裡頭的魂魄安好,並且已經蘇醒。

  九青一瞧,頓時變了臉色。

  緊接著,定魂珠閃了閃,一個少年的聲音從裡頭傳出來:「大哥,你不要再騙帝君了。」

  這個聲音有些發顫,聽起來非常傷心,卻強忍著沒有帶上哭腔。

  「九青」終於不再裝模作樣,瞬間收起臉上所有刻意的稚氣與天真。他捂著受了內傷的胸口,竭力從牆根站起,看著珠子冷笑:「想不到把你扔到枉死城中,卻還是被找到了。是我高估了帝君對你的喜愛,也太心慈手軟,早知道,該讓你魂飛魄散才是。」

  他對著自己嫡出兄弟這一番惡毒的言語,讓東華不禁微微搖頭。

  九青也不可置信極了,終於啜泣了一聲,問他:「大哥,你到底怎麼了,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從前九檀對他可是照顧有加,十分親善,平日裡從來都是一副笑臉。而他寫冊子的事情,只告訴了九檀一人,他還專門汲取九檀的意見寫了《仙魔情緣》一冊。可是那晚他親眼看著自己的魂魄被抽離身體,而後被兄長的魂魄取而代之。而後他被一個白髮仙人扔到了枉死城的最深處,不知擔驚受怕了多久,最終遇到辟邪,並得知父親也慘遭橫禍的消息。那時他被惡鬼欺凌,已經奄奄一息,卻還是竭盡全力哀求辟邪救他。

  還好他的運氣沒有用完,辟邪救了他,而後他又遇上了東華。他終於得以問出他在枉死城中,每個日夜都在念叨的問題。

  九檀微微喘息了下,聲音因內傷而有些嘶啞:「阿青,你蠢的可以。我一直都是騙你的,傻弟弟,你還以為我對你有多好。」

  定魂珠的光芒稍稍暗淡了些,裡面暫時沒傳出聲音。

  九檀似乎覺得傷他的還不夠,聲音越發大了起來:「你說說,你哪一樣比得上我。論修為,論能力,論相貌,我都該是下一任狐王。可父王卻獨獨寵著你,我再努力他也看不見!只能靠著跟你親近得以立足!我本來想著,等他一死我就奪位,憑著我的經營,一定可以振奮狐族,可是我卻偏偏死了!憑什麼你傻子一樣的活著,卻生來什麼都有。而我活的那麼辛苦,卻什麼也得不到,還不是因為你投了個好胎!」

  東華忽然想起一個叫俞生的人,他也在自己面前咆哮過。但俞生是被命運玩弄一時糊塗,才釀下的悲劇,還有令人唏噓的地方。

  九檀則不然。

  東華對九檀道:「你錯了,你不該總是覬覦別人的東西。」

  「別人的東西?」九檀看向東華,忽然意味不明的笑起來,「帝君指的可是魔皇陛下?」

  這分明是顧左右而言他,又把話頭引到東華這裡。

  東華眉心一動,竟被他問住了。說起來,九檀倒還真覬覦過玄天……

  玄天一直將目光放在東華身上,甚至都沒有仔細聽九檀在嚷嚷什麼。此時見東華神情異樣,他便斜睨九青一眼:「當日殺你,本座有些後悔。」

  聽見最後兩個字,九檀不由一怔,他喉中嚥了咽,似是努力想從玄天冷凝的神色中尋出什麼來。

  東華看向玄天:「你後悔?」

  玄天依舊看著九檀,點點頭:「不錯,後悔。」眼角餘光瞥見東華有些不悅,他心中頗有些竊喜,趕在東華變臉色之前對九檀冷道:「本座有的是手段讓你生不如死,不是比殺你更痛快?」

  東華將一隻手半蜷起放到嘴邊,輕咳一聲。

  九檀踉蹌一下,慘笑起來:「魔皇陛下到現在還拿我取樂,藉機討好東華帝君,也對,我這種人的生死,怎會看在你們眼裡。就連自身屍大人當時瞞天過海救下我,也不過是為了利用我罷了。」

  他自怨自艾,卻沒人理會他。玄天依舊脈脈的凝視東華,而東華瞧見九青在珠子裡許久沒有出聲,便將珠子拈回,放在手心查看。見九青只是在珠子裡低落的埋著頭,這才對九檀道:「我與玄天,尚須遭世俗非議。你亦是男身,怎會對他也起了這般念想?」

  九檀淡淡道:「帝君不妨問問阿青,他對你為何起了念想?」

  九青從珠子裡帶著哭腔辯駁道:「我沒有!」

  九檀嘲弄道:「否則《帝君有淚》是為了誰寫的?」

  玄天對著珠子略一瞇眼,轉而對東華柔聲道:「師兄,那是什麼?」

  九青立馬不吭聲了。

  東華心裡明鏡一樣,看向九檀,卻否認道:「小孩子一時興起罷了,你也拿這些當真?」

  九檀靠在牆上,輕輕笑道:「自然當真。出藍真人的著作在天界最受追捧,非但我信,別人更信。否則帝君如今,為何會落得這麼淒慘呢?」

  東華面色陡然凝重起來,玄天將手一握,九檀的雙腳頓時離開地面,他艱難的喘息著,似乎被看不見的鐵箍扼住了脖子,鮮血從口中湧了出來。

  可他猶自不死心,見自己終於惹得面前兩個尊神不快,反而愈發來了興致:「咳咳……我在天界這些日子,果然沒有辜負……咳……能把數萬年的帝君拉下馬,我也算……咳……前無古人了……」

  果然每個人在臨死前,話都會變得多起來,這便是世人常說的交代後事,只可惜玄天真的沒打算殺他。東華微微一嘆:「你在看見我二人時,便催動了長生咒,想必此時玄女快趕來了罷。」

  眼前一片昏暗,九檀眼眶通紅,感到魂魄被大力拉扯,卻也無力掙扎:「我萬萬想不到,你們找到了阿青,否則我斷不會出天界一步……咳咳……阿青,你在聽麼?」

  九青被他突兀喚了一聲,有些愣神:「大……大哥……」

  九檀又咳出一口血,狂笑起來:「有一件事我要叫你知道,咳……你娘是個賤人!」

  九青似乎被氣著了,良久才大聲道:「大哥,你怎麼可以這樣說我娘!!」

  九檀忽然掙扎起來,玄天眉心一皺,將他扼的更緊,終於有一片魂魄被生生抽離了肉身。九檀卻不住口的道:「當年醉酒的事情,根本就是你娘動的手腳……咳……她自己無法生養,便意圖借腹生子。可憐我娘全族都攥在她手上,不得不委曲求全。她為了搶奪我,數年間不知暗地裡害我娘多少回,後來你娘尋到良藥懷了你,便計劃連我也除掉,我娘為了救我這才給她下藥!咳咳……我娘終究也被八緋所殺。你說,你娘是不是賤人!」

  九青怔怔道:「我從來沒聽過這種事,你也沒說起過啊!一定是因為這不是真的!所以大家都不信對不對?」

  九檀最後幾片魂魄被抽離肉身,在半空裡虛弱極了,卻硬撐著向東華轉過頭:「東華帝君,有些事你說你沒做過,可別人信不信呢?你再怎麼愛惜羽毛,在他們心裡也已經是個污濁不堪的小人了。」

  他在最後時刻,依然盡最大努力刺激東華,刺激他窮盡一生都無法企及的人。

  但這番挖苦卻只換來東華一聲嘆息:「這世間不平事比比皆是。」

  九檀嘴角揚的更高了:「是吧,帝君也覺得很失望?能跟您有同樣的領悟,真是榮幸呢。」

  可東華看他的眼神卻毫無溫度。

  「你也配和師兄比。」玄天手一翻,已將太初匣召出懸在半空中,「我師兄受過的挫折,比你走過的路還多,他可曾害過誰?」

  太初匣上圖騰閃爍,一經打開便從裡頭傳出千萬道淒厲的嚎叫。隔著東華的手掌,九青都感受到了強大的怨念,不由在定魂珠中縮成一團。

  九檀不知那匣子的厲害,心想不過是一死,索性大著膽子道:「陛下和帝君身為強者根本不可能明白,我死過一次,自然要拼盡全力去達成做不到的事情,哪裡管得了那麼多。當初,我不過是借用帝君廢棄的凡身接近陛下,憑什麼就要被你們毀屍滅跡!小時候我就不該去觀戰,否則我也不會……」

  他語無倫次,卻不知道自己說出的是東華和玄天最不願記起的尷尬往事。玄天不耐至極,心念一動,九檀頓時被匣子吸了進去,一沓魂魄消失在黑暗中,沒說完的話盡數被鬼哭狼嚎所埋沒。

  終於清靜了。

  東華眉心稍有舒展,便聽見九青在定魂珠裡怯怯的問:「帝君,我大哥他是死了麼?」

  東華道:「他沒死,但比死了更難受。」

  玄天的確一開始就沒打算殺九檀。在天河之畔他就已經明白,對付這些人,死其實是最仁慈的。他要讓這些人活著,受盡他們想像不到的折磨。

  太初匣裡的凶獸許多年沒有吃過生魂,見到九檀的魂魄必定一擁而上,爭奪撕扯,吞吃入腹。可太初匣中有符咒拘著,不許任何自相殘殺的情況出現,於是吞入腹中的魂魄會跑出來,重新拼回完整的形狀,但被撕裂的痛苦卻是實打實的。

  九檀從此被囚禁在太初匣中,死了生,生了死,永無止境。

  他會在重複的撕裂中掙扎。也許某一天他也會後悔,會認錯,但誰都聽不見,誰也不會管他。最後他整個人剩下的,只有絕望。

  一切結束了,九青又陷入了沉默,但他這次倒沒有哭。

  他再次醒來見到的第一個人便是東華,那是他日思夜想的神明。可神明眼神中對他的牴觸與懷疑,卻讓他難過的直哭。

  但他就是哭著,也得把來龍去脈說清楚。一則東華對他這種態度肯定事出有因,二則他要不說,玄天立即就會把他捏死。

  好在他沒有敬錯人,東華通情達理,事情很快解釋清楚。他也知道了自己被奪舍以後,狐族乃至整個天界發生了什麼事。他一向親密的大哥,居然偽裝成他在天界散佈流言,招搖撞騙。

  幾個月前,他還為能和帝君搭上話而沾沾自喜,他還在寫那本沒有寫完的《東極拾遺》,他的父親還訓斥他要他上進。

  如今什麼都沒了,什麼都變了,自己孑然一身,聲名狼藉。

  哭也沒用。

  九青抽了抽鼻子,聽見東華問他:「方纔你大哥的話只說了一半,小時候他觀的什麼戰?」

  九青聞言,小心翼翼的看了玄天一眼,正對上玄天很不友善的目光,頓時在珠子裡又縮了縮。

  東華勾唇道:「不妨事,說罷。」他暗暗拍了玄天一下,而對方手一翻,自然而然牽起了他的手。

  九青這才敢清清酸澀的喉嚨,慢慢給東華講起來:「小時候祖父被魔皇陛下單挑,輸得很慘,大哥和我站在一旁觀戰,所有人都很生氣,卻只有我和大哥笑了。後來我挨罵,大哥挨打。大哥告訴我,他本以為祖父很強,沒想到還有更強的,他說……他說他喜歡魔皇陛下……」

  玄天打斷他:「那你笑什麼?」

  九青聲音頓時低下去,幾乎是囁嚅著道:「我……我看場上都在打,只有帝君在一旁安靜地站著,我……覺得帝君很好看。」

  東華聞言,想要習慣性的道個謝,看見玄天面色不善,只好收了聲,暗暗發笑。

  九青似乎想起了什麼,恍然大悟道:「後來大哥渡劫成仙時,跑到無望谷躲避天雷,沒想到天雷卻追到魔境邊界。正在危難的時候,是魔皇陛下攔下天雷,於是大哥對陛下更為敬仰。怪不得大哥幫著父王使那計謀,他本來是想給魔皇陛下當內應的。」

  東華努力的回憶一下,終於記了起來,對玄天道:「無望谷天雷?莫不是我被夏非滿帶入魔境的那一回?」

  九青忙附和道:「正是,當時帝君也在的。」

  玄天瞇起眼睛:「嗯?」

  九青發現失言,再次縮了縮身子,說話變得磕磕絆絆:「我……我……我沒……」良久,他終於垂頭喪氣的道,「我聽見消息,偷偷跑去看帝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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