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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張安國手裡的那根金釵， 蘇茴沉默了一下， 才問他：「這是哪裡來的？」

　　張安國很興奮：「這是在摸河蚌的時候摸到的，媽媽， 這個形狀和外表好像金釵呀，我摸到以後誰都沒有說， 就我們兄弟三個知道。」

　　張定國激動的連連點頭：「這個跟電影上面的金釵好像啊，是不是就是金釵啊，但是，溝裡面怎麽會有金釵呢？」

　　張衛國表示了一下遺憾：「我在那裡摸了很久，就這一個，沒有別的了，媽媽， 這個是就是金釵吧？」

　　看著他們閃閃發亮的眼神，蘇茴點點頭：「這確實就是金釵，你們去的時候注意些， 要是還能撿到的話， 就偷偷帶回家裡來， 不過這件事除了自己家人， 誰都不能說， 知道嗎？撿到了這些東西， 我們可能就會被抓走，你們找到以後，帶回家裡來給我，我給你們藏起來？等以後再還給你們的。」

　　蘇茴結果了金釵細細打量。

　　交給他們自己保管蘇茴覺得不太保險， 他們不比張保國，他年紀比較大，而且一貫心性比較成熟，對比起來，他們三個還滿是孩子氣。

　　「如果你們看到別人也有撿到這些東西，當做沒看見，也不要問。」

　　這不可能是個例，他們村這麽大。

　　這種情况在張保國他們去的時候就預料到了。

　　他們這裡雨水多，小溪溝渠江河都有，四通八達，不可能只有那裡才有。

　　那裡會有這麽多收穫的原因，應該是那一片的地勢。

　　所以才會讓他們三個撿到了那些東西。

　　但那些知識少數，更多的，會被流水衝刷。

　　帶去四方。

　　這確實不是個例，金器銀器說是比較貴重，但不少人或多或少的都會有那麽一點傳家寶，比如說是細如鐵絲的金耳環、金戒指，還有銀飾等等。

　　孩子不知道，家裡的大人看到還能不知道嗎？

　　不過這這種情况，大人就算發現了也沒有參與進去，因著現在情况的顧慮，讓家裡的小孩出場，沒有小孩的就用半大的少年、甚至青年加入到裡面去，跟小孩子爭起了小魚小蝦。

　　說是捉小魚小蝦，他們對視的時候，其實心裡都有數。

　　像這種大人幾乎都不會參與，默認這是小孩子的天地，小孩子自由，像他們大了。都是要下地幹活的，沒有空閒也拉不下面子。

　　現在就只能不要面子的跟小孩子爭搶起來了。

　　慢慢的，越來越多的人知道，但彼此全都維持著一種默契，有的小孩子都不知道這是什麽，只知道一摸到、撿到的話，就會被家裡的大人收繳，然後會獎勵他們平時根本沒辦法吃到的糖果餅乾，激勵他們繼續去尋找。

　　有的人不知道，還被隱瞞著。

　　但總體，村子裡的氣氛變了。

　　有的人還想要找到這些東西的源頭，可惜，沒有人發現什麽那裡不對。

　　下了這麽久的雨，被大雨衝刷著早就沒有痕迹了。

　　蘇茴也是進山的一員，她對於墓葬品，可是一點都不膈應。

　　他們去秘境去遺府尋找機緣，秘境有的是自然形成，有的是大能改造的，是他們最後的葬身之地，他們不想自己的傳承斷絕，就會定期開放，爲自己挑選一個傳承者。

　　不過說到底，就是一個凡人貴族大官的墓葬品，不是頂級的，有她想要的東西的可能性不是很大。

　　她去翻了地方志。

　　大官、皇族，沒有。

　　所以她也就比較佛，大概選了一個範圍搜索，沒有必須要找到的心態。

　　這場大雨肯定是破壞了那個古墓的，或許還露出一角，如果她上心，說不定能撞上。

　　她找了一陣沒有發現，到是在一個這場大雨衝刷下形成的一個小型瀑布底下發現了不少的好東西。

　　那裡是一個好幾條溪流匯合形成的「臨時瀑布」衝刷形成的，她路過，看到了一顆金珠，隨後神識一探，在那底下找到了密密麻麻的東西，有上百件。

　　不過這個數量，她洗乾淨了，發現，其實是一套。

　　原本應該是金鑲寶石頭面。

　　被衝斷了。

　　就有了這麽可觀的數量。

　　就算找不到那個墓室，她這收穫在他們村裡也能說得上是第一了。

　　這件事情張成業當然也知道，他原本是不知道的，但是在他小兒子摸了一個金環給他的時候他就知道了。

　　他能怎麽做？

　　看著越來越多的人在溪邊、在河邊尋找著「小魚小蝦」，他什麽也不能做，這件事情只能隱瞞下來。

　　然後在早上集合的時候，說了一些被批/鬥、被改/造的人的經歷，大家都不是傻子，他在上面說，下面一片沉默。

　　沒有說什麽，但是舉動確實更隱蔽了，有人要進來他們村，都會被人特意引走。

　　大家都想占便宜沒有錯，但是同樣的，大家也對現在安穩的生活非常滿意。

　　有那些一無所獲的人知道了之後，悄悄加入，有的得到收穫，但是收穫寥寥的人，心裡不平的人，還有什麽都不知道，認爲單純的就是去摸魚、摸小蝦的人。

　　知道却一無所獲的人最容易不平，憑什麽他們有所收穫，自己却沒有？

　　憑什麽自己隻撿到了一個那麽小的金環？

　　他們不知道別人具體的收穫，但是肯定不少吧？

　　眼紅。

　　但是如果要去告發的話，得罪的那就不是一個兩個，而是有收穫的全部。

　　腦子上火，不清醒到想要一起沉淪的人都會被迫認識到這一點，被人勸住了。

　　得罪一戶兩戶人家沒關係，但是看現在這個情况，那是要得罪大半個村子啊。

　　村子彼此又有親，往上都是同一個老祖宗，那些沒有收穫的，至親也都沒有嗎？

　　而且張成業說的那些也有警示的作用，真要爲了那些口角，眼紅害得人家去遭這個罪，那就真的結下世仇了。

　　現在這些東西也不能見人，得到了也沒辦法用……

　　不過有志一同的，知青點的人一點异樣都沒發現。

　　被大家一起瞞著。

　　本來他們就是外地人，每年雨後撿蘑菇都是避著人的，就怕有個萬一。

　　這些東西都是大家的，自己去偷偷採了入自己口袋，那就是貪圖公家的財産。

　　村裡人自己不介意，他們這些外人呢？

　　面上和平，暗地裡波濤汹涌。

　　蘇茴不知道具體，但是看著村裡那些個有聲望的太爺輩奔走，大致就能猜出來。

　　李村一貫團結。

　　這事，鬧不出去。

　　這件事就這麽躁動的過去了，蘇茴家裡四個小孩，一直以來都是手快的，現在這場別致的「捉魚」游戲裡，收穫跟以往一樣出衆。

　　除去一開始的那一支金釵之外，還找到了一個小孩子用的金脚鐲、一塊殘缺的玉佩、一隻雕花黃銅鏡。

　　這東西是張保國脚踩在上面的時候，一位是一個河蚌，撈出來，一看是銅鏡，鏡面不清晰，但是背面的花紋還怪好看的，感覺不像是他們村會有的東西，就帶回來了。

　　金葉子三片，金珠銀珠各兩顆。

　　這些東西是誰撿到的蘇茴都記了下來，幫他們保管，等以後他們長大了再給他們。

　　張保國也有收穫，那個黃銅鏡，還有一片金葉子就是他的收穫，他要把之前的那些一起給蘇茴保管，蘇茴說不要，他也不幹，全部一起給她。

　　交給媽媽的話，就可以不用管了，有一種迷之自信，媽媽可以把一切都做得妥妥當當。

　　這件事情就這麽過去了，或許還會有人有收穫，因爲不可能把所有的都找出來。

　　不過隨著時間越久，找到的可能也越小。

　　蘇茴不讓他們幾個下水了。

　　期末了。

　　就算是他們，也要複習一下，爲了媽媽的「獎學金」，馬前失蹄這種事不允許發生。

　　這一學期結束，張保國下一學期開學的時候，就是一名初二的學生了，張衛國也將會成爲初一的學生，而雙胞胎，則是會成爲小學的老大——五年級。

　　也是這個時候，蘇茴拿到了高二的成績單，然後領取到了高中畢業證，成爲這個沒有大學時代最高學歷的人。

　　一開始她考這個高中是爲了堵住悠悠之口，這份老師的工作相比起下地來說十分合她的心意。

　　但是因爲她之前只有小學學歷，有些人不太甘心，想要爭取爭取，因爲相比起小學學歷還有更高的學歷，既然這樣的話把學歷提上去不就好了，提上去之後，以她的優勢，這位置除非她不想要，不然誰來都不好使，而提升學歷對別人來說或許困難，但是對她來說，很簡單，輕而易舉。

　　而且學歷高了，說起來，別人也會更高看一眼，這事這個時代的準則。

　　雖然說讀書無用，但是學歷高的人，會被大家用更寬容的眼光看待。

　　也會更值得信任。

　　那些酸話在蘇茴的文章上了報紙的時候就完全消失了，高中學歷難得嗎？

　　不難得，知青點裡面一點都不罕見，但是自己的文章上報紙的罕見嗎？

　　罕見。

　　知青點裡面一個都沒有，而知青點基本上就是一個村的最高學歷集中營。

　　知青點的人都打不過了，更想說別的人。

　　蘇茴這時候不拿高中畢業證也沒關係了。

　　現在拿了，錦上添花。

　　還問她要不要去教高年級。

　　蘇茴拒絕了。

　　她現在覺得挺好。

　　沒有換的意思。

　　新的學生，在她的手底下被調/教成她喜歡的樣子。

　　經歷過了別的老師的手，送到她班裡的話，還要重新調/教。

　　放假了，領取了媽媽給的獎學金，張衛國很高興，以後就不用天天跟媽媽一起出門，天天在媽媽的眼皮子底下上課了，他要去鎮上了！可以跟大哥作伴，鎮上的學習生活肯定要比小學的豐富精彩吧！

　　他這樣問來迎來的是張保國的呵呵笑聲。

　　他之前明明也有說過鎮上的經歷，怎麽他就隻記著好的，不記得壞的？

　　不過沒關係，到了鎮上，現實會教他做人。

　　張衛國：「還有啊，去到鎮上就是一整個白天幾乎都在鎮上了，媽媽看不到我。」他嘿嘿笑。

　　張保國挑眉：「你是不是忘了我了？媽媽沒聽見你，但是有我盯著你，不該做的事情你照樣別想幹。」

　　「啊？」

　　聽到他這話，張衛國的表情一下子就垮了：「大哥你別嚇我，這樣感覺跟有了另外一個媽似的。」然後得到大哥的瞪眼。

　　「哈哈，大哥你放心，我是那種不懂事的嗎？我就是想表達一下感覺，雖然沒什麽，但是整天在媽媽眼皮底下，有時候也挺有壓力呀，是不是？」

　　「大哥，你再給我說說中學的生活吧。」

　　張保國覺得沒什麽好說的，他之前也說過，現在也沒什麽新意，不過看他這麽期待：「老師講課一般都是課本上的，不會跟媽媽他們一樣講課本之外的知識，不知道是不是鎮上環境的原因。」說是不知道，實際他已經認定了就是這個原因：「老師出題也是課本上的，只要把課本吃透就可以，能考高分，一些理解性的，有標準答案的就背標準答案，沒有標準答案的，也有「標準答案」，有的時候氣氛比較壓抑。」

　　「鎮上的同學普遍對鄉下的同學不是很友好，有優越感，雖然他們確實有優越的地方，但是這樣很不討人喜歡，還有，謹言慎行，有人問你一些東西就說不知道，或者背語錄，有的人很容易就因爲一些事情寫大字報去舉報，風氣不太好，你要口無遮攔的話，你別怪我教訓你。」

　　他醜話說在前頭。

　　「你說話之前，先在腦海裡轉一遍，想想會不會出事，再說，有那些臭名昭彰的找你，你要在腦海裡過幾遍才行。」

　　「到了那裡我會跟你說，你的新同學不知道，之前的我基本都知道。」鎮上的中學是初中跟高中一起的，分了兩個不同的地方，人也幾乎都是初中生升過去的。

　　張衛國：這不是我想像中的中學。

　　「不過鎮上也有好的地方。」看到他神色有些懨懨的，張保國連忙補救。

　　張衛國：「有什麽好的啊？」

　　「學校的圖書館有很多書，還有報紙、雜志，我經常去那裡……」

　　「有球場，我們可以一起踢球、做運動……」

　　******

　　謝睿的日子過得不錯。

　　他是帶著功績回城的，一回去就直接進了單位成爲幹部。

　　去年回來到現在，他已經升了一級，幷且工資調了兩次了。

　　他有實績，有手腕，還有背景保證他的功績不會被別人調走，自然升的快。

　　看上去就是一個人人稱羨的人生贏家，不過就是人生贏家也有自己煩惱的事情。

　　那就是他的年紀，他已經到了該成家的年紀了，他爺爺奶奶、父母，還有外公外婆都替他著急，問他到底喜歡哪種類型的女孩？他們好幫他介紹。

　　他喜歡哪種類型的女孩？

　　他想了一下，發現自己沒有喜歡的對象。

　　然後就陷入到了漫漫的相親大潮中。

　　相親做的很隱晦，就是說那誰誰是世交家的女兒，帶過來一起吃個飯，那誰誰是新單位認識的小新人，人不錯，請她來家裡吃頓飯，還有誰誰，是誰誰的朋友，因爲幫了忙，所以過來道謝……各種各樣的原因。

　　有的端莊，有的溫婉，有的傲氣……

　　不管是什麽類型，謝睿都搖頭。

　　看他這樣，他媽都懷疑上了，問他：「你是不是在下鄉的時候有喜歡的對象了，還是有心上人了？你跟媽媽說，媽媽看看考慮考慮，要是你實在喜歡，媽媽不會反對，你說實話。」

　　謝睿哭笑不得：「我沒有，真的沒有。」

　　他媽：「真的沒有嗎？那這麽多好的女孩你都說不喜歡，那你喜歡誰？天仙嗎？這世界哪裡有天仙啊？就算有，天仙也得要同是神仙才能娶得起吧，你又不是。」

　　謝睿看著有些激動的媽：「媽，慎言……」

　　「好好好，慎言，那你老實說啊，我就不會這樣了。」

　　謝睿無奈：「我真的沒有喜歡的對象。」

　　他媽媽點頭：「那你說你覺得她們哪裡不好，你今天不說個所以然來，你就別想出這個門。」

　　她爲了抱孫子也是急了，你別想出這個門這種土匪話都說出來了，他媽一貫是溫柔賢淑的類型。

　　謝睿有些哭笑不得。

　　「……也不是說不喜歡，我對她們的認識也不深，哪裡來的不喜歡。」

　　「你就多瞭解，那不就認識深了嗎？那你不就知道喜歡不喜歡了嗎？主要是你多認識都不肯，那你想怎麽樣？」

　　謝睿摸著下巴：「對她們沒有深入認識的想法，感覺……我喜歡的不是這種類型。」

　　聽到這裡，他媽精神一振：「那是你喜歡的是哪種類型？」

　　謝睿微微闔眼：「我喜歡……喜歡獨立堅强的類型吧。」

　　他媽：「獨立堅强？」

　　這是什麽類型？

　　謝睿繼續：「就是出了什麽事情靠自己能解决，好好的生活，樂觀的、積極的把日子過好，不依靠別人的這一種堅强。」

　　聽了他這話，他媽沉默的看著他：「你真的沒有喜歡的人嗎？」

　　她眼裡的狐疑更盛了。

　　謝睿搖頭：「真的沒有，我見了她們，感覺她們不是這種人，感覺……容易依賴別人而活，我欣賞沒有了依靠，依靠自己，也能好好生活下去的人，抗的住事，她們不是我欣賞的類型，自然就沒有深入認識的必要了，拖著更不好。」

　　他笑：「現在我年紀也不是很大，媽你不用這麽著急，我以後會給你帶一個媳婦回來的。」

　　他媽媽暫且就這麽點頭了，不過隨後立即就讓人去打聽，他在那邊是不是有心上人，怕他們反對，所以回來了守口如瓶，或許還有什麽難言之隱……

　　那個村子她沒有認識的人，但是市裡面有啊，不過又要欠下一個人情了，欠下就欠下吧，先弄清楚自己兒子的情感問題最要緊。

　　然後這一打聽，她拿著資料沉默了。

　　她兒子在鄉下受歡迎，這一點她不出意外，畢竟在這裡他也很受歡迎，但是，跟那麽多人保持距離，唯一稱得上來往比較密切的女性是一個寡婦是怎麽回事？

　　那還是烈士遺孀，年紀還大了這麽多！他最大的兒子就小兒子不到10歲！她兒子喜歡她？

　　對的上說他說的欣賞的類型。

　　人家一個人帶著四個兒子，日子照樣過得有聲有色，還是個文化人，是個老師，還常常給報社寫稿子，這一點倒是還好，受限於出身，能做到這一點的人不多。

　　這一點她也挺欣賞的，但是如果自己兒子喜歡她……

　　不行了，她覺得自己的心臟有點不大對勁，她需要緩緩。

　　人家兒子都這麽大了，她那豈不是比她都小不了多少，這太刺激了……

　　這一緩，就緩了好幾天。

　　找了個時間，再把兒子叫家裡來一場談話。

　　不管怎麽樣，她要一個准話，她之前說會好好考慮一下，但如果是這種情况的話，想要她答應，不可能！

　　她這一問，謝睿被嚇了一跳：「媽，你怎麽會這麽想？！」

　　他喜歡蘇姐？！不，他這是尊敬，絕對不是喜歡，喜歡不是這樣的。

　　他分的清，自己是敬佩她，尊敬她。

　　看到兒子這反應，她先鬆了口氣：「不是你說的嗎？你喜歡獨立堅强的人，不依靠別人也把生活過得很好，你下鄉周圍的那些人，哪一個够得上這個形容的？就只有她了。」

　　謝睿搖頭失笑：「我說我欣賞的類型確實是受了蘇姐的影響，我很欣賞這種性格的人，但幷不代表我喜歡她啊，她都是四個孩子的媽了，我跟他兒子的感情還不錯，怎麽可能？你還記得衛國嗎。」

　　「我記得，他不就是你被陷害的時候，幫你把書拿出去免遭陷害的那個小孩。」

　　「對，那是她的第二個兒子。」

　　他媽若有所思：「我記得之後你特意寫信讓我找了很多東西送給他，難道你那時候就對她媽媽有意思？」

　　謝睿又受到了驚嚇，哭笑不得：「媽，你到底在想什麽？我真的只是在表達自己的感謝，感謝！絕對不是那種感情。」

　　他補充：「而且要是我真的是喜歡的話，你覺得我會什麽都不做，就這樣回城嗎？你覺得我的性格會是這樣的嗎？」

　　看著兒子，恍然，對呀，兒子看上去挺好說話，但其實跟他老子一個樣，一個牛脾氣，認准了什麽很難掰得過來，要是他真的喜歡人家，怎麽會走得這麽乾脆。

　　想到這裡，她有些放心了，但是——「你現在不是還時常寫信給，還互相寄包裹嗎？你們的往來會不會太頻繁了？」

　　謝睿的眼角抽搐：「我寫信都是跟保國還有衛國寫的，至於包裹……上次是誰跟我說香菇肉醬太好吃了，吃完了讓我趕快去弄新的回來的？」

　　他媽臉上的表情訕訕，是她。

　　「咳咳，這樣說來的話，那就是誤會了。」

　　謝睿無奈點頭：「當然是誤會，要是你還有懷疑的話，我可以把信給你看。」

　　君子坦蕩蕩。

　　他真的沒有騙她，他跟蘇茴是有來信，但是一直都是保國和衛國寫的，頂多就寫幾句話，說他媽說如果有什麽有什麽幫她帶，幫她買之類的，這絕對不是私情，如果是私情的話，會讓自己兒子幫忙代筆嗎？

　　誰做的出來？

　　謝睿很是無奈。

　　他都這樣說了，她難道還真的去看信不成，不過這代表了態度。

　　「好吧，那是我錯怪你了，我認錯。」她道歉很是利索。

　　是誤會最好了。

　　謝睿給她倒了一杯茶：「媽，我知道你是關心我，但這話可不能輕易說出口的，要是別人聽了。」

　　「哎，這點分寸我還是知道的，我打聽也沒有點明，你放心。」隨即她轉口，接過茶放一邊：「兒子，那你到底什麽時候給我找個兒媳婦啊？跟我同年的，人家孫子都抱上了，我媳婦的影子都還沒有見到，我想歪了也不能全部怪我吧？」

　　謝睿把茶雙手遞上：「媽，說了這麽多口幹了吧，你別著急，要是找到個不好的，整天攪和的家裡不能安寧，還不如不娶，我慢慢來，找一個好的，你看你兒子這樣，是找不到媳婦的嗎……」

　　聽著兒子這話，她忍不住笑了，接過茶：「我就聽著，你啊……」

　　在他們說著的時候，在那邊，蘇茴去拿了包裹。

　　她寄了包裹給謝睿，他也寄了一個包裹過來，上面就有幾本她之前拜托他幫忙去買的書籍。

　　上面列了一些書，要是他看到了，幫她買回來。

　　都是沒問題的書籍，謝睿也不介意幫這點小忙。

　　首都的輔導書是最全的，要是那裡沒有，別的地方有的可能性也很小。

　　裡面還有一本故事書，作爲禮物買給張衛國的，他還想再接再厲，再寫出一篇的過稿，不過到目前爲止，還需努力。

　　這本書，林荊南知道了，還跑過來，拿著一本自己的書交換：「衛國，這本書你沒有看過吧？那我們交換著看怎麽樣。」

　　張衛國：「沒問題，不過現在我還沒看，等我看完再跟你換。」

　　「好，那一言爲定。」

　　林荊南在鄉下沒有太多的娛樂活動，就靠著看這些閒書、看報紙打發時間。有一次他路過，看到了路邊拿著樹枝寫寫畫畫的張衛國，好奇的探頭過去看他在做什麽，就看到他在列公式，這沒什麽，問題是他看下去，發現自己有些看不懂，他驚呆了，現在的小學生這麽厲害了嗎？

　　不只能够在報紙上面發表，還能做這麽厲害的數學題？

　　對比一下，他這個高中生都要被比到了泥裡面去了，他大受打擊，然後，不耻下問的問了這是什麽，他一講，他就明白了，原來這是個陷阱題，其實是他學過的內容，不過是換了個表述方法，讓他無從下手了。

　　這挽回了他被打擊的自信心。

　　不過另一方面，他也對張衛國的知識面感到另眼相看，就他這天賦、這學習的勁頭，要是高考沒有停止的話，肯定是一個很好的大學苗子。

　　大學啊，他有些悵然，如果可以考大學就好了，他就不用在這鄉下面朝黃土背朝天。

　　原本他們兩個就是認識，但沒什麽往來，自那之後，兩個人搭上了話，說的越來越多。

　　現在兩個人是常常交換小人書、故事集的「忘年交」了。

　　讓蘇茴都有點詫异，這不，才拆了包裹，他就告訴林荊南了。

　　然後，蘇茴更詫异的事情來了，張錦華偷偷找到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問她：「二嬸，如果我想重新回學校念書，可以嗎？」

　　蘇茴沒有想到他找自己，幷且扭捏了這麽久說的是這句話，楞了一下：「你是認真的嗎？」

　　張錦華有些緊張的抿了抿唇：「是認真的，我想了很久了。」

　　蘇茴放緩了聲音，安撫他的緊張：「這樣，你可以跟我說說，你怎麽會有這個想法？家裡人知道嗎？」

　　張錦華抬起頭，看著一貫沒什麽話說的二嬸：「……這是我自己的想法，我還沒有跟他們說，我這段時間也有撿起書本來學習，小學的知識沒有全部還給老師，我想重新回學校念書，我不想以後一輩子都在地裡面幹活，學歷高點，走別的路子希望更大。」

　　蘇茴點點頭，明白了：「這樣啊，那我出幾道題你做做看。」

　　立刻就出了一些題讓他做，嘴上說的好，不如手底下見真章。

　　他沒有騙她，確實是自己私底下努力複習過的，不然不會小學畢業一年後大半還能回答出來，正確率還可以，這個成績念初中也不是不行，現在上學成績過了那條綫就可以，不必一定要十分優秀，重要的是學費。

　　現在的學校可不是義務教育，全都花銷都是要自己出的，另外還要給學校幹活，幫忙維持學校運轉。

　　初中的話學費是二塊五毛，本子、筆價格都是另外算的。

　　蘇茴放下簡易版的考卷，看向握緊拳頭，一身緊綳氣息的張錦華：「你的情况你先跟你爸媽說，得到贊同了你再來跟我說這句話，不要一時衝動，好好考慮，去念初中了，也不一定找的到別的工作，就目前來說，大概率還是回家種地，你自己想好以後的可能，再下决定。」

　　張錦華：「二嬸，我不是一時衝動，我已經想了很久了。」

　　他看著地上，就像地上突然長了花：「……我不甘心，不甘心一直下地，如果有個好的學歷的話，我有更多的選擇。」

　　蘇茴點點頭：「那你就先回去徵求同意吧，你這個成績可以，不過你休學了一年，可能要額外多一點支出。」

　　她小學畢業繼續進修，也是有付出的，不可能人家一直發善心。

　　得到二嬸這句話，他的拳頭鬆開，身體也放鬆了，隱隱看到笑意。

　　他回去先找了張全趙來娣一說，就掀起了一陣小型地震。

　　張全：「兒子，你不是在開玩笑？」

　　他愕然。

　　兒子想回去重新念書？

　　他之前不是說讀書沒意思，也沒用嗎？

　　相比起他，趙來娣就情緒外露多了：「你怎麽突然起了重新去上學的念頭了？五年級再讀一遍嗎？還是說可以直接去上初一，你學習是想做什麽？誰跟你說了這件事嗎？」

　　張錦華等著媽媽一口氣問完了才回答：「爸、媽，沒有誰跟我說，我自己想的，我不想一輩子下地幹活，我想做一些別的，如果我去上學，我的學歷更好一些，選擇會更廣，機會也更多，別的不說，去鎮上念書，同學大都是鎮上人，跟他們認識也好，爸媽，我之前是不喜歡念書，但是我回去重新上學之後，我一定會好好努力學習的，爸、媽，你們支持我嗎？」

　　張全和趙來娣看著一臉認真的兒子，一時失語。

　　「張保國可以做到，張衛國也可以做到，我也可以，我不甘心，爸，媽。」聽到這隱含著哀求的話，趙來娣不管了，眼泪都掉了出來：「好，媽同意，支持你，你好樣的，你也可以！」

　　聽兒子這話，張全也很激動：「既然你只有這個想法，當然支持你，你就回去上學吧，不過現在你的情况……休學了一年你要看看，能直接去上初中就最好了。」

　　張錦華：「二嬸說了，我可以直接去初中，不過可能要走關係。」

　　趙來娣咬牙，走關係，那就是要花錢：「那就走關係。」

　　聽了這話，趙金華露出笑來：「那我們怎麽跟爺爺奶奶說。」

　　張全欣慰的看著兒子，他兒子也長大了，會思考了：「照實話說就好，你要上進，你爺爺會很高興的。」有兩個孫子給他們家長臉了，對於上進同樣想給家裡增光的兒子怎麽會不高興？

　　張全這一點還是很瞭解張根的，一說張根就點頭了。

　　「你想上學就上學，現在我們村的收入也還行，不過你現在這停了一年，你要問問你二嬸，市去鎮上讀初一，還是重新再上一次五年級。」

　　「我問了二嬸了，她說我直接念初一也可以，讓我先回來徵求你們的意見，同意讓我去上學再說具體的。」

　　趙來娣沒口的誇：「我兒子就是聰明，這麽久了，還能記得書本上的內容。」

　　李滿芬聽著，一直沒說話，想了想學費的價格，肉疼，不過看著一直疼愛的大孫子，還是咬牙，算了算了，就跟老伴說的一樣，他們現在分到的錢多，供孫子上學還是可以的。

　　以後他們幾個下地幹活更努力些，錢就賺回來了。

　　「鳳華，你去叫你二嬸，讓她有空過來一趟，我們有事商量。」

　　張鳳華低低應了一聲，心情複雜，想到安靜乖巧兩個妹妹。

　　妹妹她們想上學，但是家裡一個支持的人都沒有，只能靠她教一些，努力不做睜眼瞎，大哥一說想要上學，還是學費貴了一小半的中學，全部人都支持，男女之間的差別，就這麽明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