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蘇茴把收音機放到芥子空間， 去了最後一站——回收站。

　　她想淘淘看有沒有別的書籍， 平時無聊了可以打發時間，也可以對這個世界更多幾分瞭解。

　　還是上次那個老大爺， 蘇茴這次拿出一條魚，獲得了跟上次一樣的待遇，沒有人跟在她後面，讓她自己隨意挑選。

　　蘇茴還在這裡看到了別人，彼此對視一眼，默契的各自選了一個方向，互不打擾。

　　今天是休息日，不用上課， 蘇茴早上出發，傍晚坐車回到鎮上，她離開鎮上就換回了自己早上的衣服， 僞裝也去掉了，從鎮子邊上的山裡鑽出來，挑著一擔看上去就很有重量的柴火， 慢慢的往村裡走去。

　　差不多到村裡的時候，她看到了大路邊上一輛停著的貨車， 旁邊兩個男的正鑽在車底下忙忙碌碌， 顯然，這是車子壞了，在修車呢。

　　看到有人路過，從車底下鑽出一個人：「這位同志， 可以問點事嗎？」

　　蘇茴停住脚步，索性把肩膀上的東西卸下來：「你問。」

　　「這附近有沒有哪個村子叫李村？」

　　蘇茴頓了一下：「你問這個做什麽？」

　　面對她這個反問，那男的一點也不奇怪，有什麽奇怪的打破沙鍋問到底那才是正常，就怕是什麽特務之類的。

　　「我之前有個戰友，他家裡是李村，想順路過去拜訪。」爲了取信蘇茴，他把自己的工作證拿出來。

　　某某運輸隊的，名字叫關韶理。

　　關韶理……這名字有點耳熟。

　　蘇茴搜索腦中的記憶，關韶理，關韶理……「你是狸猫？」

　　蘇茴想起來了，張平在剛進部隊，第一次回來的時候，有說過遇到一個合得來的捨友，名字叫關韶理，大家都叫他狸猫。

　　關韶理眉頭一緊，警戒心瞬間提了上來，她怎麽會知道，還是說……

　　「我就是李村的，我男人是張平，從他嘴裡聽說過你。」蘇茴看著他，他這樣問起，顯然是顧念著戰友情分，想去李村看看張平的妻小？

　　「我是蘇茴。」

　　關韶理沒想到有這麽巧的事。

　　車子壞了，一直沒人路過，他第一次走這邊，也不確定到底是在哪裡，有人路過了，攔下來一問，正好就是本人。

　　另外一個人也從車底鑽了出來，看了眼蘇茴：「這麽巧，狸猫，你不是早就說要去看看你戰友的家人嗎，現在正好。」

　　蘇茴乾脆：「好啊，現在時候也不早了，你們都來我們家吃一頓晚飯吧。」

　　他露出一口大白牙：「你們去吧，這車子我還要再修一修。」沒有人在這裡看著也不放心。

　　蘇茴：「那等會我讓人給你送吃的過來，別客氣，這點吃的還是拿得出手的。」

　　關韶理點頭，他就沒再說別的了：「那就謝謝蘇同志了。」

　　關韶理回了車上一趟，再下來的時候拿著個黑色的大包袱。

　　蘇茴看了眼天色，再不回去家裡幾個孩子就要擔心了：「走吧。」

　　她挑起柴火就走，關韶理想要接過來，蘇茴不讓：「不用你幫忙，我力氣很大。」

　　看她步履輕鬆、氣息穩定的摸樣，關韶理信了。

　　進了村子，人就多了，看到蘇茴後面跟著一個生面孔，不少人都過來搭話。

　　蘇茴一一解釋：「這是張平戰友，路過這裡，順路來看看我們。」

　　「是，之前有聽說過。」

　　「之前是戰友，後來他轉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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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門口，大威一溜烟的快跑著迎接女主人，後面張安國也小跑著過來：「媽媽。」

　　蘇茴應了一聲：「安國，這位是你爸爸的戰友，你叫關叔叔。」

　　「關叔叔。」張安國乖巧的叫人了，大威警戒的繞著關韶理轉了一圈，看那模樣，要是哪裡不對，它就要撲上去了。

　　蘇茴把柴火放到一邊，領著關韶理進門：「之前我們是和他們爺爺奶奶一起生活的，去年分的家，就搬出來了，所以家裡就我們一家人。」

　　張保國走出來了，關韶理看到張保國那跟張平像了六七分的樣貌，不知道想起了什麽，聲音驟然低沉了一些，眼裡有些沉重的東西，他儘量不要顯露出來。

　　就他觀察的，張平的妻小已經走出了傷痛，就不要讓他們再回想起來了。

　　「保國，這是你爸爸的戰友，關韶理，你之前也聽你爸爸提起過吧？」

　　張保國眼睛一亮：「狸猫叔叔！」

　　「我之前聽你爸爸提起過你，你已經長這麽大了……」

　　蘇茴進了厨房，因爲她事先提起過，飯菜是張保國做的，他做不到像蘇茴那樣大手大脚，所以飯就跟其他人一樣，紅薯是主料，野菜是主菜，另外敲了一個蛋花在裡面，現在有外人在，這樣的水平正好。

　　多了兩個男人，蘇茴多加了幾條紅薯，從櫃子裡拿出了一條烟熏魚，切了兩條臘腸，放進鍋裡蒸上，最後多煎兩個鶏蛋，待客之菜就準備好了。

　　張保國張衛國四兄弟圍在關韶理身邊，聽他說一些爸爸以前的事，說他們經歷過的一些事，張安國和張定國對爸爸的記憶是最模糊的，聽的很認真，想著爸爸是怎麽樣的一個人。

　　張保國和張衛國聽的兩眼發亮。

　　「狸猫叔叔，我以後能跟我爸爸一樣當個軍人嗎？」他想當個跟爸爸一樣的人。

　　關韶理喉頭髮緊，摸了摸他還沒長成的小胳膊小腿：「多吃多動，可以的！」

　　「我們的大隊長也是進過部隊的，我看他打過拳，我以後有空就去跟他學，對我進部隊有用嗎？」他舉著自己的小胳膊，想要彰顯自己的力氣。

　　他想要進部隊，成爲一個跟爸爸一樣頂天立地的男人，也想爲這個家，做自己能做到的事。

　　關韶理明白小少年的急切：「會有機會的，別急，你現在太小了，你現在還在上學嗎？」

　　「上三年級。」

　　「好好學習，別管外面的人怎麽說，多學點知識是有用的。」

　　張衛國看著這個陌生的叔叔：「我也想當軍人，我可以嗎？我也會好好學習的。」

　　關韶理露出一口大白牙，在張安國點起的燈光下熠熠生輝：「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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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茴耳聰目明，把他們的對話都聽在耳機，從厨房出來，拿著一個小籃子：「衛國，你把這個拿去村口，村口有輛車停在那裡，有個叔叔在那裡修車，是你關叔叔的朋友，你把晚飯送去給他。」

　　「喔，好。」跑腿的事，張衛國也習慣了。

　　大威跟在他的脚邊蹭了蹭，跟著他一起出去了。

　　關韶理看到蘇茴，眼睛微微閃了閃，他剛剛主要是他自己在說，但是他們幾個也順帶著說了不少，得知了不少信息，比如說，他們分家了，一家五口在這裡住，過的和諧，沒有什麽大事，再比如說，這個村的大隊長也是部隊出來的，很照顧他們家，還有，小孩子是最能反應一些情况的，面對他這個陌生人，年紀最小的雙胞胎都能一點不害臊的圍著他聽他說話，不怕生人，想說什麽就說什麽，面色紅潤……這些，能說明很多事情。

　　他突然有些佩服這個女人。

　　她一個人，把孩子帶的很好。

　　張衛國動作很快，他送完了回來，正好飯菜都端上了桌子，就等著他開動了。

　　他想直接上桌，被蘇茴叫住了：「衛國，你忘了什麽？」

　　他動作一僵：「……我知道了。」

　　他跳下凳子，飛快跑去後面洗手。

　　蘇茴看到了關韶理臉上的疑惑：「之前在書上看見勤洗手的話會不容易生病，我讓他們吃東西之前都要先去洗手。」

　　「哦，原來這樣。」

　　開動了，張保國很有主人翁的意識，主動的給狸猫叔叔夾菜，格外推薦肉醬：「這是媽媽自己做的，特別香，澆在飯上菜上都可以，你嘗嘗！」

　　他就跟個好不容易得到珍惜的寶貝似的給別人獻寶。

　　張衛國和兩個弟弟都有些回不過神來，原來他們哥哥還有這一面啊。

　　關韶理吃著飯菜，有魚有肉的，雖然明顯是在蘇茴回來了之後才有肉香味飄出，但有這些存糧，就說明日子不是太難過。

　　有這房子，有人關照，自己還立得住，關韶理鬆了一口氣。

　　他專業之後成爲了天南地北到處跑的運輸隊一員，因爲這個身份便利，他去了不少戰友家，有的人真的看的他恨鐵不成鋼，有人幫忙，但是沒用，自己軟，立不住，護不住家小，被人吃的死死的，他去到的時候，那孩子都餓的啃泥土啃草根了。

　　吃完了飯，關韶理從自己的包袱拿出他的東西。

　　他們到處跑，遇到什麽特産了，買下來自己用還是轉換給別人都可以，這算是他們的一個隱型福利，這個包袱裡，就有他之前買的紅糖、奶粉、水果罐頭和少見的布料。

　　他原先想著，要是能找到的話就就給張平的妻小，不能就自己留著用，這些都是難買的好東西。

　　這些是難買，但是蘇茴芥子空間剛囤了不少好吃的，憑票供應不好買，時常缺貨，把價格提上去了想買還是能買到的，總有缺錢的人家願意拿出來換錢。

　　這些東西拿出來，關韶理沒有從一個人眼睛裡看到貪婪，最小最不懂事的孩子眼中都沒有。

　　他不認爲他們不知道這是什麽，只能說，他們被教育的很好，這份心性，如果一直保持下去，體能也跟得上，進部隊不是一句空話。

　　蘇茴不打算收：「你看到我們家的情况了，日子不是十分好，但也不差，我是老師，算滿工分，幾個孩子也懂事，經常去山裡給家裡弄吃的，這些你收回去吧，你的好意我們心領了。」

　　她不喜歡欠別人的，無功不受祿。

　　不過，她也不是沒有想要的東西：「剛剛我在裡面聽到，你家是靠海的？」

　　關韶理看著他拿出來的東西被張保國一樣樣的放回原位，還有些怔忡。

　　「媽媽說的對，我們自己有手有脚，自己可以養活自己，叔叔這些東西也是辛苦得來的，我們不能要，想要的話要靠自己，那樣才是自己的。」

　　「……是在海邊。」

　　想到各種海鮮，蘇茴臉上的笑容多了幾分燦爛：「據說你們那邊的海産很豐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