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忽悠

　　一樓的辦公室裡，試探仍然在繼續。

　　何磊擺出一副神秘的樣子，對喬修說：「我之前跟你提過的那個項目，從雪山上引下來的天然礦泉水，能夠提高人的免疫力增強體質。這個項目已經有人牽頭了，我聽說他們在Z城那邊做的挺好的，利潤非常高。我研究了一下，可以在A城引入，要不，咱們一起做吧？」

　　這個發展真是讓喬修始料未及，他盡責地演繹著屬於何敏正的戲份，疑惑地開口道：「礦泉水能有多大利潤？再說從雪山上引下來，路途遙遠，光運輸費都得不少錢呢。還得辦工廠，請工人，光憑礦泉水等多久才能回本啊，我怎麼覺得這就是個無底洞呢。」

　　「這你就不懂了吧！」何磊得意地露出一個笑容，「咱這礦泉水可不一樣，有神奇的理療功能，當然不可能像市面上賣的那種一瓶一兩塊，定價起碼在七八十。」

　　喬修道：「你打劫啊，礦泉水賣這麼貴，幾個人能消費得起。」

　　何磊拍了拍大腿，站起來說：「就說你不懂吧，現在土豪多著呢，還有像我這樣的偽土豪，沒什麼錢，但是排場不能小。我可以肯定，我們的礦泉水一進入市面，肯定會受到追捧。」

　　喬修猶豫一會兒，問他：「你做過市場調研？有企劃書嗎，給我看看。」

　　何磊愣了一下，才不自在地說：「當然有啊，可那玩意兒我怎麼可能每天都帶在身上。你要是想看，回頭我給你拿過來。」

　　他這個樣子明顯就是在撒謊，喬修也不揭穿他，想了想，說：「這事兒不急，我現在還官司纏身，什麼時候找到了兇手，我才有可能考慮別的。」

　　他注意觀察何磊，發現提到兇手時，他的臉上閃現過一絲幾乎可以忽略的不自在。

　　何磊說：「我也知道你現在沒有空，沒關係，等這邊事情結束了你再考慮也不遲。不過我不能等你太久，我已經約好了人，打算明天就去雪山實地考察。」

　　「明天就走？」喬修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只好皺著眉，猶豫地問，「怎麼這麼急？」

　　何磊則意氣洋洋地說：「當然，時間就是金錢啊。等我從雪山回來，你要是還沒有考慮好，我就邀請別人入股了。說實話，我有幾個朋友一聽這個項目，就想給我投錢，我差點答應他們。這不你出來了，我就最先想到你。」

　　喬修才不信，他連個企劃書都沒有，誰的錢多沒地花，會投他這個不靠譜的項目。

　　只是他面上仍然裝出一副焦急的樣子，說：「你讓我再考慮幾天，等你從雪山回來，咱們再商量。」

　　何磊說：「好啊，我等著你。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走了，樓上一幫警察，我在這兒挺不自在的。」

　　喬修露出一個苦笑，點點頭，「我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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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樓辦公室裡，聞錚和焦隊長摘下耳機，互相看了一眼。

　　焦隊長先說：「這何敏正是不是傻？何磊這麼忽悠他，他都能信？」

　　聞錚卻笑道：「還指不定誰忽悠誰呢。」

　　小喬的狡黠他可是見過的，故意順著何磊那般往下說，多半是猜到何磊目的不純。

　　焦隊長微微挑了一下眉，忽然說：「我有一事不明，不知道聞隊長願不願意為我解惑。」

　　他從來都對聞錚直呼其名，這還是第一次叫他聞隊長，聞錚明白接下來的話題應該不會太愉快，便正色道：「焦隊長要問，我也只能勉力一答了。」

　　焦隊長點點頭，「多謝。我只是好奇，聞隊長為什麼對何敏正的案子這麼關心，按照我獲取的信息判斷，在這之前，聞隊長並不認識何敏正。可我們相處這兩日，聞隊長非但熟悉何敏正的性格，還總有意無意對他處處維護，這是什麼緣故？」

　　辦公室裡，另外兩個沉默不言的警察，一起停止了手上的工作。空氣彷彿在一瞬間靜止了一般。

　　聞錚面部的肌肉微微僵了一下，才笑道：「我還以為是什麼事，原來是這個。焦隊長應該知道，是何敏正給我寫明信片，我才接觸到這個案子，因為察覺到這中間有隱情，便托人把這個案子送到焦隊長手裡，這不是什麼奇怪的事。至於其他，恕我不能多言。」

　　他的目光，從焦隊長身上，轉移到他後面戴眼鏡的男警察身上，此刻這個人正對著他，一雙眼鏡遮擋住了眼裡的光芒。

　　聞錚有些惱火。

　　這個人是赫赫有名的行為痕跡學專家，無論是多麼善於偽裝的人，在他面前，也和透明人一樣，他很輕易就能判斷出一個人的想法、意圖，從而獲知這個人的秘密。

　　警方有這樣的助力，那就是如獲珍寶。可當這樣的目光移到聞錚身上，聞錚就對他喜歡不起來了。

　　焦隊長停了幾秒，才微微轉了下頭，朝戴眼鏡的同事示意。這位同事便轉過身，繼續做自己的事。

　　「聞隊長切莫多想，這是他的職業本能。」

　　聞錚哼了一聲，站起身，走了出去。他半分鐘都不想在這裡停留。

　　門從外面被關上。焦隊長這才又問戴眼鏡的同事：「看出什麼了？」

　　這名同事說：「他在緊張，似乎掩飾著什麼秘密，但是和案情無關。」

　　「那就算了。」焦隊長道，「他和我們一樣，都想揪出兇手，我們不必在其他問題上和他起衝突。」

　　「知道了。」

　　焦隊長推開椅子，說：「現在我們幾乎能確定兇手就是何磊，得想個辦法，讓他自投羅網才行。」

　　瘦臉男同事忽然說：「何磊的意圖很明顯，他既想讓何敏正背死殺人的罪名，又想把何敏正的錢攏到他手裡。我們何妨就讓他如願？」

　　焦隊長頓住腳步，半晌後才笑道：「這招很妙。」

　　聞錚從樓上下來，正好遇見喬修送何磊回來。他微微示意，將喬修帶到了自己的辦公室，然後才說：「剛才在他身上放置了竊聽器，你們的對話我都聽到了。現在差不多能肯定何磊就是兇手。他從這裡出去，就會有人一路跟著他。但這不是辦法，我們得找到證據指認他。」

　　這在喬修的意料之中。他看了一眼聞錚，本來以為聞錚會說何磊想騙何敏正的錢的事兒，可聞錚提都沒提。他就不奇怪自己為什麼會知道這件事？

　　想了想，喬修問：「我們不是還有半枚腳印嗎？」

　　聞錚道：「只是足部痕跡，就算印證了，也無法確定兇手就是何磊。而且體重也不吻合。」

　　喬修只得放棄，又問他：「何磊會是因為錢，才殺死何敏正的妻子嗎？」

　　這是他能想到最合理的殺人動機。

　　聞錚沒正面回答他，安慰說：「別擔心，等他真的被抓住了，一切就會真相大白。」

　　喬修點點頭。

　　聞錚又說：「我猜樓上那三個人，很快就會告訴你調查結束，你就是兇手。然後想辦法讓何磊知道，何敏正這次死定了，何磊一定會來忽悠你，用任何借口，讓你把錢贈與他。」

　　他停了一下，喬修還是沒有吭聲。

　　聞錚繼續說：「你可以假裝同意。性格使然，何磊如願後，一定會得意忘形。到時候，就是抓住他馬腳的最佳時候。」

　　等他交代完了，喬修才問：「這些都是焦隊長告訴你的嗎？」

　　聞錚想到姓焦的居然讓手下窺探他，便冷淡地說：「是我猜的，八九不離十。」

　　「你們吵架了？」喬修詫異地問。

　　聞錚無意隱瞞，將剛才的事情大致講了一下，然後說：「戴眼鏡那個，恐怕會看出來我和你關係不一般，你想沒想過，有一天你的身份在所有人面前暴露了，會怎樣？」

　　會怎樣？這個問題一下子就讓喬修噤口不言。

　　這不就是他一直以來最擔心的事嗎，為此，甚至打算和聞錚切斷來往。事實上這個念頭，喬修一直沒放棄，聞錚沒有對他刨根問底，原因喬修不清楚，但這樣一來，只要他從何敏正身上脫離，茫茫人海，聞錚不會再找到他。

　　雖然利用完聞錚，就把他甩開有些不厚道。不過，相比較而言，喬修還是更害怕自己的秘密被曝光。除開聞錚，他不信這世上還有誰能看破他的身份。

　　這樣一來，他也不用擔心有一天會暴露在人前。

　　喬修心頭轉過一萬個念頭，他還沒想好要怎麼回答聞錚時，就聽見聞錚說：「你別怕，我會幫你守好這個秘密。」

　　一時間，他的心頭湧起了一股莫名的感動。

　　聞錚對他是不計回報的好。除了家人，他沒有遇到過第二個。

　　沉默了一會兒，聞錚又說：「案子結束後，你是不是必須要離開？」

　　喬修點點頭，卻聽他又說：「那我怎麼才能找到你？」

　　他問的自然，喬修一時竟無法回答。

　　系統在喬修腦海中哈哈大笑，笑完才說：『宿主，聞錚對你說真心的，你何必要躲他？萬一再出現這個案子的情況，你又巴巴地找他幫忙，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住口。』喬修按了按太陽穴，認真地對聞錚說：「找不到，連我都不知道我下一次會出現在哪裡。」

　　聞錚心一沉，立刻想到百里大師。他隨即對喬修說：「沒關係，我會找到你的。」

　　還不等喬修說話，緊接著房門被人敲了兩下。

　　喬修和聞錚一起看向門口，看到焦隊長推開門進來。他臉上的表情嚴肅無比，沉聲對兩人說：「經我們偵查，何敏正殺妻案如今正式結案，兇手便是何敏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