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規劃

　　在聞錚說出懷疑左甜是殺害左優的嫌疑人之後，左家三個人裡，左優母親最先反應過來。她立馬就相信了聞錚說的話，一巴掌打向左優的臉，並質問道：「我們母女哪點對不起你？你竟然殺了你妹妹！」

　　左中明攔了一下，將左甜護在身後，對自己妻子道：「左甜是什麼樣人，你清楚。她絕對不可能做出殺害自己妹妹的事！」

　　他說罷，又把目光移到聞錚臉上，十分生氣地說：「警察同志，我已經死了一個女兒，你若是沒有證據就誣蔑我另一個女兒是兇手，我不能接受！」

　　他的樣子很凶狠，好像聞錚不收回方纔的話，他就要和聞錚動手了一樣。

　　喬修有些擔憂，忍不住要插話，聞錚則不動聲色地在他膝蓋上拍了拍，然後說：「我們當然是發現了新的線索，才會找上門來。」

　　他看著藏在左中明身後的左甜，說：「我們收集到了一枚口紅印，口紅的色號比較像左甜小姐用的。」

　　他想觀察左甜聽到這句話後，是個什麼反應。

　　但是左甜顯得很淡定。

　　她只在聞錚剛開始說她最有嫌疑的時候，變了臉色，後面就一動不動地站著了。不論是剛才左優母親打了她一巴掌，還是剛才左中明為護她和聞錚起爭執，亦或者是現在，聞錚說找到新線索是口紅印後，她都沒有太大反應。

　　聞錚把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

　　左甜捂著臉說：「我跟你們走一趟。聽說現在的技術很先進，從唇印上也能分辨出來是誰的，希望你們盡快還我清白，不要耽誤我六點的火車。」

　　「那當然。」聞錚站起來，和喬修並肩走出去。

　　他們剛走出來，就聽見房間裡摔東西的聲音。一直走出四合院的大門，喬修還能聽見左優母親和左中明爭吵的聲音。

　　左甜面無表情地上了車，似乎對這一幕很習以為常。

　　喬修好奇地問：「她經常和你爸爸吵架嗎？」

　　左甜搖搖頭，「不，很少。」

　　雖然答了喬修的問話，不過左甜立馬就把視線轉到車窗外面，表明她十分抗拒交流。

　　喬修也就沒和她說話，而是開始和聞錚閒聊：「二十年前，她可不是這樣的。」

　　聞錚配合地問：「那是什麼樣？」

　　喬修說：「她當時長得可漂亮的，哪像現在跟個老妖婦似的。」

　　這是又開始演上了，聞錚忍住笑，繼續配合道：「是因為你現在恨她，才會覺得她面目可憎。」

　　喬修道：「不是。我給你說，她年輕時候可有愛心了，路上遇見野貓野狗也要扔口饅頭。後來她變了，變得很自戀，覺得她長那麼好看，就應該穿最好看的衣服，用最好的化妝品，還要她負責貌美如花，最好能請個保姆在家裡照顧她。

　　「她當時不想生孩子，我沒勉強她。誰知她不是不想生，是不想生我的孩子。」

　　聞錚找機會和喬修對視一眼，意思是這些都是真的嗎？

　　喬修微微點頭，告訴他是真的。

　　然後聞錚便說：「你們結婚時感情不好嗎？」

　　喬修說：「相親認識的，能有多少感情？」

　　聞錚又道：「那她是對你沒感情才不想生孩子的。」

　　喬修：「你不知道她有多勢利，她是嫌我沒有錢。」

　　聞錚：「那也無可厚非。她就是因為這個出軌了？」

　　喬修說：「是啊，左中明那時候衣錦還鄉，她特別興奮地給我說，左中明是開著大奔回來的。我說人家開大奔和你有什麼關係，你都嫁給我了，人家也有老婆孩子的。」

　　聞錚：「後來呢？」

　　喬修嘆一口氣，說：「後來你不就都知道了？她出軌左中明，逼得人家夫妻離婚，把小甜甜一個一歲多的孩子丟給後媽。」

　　「這有什麼說法？」聞錚配合問道。

　　喬修說：「一個一歲多的孩子知道什麼，還不是她怎麼教就是什麼。小甜甜在她手裡，左中明的前妻也不敢鬧。她不就小三順利轉正了？」

　　聞錚道：「你說話注意一點，人家小姑娘還坐在後邊呢。」

　　喬修扭頭看了一眼左甜，說：「小甜甜，我說的對不對？你那後媽是不是經常對你說她對你多好多好，說你親媽不管孩子，才會把一歲的你丟給你爸？」

　　左甜不動聲色道：「沒有，她從來沒有說過。」

　　喬修失望地轉過頭，怎麼還沒有上鉤？

　　卻聽左甜忽然又輕聲道：「她都是用做的。」

　　什麼意思？

　　喬修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聞錚卻好像心領神會一樣，給了他一個誇讚的眼神。

　　想了好半天，喬修才隱約明白左甜最後那句話的意思。

　　左優母親沒有經常在左甜面前說自己多好，但是卻用做的告訴左甜，她這個後媽比左甜的親媽強太多。左甜從小就受她影響，自然會和她很親近。只是到底是不是真的像她展現出來的那麼好，就要細細思量了。

　　愛孩子的母親，寧願自己穿差一點也想給孩子更好的。左優母親如果真是她所標榜的一視同仁，也不會全家人裡只有左甜穿著普通了。

　　是的，他們剛才也注意了左中明的服裝。

　　……

　　警局一到，喬修他們下車，正好碰見走訪回來的白建白兩人。

　　白建白看見左甜似乎有些驚訝，朝聞錚做了個詢問的手勢，聞錚點點頭。

　　白建白便欲言又止。

　　看樣子，可能是他們走訪時候，發現了新的情況。聞錚見狀讓人先把左甜帶進去，然後才問白建白：「有什麼發現？」

　　白建白說：「我們拿著左甜和王心的照片在那一片問了問，好像沒有人見過左甜。倒是有人說，覺得王心眼熟，但是不確定是不是同一個人。」

　　聞錚若有所思，說：「左甜和王心氣質差很多。這也是我說，左甜如果出現在城中村，一定會被人注意到的原因。王心就不一定了，她那種生人勿近的氣勢，和城中村並不違和。」

　　想了一會兒，聞錚又說：「技術科在椅子上發現了口紅印，左甜和王心都用過那個色號的口紅。」

　　白建白一怔，立刻道：「我們再把王心請回來。」

　　聞錚點點頭，「她不太配合，你注意方法。」

　　白建白：「我知道了。」

　　……

　　椅子上的口紅印只有一點點，對比唇印顯然是不可能的。聞錚再次審訊左甜，也不單單是為了採集她的唇印。

　　而是從她的過往人生經歷中，找到她是不是有動機殺死左優。

　　聞錚說：「結果出來還要等好大一會兒，我們隨便聊聊吧。」

　　左甜說：「和案情相關的可以問，其他的就算了吧。」

　　聞錚：「左優明明比你還小，為什麼她畢業卻比你早？」

　　左甜抬頭看了他一眼，「這和案情有關嗎？」

　　聞錚點點頭，「有關係。」

　　左甜便說：「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她初中畢業後考上了藝校，連著讀了五年，當然畢業比我早。」

　　聞錚又問：「初中畢業就上了藝校，她的學歷應該不太好，但是她的工作不錯。我聽說她的藝術團，招新的條件特別苛刻，得考試才能進。」

　　左甜隨意道：「不奇怪，家裡找了關係。」

　　聞錚露出一絲恍然，「那你呢？大三應該要去實習了吧？家裡給你安排的是什麼？」

　　左甜不想回答。

　　聞錚又問：「是沒有安排嗎？還是你自己另有打算？」

　　左甜：「我還要考研。」

　　看她的樣子，聞錚多少也能猜到真相。左優畢業的時候，左優母親和左中明一定費了很多心思，才把她送到藝術團。等到左甜，家裡卻不怎麼管了。

　　可以解釋說她才大三，往後的路有很多種選擇，不必著急。但是處在左甜的位置，一定感覺出來自己被忽視了。

　　這種忽視，從小到大一直存在，只是從前左甜被左優母親擺出的假面孔迷惑，沒有多想，後來卻突然意識到不對來。

　　肯定有什麼事件觸發了左甜的殺心，只是現在聞錚還沒有找到。

　　他想了好大一會兒，還是覺得，如果左甜是兇手，那她殺左優的原因，歸根結底，還是左優侵犯到她的利益了。單是沒有安排工作，似乎份量還不夠，那會是什麼呢？

　　他觀察著左甜的神情，突然說：「我聽左優母親說，她對左優未來是有規劃的。」

　　聽到這裡，左甜的神色出現了微小的變動。

　　這是什麼意思？

　　聞錚繼續說：「現在左優遭遇不幸，如果你的嫌疑洗清了的話，那你就是她往後的指望，也許她對左優的規劃，會移到你身上。」

　　「我不需要。」左甜快速地否認，聲音裡透著一絲憤怒。

　　聞錚更加好奇了，他好像找對了方向。

　　但是緊接著，左甜突然說：「從現在開始，直到比對結果出來之前，我不會再說一句話了。」

　　聞錚和她僵持了一會兒，只得起身離開，下一次再找機會突破。

　　他走到外面，問喬修：「你覺得什麼地方有問題？」

　　喬修一直站在外面，對左甜的動作和神態都看得很清楚。他此時也有些不確定，說：「最後，左甜的表情出現了一絲變化，我覺得她在恐懼什麼，同時又有一點憤怒，她恐懼和憤怒的對象是左優母親嗎？」

　　聞錚說：「我看你真的可以專門去學行為痕跡學了。」

　　喬修不好意思道：「我隨口瞎說的，這門學科那麼高深。」

　　聞錚輕搖頭，「不，我覺得你又對了。當時我對左甜說未來規劃，她才變了臉色。我很好奇，什麼樣的未來規劃，讓她既恐懼又憤怒，但她不肯配合。」

　　喬修說：「也許左優母親能為我們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