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平西將軍 上
什麽是真,什麽是假,是不是就連做戲兩人都會如此的逼真,如出一轍?親兄弟,果然是親兄弟麼……
明明覺得自己想的够透徹,够清明了,可却控制不了自己回抱的力度,沈溺是什麽,他凝軒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冰冷的雙手被包裹在溫暖中,封玄柘毫不猶豫的拉開了衣襟,讓凝軒的手貼著自己的胸口,雙手不住的來回揉搓,時不時的呵幾口氣,一臉的溫柔心疼,如此認真,却不顯絲毫做作虛僞,有那麽一瞬,凝軒分不清什麽是真,什麽是假,是他們一個個都是天生的影帝游刃有餘,還是自己依然身在局中看不真切。
「怎麼樣,今天還順利麼?有沒有人為難你?」輕聲細語,溫柔至極,無論是一舉一動還是眼角眉梢間不經意流露出的擔憂和心痛,無一不令人沈淪溫暖。
「你不是什麽都知道了麽,還問我做什麽?」
只一句話就將所有的氣氛溫情破壞殆盡,木然著一張堪稱絕色的臉,平靜的沒有一絲起伏的語氣,看著封玄柘瞬間僵硬的動作,凝軒心裡一閃而過病態的快意。
「我不喜歡你用這樣的語氣和我說話。」不慍不火却也幷不縱容,依舊輕柔的搓揉著懷裡終究漸漸回溫的雙手,黑色的眼瞳沈靜如墨。
「我不記得我用過王爺喜歡的方式和你說話。」毫不避諱,仿佛急於惹怒封玄柘來平復心中那漸起波瀾的一角。
一聲輕嘆,伸手拂去眉宇間那遮擋了視綫的一綹碎發︰「以後不要這麽衝動,無論是做事還是說話之前都要好好想想,今天是你僥幸,以後難保事實如此。」
封玄柘的溫柔和擔憂却在凝軒的眼裡一文不值,沒有絲毫動容不說,更是冷硬如冰霜︰「這不就是王爺所想麽,使君俸祿擔君之憂,若不是仰仗著王爺依靠著王爺凝軒怎麽會有今天,爲了讓王爺放心,爲了讓王爺安心,阻斷自己所有的退路和選擇,處處樹敵只能緊緊依靠著王爺以尋求自保和平安,這才是我的上上策,也是王爺喜聞樂見的不是麽?」
眼底的波瀾一閃而過,凝軒却沒錯看,溫暖炙熱的胸膛,強勢剛硬的臂膀牢牢的擁抱著,依靠著,卻驚不起凝軒眼底一絲一毫的漣漪。低頭,輕吻著凝軒的額角頭頂︰「有的時候真希望你不要那麼聰明。」
身在權力欲望的污穢泥潭之中,連聰明人都無法做到全身而退留有善終,更何况是愚蠢,只不過可以自欺欺人的困死在自己營造的假想中,奢望著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凝軒閉口不言,可心裡却明鏡似的,聰不聰明不是自詡的,也不是光憑他封玄柘一兩句話就能定的,只是身在其中,自己能做的就是盡量努力看清,不至於給人買了還歡天喜地的給人數銀子。
不知何時起,一個擁抱,一句溫暖的情話,一個溫柔的動作早已溫暖不了自己的心,不是因爲心死,也不是因爲心冷,更不是因爲情愛的乾涸,只是心房之外被自己竪起了一道高高的壁壘,他能做的只是盡量讓這道心墻高大堅硬,因爲無法扼殺心底的悸動,所以他不敢想像一旦壁壘越過之後的淪陷。
數九寒冬,寒梅處處,儀親王府中惟獨那個庭院裡遍開紅梅,乍眼看去錯以爲春,却不知紅與白、冰與火的搭配是何等的凄然悲凉。
扶風閣外紅色的燈籠高挂,一屋子的奴才蹲在長廊上凍得直打哆嗦却不敢違背上命的守夜,紅梅飄灑片片零落,無聲的,沒有人知道更沒有人在意明天是不是又少了幾抹亮色,扶風閣內,高床軟枕輕紗柔曼,一個向左一個向右的側臥著,和衣而睡,一如他當初許下的承諾,尊重,敬愛,給予凝軒這個身份和地位這輩子絕對不可能得到的平等和呵護,封玄柘說他給得起,只要凝軒要,只有他給得起。
一夜好夢,却一個志在必得,一個心懷忐忑。
卯時,無論冬夏風吹雨打不動的早朝,殿內溫暖如春,一朝人才濟濟文武分列,殿外寒蟬若噤打著哆嗦。
華文帝已不復當年的輝煌,明明正當壯年,却因病痛的纏繞讓他看上去憔悴了不知多少,即便擁有如此權利地位黃袍加身,也敵不過時間和病痛,面對死亡,世人都太過渺小。
大殿之上,定北侯納蘭健穩健的步法一步邁出立於衆人之外,一番言論驚的滿殿鴉雀無聲。
「愛卿所言何意?」連端坐龍椅之上多年喜怒不形於色的華文帝都不禁聞之色變,再三確認。
「臣愚見,此次雖然西北戰事告急,不過是蠻夷餘黨反撲所至,狗急跳墻强弩之末而已,我朝不可掉以輕心也萬萬不可小題大做,若皇上名臣前往平亂臣自然義不容辭肝腦塗地,可蠢蠢欲動的不止西北,西南和東北也對我朝覬覦窺視已久,一旦留下空子難保不會顧此失彼,所以臣建議,此次平定西北之事可由豫親王出征,而主帥,臣請命由兵部郎中凝軒挂帥。」一字一頓的朗聲道,神情和緩面色如常,仿佛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一言是如何的驚世駭俗。
親王出征也就罷了,且親王出征還不挂帥,竟啓用一個默默無名連上大殿的資格都沒有的小小兵部郎中,仿佛一顆炸彈落入人群,片刻的沈寂之後是難以抑制的議論紛紛,隊伍中的封玄奕、封玄柘和封玄振皆是面色一變,不約而同的一臉慘白。
不等華文帝出言,太子太傅首先站出質疑道︰「定北侯此言何意啊?八王爺不過隨軍出征一次,即便得勝而歸也仍需多多歷練,副帥一職已屬牽强,而主帥一職更是荒謬,難道我朝就沒人了麽,竟得在如此戰事之上啓用這個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黃口小兒,他上過陣殺過敵見過刀槍劍戟懂得什麽是行軍作戰麽?定北侯一言未免太過偏頗輕率了些。」
「八王爺與我在西北征戰數月,我想對於他的能力,我能比太子太傅大人通透些,對於他的能力我從沒懷疑過,當然大人說的甚是,八王爺畢竟年少,仍需歷練,所以此次也可當做八王爺的一次歷練機會,况且八王爺當時戰場驍勇的餘威猶在,趁熱打鐵震懾邊陲再好不過,所以這一點就不勞大人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