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平西將軍 中
一句話氣的太子太保直吹鬍子瞪眼却敢怒不敢言,而納蘭健却絲毫沒有看在眼裡,轉身反手恭敬的向華文帝一揖︰「至於主將一職,微臣依舊舉薦兵部郎中凝軒。」
「八王爺也就罷了,好歹人家上過戰場,可這主將一職僅憑侯爺一面之詞就妄下定論未免太牽强了些吧,」吃了一癟的太子太保立刻來了精神,冷冷的站在一旁看著納蘭健怎麽自圓其說,「莫不是侯爺和那個什麽郎中私交甚好,想要提携新人的心我們能理解,可也不好做的這麽明顯啊,首戰挂帥,侯爺不覺得自己有些操之過急了麽。」
而納蘭健卻置若罔聞,連目光都沒有瞥一下,心平氣和不卑不亢道︰「能領兵者,謂之將也;能將將者,謂之帥也。臣領兵多年,將帥之分還是有的,八王爺是難得的將才,爲人隨和寬和待下却也治軍嚴謹,假以時日必能威震邊陲揚我華朝國威,臣前些日子之所以閉口不言是因爲沒有十足的把握,更是沒有尋到合適的帥才,而今,臣特向皇上請命,請皇上恩準。」
如此強硬的態度卻不為自己的兒子爭功名利祿,一時間實在讓眾人摸不著頭腦,見華文帝已有動搖,太子太保也急忙躬身請命︰「請皇上三思,如此軍國大事怎可如此草率的交給這麼一個黃口小兒的手上。」
一時間兩方僵持著,雖說定北侯在戰事上幾十年來一直說一不二攻無不克戰無不勝,可却也只是基於他本身而言,雖然不懷疑他的眼光,却不得不顧念太子太保所說的幾點,一時間衆人舉足不前竊竊私語每個結果。
「臣附議定北侯,請皇上恩準。」隊伍中,蕭A一步跨出,躬身作揖,朗聲附議。
兵部尚書蕭A的附議讓紛亂的朝堂瞬間寂靜,僵持的局面片刻瓦解,除了太子黨一方的大臣,封玄柘一方以及所謂的中立一方的朝臣們紛紛附議請命,面對不可逆的局面,太子太保面如土色,太子封玄陌更是薄唇緊抿,眼簾壓的低垂,讓人看不出喜怒。
所以奉命被傳召上殿的凝軒跨進一門之隔的朝堂上時,看到的就是一屋子貴了大半個屋子的老臣,以及雖然站著,却個個面色不善的朝臣,下意識的像右前方一瞥,却發現封玄奕和封玄柘也同樣是一臉莫測,誰也沒有將目光看著自己這裡。
「臣兵部郎中凝軒叩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跪地,拱手,作揖,動作流暢,一氣呵成,不卑不亢。
「平身。」威嚴沈穩的男中音因爲病痛而少了幾分底氣。
起身免禮,眼角匆匆一瞥瞬間顛覆了凝軒對於帝王的認知,不但不油頭粉麵肥頭大耳,甚至可以稱得上玉樹臨風風流倜儻這八個字,若不是臉色蒼白,根本難以將這樣一個男人和十幾個孩子的爹聯繫到一起,放到現代這簡直可以直接上去拍拍肩膀稱兄道弟的喊聲大哥!
「西北戰事告急,今應定北侯呈請,特封兵部郎中凝軒爲平西將軍,豫親王封玄振、都察院右副督御史韓飛爲其副將,三日後帥五萬兵馬出征。」
雖然應了納蘭健的請求重用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郎中,却也足以顧念到了太子太保的心情而啓用了他的佷子韓飛爲副將一同出征,太子太保講究著答應,一屋子的人高喊著英名感激涕零的謝恩,凝軒這才反應過來不過幾日前一面之緣甚至根本沒留下什麽好印象定北侯,自己竟在他的力薦之下出人意料的拿下了這個爭執許久的位置,任命的兩個副將還都是一個個都惹不起的主,凝軒哭喪著臉,有種如坐針氈坐立難安的感覺。
無論出於什麽原因,無論抱有什麽意圖和心態,看著從兩邊擦肩而過的朝廷重臣,明明前幾日還見面不識對自己不屑一顧的朝廷重臣,此刻却一個個笑意盈盈,在經過的瞬間拱手,向自己道一聲恭喜,贊一聲英雄出少年,嘆一聲年少有爲什麽的,而凝軒則一臉木然措手不及却不得不接下這在自己眼中燙手却令他人眼饞心熱的山芋。
雖不至於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可至少在凝軒的認知裡戰爭這樣的詞匯太過遙遠,即便是穿越到古代這依舊盛行冷兵器的時代,也從沒想過這樣的字眼會和自己聯繫在一起。
恭賀道喜的聲音吵的人耳邊嗡嗡直響,納蘭健在經過的時候只是拍了拍凝軒的肩,仿佛示意他不要介意更不要有壓力,臨了了還留下一句「做你想做的,我相信你可以的」的話就走,聽的凝軒一頭霧水摸不著頭腦,連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是塊什麼料,怎麼一個外人,還是一個有些過節的陌生人就這麼十拿九穩的確定自己有這個能力?
回府時正好遇見下朝後來府上議事的蕭A等人侯在封玄柘書房,見凝軒進來先是一楞,或許還沒有反應過來儀親王帳下什麽時候多出這樣一個備受定北侯欣賞力薦的人物來,堆著一臉的笑意上前行禮作揖,恭稱一聲平西將軍,就連這些日的頂頭上司蕭A也不例外。
此刻凝軒才知道所謂權勢、所謂身份、所謂地位是何等的飄渺不定轉瞬即逝,又是爲什麽即便如此無法依靠却依舊有這麽多人削尖了腦袋前赴後繼的往上趕。
對於權力的追逐者來說,你若不拼了命的謀求高位而原地踏步,難保不會什麽時候多出個空降部隊,若是香凝軒這種和自己八竿子也打不上的人的話,頂多就是笑臉迎人巴結巴結培養一下階級感情,至少不擋自己仕途就好,可若遇到個和自己不對盤又有個什麽新仇舊恨的,那可真是跪地求饒也難保能有條活路的。所以拉幫結夥,所以官官相護,就是爲了讓和自己看法想法行爲處事一致的一群人擰成一團,互爲依靠彼此支持,什麽所謂的中立也不過是還沒有看準風向猶豫不决的一群人罷了。
而即便是凝軒這種甚至其中腐敗墮落擁有現代思想教育燻陶之下的新一代知識分子,也難以對這樣被人敬仰被人尊重、可以高高在上俯視他人的優越感完全視而不見,願做人上人,這一點無論時代無論性別無論教育,至此一點上的追求是一致的,只是因人而异的程度不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