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你到底想要怎樣! 中
而從剛開始到現在,封玄奕的不置一詞甚至沒有絲毫責備發落,無疑讓小九荷香這等墻頭草驚嘆不已,這何止是寵溺,簡直就是放縱,陰差陽錯的在他們心中更加烙印下了主子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同時也是在後宮中無人可比的地位,進而便是自己在今後將有無限風光的威勢可仗。
午膳早已備好,豐盛的擺了一桌,只是面對封玄奕,面對怎樣挑釁都以可稱作包容的行爲的封玄奕,即便不斷的告訴自己已經沒有什麽可以再失去的了,更沒有什麽好被覬覦的,所以若是耗,納蘭軒有的是時間,可此時一股無名火拱上,煩躁的只想大聲咆哮依次發泄,一時間竟有些沈不住氣了。
或許是落在身上的目光太過尖銳灼人,或許是兩人早已在不知不覺中心意相通,就在納蘭軒的目光落在封玄奕身上的剎那,一直正襟危坐直把自己當座鍾的封玄奕微微側過頭來,迎上納蘭軒無法再平靜無波的目光。
「你們都退下。」封玄奕一揚手,命眾人離開。
「可是……」莫言一手拿著紗布沾著金瘡藥,一手拿著洗淨的手巾小心翼翼的正欲拭去傷口的血迹,一時間留也不是退也不是,幾分猶豫,幾分擔憂,想提醒些什麽,却有改了口,「皇上,您的傷還沒有包扎好。」
「退下。」不容辯駁,語氣也冷硬了幾分。
莫言不敢多言,雖然滿心擔憂,在封玄奕和納蘭軒之間來回看了幾圈,却也不得不妥協的離開。
展演一笑,那是曾經人前人後都不可能出現的溫柔,起身,親自將兩人的座椅擺好擦拭了碗筷,衝著楞站在一邊的納蘭軒柔聲道︰「過來用膳吧。」
君王本不該有的、世間難有更千金難求的溫柔盡在於此,曾經求而不得,如今弃置不屑。
見納蘭軒沒有動靜,封玄奕早已不會因此而覺得意外,更不會挫敗,只是依舊無法習慣這份無奈罷了。
扯了扯唇角,幾分苦澀,却故作從容,不去計較爲了將這個人留在身邊自己付出了怎樣的代價,更不曾細數因爲這人故意使得性子而自己從一大清早起就聽了多少牢騷,已不在乎方才幾乎致命的一劍留下此刻依舊隱隱作痛的傷痕,封玄奕只知道,至少此刻他還在自己面前,再不情願,自己還能觸及,還能看得見,還能感受得到,而不是數月前的那種恐慌和虛無。
繞過桌椅屏風和腳架,伸手,想要拉納蘭軒入座用膳,而納蘭軒卻在封玄奕手指觸及衣角的瞬間毫不客氣甩掉。
再次被决絕、被抗拒,封玄奕依舊只是笑笑,不溫不火,仿佛大海能包容一些,手指停在半空中幷不急著收回,而是迎難而上,附上納蘭軒鬢邊的一縷長髮,果不其然的看見他眼中閃爍的厭惡和抗拒。
「為什麼要這樣?」幾分沈重,幾分壓抑和隱忍。
眉頭又緊了幾分,却不做回答。
「都是我的錯,是我的錯……」疼惜之情溢於言表,「其實不用,無論你變成什麽樣子,我都愛你。」封玄奕說的真誠,說的懇求,仿佛自己的疼痛比之更甚。
而這句話却成功點燃了納蘭軒的怒火,猛的打掉封玄奕的手,冷笑道︰「你以爲你是誰?你有什麽資格在我面前說這些話?!」
遮掩一頭華發,是欺人,也是自欺,就像執著的不願去探究封玄奕爲什麽近乎偏執的拘泥於自己的白髮一樣,納蘭軒也不願去揭開、去承認自己曾愛他愛的卑微、愛他愛的愚蠢、愛他愛的傷痕累累甚至差點丟了性命,這已不是願不願、肯不肯面對的問題,而是耻辱與仇恨的烙印,可若有朝一日它真被强行賦予新的一揖,納蘭軒也自當自刎了吉安,甚至樂此不疲的將其發揮的淋灕盡致。
面對納蘭軒的咆哮,封玄奕依舊一副雷打不動的溫柔如水︰「我知道你恨我、不相信我、想要報復我,你可以恨、可以怨、可以報復,而我也應該收這個懲罰,只要你肯留下來,留在我身邊,要我付出什麽都是值得的。」
果不其然,真心的傾訴換來的却是輕賤和不屑,封玄奕不怕他獅子大開口的要些什麽,哪怕是天下,只要他說的出,自己就應得了,反倒是這樣的眼神,輕易便可將一顆赤誠捧上的心扎的鮮血淋灕。
「值得?應該?呵!」不退反進,將兩人的距離貼的極近,「你以為這點兒傷和一些所謂的容忍和退讓就可以彌補?你以為你是誰,又以為我是誰!我告訴你,彌補,我不需要更沒必要,而你,根本沒有跟我談這些的資格!」
「皇上,您還是省省吧,有時間玩兒這種你追我多的游戲,不如找幾個甘願被你玩於股掌之間還樂此不疲的妃子去,想必他們定被我配合的多,更能讓皇上盡興!」
鍥而不捨再接再厲,即便字字句句宛若刀剮針刺,封玄奕依舊面不改色,盡量的溫和從容,極盡寵溺的包容和愛憐,因爲自打他發現爲時已晚的剎那,自打他知道自己早已不可自拔的瞬間,封玄奕便已料想到了今日,若是能逃,若是能够替代,若是能够忘記,他早就這麽做了,又何必選這最後一條退無可退的路來走,會有怎樣的泥濘坎坷、會有怎樣的誤會波折、會是怎樣的艱辛不言而喻,可封玄奕沒的選,因爲愛,一個對於他來說很可笑的字眼竟一語成讖。
「先用午膳吧,我命人吩咐禦膳房,做了你愛吃的八寶飯,點心也是你喜歡的棗泥核桃糕。」顧左右而言他扯了扯嘴角,急忙岔開話題,伸手,不顧納蘭軒反抗的拉過他的手,暗暗試著勁兒,將人硬脫到桌前坐下。
封玄奕知道,再這樣下需只會將最後一絲虛僞的平和都會破壞殆盡,盡力維持著笑容不因心緒的起伏而僵硬暗淡,哪怕只是假像,自己也會傾盡全力的去留住。
這一次,封玄奕是真的知道他想要的是什麽了,不再會用地位權利去搪塞、去踐踏那份真心,只可惜那份真心早已萎靡,樹寒冰爲墻,堅不可摧,寧願讓它在束縛中死亡,也絕不在傾瀉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