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章 哦豁完了

　　停頓的兩秒是答案。

　　賀明月面無表情， 走過去， 給他最後一次機會︰「沒有騙我什麼嗎？」

　　顧銘燁摸了摸鬍子，不敢和她對視︰「沒有。」下一瞬間， 顧銘燁「啊」地一聲捂住襠下，表情難言，他瞪著賀明月，賀明月獰笑一聲︰「渣男！」　裡啪啦打過去， 邊打邊叫︰「騙子！人渣！都結婚了談你媽的戀愛！沒有想到你是這種人！騙子！大騙子！我賀明月是瞎了眼！」

　　顧銘燁疼得無法還手， 一邊懵逼地挨打一邊躲，聽見她的駡聲， 更是莫名其妙，「什麼結婚？我沒有結婚！哎喲……」

　　「你還在裝！裝什麼裝！孩子都兩歲了你良心不會痛嗎！老子打死你！」

　　「我真的沒有結婚！我沒有孩子！」

　　「不好好對妻子，出來騙大學生， 衣冠禽獸！禽獸不如！哎呀， 好氣！我賀明月今天不替天行道，就不是賀明月！」

　　兩個人繞著桌子跑， 從客廳跑到臥室，從床上跳到床下， 雞飛狗跳，一片狼藉。

　　顧銘燁終於從男人不可忍受之痛中緩過來，一把抱住張牙舞爪的賀明月，「你聽我說， 我真的沒有結婚， 沒有小--哎喲--」賀明月用腦袋狠狠撞他一下， 兩個腦袋碰撞，發出一聲「　」響，她又狠狠咬住他的肩膀，劇烈掙扎。

　　顧銘燁深吸一口氣，緊緊抱著人，大步走向桌邊，看了一眼手機--果然！小candy害死了我！「這不是我的孩子，你聽我說，寶貝兒！」

　　「人贓並獲，狡辯什麼！」賀明月氣喘吁吁掙開一隻手，繼續拼死掙扎，「過分！枉我這麼喜歡你！欺騙別人的感情很好玩兒嗎！有的是不要臉的女人願意當小三，為什麼要找我！」吼叫聲中帶著顫音和哭腔，賀明月哭了，她一邊哭一邊叫，「放開我！你想幹什麽！我們完了！我不要當小三！」

　　顧銘燁死死壓住她，太陽穴突突直跳，心臟也蹦得很快，他加大聲音︰「我真的沒有結婚，也沒有孩子，那是我孿生妹妹的女兒！」

　　賀明月冷笑一聲︰「你他媽可真聰明呢，才幾分鐘就想好了一切解釋！孿生妹妹？孿生妹妹的女兒叫你爸爸？！」

　　「這個我等一下再跟你解釋！」顧銘燁氣喘吁吁，「你先冷靜下來，好不好？」

　　「不好不好不好！」賀明月使勁兒掙了一下，沒掙開，「你先放開我！」

　　「不行！」顧銘燁的心咚咚直跳，一種恐慌籠罩了他，「我放開你會跑的。」

　　「我不跑等著你慢慢編故事嗎？」賀明月死死盯著他，「我就當之前的真心喂了狗！你滾出我的生活！我再也不想看見你了！」話一出口，眼泪流了滿臉。她一下子軟了身體，哇哇大哭，「爲什麽會這樣，我不要當小三，你怎麽能這樣對我，我那麽喜歡你，你結婚了要說呀！嗚嗚嗚……我怎麼辦……」

　　顧銘燁咬牙，心有點兒疼，心裡的怒氣漸漸消散了。他按住她，沒有鬆懈一點兒力氣，凑過去親了她一下。

　　賀明月瞪大眼睛看他，不敢相信在這種時候了他竟然還敢親她！

　　「candy是我妹妹的女兒，妹妹叫顧真真，我和我妹妹是孿生兄妹，有七分相似，candy因為我和她媽媽長得像，小孩子理解的爸爸媽媽就是長得像的一男一女，所以總是叫我『爸爸』，我們糾正過她許多次，但始終沒有糾正過來！」男人控制著她，也死死盯著她，「你要是不信，我現在可以給她打電話。如果她是我的妻子，她不會幫我解釋的，對吧？！」

　　賀明月看著他，氣喘如牛，「你打。」

　　「你不許跑，冷靜下來，答應我。」

　　兩個人對視半晌，賀明月閉眼︰「好。」

　　顧銘燁放開她，轉身去拿手機。電話接通，按外放，顧真真的聲音半抱怨半玩笑︰「怎麽這麽久才回我，和嫂子不可說去了嗎？」

　　「以後不要讓candy叫我『爸爸』。」顧銘燁沉聲道，「Daniel很介意。」

　　「我知道啊。」顧真真嘆氣一聲，「但這個小糖果不聽話，就愛惹她爸爸生氣。對啦，哥，你和嫂子怎麼樣啦？」

　　顧銘燁看著賀明月，「很好。我挂了。」

　　兩個人面面相覷，房間裡死一般的寂靜。賀明月腦袋再次一片空白︰哦豁。完、球、了。

　　顧銘燁嘆氣一聲，坐到她旁邊，「相信我了嗎？」賀明月不回答，現在只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突然，櫃子下面穿來兩聲「吱吱」，顧銘燁反應極大地看過去，正好看到一隻老鼠從衣櫃下竄到床下，一聲氣壯山河的尖叫衝破屋頂--「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賀明月嚇得一激靈，還沒等她動作，顧銘燁已經一把將她抱住，抱得死緊，勒得人喘不過氣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老鼠！有老鼠！！！」聲嘶力竭，宛如救命。

　　賀明月耳鳴了，然而顧銘燁的尖叫聲不曾有片刻間斷，一聲更比一聲高！賀明月嘗試著安撫他，完全沒有用！顧銘燁抱著她，跺脚，旋轉，大叫，已經喪失理智。

　　賀明月沒有辦法，只好掰開他的手，大叫︰「放開，我去抓住它！」

　　「啊啊啊啊啊啊不要不要！不要去！」又一把將人抱回來。賀明月被勒得翻了一個白眼。

　　那隻老鼠不知道是被驚叫聲嚇住還是想要挑釁這個男人，竟然從床下爬了出來，飛快地跑到沙發底下去了。

　　一波新的尖叫再次掀翻房頂。賀明月忍無可忍，一把掀翻男人，吼道︰「不許叫！安靜！我去抓！」快速跑過去，拿著衣架，啪啪啪打沙發，顧銘燁膽戰心驚，捂著小心臟，緊張到暈厥。

　　老鼠受到拍打，慌不擇路跑出來，顧銘燁竄上床，「啊啊啊啊啊啊跑出來了！跑出來了！」

　　「在茶几下面！啊啊啊啊啊啊我害怕！」

　　「啊啊啊啊啊跑回去了，跑回去了，第二個沙發！」

　　「老鼠老鼠老鼠！為什麼會有老鼠！」

　　賀明月的聲音也交織其中--

　　「別叫！安靜一點，你把它嚇到了！」

　　「啊啊啊啊啊啊明明是它嚇我！」

　　「現在在哪兒！」

　　「櫃子下面！嗚嗚嗚嗚右邊角落裡！我害怕！」

　　「別怕寶貝兒，馬上就抓出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要不要不要，髒！」

　　「哈，抓住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顧銘燁的聲音達到史前最大，賀明月滿頭大汗，耳朵再次「嗡嗡嗡」鳴響--那是一種可以把靈魂叫出竅的尖叫。

　　賀明月提著老鼠尾巴，在顧銘燁可怕的尖叫聲中找了一個袋子裝住，扔進了走廊的垃圾箱。等她回來，顧銘燁還在尖叫，走廊上的清潔阿姨投過來的目光透著驚恐和復雜。

　　賀明月︰「……」我沒有做什麼，真的。死死關上了門。

　　「好了好了，老鼠已經抓住扔掉了！」

　　尖叫聲戛然而止。

　　兩個人再次四目相對，面面相覷。房間裡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賀明月盯著他，眉頭皺起來。

　　顧銘燁憋住氣，心裡白茫茫一片︰完、球、了。

　　賀明月走近他，盯著他，顧銘燁一動不動。她伸出手，捏住他翹起來三分之一的鬍子，「這是什麽？」

　　顧銘燁目光再次驚恐，看著她，慢慢捂住嘴。

　　賀明月嚴肅著臉︰「假鬍子？」

　　顧銘燁緩緩點頭。

　　「為什麼？」

　　顧銘燁不說話。

　　兩個人互相看著。周圍一片狼藉，床單在地上，枕頭在地上，垃圾桶踢翻了，一地垃圾。還有不知道哪兒打倒的水，洇濕地毯，深一塊淺一塊，吊燈搖搖晃晃，燈光也搖搖晃晃。兩個人粗重的呼吸此起彼伏，幾分鐘後，都漸漸平復下來。

　　賀明月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去把鬍子撕了。」

　　顧銘燁沉默地走進衛生間。

　　賀明月癱在床上，精疲力竭。回想半個小時內發生的事，有些不可置信--這是什麽魔幻主義劇情？剛剛都發生了些什麽？老天，你是想憑借我倆的戲得奧斯卡嗎？

　　顧銘燁看著鏡子裡沒有鬍子的男人，仿佛一下子被人剝掉了衣服。他緊緊盯著他，一張美艷無雙的臉，小時候他引以為傲，長大後成為苦惱。現在，一切要攤牌。

　　他不是霸總，有害怕的東西，話很多，或許還是一個懦弱的人。出去，意味著結果兩分。死神的鐮刀懸在頭上。他閉上眼，深深吸一口氣--我的小月亮。

　　賀明月把混亂的房間收拾了一下，心情越來越平靜，也漸漸想通了大部分顧銘燁平時的試探。原來他們兩個，都在偽裝。

　　她坐在沙發上，想︰害怕老鼠不是什麼大事，重要的是他沒有結婚，自己也不是小三。還能談戀愛，只要他接受剛剛那個我。

　　半個小時後，衛生間的門打開了，顧銘燁應該是用水洗了一把臉，臉濕漉漉的，額前碎發也濕了，一張出塵絕世的面孔撞入賀明月眼裡。

　　兩個人四目相對，明明是同一雙眼睛，但是賀明月偏偏被看到心跳驟停。整個銀河星光，不如他眼睛。

　　賀明月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媽的，原來是gay騙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