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章 他結婚了

　　晚上回到酒店， 賀明月趴在桌上瞅他︰「今天可以泡溫泉嗎？」

　　「可以。」顧銘燁看她一眼， 「換一身。」

　　賀明月撇撇嘴︰「好吧。」竟然真的從行李中翻出第二套泳衣。她拿給他看，誇張地說︰「老派的人， 這是三件套哦，什麼都遮著，可以嗎？」

　　等她換完出來，顧銘燁捏捏眉頭， 毫不留情， 「不可以。」

　　賀明月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什麼都沒露！」

　　顧銘燁一把抓住她的腰， 狠狠啃了一下，「這麽薄一層，穿了跟沒穿一樣， 裡面還是比基尼， 嗯？」

　　「去私人池，又沒人看到。」

　　「我不是人？」

　　「你是男朋友。」她嘻嘻笑， 「都被你看光光啦！」

　　顧銘燁深吸一口氣，「依舊不可以。」

　　小姑娘委屈地嘟嘴， 「那就只剩一套了。」

　　顧銘燁︰「……」還有一套？！

　　等賀明月換了純白色的泳衣出來，顧銘燁忍無可忍--這麽深的□□，這麽翹的屁股，這麽白的皮膚， 不可以！

　　賀明月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不可以， 又有一些生氣了， 「選其一。」氣鼓鼓看著他。

　　顧銘燁沒有辦法︰「剛才那套。」然後等賀明月出來，用厚厚的浴巾將人裹成一個白粽子，直到進了私人池才剝開。

　　哪曾想賀明月一進池子，外面一層薄紗因爲太薄，沾了水也沉不下去，浮在水面上，和沒穿一個樣。賀明月一個金蟬脫殼，又變成只穿比基尼的樣子，趴在綠叢池邊，白得發光，猶如一塊羊脂美玉，衝他笑︰「過來呀！」

　　顧銘燁反問自己無數遍︰為什麼要忍，嗯？這個小妖精每天想方設法勾引他，完全不理解他的辛苦，要好好教訓！

　　賀明月不敢相信，她竟然被「家暴」了！她捂住屁股，眼裡帶泪，聲音顫顫︰「過分……」慫噠噠，小聲極了。怕被打，嗚。

　　「還皮不皮，嗯？」

　　賀明月搖頭，一副「我乖了」的樣子。

　　「再皮怎麼辦？」

　　你就日我啊，還能怎麼辦？賀明月心裡氣鼓鼓，面上安靜如鶏。

　　兩個人回到酒店，一夜相安無事。

　　又是很早，顧銘燁悄悄起來檢查鬍子。他撕掉鬍子，看著鏡子裡男女莫辨，五官近乎完美的臉，有些恍惚--他有了一個女朋友，如果想要長久，就得盡早讓她接受真實的自己，而不是每天早起僞裝。

　　他裝够了霸道總裁的愛，她愛的，是霸道總裁，還是這張臉？他既不是霸道總裁，也不是這張臉。

　　顧銘燁一瞬間沮喪極了。

　　他貪戀和小月亮待在一起時候的快樂，他披著一層皮，覺得安全。好像越來越難說出口。

　　好像也習慣了有一張皮。好像有一種錯覺，他真的可以貼一輩子假鬍子，或者做一個鬍鬚種植手術。一勞永逸。

　　賀明月一天比一天難爬起來。和顧叔叔待在一起很快樂，她承認。但隨著假期一天天過去，也真的很疲憊。原來每時每刻裝一個淑女，沒她想的輕鬆。又甜又假。這是最真的感受。令人恐慌的是，她想像了一下她以真實的性格和顧叔叔相處--想像不出來。

　　怎麼想怎麼彆扭。她不配顧叔叔。

　　假期最後兩天，兩個人心事重重，爲對方越來越沉默的態度，更加心事重重。

　　賀明月有一天睡過頭了，當天一覺醒來顧銘燁已經醒了，幷且正直直看著她。她不知道他看了多久，她鑽進被窩裡，摸到了一手的夢口水。那一天，他們沒有早安吻。

　　賀明月好像真的很喜歡他的鬍子。他問了兩次「要不要刮了鬍子」，小姑娘都一臉抗拒地「不要」，她說︰「就喜歡有鬍子的顧叔叔。」

　　兩個人路上曾經遇到一對情侶，女的大大咧咧，吃東西很大一口，笑聲很大聲，走起路來風風火火，顧銘燁在旁邊皺了一下眉。賀明月甚至都沒有勇氣問出口--你是不是討厭她。太明顯了，不需要問。

　　兩個人也遇到過一個娘兮兮的男生，非常愛乾淨，非常注重保養，也非常嬌氣，笑起來柔美，雌雄莫辨。賀明月和周圍人都有說有笑，但就是不理他，甚至在對方衝她笑的時候，撇過頭去，玩兒起了手機。對方略微失落的表情刺痛了他，仿佛看到撕掉鬍子的自己。

　　餘子好發了一條朋友圈︰領工資〔圖片〕

　　配圖是一把百元大鈔，被她捏著，散成扇子形狀，擋住了她半張臉，只露出一雙冷冽又驕傲的眼睛。

　　賀明月笑，評論︰哇，給大佬遞煙。

　　柯一憶說︰請吃飯，搬小板凳坐好。

　　許秋幸說︰南街新開了一家烤肉，大佬您看？

　　子好在做自己，她呢？賀明月悄悄看了顧銘燁一眼，心裡暗暗做了决定︰假期結束就攤牌。

　　顧銘燁想︰等這次旅行結束，他要找個地方出差，然後先在微信上告訴她刮了鬍子，發幾張自拍，最後見面，一步一步慢慢來。還要告訴她自己真實的性格，可能有些話癆，不高冷，有些脆弱，喜歡粉色。他不完美。

　　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

　　晚上在酒店，賀明月趴在桌上玩兒手機，顧銘燁在浴室洗澡，手機放在桌上。

　　不一會兒，顧銘燁的手機連聲震動了幾下，是微信的聲音。

　　賀明月只是瞥了一眼，看到一句讓她渾身冰冷的話。

　　真真︰小傢伙想「爸爸」了呢！

　　隨後屏幕上又滾動了幾下--

　　真真︰〔視頻〕

　　真真︰這是你來那天的視頻，我做好了，好可愛啊她！

　　真真︰「爸爸」什麼時候再來看我們？

　　賀明月有一瞬間腦袋發懵，空白一片。她本能般想起顧叔叔國外回來那天身上的奶香味。她伸出手去想看視頻，却不知道密碼。

　　也就在這個時候，許秋幸給她發來語音，她問︰「你確定顧總沒有結婚？」

　　她僵硬著手指打字︰「什麼意思？」

　　許秋幸︰[鏈接]論壇上的，你看看吧。

　　帖子︰實錘！中文系漢子婊女神真的是小三！插足三十歲男人的婚姻，對方有小孩！

　　樓主︰[視頻]視頻裡的男的就是華策公司的老闆，暑假快開學那一陣不是有爆料貼說中文系某女神和華策老闆在一起了嗎？當時某女神憑借後台硬，威脅管理員把帖子删了，還逼人道歉，自己發了個帖子立爽直人設，說兩個人是自由戀愛，老男人沒結婚！打臉了！三十歲的男人事業有成，怎麼可能沒結婚，除非是gay！人家孩子都兩歲了！

　　樓主︰[圖片][圖片][圖片]這是之前一發就被秒删的不要臉小三和華策老闆在一起的圖！國慶放假時，有人看到華策老闆來接某女神了，兩個人在宿舍門口就摟摟抱抱，噁心囂張至極！

　　樓主︰天吶，視頻裡小孩子笑得好開心，畫外音母親聲音也很溫柔。這麽幸福的一家人，某女神怎麽忍心破壞！[哭][哭][哭]

　　賀明月點開視頻。視頻裡，顧銘燁溫柔地抱著一個兩歲左右的小女孩，小女孩長得和顧銘燁像極了，就是那種一看就知道是有血緣關係的像。小女孩興奮地笑，抱著顧銘燁不撒手，一疊聲說︰「爸爸，爸爸，爸爸……爸爸，我好想你！」奶聲奶氣，天真無邪。

　　拍視頻的應該是一個女人，沒有她的鏡頭，只聽見聲音說︰「媽媽吃醋啦，都不抱媽媽。」小孩子坐在顧銘燁懷裡，抱著男人的大手，一本正經︰「媽媽可以天天抱，爸爸不可以。」顧銘燁一臉寵溺地親親她腦袋。

　　那是多麼熟悉的一張臉，也是多麼陌生的一張臉。賀明月心一空，茫然極了。她竟然當了小三。她竟然和一個有婦之夫在一起了！她竟然還每天都想方設法和他上床！

　　難怪，難怪……難怪總是推三阻四，難怪總是出差，難怪他這麽會照顧人……原來，他已經結婚了！

　　賀明月覺得荒謬，內心裡極度不願意相信。但是視頻是真的，微信上的女人是真的，男人身上的奶香味是真的。他可真他媽是影帝啊，藏得滴水不漏！賀明月眼眶通紅，手緊緊拽著手機，心臟也像終於緩過神，疼得喘不過氣來。

　　我做了小三！我竟然做了小三！他騙了我！他竟然騙我！

　　她又何嘗不是騙他呢？裝著矯揉造作的淑女，演著一個噁心吧啦的少女，故作天真，假意順從，獲得一份鏡花水月的愛情。兩個人都別有目的，兩個人都是假的，這他媽算什麼狗屁愛情？！賀明月死死咬住嘴唇。無法回憶有關顧銘燁的任何東西，偏偏相遇後的所有在腦中瘋狂掠過，不受控制。

　　曾經有多甜，此刻就有多難堪。兩個人距離不過三米，她十分鐘前還對那扇門充滿旖旎幻想，現在只恐懼門打開後，走出來一個怪物。她呆呆地盯著浴室，沒有發現身體在發抖。好像是一瞬間，好像是很久，門「　嗒」一聲打開了。兩個人四目相對，顧銘燁立馬發現她的不對勁，皺眉，問︰「怎麽了？」

　　賀明月反而一瞬間冷靜下來，她直直看著他︰「你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顧銘燁頓了兩秒，「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