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神仙劇本

　　可惜，下一幕不是上床。

　　顧總莫名其妙的坐在對面，推過去的東西也不吃，話也不說，賀明月試探著吃了一口，男人看著她。賀明月有些懵圈地一口一口……顧銘燁坐在對面，巋然不動。

　　一個馬卡龍，兩個雪媚娘，賀明月吃完了，顧銘燁朝她微一頷首，起身離開。賀明月︰？？？

　　說實話，要不是因為他帥，賀明月一定覺得這個人有病。

　　誰叫他帥呢。不僅不覺得有病，還覺得酷。賀明月打了個飽嗝，今天也是開心的一天。

　　下一場點映在三個月後，賀明月想︰老闆好難追，連見面機會都不給。她一邊整理覃姐要的資料，一邊唉聲嘆氣。距離上次點映禮，已經過了五天。

　　顧總完全沒來公司。他忘了我這個小可愛。

　　那天吃東西的時候應該和他聊聊天的。顧總應該很喜歡電影，說說好萊塢，談談奧斯卡。蠢，居然吃得那麽認真。

　　但許‧真淑女‧氣質女神‧秋幸名媛又說︰「淑女宜靜不宜動，主動三分，被動七分。」她就是那天太主動了。看，人就不來了。

　　賀明月又想了想當天的穿著--是滿意的。並且覺得顧總當天對她「青睞有加」，小白裙功不可沒。畢竟，當天除了小白裙和做淑女，一切如常。

　　賀明月反復想著最後一次見面，突然福至心靈，想到周總說顧銘燁要看公司劇本……

　　賀明月難得的在公司坐了一下午，　裡啪啦不知道在敲什麽。覃紅好奇地凑過去看，還被她深沉地擋住︰「偉大的作品在孕育，觀眾稍安勿躁。」

　　覃紅很滿意︰「不錯，終於捨得下筆了。」想了想，覺得這是小姑娘來這裡後第一次主動創作，值得鼓勵，「剛開始寫，不需要每一處都很精細，記住靈感瞬間帶來的感覺，把那種感覺寫出來，一定會非常優秀。」

　　賀明月鄭重點頭︰「我知道，謝謝覃姐。」

　　接下來半個月，賀明月一做完覃姐的吩咐就寫劇本，廢寢忘食，如痴如醉。部門裡的人聞訊趕來，都想看看她寫的什麽，但賀明月保密工作做得極好，楞是一直把劇本捂得嚴嚴實實。

　　搞到後來，賀明月的劇本成了公司都想看的東西，甚至連周總也在一周例會上開玩笑說︰「明月的劇本完成了，一定要先給我看。」賀明月朝覃紅看去，覃紅在笑，朝她眨眼睛。賀明月心中一暖，這是覃姐的面子。

　　早上開完例會，中午賀明月就把劇本打印了出來，悄悄咪咪遞給覃紅︰「覃姐，您幫我看看。」小眼睛裡充滿期待。

　　覃姐幷不看，直接叫她拿給周總。

　　賀明月受寵若驚︰「您太信任我了！我是寫得好，但能得到您的指導--」

　　「我是馬上要出差，沒空看。」

　　賀明月︰「……」

　　覃紅又說︰「給了我，劇本要嚴格篩選，不一定能到周總手上，你還是自己交吧。」

　　賀明月︰「……」女人為什麼如此善變。

　　覃紅看著她，欲言又止。賀明月不明所以︰「怎麼啦，覃姐？」

　　「周總是已婚人士。」

　　賀明月點頭︰「我知道，周夫人很漂亮，又很能幹。」

　　覃紅嘆了一口氣︰「也是，你們這些小姑娘，沒見過世面，也沒怎麽接觸社會，最愛鑽牛角尖，不到黃河心不死--」頓了頓，「但你可千萬別犯錯，不值得。」拍了拍她的劇本，「最後一次，下次別用這種拙劣的方法接近人了。」

　　賀明月心一跳︰不是吧，她藏得這麽深覃姐都看得出來？

　　賀明月小聲反駁︰「……我沒有呀。」透著濃濃的心虛。難怪覃姐不願意看她的劇本，原來知道了。

　　「有沒有你自己心裡清楚。騙得了別人，騙不了自己。」

　　「我知道為了人寫東西不怎麽對，但我現在已經寫了，還是想試試。」

　　覃紅便讓她去了︰「注意行爲。心控制不了，行爲可以。」

　　賀明月點點頭，覺得怪怪的。

　　下午，賀明月將劇本給周總。周總接劇本的時候還是笑著的，拿到手裡，笑容逐漸凝滯。

　　《周老總的白月光》？？？

　　這是一篇誇張、搞笑、怪誕的反轉文。

　　文章的開頭，男主人公周老總從一千平米、共計二百五十塊床墊的床上醒來--憋的。然後坐吊車去上厠所，厠所是全鑽石瓖嵌的，每次上厠所，周老總都會因爲厠所太閃，流下七彩的眼泪。

　　周老總一邊流泪一邊深情款款︰「仙仙，我好想你，你到底在哪裡？」旁邊的僕人趕緊走過去，用玻璃瓶接住他色彩斑斕的眼泪，跟著哭泣︰「老總，這已經是您爲江小姐流的第十三瓶眼泪了，好感人。」周老總從馬桶蓋上摳下一顆鑽石，獎勵了他。

　　僕人走後，周老總看著鏡子裡可以隨心情變換不同帥哥的臉，欣賞半個小時後，决定今天用陳偉霆的臉。

　　周總︰「……」對不起，我不能，不可以。他心情復雜的看向賀明月，賀明月real乖巧，坐在沙發上端端正正，眼睛亮亮地看著他，充滿了期待。

　　所以覃紅為什麼要給他發那種短信？她是怎麽看出來小姑娘正在愛與痛的邊緣掙扎？掙扎的難道不是他嗎？

　　賀明月瞧他盯著自己的時間實在太久，有些不好意思︰「周總我是不是打擾到你了？對不起，我知道短時間內肯定不能把十萬字看完，但我實在忍不住激動的心情……要不您還是慢慢看，我先走了？」走到門口，有些不放心，回過頭來，非常鄭重︰「周總，您一定要認真看啊，它有一顆閃亮珍貴的心。」所以一定要送到顧總手上。

　　「是鑽石嗎？」廁所上那種。

　　「啊？」

　　「沒什麽，你出去吧。」

　　「哦哦。」

　　賀明月一下午如坐針氈，對周總的辦公室翹首以盼。

　　周大虎手上有十幾個劇本，有三個重點要推的，他很忙。即便不篩劇本，開會，見人，他也很忙。結果他花了一下午時間，看了一個十九歲姑娘寫的瑪麗蘇。幷且在結局的時候，流下了七彩的……呸，眼淚。

　　他深深為自己的審美情趣憂慮。瑪麗甦是魔鬼。愧疚、自責、悔恨……周大虎覺得自己辜負了顧總的信任，虛度光陰，浪費時間，滄海桑田。

　　他又把《周老總的白月光》看了一遍。

　　下班時間到，賀明月早早地等在周總辦公室外面。等周總一打開門，就看到她閃亮亮地盯著他。

　　周總說︰「進來吧。」賀明月搖搖頭，說︰「不用，今天晚上我們宿舍聚餐，您簡單評價一下。」

　　周總眉頭緊鎖，欲言又止，止又欲言。賀明月心臟搖搖欲墜。

　　「荒誕離奇，非常魔幻主義，是好的。」

　　「嗯嗯。」賀明月提心吊膽，「還有呢？」

　　「誇張之中暗含諷刺，套路之下反套路，是好的。」

　　「嗯嗯，您繼續。」

　　「就是吧……」周大虎頓了頓，「有些地方太誇張了……」

　　賀明月心裡咯　一聲--完，球，了。她盯著周總︰「您覺得哪些地方誇張了呢？我可以改。」

　　「不不不，其實就是要那麽誇張才會荒誕，改了就沒有味道了。」

　　賀明月︰？？？

　　周總像是終於戰勝了什麽，拍拍賀明月小肩膀︰「後生可畏，我覺得這個本子非常不錯，有一種完全不顧傳統的傲勁兒！」賀明月正要說話，周總打斷她︰「你別改，真的，就讓它遺世獨立，它是盛世的王者，是宇宙的榮光，是所有辣鶏導演配不上的白月光。」

　　賀明月︰「……」真的完球了。

　　周總放飛自我，對著賀明月滔滔不絕︰「哎，你是怎麽想到把那裡誇張成180cm來反諷拜璹D饕宓模抗梢勻蒲先Α　　褂杏齙轎Ｏ沼美吹北拮櫻　　器　鏨系叮　器　　恕　　扔饜縷嬀　　剩　br />

　　賀明月︰啊，憂愁。

　　周總拉著賀明月交流了半個小時的心得體會，賀明月站得脚後跟痛，心想︰該進去的。

　　最後，周總意猶未盡︰「我私心是很喜歡它的，不過--」「沒關係，我知道，我瞭解，我非常明白！」賀明月眼睛灼灼，言辭懇切，「您的意見我都收到了，我這就回去改，180cm删掉，會移動的別墅删掉，可以切換的腦子删掉，最後周老總找到了江仙仙，他們幸福快樂的生活在一起了！」

　　周總頭搖得像撥浪鼓︰「不行不行，不要改！」

　　賀明月敷衍地點點頭︰「嗯嗯，謝謝周總的意見，我一定會更努力的！」

　　周大虎心情甚慰︰「我先把它發給顧總看，問問顧總的意見，影視可能不好出，有好多敏感的話題，看顧總怎麽斟酌吧。」

　　賀明月︰「！！！」媽呀！

　　周總笑︰「繼續加油，我等你的下一個本子喲！」

　　賀明月笑︰「好的好的，感謝您的器重，砥礪前行，感恩一路有您。」

　　賀明月一蹦一跳，唱著歌離開公司，蹦到半截，突然想到什麼，動作又戛然而止。她小心翼翼地正了正頭頂空氣，邁著小碎步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