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封緣愣了一下， 她這次來多多少少和「貓咪」有點關係， 一聽黎秋川這麼說不由得有些心虛， 撓了一下鼻尖：「什麼饞貓不饞貓的， 你可別給我瞎立人設。」

　　黎秋川一笑：「好， 我不立。」

　　說著， 他把紙條拿過來， 邊琢磨上面的菜譜邊道：「看這有備而來的樣子， 你該不會是節目組特意請來給我增加難度的吧。」

　　封緣沒否認，黎秋川就笑道：「我說為什麼這麼巧， 你就抽中了我，原來這都是套路。」

　　封緣哼到：「你可別誤會節目組，能抽中你那都是我的本事，我想抽中誰就抽中誰。」

　　黎秋川看著她得意的樣子，不由得失笑。節目組讓她來也有熱度的原因， 但他們不瞭解封緣的性子， 要想讓她按照劇本走， 那可要吃點苦頭了。

　　他搖頭歎道：「我算是看出來了， 你這次來就是專門來對付我的。」

　　封緣挑眉得意道：「你要是讓我不高興， 我就直接抱著小芳上別家去， 讓你竹籃打水一場空。」

　　黎秋川嘴角一勾， 誇張地歎了一口氣：「那我可要好好努力， 免得你鬧著跟我分家。」

　　他話音剛落，封緣感覺周圍的空氣都不對勁了，像是無聲地落了一層蜜糖做的氣泡， 連風聲都停了下來，生怕一個輕撫就讓它爆了去。

　　攝影師的鏡頭晃動了一下，他原本興致勃勃晃在兩人中間拍臉，像是怕打破什麼似地現在下意識地退了兩步，連呼吸都快屏住了。

　　原本坐在門口看熱鬧的老兩口都對視一眼，笑嘻嘻地躲了進去。

　　封緣的臉不可控制地微微發紅，她的眼神一飄他們又不是.....什麼分家不分家的。她想要張口反駁。但嘴巴就像是被蜜糖裹住，半天都張不開，連耳尖都像是被火舌舔過，火辣辣的。她只得掩飾地咳了一聲：「那、那可要看你表現了......」

　　黎秋川自然地點頭，似乎剛才那具惹人深想的話不是他說的，他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把那張紙條拿出來：「正好，你的第一餐我可要好好準備，馬上就要中午了，你要吃什麼？」

　　封緣還有些沒回神，隨意地道：「就雞肉吧。」

　　老兩口的院子裡養了幾隻雞，但黎秋川看它們不肥，他想了想，帶著封緣去村口的一家院子。這些節目嘉賓在編導的暗示下都知道那位「重量級嘉賓」來了，並且去了黎秋川的「家」，但都不敢貿然去看。

　　一是知道黎秋川熱度大，貿然就去會被人誤認為是蹭熱度，二是這裡面大部分都是孔曉波找的比較穩重的明星，倒是一時想不到怎樣「蹭鏡頭」。

　　就像是黎秋川帶封緣來的這家，嘉賓是二十年前歌壇上有名大佬，傳唱的歌曲不知道有多少，但是在風頭正勁的時候，妻子患了重病，他立馬放下工作專心照顧妻子，妻子折騰了十多年，雖然病魔纏身，但安然去世。他終於放下擔子，準備重新出發，卻發現自己早已經跟不上時代，世面上的歌曲聽不懂，也沒有人找他出新歌，連十八線的商演都沒有人邀。

　　正在失意的時候，孔曉波找上了門來，好說歹說把他請了來。

　　只不過這位大佬有些不適應綜藝，開拍了這麼長時間一句話不說，就在院子裡默默地幹活。兩人到的時候，大佬還彎著龐大的身軀抱柴火，院主人是一爺一孫，有些不好意思地攔著他。

　　「王老師。」

　　黎秋川喊了一聲，大佬名叫王浩，聲音和身材一樣「渾厚」，轉過頭的時候氣喘吁吁。

　　「啊，小黎啊。」王浩並不因為黎秋川的咖位而對他另眼相待，他這人心中自有溝壑，從不自輕自賤也不驕傲自滿。笑眯眯地看著對方：「怎麼了？」

　　黎秋川轉頭對封緣介紹了一下王浩，又指了指院子裡刨食的肥雞，笑著道：「我要跟您做個交易，我幫您劈柴，您幫我要一隻雞可以嗎。」

　　王浩說要先和主人商量一下，他拖著笨重的身體去和爺孫倆商量，封緣就對黎秋川耳語道：「這個王老師我記得，我小時候聽過他很多的歌，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他。」

　　黎秋川感受到耳邊的溫熱，微微一笑，也在她耳邊道：「王老師不容易。」

　　正好，王浩和爺孫倆商量完，慢吞吞地挪了過來：「我問了他們了。」

　　封緣正聽黎秋川講話，一看王浩來了趕緊站直了身體，背過鏡頭揉了揉耳尖。

　　王浩笑呵呵地道：「他們答應了，不過你確定要幫我劈柴？這可是一座小山呐！」

　　封緣看向王浩身後小山般的柴堆，不由得嚇了一跳，那麼多，得劈到什麼時候？

　　黎秋川面不改色地點頭：「您放心，我絕對不會食言。」

　　說著，他脫下外套，解開襯衫上的兩顆扣子，露出被風吹得微微發紅的胸膛，袖口也挽了上去，鼓起的肌肉像是鋪撒在河面上的絨絮，緩緩起伏著。

　　封緣在這濕冷的天氣裡也似乎也能感受到對方身上的熱度，只聽對方說到：「那接下來就要想辦法去抓雞了。」

　　她猶豫地問：「還要親自去抓？」

　　「當然了」他鬆了鬆肩膀：「雞肉可不會自己跑過來再入水脫毛，自己親自勞動獲得的食物才有成就感。王老師，您能幫我一把嗎？」

　　王浩猶豫地看了一眼自己高高挺起的肚子，最後還是應下了。

　　黎秋川說得對，雞肉是不會自己跑進鍋裡的，但封緣沒有想過會是這麼難，眼看著黎秋川和王浩在院子裡團團轉，就是抓不住雞，反而弄得雞

　　飛狗跳。

　　王浩折騰了一身的汗，肚皮上貼的全是雞毛，連黎秋川都狼狽不已，爺孫倆看兩人在院子裡就差打滾，樂得咯咯笑，攝影師的鏡頭都在抖。

　　封緣從來都沒看到黎秋川這麼狼狽過，對方滿身的灰塵，連額頭上都沾上了痕跡。似乎摘去了那個不真實的完美的面具，變得鮮活而又有生氣起來。

　　她不由得樂出聲，沒想到那隻雞徑直衝她飛了過來，她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向後一退，卻被雞翅膀扇了滿臉，黎秋川哈哈一笑，趕緊把她拉到身後。

　　「小心點，去門外等著。」

　　封緣被這隻雞激出了氣，她摘下了頭上的羽毛，氣洶洶地加入了戰場。

　　編導和工作人員在院外笑成一團嗎，孔曉波在中間站著，也不由得暗暗鬆了一口氣。別人看到的是黎秋川的狼狽，他卻能看到他的心思。

　　拍綜藝節目，要的不是輸贏，而是「出戲」，只要給觀眾帶來笑料，帶來談資，那就是贏了。黎秋川廢了這麼大的勁，就是要多分給王浩一點鏡頭，可謂是用心良苦。

　　黎秋川還有一句話說得對，勞動獲得的食物最是香甜，飯桌上，老年口和爺孫還有他們三人共享午餐，封緣和小孫子各得了一隻雞腿。

　　小孫子吃得滿嘴流油，封緣看了一眼，不由得小心地咬了一口，頓時眼前一亮：「味道不錯！」她轉頭看向黎秋川：「原來你的手藝這麼好！」

　　黎秋川的嘴角一勾，道：「能得你的誇獎，我就算沒有白忙一場。」

　　王浩抿了一口酒，笑道：「我真沒看出來，小黎你做菜這麼好吃，你平時也是自己做菜嗎？」

　　黎秋川點了一下頭：「我是自己一個人住，總是叫外賣也不方便，於是就想到自己做，現在也只是能下口而已。」

　　王浩夾了一塊雞肉放進嘴裡，聞言搖了一下筷子：「你這算是謙虛了，就這手藝你以後的的妻子可算是有福了。」

　　黎秋川打開啤酒，微微一笑。

　　封緣看了他一眼，看他沒有反駁，看著碗裡的雞肉，連連杵了好幾下。

　　吃完飯，她和黎秋川來到院子，來還雞肉的「債」。看著牆角那一大堆的木頭，她不由得有些發愁，這得砍到猴年馬月啊。

　　「要不然.....我用身上的東西抵？」

　　導演雖然收了她的手機與錢包，但她戴的表還在，價值都可以買下百個村子了，更何況這一堆柴。

　　黎秋川搖了搖頭：「既然參加了節目，就得遵守遊戲規則。」

　　說著，他塞給她一顆剛削好的蘋果，拎著斧頭走了上去，王浩也出門來幫忙。封緣看了一眼蘋果，內心有些過意不去，慢慢地湊到他跟前：「要不然.....我幫你？」

　　黎秋川看了她一眼，想了想，道：「那我還真有件事要拜託你。」

　　封緣：「？」

　　她沒想到，黎秋川交給她的任務，竟然是去各家串門，盤點一下每家都有什麼食材，用來研究明天的菜譜。她不由得又好氣又好笑，但是這一趟「旅行」也讓她看到了不一樣的風景。

　　在王浩家的旁邊，主人是幸福的一家三口，但是寄宿的明星卻是糊了十年的老戲骨，戲骨當年也是當紅的，卻由於被人誣陷耍大牌，從此一落千丈，一糊糊了這麼多年。但他人糊志不「糊」，說話中氣十足，態度稍微冷淡。

　　村中有一家新婚小夫妻，父母雙亡相依為命，日子過得不鹹不淡，寄宿的是籍籍無名的小演員，被公司隨意地扔在這裡，雖然演了很多配角，但總是被人忽略。

　　她還看到侍奉雙親的年輕女子，和寄宿在其家的主持人，主持人當年因為疾病暴瘦，不得已回家休息，如今雖有所好轉但還是很清瘦，說話的時候總是歎著氣。

　　短短兩個小時，她透過眼睛，鏡頭又透過她看遍了世間百態。回去的時候，由於路面坑窪，她走得跌跌撞撞。黎秋川幹完活，擦著身上的汗，看她興致不高，沒說什麼。

　　休息的時候，他帶著她坐在院子裡，小芳在兩人中間趴著，打著呼嚕。

　　兩人腳下，新修的水池裡王老帽正大口地吃著小魚乾。

　　整個院子變成了瑰麗的橘紅色，兩人看著遠方的夕陽，愜意地眯起眼。

　　他突然笑道：「我就說我從來不說假話。」

　　封緣有些沒反應過來：「什麼？」

　　黎秋川遞給她一瓶啤酒，微微一笑：「我曾經跟劉導說過，你的心腸很軟。」

　　封緣接過啤酒，臉色不由得有些發紅：「你又什麼都知道了。」

　　黎秋川看她眯著眼，眼底像是燃燒著夕陽，瑰麗而又瀲灩，臉上的絨毛隨著碎發微微飄動，整個人在寒風中微縮，像是毛茸茸的一團。

　　他勾了一下嘴角，把外套脫下來披在她身上：「這個山村人員稀少，是因為山路不平，種植的莊稼很難運出去，且村裡的大部分年輕人都外出打工的原因。不過你放心，孔導會把大部分收益用於改善這裡的生活環境，他們的生活會越來越好。」

　　封緣喝了一口酒，不由得點頭。

　　村子確實條件不好，但這裡很是安寧，也許這裡的條件好了，會更加熱鬧吧。

　　她看向黎秋川，覺得此時的情景像是殺青的那一天淩晨，兩人在懸崖上對著大海喝酒，她的心潮微微起伏，像是一波接著一波的海浪。

　　「這就是你來這裡的原因？」她突然問。

　　黎秋川和她碰了一杯，意味深長地一笑：「是因為貓咪藏太久了，需要我抱出來曬一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