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深吸一口氣，她又把手機撿了起來。

　　群裡因為吃到糖開始歡欣鼓舞，大副不由得感歎一句：

　　「此生無悔入cp，嘻嘻嘻嘻嘻嘻嘻。」

　　封緣：.....

　　她內心悲愴，複雜難言，沒注意到自己已經把情緒發了出去。

　　【船員】小圓不方：...... （這是她的小號。）

　　封緣：我方了。

　　【舵手】我有胸器：新人冒泡了！

　　【水手長】死也扣糖：這就是船長說的那個寫了三千字彩虹屁把她感動得咬了一天被角的新人？

　　封緣：？

　　【二副】你流淚時我在浪：有幸拜讀過，感人至深，盪氣迴腸，讓我五體投地！想來小圓是個文化人兒，正好借著此情此景，新人可有什麼想說的？

　　封緣：小蔣，我一時不知該誇你還是該罵你。

　　【船員】小圓不方：呵。

　　【水手長】死也扣糖：我知道小緣和川川可愛啦，你就沒有別的感想？比如「我的cp是真的」或者「嗑到昏迷」。但我覺得「嗷嗷嗷」這三個字簡潔明瞭卻又能直抒胸臆。

　　封緣：......

　　【水手】坐牆等紅杏：文化銀和咱們能一樣嗎，小圓，我覺得此情此情值得六千字的論文來讚歎，我們等著拜讀！

　　【船員】小圓不方：......（小蔣，靠你了）

　　【船員】是羅麗不是蘿莉：這個時候，『甜』字就可以表達一切，誰說不甜我就把她沉海！

　　【船員】小圓不方：我覺得不甜。

　　【船員】是羅麗不是蘿莉：？

　　【水手長】死也扣糖：？？

　　【舵手】我有胸器：......

　　【船員】小圓不方：。

　　對，沒錯，就是不甜！這種拆字組字的糖有什麼甜的！有種你們把我沉海啊！我破爛的軍艦還有一塊鐵板呢！

　　【船長】我不縮話時是在哭：咳，小圓剛來還不適應可以理解，畢竟能寫出三千字論文的對糖也有較高的要求，對這種小糖看不上，是時候祭出我們的終極之糖了！

　　終極之糖？這tm還有終極之糖？

　　【大副】賣血來上網：船長且慢！終極之糖不可隨意祭出，一旦祭出將日月無光、巨浪滔天，咱們的船恐有損毀之險，此等大糖還需新人慢慢搜尋，我等悄悄舔舐才好。

　　封緣：......再不說我sa了你。

　　【船長】我不縮話時是在哭：甚好。不過咱們也得再接再厲，拿出讓新人信服的巨糖才好。

　　【大副】賣血來上網：船長說得是。

　　【二副】你流淚時我在浪：船長說得是。

　　封緣冷笑一聲，再被你們抓住一次她就....算了，她還是洗洗睡吧。

　　她蒙上被子睡覺，入夢之前又忍不住把黎秋川罵了一通。

　　第二天一早，她被小蔣的電話吵醒：

　　「姐，封先生打您的電話打不通，讓我轉告您儘早回老宅一趟，他有話跟您說。」

　　封緣一肚子的氣正愁沒處發呢：「告訴他我不回去了！」

　　「為、為啥？」

　　「因為我已經不姓封了！」

　　小蔣看著被掛斷的電話一臉懵逼，這是咋了，父母倆斷絕關係了？怎麼就突然不姓封了？

　　不一會封緣又打過電話來：「對了，今天交一份六千字論文上來，記得，要感人至深，盪氣迴腸。」

　　小蔣：「......」

　　......

　　cp群的事情放在一邊，封緣也沒心情管它，更重要的是電影的事。

　　電影項目想要開始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資金雖然充足，但是人手方面卻是個麻煩。封緣是個較真的，不好的不要，便宜的也不要，自視甚高拿腔拿調地更不要，劉育偉陪著她輾轉多地砸錢出力，硬生生地瘦了五六斤，這才湊出來個「草台班子」。

　　兩人喝茶休息的時候，劉育偉抓了抓褲腰帶，苦笑道：「我這掛了二十多年的膘硬生生地被你磨去了一層。」

　　封緣看他那即使瘦了一圈仍像水桶的肚子，「嘖」了一聲，從包裡掏出一張卡遞給他。

　　劉育偉哎哎叫了兩聲：「你這丫頭咋還不改改這臭毛病，覺得愧疚說兩句好話就行，咋啥事都用錢砸！」

　　封緣翻了個白眼：「這是『鳳朝』的會員卡，裡面做湯是一絕，您要是想喝隨時可以去。」

　　「鳳朝」是一家隱秘的小館，裡面山珍海味應有盡有，但對客人挑剔得很，有錢人砸錢都進不去，進去的人還得分三六九等，封緣拿的這個是最高規格的黑卡，所有菜品均可品嘗，送這個給劉育偉可比送那些什麼補品讓人舒心多了，可以說是正中下懷。

　　果然，劉育偉眉開眼笑，他接過卡歎了一句：「我就說你這丫頭雖然脾氣差了點，但做人可比你爹好多了。」

　　聽到老頭談起她那個糟心的爹，封緣的眼皮子一跳。

　　實話說，封振海以前還是一個合格的父親的，他雖然工作忙，但是對她們母女的關心無微不至，可以說是完美的父親和丈夫，只不過這個「人設」在她7歲的時候就崩了。想來就算是最富貴的夫妻也逃不過七年之癢，他爸爸在外面和別的女人有了兒子，剛出生不到一個月就被媒體發現了。

　　她母親顧頤本來就體弱，知道這事差點一口氣過去，封振海懊悔至極，跪在急診室門外痛哭流涕，說再也不敢了，以後就當沒有兒子，也不再和那個女人見面。後來，顧頤病好是好了，一想起這事總是如鯁在喉，病情反反復複，終於在封緣20歲的時候鬱鬱而終。而她的父親不到一年就把當初的海誓山盟拋之腦後，歡歡喜喜地迎小三回家。從那以後，父女倆的關係一落千丈。

　　這次她為了拍這個電影，放著公司不管，被他狠狠地罵了一通，後媽姚玉琳在旁邊煽風點火，她一氣之下反唇相譏，氣得老頭鬍子直顫，姚玉琳臉色青白，這才甩門而出。出門之前她餘光看到兩個人抱著互相安慰，頓覺無話可說，衝出大門才發現紅了眼角。

　　別人都說她的這個臭脾氣隨她爸爸，她倒說像了媽媽，關鍵時刻矯情做作，可憐給誰看呢，倒不如握住手中冰冷冷的票子來得正經。

　　劉育偉雖然嫌棄封振海，但他固執的性格與他不遑多讓，想來他是沒有兒女，要是有這個性子兒女不知要受多少罪。

　　劉育偉看她臉上又帶出了不加掩飾的嘲諷，看自己的眼神也輕飄飄地，覺得自己深問又得毀壞這來之不易的塑料情誼，趕緊轉移話題：「行了行了，不說他了，咱們這個草台班子也算是建起來了，外人如何說我心裡是有數，就差一個男主角『金台班子』也是擔得起的，到時候我等著打他們的臉。」

　　說起男主角，封緣想起劉育偉前段時間說的話：「你不是選好人了嗎，什麼時候帶過來見我？」

　　劉育偉擺了擺手：「不急不急，我也沒想到這麼順利。實話說我劇本遞出去的時候還有些忐忑，畢竟這是個炙手可熱的人物，沒想到他二話不說就接了，有眼光！」

　　聽他這麼一說，封緣被提起了興趣，據她所知有名有姓還能讓劉育偉看上的演員大多心高氣傲，是誰這麼有眼光直接答應的？

　　劉育偉誇完還不夠，又接著道：「我與他談了是來回，次次到場十分謙遜，聽他講對角色的心得我就知道這小子是下了功夫，這次是真的找對人了。」

　　「到底是誰值得你這麼藏著掖著的？」

　　劉育偉用眯縫眼瞟了她一眼，笑了一聲：「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封緣看他笑得見眉不見眼，莫名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折騰了一個多月，封緣忙得腳不沾地，什麼封家什麼cp群全都忘在腦後了。等到劇組的人員湊齊，辦了個簡單的開機儀式，沒有男主角的開機儀式格外引人注目，外面風言風語不斷，想來又是對她不自量力的嘲諷，關於男主角的選角又成為了網友矚目的焦點，但大多數人都在預測，這個項目多半會無疾而終。

　　《不覆》講的是男主陳海，他性格懦弱，偏又多情，有一個妻子一個情人。他重生了兩次，每一次都要強求完美，但沒有一個人抓得住，到最後人財兩失，孤苦一生。從青年演到老年，無論是對男演員還是女演員都是個不小的挑戰。

　　幸好劉老頭當導演這麼多年還是認得幾個人的，兩個女演員，演技是嗷嗷地好，人氣是剛剛地糊——老頭把她們拉下水十多年，終於用最後的清譽保證，此電影不火，他就去吃shi！

　　這樣的話他說了十多年，兩位女演員想著也不怕看他吃最後一回，也就看在情分的面上應了。

　　演技好就是節省時間，別管外面如何分說，劇組裡的拍攝很是順利。即使如此，封緣也不放心，寸步不離地跟著劇組，每天繃著臉看得比劉育偉還嚴。

　　終於到了男主角試戲的這一天，這天早上她的眼皮子就一直莫名地在跳，跳得她渾身難受，總覺得有大事發生。

　　到了片場，劉育偉寬大的身軀靈活地穿梭在劇組人員之間，看起來好不快活。劉育偉這樣固執的老頭為了那個男主角竟然可以開心成這樣，實在讓她很好奇到底是哪位大神可以拿下這個怪老頭。偏偏他嘴巴嚴得很，硬是不肯說。

　　不僅她在好奇，劇組裡的人員也在好奇，連群裡的小姑娘們也在好奇，封緣的手機一震：

　　【二副】你流淚時我在浪：我在微博上看見爆料說，小緣的男主角今天可能要進組。

　　【舵手】我有胸器：還沒吧，聽說是試戲。

　　【水手長】死也扣糖：完了，以小緣的脾氣，我覺得哪個演員都不行。

　　【水手】坐牆等紅杏：外面的人都說她找不到男主角，其實我猜是她眼光高，誰都看不上。

　　【船員】奔波霸：你真相了。

　　【船員】是羅麗不是蘿莉：樓上加一。

　　封緣一時複雜難言，沒想到最瞭解她的竟然是這cp群裡的幾個小妞。

　　正說著，船長突然插一句：

　　「我心目中的男主角永遠是川川。」

　　一時之間，群裡有些沉默。

　　封緣也有些沉默，然而更多的是無語。她封緣，就算是窮死、餓死，也不會讓黎秋川當她的男主角！

　　【大副】賣血來上網：哎......

　　【二副】你流淚時我在浪：哎......

　　【舵手】我有胸器：哎.....

　　【水手長】死也扣糖：可憐兩個苦命鴛鴦，明明相愛至深，還要裝作是仇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堂堂正正地合作嗚嗚嗚。

　　封緣：呸！

　　她懶得看這些小姑娘自欺欺人，放下手機剛想問問劉育偉男主角的事，她看著劉老頭的笑得像是乾癟的南瓜，再看看手機裡明晃晃的「黎秋川」三個大字，想起老頭最近的神神秘秘，眼皮子就是一跳。

　　正待上前時，攝影棚外有人喊：「演員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