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窗外的陽光灑了進來，襯得黎秋川薄薄的耳垂發紅，他側過頭來，筆直的鼻樑像是玉柱一樣。

　　甯長虹走到他對面，看著整整齊齊排成一排的劇本

　　「你都看過了，怎麼樣，有中意的嗎？」

　　黎秋川一笑：「可能是我和它們沒有緣分，它們適合更好的演員去演繹。」

　　甯長虹擰了一下眉，和黎秋川共事了這麼長時間，她明白對方這說得委婉，但實意是一個都沒看上，然而從那雙微彎的長眸裡，她卻看不出半點嫌棄或者別的情緒。

　　她歎口氣，從中挑出一份劇本：「這個，是許導送來的，是一部獻禮片，他上一部電影就已經入圍了金熊獎，這次有官方參與得獎更是板上釘釘。」

　　她看對方的表情沒有半分波動，又拿起了另一份：「這個，是天益傳媒送來的，對方指名道姓地要你當男主角，這部商業片衝獎的概率不大，但是票房十分看好，有利於鞏固你的人氣。」

　　黎秋川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甯長虹無力，她深吸一口氣掏出最厚的一份：「電影你不感興趣，電視劇也得看看吧，現在的風向變了，多少電影咖『下海』，你要是接了也不算掉逼格，這部電視劇完全是大男主，主打商戰，劇本請了專業的人士把關，完全不會出現掛羊頭賣狗肉的情況，你接了這個也能擴大國民度。」

　　黎秋川端起茶杯對笑道：「小帆今天泡的茶不錯。」

　　甯長虹額上的青筋一跳，覺得自己活了四十多年頭一次遇上這麼油鹽不進的，黎秋川剛得了影帝，然而現在的娛樂圈競爭激烈，影帝遍地走，他唯一的優勢就是年輕肯努力。現在她們就如同逆水行舟，不進則退，這麼關鍵的時候她每天頭髮都要掉幾根，對方還是笑眯眯的模樣，半點看不出著急，當了十多年經紀人的她對此感到很無力。

　　她深吸一口氣，剛想說說這事的嚴重性，喝茶的黎秋川突然眼波一轉：「你包裡的是哪個？」

　　「什麼？」甯長虹一愣，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包，裡面有一份劇本，不是很厚：「這個啊....」她拿出來，剛想說話就被黎秋川接了過來。

　　黎秋川看了一眼封面，修長的手指又隨便翻了兩下，最後眯眼笑道：「就是它了。」

　　窗外的陽光灑了進來，落在他手指之見，隱約可見「不覆」兩個大字。

　　「啊？」

　　甯長虹沒反應過來，待看到劇本上的字後她堵了一下。這份劇本助理交上來的時候，看見導演是劉育偉她就準備把它打入冷宮，沒想到還沒來得及扔就被他看見。

　　她眼角一抽，伸手就去夠那份劇本：「這個只是拿來湊數的，它不適合....」

　　「我覺得很適合。」黎秋川抬起手，道：「這個劇本講的是一個從知青奮鬥成知名企業家陳海的故事，他幾次輾轉在不同的人生，每次都想兩全其美但每次都失去一切，從二十歲演到五十歲，挑戰挺大的，我覺得不錯。」

　　甯長虹道：「你看見那個右下角的字沒，『導演：劉育偉』！你知不知道這個老頭子禍害了多少劇本，你知不知道他每部電影評分都不過6，而且投資方還是個乳臭未乾的丫頭，你就敢拿自己的前途.....」

　　黎秋川打斷她的話，笑眯眯地站起來：「沒有一部電影是十拿九穩的，沒上映之前誰也不敢說准它是撲還是爆。甯姐，您難道不信我看劇本的眼光嗎？」

　　甯長虹深吸一口氣：「不是我不相信，而是....」

　　「就這麼定了。」黎秋川臉上的笑意還在，口氣卻是不容質疑的，他看了看表：「時間不早了我還得給家裡的小貓餵食，甯姐，回見。」

　　甯長虹眼睜睜地看著他走出門外，一口氣上不來下不去，只能咬牙喊了一句：「黎秋川！」

　　......

　　上熱搜這種事情封緣司空見慣，她每天不是上熱搜就是在上熱搜的路上，熱搜內容從緋聞到奢侈品，從粉絲到她老子應有盡有。因此她只是隨意地看了一眼，剛放下手機，她突然想起了什麼，勾唇一笑。

　　此時，「划船不用槳」cp群：

　　【水手】坐牆等紅杏：報！！！小緣和川川的粉絲因為吵架又雙叒叕上熱搜了！這次是熱搜第一！

　　【舵手】我有胸器：這次又雙叒叕因為什麼吵架？

　　【水手長】死也扣糖：好像是因為小緣的新電影，緣粉罵川粉糊比不要蹭她們電影熱度，川粉罵緣粉自作多情那破電影倒貼她們八百萬也不演，好像吵得很厲害，熱搜下全是人參公雞的。

　　【船員】是羅麗不是蘿莉：有什麼好吵的，翻來覆去地老一套，她們不煩我都煩了。

　　【水手長】死也扣糖：粉絲不是那些粉絲，罵人的話還是那一套。

　　【大副】賣血來上網：淡定，這都是正常操作，坐下。

　　【船員】奔波霸：對，反正她們又不是第一次吵架，官方不下場就行。

　　【舵手】我有胸器：你這麼說，我有不好的預感...

　　【船員】日理萬雞：我也是....

　　【水手】坐牆等紅杏：我再報！！！熱搜被撤了！

　　【水手長】死也扣糖：：啊？撤了？誰撤的？為什麼撤？

　　【舵手】我有胸器：應該是川川的工作室，小緣是不會在意這種的。

　　【船員】奔波霸：那....這算不算官方下場？

　　【二副】你流淚時我在浪：不算，只要蒸煮沒下場就行

　　【舵手】我有胸器：我又有不好的預感.....

　　【船員】日理萬雞：我還是....

　　【水手】坐牆等紅杏：報報報！！！小緣發微博了！

　　【大副】賣血來上網：發了什麼，呈上來。

　　【水手長】死也扣糖：不不不，讓我做好心理準備.....

　　【水手】坐牆等紅杏：（圖片）小緣隻發了一個字——「呵」

　　【大副】買血來上網：呵？

　　【舵手】我有胸器：呵？

　　【船員】奔波霸：「呵」是什麼意思？

　　【船員】是羅麗不是蘿莉：是不是粉絲吵架了她生氣了？

　　【船員】日理萬雞：粉絲吵架上熱搜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她也從來沒發什麼啊，這次發動態....是不是和川川吵架了？

　　【水手長】死也扣糖：「呵」，代表她生氣了的意思，是她在嘲諷的意思，是我們的cp Be的意思....

　　【二副】你流淚時我在浪：呸呸呸！我們群不許說「be」這兩個字母，來人呐，趕緊把水手長沉海！

　　【水手長】死也扣糖：二副我錯了放過我吧！我不要沉海！咕嚕咕嚕.....

　　【大副】買血來上網：我不聽我不聽！

　　【船員】日理萬雞：我不信我不信！

　　【水手】坐牆等紅杏：不可能be！不可能、不可能！

　　【船員】奔波霸：...大事不好了，我們的船要沉了，船長！船長在哪裡？你為什麼不說話？

　　【水手】坐牆等紅杏：你看看船長的ID！她可能還躺在被窩裡為昨天的糖流淚...

　　【船員】是羅麗不是蘿莉：嗚嗚哇哇！

　　封緣：嘻嘻嘻。

　　她放下手機，腳步輕快地拎著一籃子龍蝦肉走到前院，然後一股腦地往池子裡扔，霎時間，池水裡黑影一閃，猩紅的大嘴張開蝦肉瞬間消失不見。

　　她拍了拍手，看起來心情不錯。

　　小蔣躲得遠遠地，一會看看池子一會看著她：「姐，你笑什麼啊，好像很開心。」就是看起來不懷好意....

　　封緣道：「因為我的快樂是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

　　小蔣忍不住吐槽，你還知道你自己是什麼樣的人啊。

　　封緣的好心情一直持續到晚上，她覺得自己就是一艘軍艦，只需要輕輕地打出一炮，對面的海盜就潰不成軍。就這點心理素質，還扣糖呢，趕緊收拾收拾回家走人吧。

　　她洗漱完畢，抱著手機躺在床上，欣賞「敵人們」的慘狀。

　　群裡，一直不縮話的船長「我不縮話時是在哭」終於說話了：

　　「全體船員，全體船員！中午時突發一場『小緣風暴』，我們已經失去了水手長，這個時候更要冷靜，謹防『川川風暴』來襲，大副！密切注意星飯團和微博動向！」

　　【大副】賣血來上網：是！

　　【船長】我不縮話時是在哭：二副！觀察小緣風暴後續情況，防止她回襲！

　　【二副】你流淚時我在浪：遵命！

　　【水手長】死也扣糖：喂喂我還沒死呢！

　　【船員】奔波霸：船長我頂不住了....我的船艙漏水了嗚哇哇！

　　【船長】我不縮話時是在哭：頂不住也給我頂！漏水了拿你的波霸頂上！

　　【船員】奔：好的船長！

　　封緣看得又好氣又好笑，這幫人的戲怎麼這麼多啊。她看了看時間，還差五分鐘就12點了，看來今天這場「戰鬥」已經到了尾聲，她沒有心情再看這些殘兵敗將了，剛想關了手機睡覺，手機一震，「小太監」又衝出來了：

　　【水手】坐牆等紅杏：報報報報報！！！報告船長，川川風暴有新的動向！

　　【船長】我不縮話時是在哭：呈上來！

　　【大副】賣血來上網：我看了，川川發了新視頻！——「小貓生氣了，口是心非，可愛得很(鏈接)」

　　封緣眉頭一皺，她點進鏈接，發現就是一段逗貓的視頻，黎秋川家的那個大胖橘，叫小芳，平時站著肚皮都貼地，此時躺在地板上張牙舞爪地要撓人，要多滑稽有多滑稽。視頻裡黎秋川似乎也被逗笑了，發出低沉的笑聲。

　　那聲音仿佛一股夜風扶過人的耳畔，下面的評論也因為這個又嗨起來了：

　　「哥哥的笑聲好好聽，我也想當他手心下的橘貓嗚嗚嗚。」

　　「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羡慕誰....」

　　「兩個我都要吸！」

　　封緣懶得看粉絲的彩虹屁，她揉了揉耳朵，退出鏈接。

　　群裡，她們的討論還在繼續：

　　【舵手】我有胸器：這只是普通的吸貓視頻啊，川川經常發他家的貓，而且我看過了，貓貓今天沒有什麼異樣的舉動。

　　群裡一片消沉，封緣也打了個哈欠，眼看著勝券在握，她剛眯上眼就看到有人弱弱地說：

　　【水手長】死也扣糖：那個如果我說我發現了一個秘密，能不能讓我上船？

　　【船長】我不縮話時是在哭：快說！

　　【水手長】死也扣糖：你們把後兩段話的首字合在一起試試？

　　【大副】買血來上網：口是心非，可愛得很——「呵」。

　　【舵手】我有胸器：呵？？

　　【二副】你流淚時我在浪：呵！！！

　　【船員】奔波霸：他是不是在說小緣可愛....

　　【水手】坐牆等紅杏：波霸把你話裡的「不是」去掉！！！

　　【船員】奔波霸：他是在說小緣可愛！！！（破音）

　　【船員】日理萬雞：可愛！！！（破聲）

　　【船員】是羅麗不是蘿莉：愛！！！（撕扯）

　　【船長】我不縮話時是在哭：.......（哭）

　　「轟」地一聲，群裡炸了！

　　「我的媽啊，船員cp SZD！」

　　「川川在說小緣可愛！兩人沒在吵架，這原來是糖！」

　　「別縮話，讓我一個人默默哭！」

　　「嗷嗷嗷！都給我嗑！」

　　「我嗑到昏迷！」

　　「轟」地一聲，封緣仿佛看到，一艘名為「小緣」的軍艦被「川川風暴」摧毀了....

　　她「啪」地把手機扔在地：「黎秋川，我甘霖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