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爸爸

　　聽到大家議論的羅偉：「……」

　　他說的明明是實話，為什麼所有人都不肯相信呢？

　　羅偉不甘心，他一定要讓羅葑付出代價！

　　所以他見人就說、見人就說，從村裡說到鎮裡，車軲轆話說了一遍又一遍，可是不但沒有人相信，一開始還接茬的那些人，後來一見他過來，跑得比兔子都快。

　　「祥林哥來了！」

　　只要一看到羅偉來，大家都會互相通知、小聲示警，迅速撤退。

　　很多人一開始並不相信這個傳言，但羅偉就像老電影裡的祥林嫂一樣，見人就說、不停地說，大家就不得不信了。

　　看來他是真的瘋了！

　　羅偉被人日復一日拿看瘋子的眼神盯著，脾氣也一日比一日暴躁，一次撞見別人背後吐槽的時候，他終於忍不住了，額上青筋暴突，眼神凶狠地大吼一聲：「草泥馬！我沒瘋！」

　　瘋子都會歇斯底里地強調自己沒瘋。

　　大家瞬間更確信了，都說惡有惡報，看吧，羅嫑臉當年把哥嫂趕出家門，後來又對老人不孝順，現在報應來了吧？

　　中風的中風，瘋的瘋。

　　搞不好就是老人回來報仇索命了！

　　「哎，你聽說了沒？」村裡有人偷偷在背後議論，「當初羅家老太太就是被羅嫑臉和他媳婦兒氣病的，躺在床上好幾天，既不通知羅孬種，又不送醫院，活生生給拖到病危。後來羅孬種聽說了，趕緊把老娘送醫院，到的時候已經出氣多入氣少，沒搶救回來。」

　　「聽說了，當時羅嫑臉還說老娘剛病，我外甥女就在縣醫院，說老太太是氣得慢性腦出血，不給送醫院，後來家裡冬天用炭盆熏，又中了煤氣，當時沒死，被活生生在家裡拖死了！外甥女說的時候我還不太信，現在想來，肯定是真的！」

　　「天！那也太不孝了！活該！報應！」

　　「是啊，說不好就是老太太冤魂回來索命了呢。」

　　「對對對，有可能，我們還是離他們家遠一點兒，免得被傳染上陰氣和晦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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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羅嫑臉一家三口就成了過街的老鼠，所有人見了他們都遠遠繞著走，性格潑辣的甚至還會當面啐一口，甚至連村口的副食商店都拿小黑板掛上了牌子：羅嫑臉一家三口和狗禁止入內！

　　狗表示很委屈。

　　狗崽崽最近更是委屈壞了！

　　當時，羅葑為了魚目混珠，特意挑了隻黃不黃、白不白的狗崽子，比小鵝崽的顏色稍微淺一些，胖乎乎、毛茸茸的，路還走不穩，搖搖晃晃，一個小石頭就能把他絆個跟頭，摔倒之後也不「哼唧」，跟閃電似的懵半天，才慢吞吞爬起來……沒兩步又一個跟頭。

　　超級蠢萌！

　　羅葑快被它萌死了，於是給他起名叫閃電，天天一有空就拿著手機百度養狗崽崽的注意事項，還從網上給他買了超豪華狗窩、狗奶粉和幼犬狗糧。

　　可是買回來之後才發現，鵝媽媽和鵝爸爸根本就不讓它吃！

　　不管小狗崽子吃什麼，鵝們都得小心翼翼地先嘗一口，確定能吃之後再讓鵝子吃。羅葑沖好了狗奶粉，它們也得衝上來先試喝一口。

　　呸！這麼難喝！味道也很奇怪！一定有毒！

　　母鵝展開大翅膀「啪」地一扇，就把小碗扇翻了，狗奶粉糊糊淌了一地。

　　閃電眼巴巴地看著香噴噴的狗奶粉，搖搖晃晃倒騰著小短腿，就要過去舔地，結果還沒夠到呢，就被母鵝眼疾動作快，一翅膀給它掃過來，捂到翅膀底下了。

　　只露出一個毛茸茸的小腦袋。

　　閃電非常著急，眼巴巴地盯著地上的狗奶粉，不停地扭動身體，喉嚨裡還發出小聲細細的哼唧聲。

　　可是根本無法無濟於事。

　　鵝爸爸媽媽不讓閃電喝奶，讓吃菜。

　　不讓閃電吃狗糧，讓吃菜。

　　不讓閃電吃肉，讓吃菜。

　　菜多麼好吃啊！營養又豐富！簡直是人間極品的美味！

　　然而小奶狗只想喝奶吃狗糧，聞到肉味兒眼睛都直了，卻只能天天被鵝爸爸和媽媽監督著啃胡蘿蔔、啃白菜、啃南瓜、啃花椰菜……鵝們看它啃不動，還貼心地給它咬成小碎塊，吐出來給它吃。

　　閃電吃得眼睛都綠了！

　　每天都委屈巴巴地哼哼唧唧。

　　羅葑又心疼又想笑，又無可奈何。

　　只能趁著鵝爸爸媽媽不在，偷偷餵它一點狗奶粉和幼犬狗糧吃，虧得息壤種出來的菜特別健康，否則閃電肯定會拉稀拉到虛脫。

　　可憐的八國混血小崽子啊！

　　三月下旬，又一批菜成熟上架，空出來兩個棚，羅葑又補栽了一些草莓、菠蘿和火龍果，又托謝燎原幫忙從東北買了一些威代爾冰葡萄苗，趁著還沒發芽，抓緊種上了。

　　冰葡萄這品種，相對耐寒，而且成熟後不掉葡萄，可以一直掛到大雪封山，等氣溫降到零下八度，葡萄籐果實中的水分結冰，葡萄汁中的糖分和酸度全都被濃縮在小小一粒乾癟皺縮的果實裡。

　　用這種高濃縮葡萄汁釀出來的酒，呈現出漂亮的金黃色，甜度非常高，散發著蜂蜜和水果的香味兒，口感甘甜醇厚，還帶著漂亮的酸度，清新爽口，羅小饞貓喝過一次就忘不了，心心唸唸著想種一點冰葡萄釀酒喝。

　　冰葡萄酒雖然好喝，但是對氣候要求高，對釀造工藝的要求也很苛刻，所以產量又低、價格又貴。

　　他們這兒晝夜溫差大，日照充足，冬季氣溫又低，氣候很適宜葡萄生長，羅葑就想著種一點兒試試看。假如能釀成的話，不止有天然好喝的冰葡萄酒喝，包裝之後出售，也有很高的利潤空間。

　　冰葡萄種好的第三天，費珍娘家外甥，羅葑的表哥——林閏年要結婚了！

　　費珍家裡八個閨女一個小子，所以羅葑的表哥表弟表姐表妹一大堆，數都數不清，再加上費珍的娘家比較遠，羅葑又從小在外，偶爾回去一趟，一表三千里的親戚都在耳邊叨叨他爸的不是，說他媽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還慫恿他媽和他爸離婚，讓費珍再給他找個新爸爸。

　　雖然確實也差不多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沒錯，但羅大頭總歸是個好人，更何況是當著小孩兒的面嚼舌根說閒話。

　　後來費珍就不帶他回娘家了。

　　再後來姥姥姥爺去世，彼此之間來往就更少了，更談不上有什麼感情。

　　但結婚這麼大的事兒，羅葑在外面打拼事業，忙得顧不上也就算了，現在在家種田，再不去，就不合適了。

　　於是，婚禮頭一天，羅葑就暫時把寶寶交給朱紅照顧，千叮嚀萬囑咐，戀戀不捨、一步三回頭地跟著費珍和羅團結往外走。

　　費珍忍不住吐槽：「行了，別囑咐了，我看人家姑娘比你和羅大頭靠譜多了！你們爺倆一個個的，做出來的飯是人吃的嗎？寶寶都難吃哭了！」

　　羅葑：「……」

　　羅團結：「……」

　　人艱不拆。

　　親媽！

　　第二天就是表哥林閏年結婚的日子。

　　作為前當紅偶像組合的成員之一，羅葑想當然是婚禮全場最靚的仔，他和新郎又是表兄弟的關係，肯定是要做伴郎的。

　　雖然可能會把新郎比下去，但大家都知道他是明星，有明星做伴郎，多有面子啊！

　　所以婚禮當天，除了一大家子親戚朋友，十里八鄉的鄉親們，都趕過來吃喜酒、看熱鬧。

　　大多數人都是第一次親眼見到活明星。

　　一般人看看熱鬧也還好，年輕的追星小姑娘，拿著手機啪啪拍個不停，還抽空和他搭話，問這又問那，還讓他給簽名。羅葑偶像包袱又重，一場婚禮下來，比新郎都累！

　　臉都要笑僵了！

　　果不其然又上了熱搜。

　　熱搜詞條——#羅烽火回村做伴郎#。

　　-wow！最帥伴郎上線啦！

　　-羅烽火！全村最靚的仔！

　　-從未見過如此接地氣的愛豆[笑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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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火傳西裝真好看！話說回來，火火什麼時候結婚啊？

　　-對啊，什麼時候結婚？我本來一點兒都不看好他們，結果謝總狠狠打了我的臉，隨隨便便就投資一個億，超寵！

　　-請你們立刻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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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性婚煙法才剛剛通過沒幾年，但網上大部分都是年輕人，輿論很寬容，但村兒裡就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兒了。

　　好容易等婚禮結束，羅葑換了衣服，剛坐下沒多會兒，就呼啦啦擠進來一堆看熱鬧的人，鄉里鄉親、七姑八姨都有，紛紛詢問他有對象了沒，要給他介紹對象。

　　羅葑心非常累，還沒回答，就有個聽閨女說過明星緋聞的鄉親說：「你們不知道嗎？他和他們公司老總談戀愛呢，同性戀！」

　　一群人眼神瞬間就不對了，開始指指點點、竊竊私語，有的人乾脆當面就說起來了。

　　「蔓菁啊，」三姨不贊同地看了他一眼，「你幹嘛想不開找個男人？倆男人能生娃嗎？能傳宗接代嗎？這不是瞎胡鬧嗎？趕緊分了！」

　　「就是，」小舅媽接口道，「所謂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這麼做，想過你爹媽的感受嗎？你這是不孝！你爹媽真是白生了你這麼個兒子！」

　　「蔓菁啊，外面亂著呢，那些老總啊、老闆啊什麼的，都是搞著玩玩兒的，我勸你還是趁早分了，找個姑娘家好好結婚生子……現在雖然通過了那啥婚姻法，但像那種大老闆都花心，再說門不當戶不對的，不可能和你結婚的。別等到時候人家把你甩了，那就難看了！」

　　「是啊是啊，還是趁早分了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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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葑聽得直想冷笑。

　　9012年都過了，同性婚煙都合法了，竟然還有人說什麼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別說他能生娃，就算不能生，那也是他的自由和選擇，輪不到別人說三道四！

　　而且他小時候就整天聽這些人瞎比比，說別看蔓菁小時候好看，長大了肯定和他爸一樣醜！還說他爸配不上他媽。

　　慫恿他媽和他爸離婚。

　　別人的家事，和她們到底有什麼關係？

　　羅葑心裡冷笑，表面上則笑瞇瞇、心平氣和地對三姨說：「姨，您覺得結婚的意義就是傳宗接代嗎？那姨夫娶你，和娶個子宮有什麼區別啊？」

　　「你……」

　　他不等三姨反駁，就轉向小舅媽：「舅媽，你兒子倒是娶了個女的，孫兒也有了，可他不是整天為了媳婦兒和你鬧嗎？二十好幾了還從你手裡要錢……你確定他能孝敬你？不是生了個賠錢貨？」

　　「你……」舅媽氣得呼呼喘氣，「阿珍呢？阿珍怎麼也不管管她兒子！非要他進那個娛樂圈，看看，好了吧，好好兒的兒子居然成了二椅子！還一點兒都不懂事！不尊重長輩！我兒子要是像他這樣，我揍斷他的腿！」

　　「你想揍斷誰的腿啊？」費珍走進來，擋在羅葑面前，冷笑道，「兒子是我的，什麼時候輪到你個『外人』說三道四了？我兒子再不懂事，二十出頭就開始賺錢養家了，還給我和老羅在l市買了房……你兒子比我兒子虛長兩歲，還整日介游手好閒，就知道啃老。要是有一天你和我弟老了，骨頭都被兒子兒媳啃乾淨了，看你兒子不把你趕出門去！」

　　「你……」

　　「除了五姐、六姐，家裡就沒個明白人兒，一夥子糊塗蛋老事兒精！以後蔓菁結婚也不會請你們的！」費珍丟下狠話，拉了羅葑就走，「蔓菁，走！回家！」

　　費珍氣得夠嗆，本打算住一晚再走的，直接連夜和老公兒子打道回府。

　　羅葑也很不開心。

　　他倒不是生氣，就是覺得憋悶得慌，把駕駛室車窗搖了個小縫兒。

　　又開了空調暖風。

　　走夜路，羅葑不敢開快了，車子慢吞吞在山路上爬，第二天清晨才到家，整個人筋疲力盡，心情也很糟糕。

　　他低著頭，一進門就看到謝燎原抱著寶寶，搖啊搖、哄啊哄。

　　羅葑瞬間揚眉：「老謝！你怎麼來了？」

　　「想你了，來看你和寶寶呀，」謝燎原笑著說，「剛才寶寶醒了找不到爸爸和奶奶，哭得可凶了，看到你立馬就笑了。」

　　寶寶睜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眼角還掛著淚痕，卻伸出一雙胖乎乎的小手臂，對他笑出了兩個小梨渦：「爸、爸……」

　　羅葑：「！」

　　寶寶這是會叫爸爸了嗎？

　　寶寶這是會叫爸爸了！

　　寶寶會說的一個詞，就是爸爸！

　　爸爸！

　　羅葑心裡瞬間又甜又軟，鼻子酸酸的，他把寶寶抱進懷裡，在他的小額頭和小臉蛋上一連親了好幾口。

　　他幾乎要喜極而泣了！

　　鬱悶糟糕的心情，也瞬間就被軟綿綿、香噴噴的寶寶治癒了。

　　寶寶：「爸……爸！」

　　費珍和羅團結也稀罕的不行，圍過來看，一個說「叫爺爺」，一個說「叫奶奶」，寶寶卻只是鍥而不捨地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

　　「爸、爸，爸、爸，爸……」

　　「哎，」羅葑連忙答應，「爸爸在呢。」

　　壞壞也醒了，噗啦噗啦飛過來，學著結結巴巴地說：「爸……爸、爸！爸、爸，叭叭叭！」

　　羅葑斜了他一眼：「誰是你爸！」

　　「我是你爸！」壞壞接得非常溜，「我是你爸……爸！叭叭叭！」

　　羅葑：「……」

　　算了，有這麼多小可愛們，為那些不相干的人生氣做什麼？

　　他瞬間又開心起來，抱著寶寶轉了好幾圈，然後把寶寶放進小搖籃裡，哄睡了，這才一溜煙跑進洗手間，洗漱，準備補個覺。

　　費珍和羅團結昨晚都在車上打了盹，但畢竟上了年紀，洗漱之後，也都補覺去了。

　　連壞壞都補眠去了，站在架子上，沉甸甸的大腦袋一點一點。

　　小別墅靜悄悄。

　　臥室裡，謝燎原把被子抖開，蓋在他身上，問：「是不是遇見什麼不開心的事兒了？」

　　「嗯。」羅葑舒舒服服縮在被子裡，點了點頭，把婚禮結束後發生的事兒，簡單幾句話對謝燎原說了。

　　謝燎原聽了，心疼得不行，伸手輕輕撥拉著他柔軟的黑髮：「讓你受委屈了。」

　　「這有什麼委屈的？我都懟回去了，」羅葑笑著說，「本來是不太開心，但是看到你和寶寶，就全好啦！哈哈哈！寶寶會喊爸爸了，啊啊啊！」

　　好開心！

　　羅葑開心到打滾兒，把自己在被子裡裹成了一隻大號蠶蛹。

　　「寶寶都會喊爸爸了，可我還是『只玩玩不負責的花心大老闆』，」謝燎原突然對他眨了眨眼，一臉委屈，「羅烽火，你打算什麼時候給我一個名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