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老李家那些事：帝后大婚

　　李枼嫌惡道：「他又來做什麼，帶他進來。」

　　李棠滿面春風地走進來，看見李枼桌上的畫像，笑道：「太子還在選妃呢？」

　　事到如今，李枼也懶得擺出兄友弟恭的那套，「有話直說。」

　　李棠臉上依舊是那副欠揍的笑容，「也不是什麼大事，我就是來同太子說一聲，我要成親了。」

　　李枼危險地眯起了眼睛，「你說什麼？」

　　「太子這麼聰明，想必也能猜到我的王妃是何人吧？」

　　李枼像是極恨，一字一句道：「李、棠。」

　　李棠悠悠道：「誰能想到，這林清玦竟是個哥兒。太子不是說我想讓他做我的禁.臠麼？如今我八抬大轎把他娶進門，太子應該就沒話說了罷？」

　　李枼握緊雙拳，隱忍道：「若你能好好待他……」

　　「我自會好好待他。」李棠似笑非笑道，「畢竟，我是最喜歡他這等一身傲骨的美人。讓他頂著個王妃的名頭，被我為所欲為，偏偏又不能反抗……太子恐怕不知道，這樣玩起來是最有趣的。」

　　李枼忍無可忍，一把扯住李棠的前襟，「你敢辱他……」

　　李棠毫不退縮，冷冷道：「我若辱他，太子欲如何？這是我與王妃的『房中事』，太子再是神通廣大，難不成還要因為這些再去向父皇告狀？」

　　李枼被氣得雙目赤紅，冷冷一笑，「你就這麼確定，他會是你的王妃？」李枼用力將李棠甩到一旁，大步走了出去。

　　自林清玦知曉自己是個哥兒後，他就把自己關在書房裡，何人都不想見。書房裡，有他從小到大看的書，練的字，做的詩詞，他原本馬上就要科考了……可他是個哥兒。

　　門扉輕響，林母端著飯菜走了進來，看到兒子一副形銷骨立，神思恍惚的模樣，又是心酸又是心疼。別人都在恭喜林家出了個哥兒，然而林父和林母卻並沒有多高興。

　　林家一直立足於川蜀，來京城不足一年。在川蜀，哥兒雖然稀有，卻也不會像在京城一般受到如此推崇。林母瞭解自己的兒子，林清玦性子溫和，但一向把自己當成頂天立地的男子。他第一次被定為常人後，林母曾問他喜歡女子還是喜歡哥兒，那時他毫不猶豫地說他喜歡的是女子。

　　造化弄人啊。

　　林母把飯菜端到林清玦面前，勸道：「清玦，你吃點東西吧，你這個樣子，是要為娘的命啊。」

　　林清玦答非所問：「娘，和陳家的婚約退了嗎？」

　　「退了。」

　　林清玦點點頭，「那便好，但願不會耽誤陳姑娘。」

　　林母嘆了口氣，「清玦啊，你的婚事，爹和娘是做不了主了。方才，宮裡來了聖旨。」

　　林清玦木然道：「聖上可是要將我賜給永王？」

　　「不是，」林母顫聲道，「是......當今太子。」

　　後來的二十年裡，李枼曾問過自己無數次，他究竟是從何時對林清玦動了心。他想了很久，都給不了答案。可他很確定，當初他求娶林清玦時，真的只是為了讓其逃離李棠的魔爪。同時，他也有那麼一點私心，反正他註定要娶一個哥兒為妻，那為什麼不能是林清玦，至少，他看林清玦比看其他那些矯情做作的哥兒順眼多了。

　　李枼的父后出自蕭氏。蕭氏乃京中的百年望族，其家主為內閣首輔，手握大權。蕭皇后一直想讓蕭家人坐上太子妃的位置，無奈蕭家無論正系還是旁支都無適齡哥兒，太子又十分排斥娶哥兒為妻，一來二去，李葉的婚事就拖到了現在。

　　李枼主動提出要娶林氏子為妻，蕭皇后原先並不同意，在他看來，太子即便娶的不是蕭家人，也該是出自高門的哥兒，林家這種小門小戶根本入不了他的眼。李枼與蕭皇后大吵了一架，聲稱：我的太子妃要麼是林清玦，要麼是女子，父后您看著辦吧。

　　在大淵，男為尊，女為卑。哥兒是男子，又比女子更易生育，古往今來世人皆以娶一哥兒為妻是吉兆，宜家宜室，有利子嗣綿延，故大淵的每任皇后幾乎都是哥兒。李枼身為儲君，他的妻子就是未來的皇后，蕭皇后自然無法容忍他娶一個尋常女子為正妻。父子倆僵持了許久，最後蕭皇后退了一步，同意了此事。

　　不久後，太子大婚。東宮裡一片喜氣洋洋，寢殿內紅燭高燒。李枼推門而入，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上的人。

　　他的第一反應是，林清玦怎麼清減了這麼多。隨後他又有那麼一點心虛，畢竟他一聲不響地就把人娶進了門，還隱瞞了自己的身份，也不知林清玦知曉真相後會不會生氣。

　　無論如何，林清玦已經成了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他必須面對。

　　李枼把喜娘宮女打發走：「你們先出去。」話落，他看到林清玦的身體明顯地僵住了。

　　喜娘有些猶豫：「太子殿下，這喜帕沒挑，交杯酒也還沒喝呢。」

　　李枼重複了一遍，「退下。」

　　其他人只好依言照做，寢殿裡只剩下李枼和林清玦兩人。李枼緩緩走至床邊，深吸一口氣，也不用喜秤，直接用手掀開了喜帕。

　　他一早就想好了，兩人相見時，他要開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好讓氣氛沒那麼尷尬。然而當他看到林清玦的一瞬間，他莫名地失了語。一時間，他什麼都說不出來。

　　林清玦身穿豔紅的喜服，如玉的臉上化著紅妝，微卷的長髮垂於胸前，眼角微挑，眉心一點相思紅，紅唇如纓，實在是……美得不可方物。

　　林清玦見到李枼，原本淡漠的雙眸陡然睜大，「葉兄？！」

　　李枼回過神，強迫自己移開目光，「清玦，許久不見，別來無恙。」

　　林清玦很快就明白過來。葉禮，李枼……所以他的葉兄，竟然是當朝太子？！

　　林清玦勉強維持著鎮定，「你為何……」他有很多想問的，比如李枼為何隱瞞身份，又為何要娶他。可是，問有什麼用呢？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未來的天子，想做什麼根本不需要理由。

　　見林清玦表情冷了下來，李枼有些慌張，試探道：「清玦，你是不是生氣了？」

　　林清玦眼神複雜地看著他，「你說過，你不好男風。」

　　「確實如此。」李枼苦笑道，「但想必你也知道，我既身在皇家，婚事就由不得自己做主。」

　　林清玦木然點頭，「所以，你就選了我？」

　　林清玦的表情讓李枼心頭升起了一股無名火，「我若不選你，難道要眼睜睜地看著李棠把你搶走？李棠是什麼人，你難道不知道？！」

　　「原來是這樣。」林清玦嘆了口氣，「可是太子，你有沒有想過，我寧願是永王，也不想是你。」

　　李枼難以置信地看著他，「為何？難道我還比不上那個敗類？」

　　林清玦搖搖頭，輕聲道：「因為，你是我朋友啊。」

　　李枼愣住了。

　　燭光下，林清玦目光淒淒，「我不希望，你我之間的情誼因為我的身份而改變。」林清玦自嘲一笑，「現在看來，這是不可能的了。」

　　「我們可以繼續做朋友。」李枼脫口而出，「你我既然都不好男風，以後私下我們還可以向從前一樣。」

　　林清玦啞然，「即便我們已有了夫妻之名？」

　　「對。」李枼越想越覺得這個方法不錯，「反正我們關上門，旁人也不知我們在裡面做什麼。父皇和父后那，我們偶爾做做戲就行。你也……」李枼輕咳一聲，「也不必雌伏於我。」

　　林清玦遲疑道：「這，可行嗎？」

　　「有什麼不可行的。」李枼見林清玦不放心，繼續「大放厥詞」，「我都說了，我喜歡的是女人。我對你……」他看著林清玦，目光落在他的紅唇上，臉莫名一熱，他頓了頓，還是把話說了下去，「我對你，決不動心。」

　　決不動心。當時的李枼，真的以為自己可以做到。後來，每當他想起這四個字，只覺得這是一個詛咒，他下給自己的詛咒。

　　林清玦注視著他良久，終於笑了，「太子殿下，你讓我說什麼好。」

　　李枼挑了挑眉，「不是說好了嗎，私下我們還是以朋友相稱。」

　　「那我該如何喚你——葉兄？李兄？」

　　「都行。」李枼在林清玦身旁坐下，伸了個懶腰，雙手向後撐著床，道：「今日可把我累慘了，從早到晚我都沒歇息過。清玦你呢？」

　　林清玦道：「我還好。葉兄若是累了，就先睡吧。」

　　李枼舒舒服服地躺下，「那你呢？」

　　「我……」林清玦似有些不自在，垂下了眼睛，「我不累。」

　　李枼側躺著，支著腦袋看著他，調笑道：「清玦，你才當了多久的哥兒，如何變成這扭扭捏捏的模樣了？一起睡吧，我又不會對你做什麼。」

　　林清玦淡淡一笑，「我也想把自己當成尋常男子，只可惜我這身子……」他抬眸看向李枼，眼裡無奈中摻著幾分委屈，「葉兄，我和其他哥兒一樣，會有熱潮的。」

　　李枼不解：「所以？」

　　林清玦忍著羞恥，一鼓作氣地說了下去，「哥兒來熱潮時，身不由已，體內情欲難耐，同時也會散發情香，引誘男子與其歡愛。」

　　「這些我知道。」李枼皺起眉，「那你……」

　　林清玦打斷他，「葉兄，既然我們要做一對有名無實的夫妻，那往後無論我被熱潮折磨成什麼樣子，你都不要管我，好嗎？」

　　彼時的李枼並不知哥兒熱潮的可怕之處，也高估了自己的自製力。

　　「好。」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