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人的第三十九天

　　嘴巴被同伴塞上一塊抹布，羅伊斯本來還又猶豫羞愧了一秒，結果在聽清楚同伴說什麼的時候，他馬上雙目瞪圓。

　　“唔唔——！”

　　狗東西！！

　　羅伊斯兩眼噴火，憤憤地想要抬手把那塊堵住他嘴巴的抹布抽走，但沒想到同伴看准他的動作，先他一步面無表情地伸過手來繼續把他的嘴巴死死捂住。

　　旁觀的一眾星盟人員：“……”

　　什麼叫做痛擊我的戰友，這就是標準範例。

　　饒是也算見過不少大場面，星盟第七分部的最高負責人對眼前這場面還是歎為觀止。

　　蟲族的基因有毒啊，而且還毒性不淺——負責人此時只有這麼一個想法。

　　“我只能告訴你們，灰塔的據點很多，你們想一下子全部拔除是不可能的，並且灰塔最重要的基地位置也不在星盟的管轄地區，“隕星”的佈置位置我不知道。”捂著正在掙扎著的同伴的嘴，庫倫用毫無起伏的語氣快速把話說完。

　　說完以後，庫倫很直接地向坐在他對面的人伸出空閒的手，表達的意思十分明顯。

　　雖然很高興這名灰塔士兵鬆口了，負責人這時還是沒忍住抽了抽嘴角，然後依照承諾把手裏拿著的小人玩偶遞給對方。

　　拿到那個有著黑髮黑眼的q版小人玩偶以後，庫倫點點頭表示交易完成。

　　在這個時候，羅伊斯終於用力地把對方捂著他嘴巴的手拉下，再把那塊塞他嘴裏的抹布扯出來丟到地上，呸了兩聲。

　　“庫倫你個狗東西！”終於成功把這句話罵出來了，羅伊斯此時處在被氣死的邊緣，火冒三丈。

　　剛才是誰說讓他清醒點，對方自己怎麼不清醒？！

　　虧他剛才還羞愧，現在他羞愧個屁，不馬上動手把眼前這個不要臉的人打死都算他有同伴情誼了。

　　被罵“狗東西”這三個字的庫倫無動於衷，拿著到手的小人玩偶站在一邊，一副我什麼都聽不見的表情。

　　“明明是我先的，你把你手上的東西給我。”羅伊斯瞪著對方。

　　庫倫巋然不動，表現出理不直氣也壯的態度：“但最後是我比你先開口，所以東西是我的。”

　　羅伊斯：“你要點臉。”

　　庫倫：“我不要。”

　　也是被同伴的不要臉程度給鎮住了，羅伊斯好一會沒能說出話來。

　　小人玩偶是拿不到了，羅伊斯也做不到上手搶，此時他只好把目光轉放到對面的星盟人員身上：“除了這個東西，你們剛才說能讓我們見想見的人，還能跟對方說話，這也得說話算數吧。”

　　負責人點頭，明知故問道：“你們想見什麼人，能聯繫上的話，我會儘量安排。”

　　庫倫和羅伊斯快速對視一眼，後者裝出一副不是那麼在意的表情：“就你之前說的，蟲族的那位陛下。”

　　“我們只是因為好奇心而已，其實也不是非見不可，只不過是你們自己答應的事，這個見面權利不用白不用。”羅伊斯補充道。

　　你能說服自己就好。

　　負責人不想拆穿對方，只保持著平常表情說：“這件事情可能有點困難，我會去和那位陛下提一提這事，但最後能不能見面要看對方的意願。”

　　“見不到就算了，本來也不是特別重要。”說完這話，羅伊斯隨便往椅背一靠閉上眼睛，表現出不打算再理會對面人的意思，無聲示意對方可以走了。

　　等真的聽見星盟人員離開的腳步聲，羅伊斯暗自睜開他閉著的其中一隻眼睛，觀察著一行人離開的背影。

　　等人影完全消失不見，羅伊斯才垮下臉。

　　要是對方不願意跟他們會面怎麼辦？

　　想一想這個可能性，羅伊斯心裏無由來生起了一陣憂愁。

　　庫倫也不是沒想到這個可能，不過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小人玩偶，心情比羅伊斯要平靜一些。

　　離開了這座白色監獄的負責人已經火速去到顧淮面前，把事情原樣復述。

　　“事情就是這樣，可以的話，希望您能夠答應這次會面……您如果出現在他們面前，我相信他們會肯提供更多的、更深入的情報。”

　　“可以。”顧淮在聽完後沉吟片刻，不一會後點了點頭。

　　會面時間是安排在明天早上，顧淮覺得也確實需要一次會面來讓他確定自己該用什麼態度面對這些融合了部分蟲族基因的灰塔士兵。

　　“您為什麼對這兩名灰塔士兵的事情這樣猶豫？”艾伊望著不遠處似乎又陷入某種考慮的黑髮青年，開口詢問。

　　顧淮從思考中抽離，實話實說：“因為他們給了我一種和你們很相似的感覺。”

　　顧淮不會希望自家的蟲族們受傷，而面對融合了蟲族基因，同樣能被他感知到情緒的灰塔士兵時，顧淮就沒辦法以對待普通對象的態度去面對。

　　這句話拐個彎理解就是自家王很重視他們，在場的蟲族們一下子心情昂揚不少，每一個都高高興興。

　　“明天你們不用跟著我一起進去，我和他們單獨見面就好了。”顧淮說。

　　聽見明天竟然不能當自家王的跟屁蟲了，剛還正高興著的蟲族們頓時又一片失望，在第二天眼巴巴望著顧淮離開視線範圍。

　　但也不是所有蟲族都這麼乖乖聽話，唯一一個不聽話的亞爾維斯此時就輕耷著眼皮，面無表情地跟在顧淮身邊。

　　由於這只銀色大貓之前都表現得太乖了，對方難得有這麼一次不聽話的情況，顧淮還真是開不了口拒絕對方的跟隨。

　　雖然是監獄，星盟分部用來關押重要犯人的這座白色監獄的隔間條件卻還不錯，裏邊佈置挺接近一個簡單小房間。

　　只不過牆面都是特殊構造，被關在裏邊的人視情況還得戴上壓制力量的重力環。

　　從監獄大門進去以後還走了一段路，顧淮在工作人員的指引下進入了關押著兩名灰塔士兵的那個隔間。

　　也是在進入隔間的一刻，原本走在顧淮旁側的亞爾維斯一聲不吭地往前一步走到顧淮前邊一點的位置，既高大又俊美冷漠的身影擋在青年身前，以一種很明顯的保護姿態擋住顧淮的半個身體，然後微眯起眼審視不遠處的兩名灰塔士兵。

　　原來這才是這只大貓一定要跟著他一起過來的原因，顧淮一下子恍然。

　　“他們都帶了重力環，不可能傷害得了我的。”顧淮緩下聲說著，其實他覺得這兩名灰塔士兵本來就不會想傷害他，這一點在他現在從兩人身上感知到的部分情緒也基本可以確認。

　　但亞爾維斯只是垂了垂眸並不讓開，於是顧淮就乾脆順著對方，安分待在亞爾維斯營造出的保護圈裏。

　　待在這個保護圈裏和外邊人對話也不是不行。

　　比起顧淮的從容，庫倫和羅伊斯在對方踏進這個隔間的一刻，全身上下的每個肢體關節都彷彿有點僵硬，顧淮越是走近，他們越是快要變成一個木頭人。

　　這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感受，除了因為某種他們自身還沒清楚認知到的本能吸引，還因為顧淮望向他們的目光。

　　青年望向他們的眼神是非常溫和……甚至是有一點溫柔的，不是那種看待異類、看待實驗體，或者是看待怪物的目光。

　　庫倫和羅伊斯都快不記得被人正常看待是什麼樣的感覺了，自從被迫接受了基因改造，他們這些被改造的灰塔士兵在面對外人時從來都是沐浴在異樣的目光下。

　　其實不只是外人，有時候他們對著鏡子看看現在的自己，也會嫌自己難看噁心。

　　“你……您不會覺得我們很奇怪嗎？”為什麼可以用這樣的眼神看著他們，羅伊斯忍不住開口，小心翼翼地發問。

　　他們怪模怪樣的，自己都覺得自己像怪物一樣，但眼前的黑髮青年在第一次見到他們的時候，用的就是和現在一樣的眼神。

　　“奇怪？是指什麼？”顧淮不太理解地問。

　　羅伊斯吞吞吐吐：“就是……就是長相。”

　　長相。

　　聽見這個關鍵字，顧淮好好把眼前兩名灰塔士兵的形象從頭到腳掃了一遍。

　　經過學習，顧淮對星際裏的各個種族分別擁有什麼樣的特徵已經都瞭解了，從眼前的兩名灰塔士兵身上，顧淮看見的是多個種族糅雜在一起的混合特徵。

　　多個種族特徵放在同一個人身上，難免顯得不倫不類，但顧淮最後去看那兩雙屬於蟲族的琥珀色豎瞳，他回答說：“不會奇怪，我倒是覺得很可愛。”

　　因為所感受到的那份相似，顧淮的這句回答並不是假話。

　　像無法進階出類人形態的低階塔克蟲族們在其他種族眼裏也是可怕的，但在顧淮眼裏，這些塔克蟲族就都很可愛。

　　顧淮的這句話引起了雙邊反應，兩名灰塔士兵一下子像是找到了什麼信仰，豎瞳止不住微微發亮。

　　雖然僅僅只是一句空口說出來的話，但這種不帶隔閡的接納對他們來說是一種非常珍貴的東西。

　　而另一方面，因為聽見顧淮對別的人說“可愛”，擋在他前邊的亞爾維斯此時面無表情地甩動了下他身後的銀灰色尾巴。

　　這條尾巴哐的一下砸到地上，把用特殊建材建造的白色地板砸出了一個凹陷進去的大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