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最後一次月考剛過， 月底又要迎來期末考試。

　　關乎高二文理分科，重點班的劃分， 再加上各科老師的鞭策， 班級的學習氛圍終於有了那麼一點。

　　景言早上走的比往常早， 放學也選擇留在學校上兩節晚自習才離開。

　　直到某天和若男去廁所的路上碰到從老師辦公室出來的睦謙， 她才想起他們已經有一個周沒有見過面了。

　　男生的目光朝她們投來， 景言正要上前和他說幾句話，他卻轉過頭同身邊的女生邊說著話邊向教室走去。

　　因為中間還隔著好幾個同學， 距離也不是太近，她沒有多想，只以為睦謙沒有看到她們。

　　晚上回家， 睦謙的媽媽周阿姨碰巧在她們家做客。

　　幾個大人坐在沙發上閒聊時，周阿姨突然問她。

　　“言言，小謙最近在學校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呀？”

　　她微微詫異，搖搖頭。

　　“應該沒有吧， 周姨，睦謙他怎麼了？”

　　“就是不知道呀。”周蘭竹歎了歎氣， 愁容滿面。

　　“最近幾天回來都不怎麼說話， 吃完飯就把自己一個人鎖在房間裡， 問他什麼他也不說。打電話給小謙班主任， 人家說他最近成績也穩定， 更沒和同學發生不愉快，我就納悶了……”

　　景言忙安慰。“周姨，您別急， 我明天去問問他。”

　　“哎，行，你們兩打小關係好，興許小謙能跟你交流交流，我也就放心了。”

　　“嗯嗯，可能馬上要期末考試了，他們班又是重點班，壓力大，所以心情不太好，您別擔心。”

　　晚上臨睡前，景言趴在床上翻出放在抽屜裡的手機。

　　上次從東郊回來，她把手機關機後就沒拿出來過。

　　一開機就是一堆的短信消息提醒。

　　除了10086，剩下的都是來自一個號碼，她點開那串號碼，一條條短信跳了出來。

　　“現在知道我是誰了，以後不許不回消息。”

　　“那晚問的問題，我在等你的答案。”

　　“怎麼還沒開機……加黑名單了？！”

　　“做了一個夢，夢見你答應做我女朋友了。”

　　“聽人說女生親戚來了要多喝熱水，別忘了泡紅糖薑茶，晚安。”

　　“淩晨一點睡不著，躺在床上看手機上你的照片，我在想要有多優秀的岳母才能生出這麼可愛的女兒……”

　　……

　　“無恥……”

　　安靜的房間裡響起女生的低語，握著手機的指尖停留在螢幕上久久未動，直到光線暗掉，景言回過神。

　　她竟然盯著他發的短信發起了呆。

　　房間拐角立著面落地鏡，昏黃微暗的光線下女孩兒的臉蛋粉如紅櫻，景言匆匆撇開視線。

　　手指輕觸在螢幕上，標記了批量刪除，卻在最後一步時遲遲沒有動作。

　　鬼使神差地按下了返回鍵。

　　算了，短信而已，留著吧。

　　她打開qq，給陳睦謙發了一條消息。

　　“睡了嗎？”

　　10點，應該還沒有休息。

　　將手機放在一旁，景言反趴在枕頭上盯著對話方塊，靜靜地等待。

　　直到意識在等待中被困意一點點蠶食掉，她緩緩閉上眼，手機的螢幕也沒有再亮起過。

　　第二天醒來，景言摁開手機，仍只有她發的那條消息孤零零地躺在對話方塊裡。

　　中午下課景言去1班教室找陳睦謙，撲了空，吃過午飯回來，他仍然不在。

　　她隱隱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卻又想不明白。

　　下午有節體育課，兩個班一起上，她想著到時找他也可以，結果第一節 課剛下，英語老師走進來將教案放在講臺前。

　　一句輕飄飄的“後面兩周的體育都是我的了”讓體育課泡了湯，老師扔下書走了出去，教室裡一片怨聲載道。

　　沒一會兒，班主任又進來了，手機拿著一遝薄薄的紙張。

　　坐在第一排的幾人將紙張分發下來，白色的紙上最上面印著“高一文理分科意向表”幾個大字。

　　早在前幾個周就說要填的表拖到今天才發下來。

　　“明天就週五了，把錶帶回家，選好自己要學的類別，讓家長簽字，下周來時統一交到班長那裡。”

　　簡單叮囑完，班主任轉身離開。

　　所有人都在討論學文學理，景言低頭看了一遍意向表上的字，拿起筆在一處括弧中勾了一個對號，然後在右下角簽上自己的名字。

　　抽煙回來的秦堯看了眼桌子上的紙張，目光一轉落向女生的桌前。

　　跟著在理科後面劃了個對號，唰唰地簽好自己的名字，順便代勞了家長的簽字，隨即將意向表拍在了她的面前。

　　景言茫然地抬起頭。

　　“幫我拿著。”

　　“你自己不會拿。”她微皺著眉，不太樂意。

　　秦堯扯起唇角，揉了揉她鬆軟的發頂。

　　“乖。”

　　臉蛋發燙，景言撥開頭上的那只手，說話就說話，幹嘛總是動手動腳的。

　　上課鈴響時她還是將那張紙放進一本書裡塞進了課桌中。

　　晚上8.45分，上完最後一節晚自習，景言收拾好書包又去了1班門口。

　　周姨說睦謙最近也留下來上自習了，但晚上回家的路上一次也沒有碰到過。

　　1班門外走廊道的照明燈壞了一隻，人群擁擠，燈光昏暗，景言看不太清楚。

　　等到人群稀疏了些，碰巧看到走出教室的張默，她揮了揮手出聲喊到。

　　“張默。”

　　男生側過頭，推了推鼻樑上的眼睛，走了過去。

　　“找睦謙？”

　　她點點頭。“他在嗎？”

　　“剛走。”

　　“啊……”

　　又不在……

　　她想起周姨昨晚說的話，張默是睦謙的同桌，應該最清楚他最近的狀況。

　　“睦謙他……最近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你不知道？”他詫異地反問。

　　景言不明白他的意思，眼帶困惑地搖了搖頭，卻聽見男生喃喃自語。

　　“我還以為他找你說了。”

　　張默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麼，最後還是歎了歎氣。“你們兩的事我也不好說什麼，他應該走的不遠，你現在追上去可能還能追上。”

　　“謝謝你，張默。”

　　說完景言轉身離開，一路跑出教學樓，氣喘吁吁地趕到車棚時正好看見在開車鎖的陳睦謙。

　　車棚一盞白燈，光線慘澹，稀疏地投在男生脊背上，在地面投下一道蕭索落寞的黑影。

　　她慢下腳步，一步一步走了過去。

　　“睦謙。”

　　男生的背影一頓，隨後站起身坐上了車，並沒有回頭看她。

　　他明明聽到了……

　　眼見他踏著車要駛出車棚，景言連忙跑過去握住了他的車把，那道清冷的目光終是落向了她。

　　“你最近怎麼了？”

　　他定定地看了她幾秒，挪開視線，淡漠地開口。

　　“沒什麼。”

　　“你明明就有。”

　　彼此沉默了很久，安靜的車棚裡響起男生的問語。

　　“你還是和他坐一起？”

　　景言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他口中的那個“他”是誰。

　　“班主任之前說讓我們自己選，可成績出來後又——”

　　“你喜歡秦堯？”

　　她的話驀地被打斷，陳睦謙丟下這麼一句話，景言一時間怔愣在原地。

　　女生片刻的猶豫落入了陳睦謙的眼中，深深刺痛了他的心，他深呼了一口氣，不再看她。

　　“我知道了。”

　　“我不……”

　　不等她開口，手中力道一滑，車子已經駛了出去。

　　她忙追上去，沒幾步停下了腳步。

　　路燈下一道纖瘦的身影正靜靜地立在那裡，看到睦謙的車後，女生驀地彎起甜美的微笑走上前。

　　“怎麼這麼久？”

　　她聽見睦謙淡淡的聲音從前面傳來。

　　“上車吧。”

　　“嗯。”女生抱著書本坐在了他的車後，車輛啟動後女生忽地朝她的方向望了一眼。

　　景言看清了她的臉。

　　是武軒伊，1班的副班長。

　　自行車緩緩駛出她的視線範圍，景言站在那裡發了幾分鐘呆，抿起唇低頭朝自己的車走去。

　　繁華的蘭溪市一入夜霓虹閃爍，燈火通明，馬路上川流不息的車燈彙聚成一條光帶，綠化帶的另一側是自行車道，相對而言冷清的多。

　　兩旁種著一排排高大的樹木，昏黃的路燈被繁密的樹葉遮擋住了光亮，細碎的微光透過間隙落下，路上偶爾有同行的車輛，三兩路人。

　　景言沉默地開著車，腦袋卻在想著剛剛睦謙問她的話。

　　上次在餐廳見到時還好好的，為什麼短短幾天他卻變得那麼的疏離。

　　認識這麼久以來，她從來沒有見過睦謙像今天這樣，眼神裡冷漠的讓她卻步。

　　她喜歡秦堯。

　　怎麼可能……

　　他怎麼會問自己這樣的問題？

　　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腳下一滑，腳踏突然脫力了，景言隱隱有不好的預感。

　　借著昏暗的路燈低頭望去，瞬間欲哭無淚。

　　車鏈又雙叒叕掉了……

　　上次弄了半天也沒有安上去，她歎了歎氣只能推著車子回去了。

　　還好一路都在大馬路上，時不時地有行人過往，經過燈光昏暗的地方時就加快腳下的速度。

　　前方人行道上遠遠地傳來打鬧嬉笑聲，時不時地夾雜著幾句髒話。

　　眼看著距離越來越近，景言低下頭，步子邁的越來越快。

　　那群人走近時，一股濃郁刺鼻的煙酒味飄了過來，擦身而過的瞬間隱約有目光投在自己身上。

　　“那女生穿著蘭溪中學的校服……”

　　聽到那人的話，景言握在把手上的手心緊張地出了汗，她吞咽了口水。

　　“好白……”

　　“喂，小妹妹——”

　　拔高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大腦那根緊繃的神經卡地一聲被剪斷，景言推著車子狂奔起來。

　　“握草，還跑起來了！”

　　身後淩亂的腳步聲響起，沒幾步車子驀地被人從後面拽住，一隻手緊跟著扣上她的肩膀，景言脊背一僵，脖子上的雞皮疙瘩泛起。

　　男生流裡流氣中帶著一絲陰森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小妹妹，跑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