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網吧裡蹲了幾小時， 遊戲也打的差不多了，肚子咕嚕嚕地叫， 一包煙抽完也頂不住餓意來襲， 李坤瞥了眼時間。

　　得， 一個不留神都九點多了。

　　伸了懶腰大咧咧地癱在電競椅上， 他看向其他幾人。

　　“快餓死了， 咱們出去整點吃的吧。”

　　“行，吃什麼？”

　　張擇辰連忙提議。“要不就燒烤吧。”

　　又是燒烤， 這小子上輩子是個烤串兒精吧？

　　他傾著身子眺望坐在最外面的秦堯。

　　“堯哥，你說。”

　　男生摘掉耳機，轉了轉脖子。“都行， 看你們。”

　　“燒烤就燒烤吧，走，還是去上次那家吧？”

　　“嗯。”

　　要去的燒烤店離這兒不遠，一行人出了網吧， 邊抽著煙邊散漫地朝目的地跺去。

　　晚風習習，吹的人格外舒服愜意， 王風吧嗒了一口煙， 吐著煙圈問到。

　　“你們班分科表都發了沒？”

　　“發了， 隨便選的理科， 反正我打算學體育。”

　　張擇辰：“差中挑好點的， 文。”

　　路遠：“我和坤子一樣，打算學個體育。”

　　“阿堯，你呢？”

　　李坤曖昧地說道。“堯哥他肯定跟著心上人走。”

　　“靠， 阿堯你玩兒真的？”

　　秦堯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哎……”王風惋惜地歎了歎氣。“可憐我們家笛子了。”

　　“最近好像都沒看到她。”

　　他努努嘴。“失戀了正自閉著呢，整天焉在教室裡。”

　　“那剛好，你趁機用愛的關懷去溫暖她，說不定人笛子一個感動就和你好了。”

　　幾人聽完笑出聲，王風瞬間像只被踩到尾巴的貓炸起了毛，梗著脖子說道。

　　“坤子，胡說什麼呢你，我們兩就純潔的友誼，你能不玷污麼！再說了老子現在可是有女朋友的人了……”

　　他嗤笑一聲。“就那1班的孫雪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喜……”

　　不等他說完，王風用話堵住了他的嘴。

　　“我樂意。”

　　秦堯挑了挑眉，丟出一句。

　　“作吧你。”

　　沿著人行道走了一段路後，李坤無意朝馬路對面瞥了一眼，就看見隱隱綽綽的行道樹下三個男的正圍著一個女生耍流氓。

　　他原本就沒什麼愛心，剛要收回視線卻看見女生掙扎時露出的半截身子，穿著他們藍溪中學的校服。

　　“靠，對面有流氓在欺負咱們學校的女生呢！怎麼說？”

　　聞言幾人都看了過去，路遠當即一把擼起袖子，準備過去幹架。

　　眼前有影子晃過，他們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見一道身影直接從身旁越過綠化帶，橫穿馬路朝對面奔去。

　　“阿堯？”

　　秦堯死死盯著那輛停靠在一旁的自行車，眼眸驟縮，太陽穴的青筋凸凸狂跳，一顆心臟就要撞出胸腔。

　　那是……景言的車！

　　李坤幾人回過神，連忙跟了上去。

　　*

　　“今晚運氣真好，碰到個這麼漂亮的，你們都不許跟我搶，我第一個來。”

　　“要不要換個地兒，大馬路的？”高個子的男生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提議道。

　　“怕什麼？半天都沒個人影，我已經等不及了，先嘗嘗甜頭，一會兒帶到你那兒去好好玩。”

　　嘴巴被人狠狠捂住，一雙雙手在昏暗裡朝她身體伸了過來，景言拼命地掙扎搖頭，瞪大眼睛驚恐地懇求著他們，鋪天蓋地的絕望將她吞沒。

　　眼淚像斷線的珠子從眼角滑落，卻絲毫沒有引起他們的惻隱之心，只是讓幾人更想把她蹂躪。

　　“嘖嘖，別這麼看著我，看的我都熱血噴張了。”

　　男生遞了個眼神，另外兩人會意，伸手牽制住了女生的兩條胳膊。

　　他搓著手，狂咽口水，迫不及待地要品嘗這個小可愛。

　　乾燥的手順著女生光滑白皙的臉蛋，一路緩緩下滑，感受手中細膩誘人的觸感，忍不住閉上眼睛湊近使勁深吸了一口。

　　“真好聞。”

　　另外一個人看他磨磨唧唧的，不耐煩地催促。

　　“快點，我都等不及了！”

　　“急什麼。”

　　說著話，那人伸出爪子摸向女生裸。露在外的胳膊，在白皙的肌膚上掐出紅色的痕跡。

　　他低下頭想去親那張誘人的粉唇，正要碰上時，肩上突然襲來一股狠厲的力道，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已經被掀翻在地。

　　骨架都要被撞碎了，睜開眼就要破口大駡，眼前一黑，密密麻麻的拳頭砸了下來。

　　秦堯雙眼猩紅，緊繃著下頜，一拳接一拳地揍過去，每一下都用盡全力，沒幾下腳下的人被揍得鼻青臉腫，他卻仍不解氣，沒有什麼能形容此刻內心的恐懼。

　　他甚至不敢想像，如果今晚沒有路過，她會被怎樣……

　　他一把揪起地上的那團“垃圾”，踹到旁邊的自行車道，不等那人爬起來，又狠戾地揍了上去。

　　另外兩人見同伴被打，鬆開女生的胳膊就要去幫忙，跑過來的李坤幾人看到被欺負的女生竟然是景言，大吃一驚。

　　目光落向那兩人時瞬間轉為陰寒森冷。

　　“媽的，老子今兒個非要揍殘廢你們這幾個小畜生！”

　　幾人上去摁住那兩個人就一頓拳打腳踢。

　　失去支撐的景言兩腿酸軟，無力地倚在牆壁滑了下去。

　　耳邊傳來咒駡和痛苦哀嚎的聲音，她緊緊抱住自己的膝蓋，咬著唇瓣渾身止不住地顫抖，一雙眼睛空洞無神。

　　不知道過了多久，肩頭忽然落下一隻滾燙的手掌，她微微一顫，緊跟著熟悉的氣息鑽進肺裡，身體被人摟進了懷裡。

　　她聽見近在咫尺狂跳紛亂的心跳，頭頂男生喑啞中帶著一絲顫抖的聲音響起。

　　“沒事了……沒事了……”

　　他一連說了兩聲，也不知道到底是安慰她，還是在安慰自己。

　　活了16年，

　　在這個空氣濕熱燥亂的夜晚，秦堯第一次體會到了什麼是害怕。

　　男生的聲音仿佛有莫名的魔力，一點點驅趕掉景言心底的恐懼。

　　那只手一下一下輕柔地撫在她的後背，他的下頜抵在她的頭頂。

　　景言閉著眼，眼淚從縫隙中溢出，打濕了他胸前的衣料。

　　揍完人的李坤幾個很有默契地坐在不遠處的人行道邊沿上不去打擾，摸出煙點著。

　　兩個被揍得輕一點的，求了饒架著躺地上起不來的同伴一瘸一拐地跑了。

　　緩過神後，景言微微一動，從他的懷裡推開，抹掉眼淚啞聲說到。

　　“謝謝……”

　　她撐著牆壁站起身，雙腿早已酸麻，秦堯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胳膊。

　　同時在昏暗的光線下看見了女生胳膊上猩紅的捏痕，眼底剛退散的戾色又聚起。

　　景言輕輕推開他的手，走到坐著的幾個人身邊，哽咽道。

　　“謝謝你們。”

　　“沒事吧？”

　　她搖搖頭。

　　李坤鬆了口氣。“沒事就好，這幾個人不要再讓老子看見，見一次打一次！”

　　秦堯跟在她身後看向他們，開口說到。

　　“你們去吃飯吧，我送她回家。”

　　“那行。”王風站起來拍了拍屁股。“哥幾個先走了，有事電話聯繫。”

　　“嗯。”

　　等到他們走遠，秦堯收回目光看向低頭站在面前的女生，驀地上前一把將她緊扣在懷裡。

　　景言微微一怔，垂在身側的手條件反射地想推開，卻在抬起的瞬間猶豫了。

　　“還好……你沒事。”

　　她感受到男生聲線裡的細微顫抖，那一刻，脆弱的心房不曾設防，有不知名的東西鑽了進去。

　　半晌秦堯鬆開手，俯下身牽起她的手朝車旁走去。

　　眼看著他要上車，景言忙出聲提醒。

　　“那個……車壞了？”

　　他回過頭。“嗯？”

　　“車鏈又掉了。”

　　蹲下身搗鼓了一會兒重新安上車鏈，秦堯跨坐上去，拍了拍身後的座位。

　　“上來。”

　　景言聞言走過去側坐在一側，等了半天都不見他開車，她猶豫地問到。

　　“怎、怎麼了？”

　　一隻手伸過來握住她的，放在了滾燙的腰間，她剛想抽手又被人摁住。

　　男生不滿的聲音從前面傳來。

　　“別動。”

　　確認她沒有抽回手，秦堯才蹬著腳踏，緩緩朝前駛去。

　　貼面的風卷走身上的熱意，一旁的車道不時越過疾行的小車，握在把手上的手心粘稠濕熱，依稀可見手背上凸。起的青筋，等到心境平復下來，他出聲說到。

　　“以後晚上不要一個人走夜路，明天開始我送你。”

　　“不用了，我可以坐公交……”

　　“公交上就沒有色狼嗎？”

　　察覺到身後的沉默，秦堯放緩了語氣。“就這麼決定了。”

　　他想了想，補充道。

　　“這車的鏈條長了，老這麼安也不是辦法，我沒工具，回去先不要騎了。”

　　景言輕輕“嗯”了一聲。

　　車子行駛到距離社區幾十米的地方停下，她從後座下來，手扶著車看向他。

　　“今晚，謝謝你。”

　　秦堯單手插在褲兜裡，垂眸望著面前的女生。

　　驀地伸出一隻手在她額頭彈了彈，勾起唇緩緩俯下身。

　　“我說過，我想要的不是一句謝謝。”

　　男生低沉好聽的聲音鑽進耳朵裡，一根神經莫名顫了顫，景言捏著書包帶子仰頭局促地看著他，嚅動唇不知道說什麼。

　　空氣中突然響起一陣清晰的呼嚕聲，秦堯尷尬地偏過頭，耳垂慢慢爬上一抹紅暈。

　　攏起手咳了咳。“快進去吧，我走了……”

　　說完就要轉身離開。

　　“等等！”一隻纖瘦的手拽住了他的衣角，他怔了怔回過頭。

　　景言將車撐踩下，空出手取下背包，從裡面取出一個東西遞到他面前。

　　“給你。”

　　秦堯盯著她手中的麵包，抬眼看了她一眼，伸手接過。

　　指尖有意無意地劃過女生的肌膚，落下一團無形的星火，景言飛快地收回手，垂在身側無處安放。

　　“你、先墊墊肚子，快回去吃飯吧……”

　　他彎了彎唇，眼底劃過溫柔的笑意，晃動手中的麵包。

　　“走了。”

　　景言目送著那道修長有型的背影漸漸遠去。

　　今夜發生的一切，就像一場噩夢。

　　她絕望無助地在黑暗裡求救無門時，一把鋒利的劍刃倏地劃破了一個口，那個踏著光亮緩緩而來的人是她曾經避而遠之的秦堯。

　　在原地站了很久，景言轉過身推著車朝社區走去，一抬眼腳步頓住。

　　社區門口的路燈下，一道身影正靜靜地立在那裡，不知道停留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