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景言， 我跟他表白了。”

　　正在開門時，手機叮咚響起， 景言看著螢幕上的一行小字彎起了唇。

　　客廳裡宋嫻正坐在沙發上縫衣服， 聽到門口的動靜抬起頭。

　　“怎麼玩的這麼晚？”

　　她心虛地扯了慌。“看燈光展忘了時間。”

　　朝其他房間望瞭望， 景言開口問到。

　　“媽， 爸怎麼不在家？”

　　“你爸出差去了。”

　　“不是國慶休假嗎……”

　　宋嫻咬掉線頭， 將衣服抖開仔細看了看，隨後收起針。

　　“公司打電話來讓你爸去， 他想著有三倍工資就答應了。”

　　“飯吃了嗎？冰箱還有餃子。”

　　“吃了，我去洗個澡。”

　　在房間裡拿睡衣時手機鈴聲響起，她接通電話。

　　“這麼迫不及待地要和我分享喜悅呀。”

　　回應她的卻是女生低聲的啜泣， 景言唇角的弧度消失，急忙問到。

　　“若男，你怎麼在哭？發生什麼事了嗎？”

　　斷斷續續的哭泣聲後電話裡阮若男吸了吸鼻子哽咽道。

　　“嗚嗚……景言，我失戀了……”

　　“啊？”

　　“我向睦謙告白被拒絕了……我好傷心， 這是我第一次喜歡一個男生……”

　　“別急別急，不要哭， 你慢慢說。”景言躡手躡腳把房門關上， 走到了陽臺外面。

　　鏡子裡的女生兩眼腫的像核桃， 滿臉淚漬， 頭髮也淩亂地貼在臉頰兩側， 毫無美感可言。

　　這麼難看的自己，也難怪他不喜歡。

　　阮若男一把將床頭櫃前的小鏡子扣下，抱著一隻抱枕反趴在被子裡， 回想起今晚的事。

　　玉穀公園來看燈光展的人很多，她滿心歡喜地走在他身邊，擁擠的人潮中有人撞到了自己，差點摔到時一隻手忽地攬住了她的腰，耳邊傳來男生溫和的聲音。

　　“小心！”

　　她仰在睦謙懷裡，鼻尖縈繞著來自他身上清爽好聞的氣息，一閃一閃的led小燈，像顆顆亮晶晶的星星閃爍在他們的頭頂。

　　燈光側映下睦謙的眼睛比頭頂的星光還要動人心魄，讓她不禁沉溺其中，無法自拔。

　　腰間的手卻突然抽離了，阮若男紅著臉低下頭，小聲說了句“謝謝。”

　　一條幽藍的時光隧道裡，有很多拍照的情侶，他們臉上洋溢的幸福和甜蜜感染了她。

　　凝視著身旁男生好看的側顏，她不知怎麼就積攢了勇氣，就在那一刻傾吐了自己的心聲。

　　“睦謙，我、我喜歡你。”

　　她看見他的身形一頓，望向自己的那道目光裡有震驚、錯愕，卻沒有她想要的喜悅。

　　即使這樣，阮若男也依舊在期待，她屏住呼吸，睜著眼睛期待地注視他，等待著答案。

　　在不斷加快的心跳聲中她聽到他說：

　　“對不起。”

　　對不起……

　　這真是一個讓人難過的詞。

　　她垂下目光盯著自己的腳尖，將失落藏在眼裡，低聲問到。

　　“我可以知道原因嗎？”

　　“我現在只想學習，不考慮其他。”

　　她剛剛沉寂下來的心又燃起了小火苗，驀地抬起頭，眼睛裡閃著亮閃閃的光。

　　“那等高考之後呢，等我們都考上理想的大學，那個時候你能不能給我個機會？”

　　只是他的話並沒有給她留有希望。

　　“對不起，我……有喜歡的人了。”

　　阮若男心底隱隱有一個答案，可她沒有再繼續去追問。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

　　“這樣呀……”她舔舔唇，擺了擺手無所謂地說道。

　　“沒關係，我其實也就、就想把自己的感情表達出來，你也知道我向來有什麼就說什麼。”

　　“不要愧疚啦，做不成男女朋友，我們還是好朋友呀。至於我說的話明天一早起來忘掉就好啦。其實……其實我也沒有那麼的喜歡你，只是有一點好感，嗯，是這樣的。”

　　“若男。”

　　他欲言又止外加愧疚的眼神刺痛了阮若男的心，她揚起大大的微笑，杵了杵他的胳膊。

　　“哎呀，幹嘛這幅表情，反正失戀這種事常有，你不需要愧疚的。”

　　真的不需要……

　　再然後，懷揣著心事的兩人也無法繼續逛下去，她藉口時間不早了和他打了招呼就坐上公交離開。

　　車輛駛出一段距離後，她忽然扭頭朝身後望去。

　　月臺上那道挺直的身影不斷後退縮小，直至完全地消失在她的視線之中。

　　阮若男緩緩轉回身體，咬著唇淚水終於忍不住奪眶而出。

　　她歎了歎氣，把臉埋在抱枕上蹭掉眼淚嗡聲說到。

　　“就是這樣，我的初戀宣佈告終了。”

　　“若男……”景言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安慰的話。

　　“好啦，不用安慰我，反正我心態賊好，也就夜裡喪一會兒，明天又元氣復活。”

　　手指撥弄著窗簾上的流蘇，阮若男翻過身怔怔地看著天花板上的水晶燈，迷茫在眼中彌漫開來。

　　“景言。”

　　“嗯？”

　　“你說，睦謙他喜歡的那個女生會是誰呢？真的很好奇……”

　　景言認真地想了想，除了碰到過那晚坐睦謙車的武軒伊，也想不到其他的人了。

　　“我也不知道。”

　　短暫的沉默後，電話裡突然傳來的話讓她驀地一驚。

　　“會不會他喜歡的人是你呢？景言。”

　　“咳咳，我和睦謙從小就和兄妹一樣，你可不要亂猜，我們真的沒什麼的。”

　　聽到她急切的解釋，阮若男不禁笑出聲。

　　“我就說著玩兒的，別緊張。話說你今天和秦堯的約會怎麼樣？”

　　景言睜大眼睛，吞吞吐吐問到。“你怎麼知道……”

　　“某人打電話來時碰巧被我看到名字了唄。”

　　想起摩天輪上那個滾燙的吻，晚風中隱在黑暗下的臉蛋發起燒，火辣辣的燙。

　　“景言，你喜歡上秦堯了？”

　　34樓的陽臺，她倚在玻璃窗眺望著遠處，那座巨大的摩天輪靜靜地佇立在蘭溪市的東邊。

　　寂靜的夜晚，她聽見自己清晰篤定的聲音。

　　“嗯……”

　　假期要結束時，秦宇也要被接回瑞士了。

　　知道自己要走，小傢伙情緒很低落，連最愛的平板也不玩了，靜悄悄地坐在沙發上埋著小腦袋不說話。

　　客廳裡激烈的槍擊聲不斷，秦堯盯著電視螢幕靈活地操縱著手杆，耳邊忽然傳來一道聲音。

　　“哥，我能在這兒多住一段時間嗎？”

　　“不行。”他頭也不轉，毫不猶豫地拒絕。

　　這幾天都把他折騰的夠嗆了，再住下去，秦堯懷疑自己都要抑鬱了。

　　“哦。”

　　余光裡瞥見那張悶悶不樂的臉，手上的動作一頓，他索性將手柄拋到一邊盤起腿。

　　“怎麼了？”

　　秦宇揚起胖嘟嘟的小臉。“我想見姐姐……哥，你讓姐姐來送送我好不好。”

　　他沉吟了會兒採納了這個建議，撥通號碼把手機遞了過去。

　　“自己說。”

　　秦堯知道，如果是自己打的話，肯定是叫不來人的。

　　剛巧，他也很想見見她。

　　鈴聲響了一會兒對方接通了電話，女生恬淡的聲音響起。

　　“秦堯？”

　　“姐姐！”秦宇甜甜地叫到。“是小宇哦！”

　　“小宇呀。”電話裡的聲音突然溫柔了很多。“想姐姐了嗎？”

　　小腦袋重重點了幾下。“想，灰常灰常想，姐姐……”

　　“嗯？怎麼啦？”

　　“小宇要回家了，姐姐能來看看我嗎？”

　　景言正坐在書桌前寫作業，聽到他這麼說愣了愣。

　　“這麼快嗎？”

　　“叔叔馬上要來接小宇，姐姐來送小宇好不好？”

　　小傢伙說著說著聲音裡有了哭腔，景言連忙答應。“好，姐姐一會兒就來看你，小宇不哭，哥哥呢，在旁邊嗎？”

　　秦宇聞言看向哥哥，見他指了指門口，瞬間秒懂，奶聲說到。

　　“他粗去了。”

　　景言：“……”

　　“小宇在家乖乖的，姐姐馬上來。”

　　“好，一定要來哦！”

　　掛了電話，秦宇開心地把手機還給了嫉妒的面目全非的秦堯。

　　景言跟媽媽說了一聲就出了門，到那裡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

　　開門的是秦宇口中出去了的秦堯，她微微一愣，從屋內飛快地跑出一道身影，緊跟著一雙小手牢牢抱住她的腿。

　　“姐姐！”

　　話音剛落，後頸被人鉗住，秦宇的小身子被拽的連連後退。

　　他站直身體不滿地嘟起嘴。

　　哥哥和爸爸一樣都是小氣鬼！

　　一個不讓他抱姐姐，一個不讓他抱媽媽……

　　下午1點時，有人來接小宇離開。

　　小傢伙情緒很低落，包著兩眶淚珠被人抱上了車。

　　車窗搖下，小宇探出圓圓的腦袋看向窗外的兩人，不舍地揮了揮手。

　　“哥，姐姐，小宇走了。”

　　景言彎起唇摸了摸他的頭髮。“拜拜，姐姐會想小宇的。”

　　目送著車輛走遠，還沒有轉身就聽見頭頂的聲音傳來。

　　“真好，電燈泡沒了。”

　　她詫異看著他。“那是你弟弟。”

　　“嗯哼。”

　　“小宇走了，我也回去了。”

　　秦堯眼疾手快地把女孩兒摟進懷裡，低頭細嗅著她發間的清香吃味道。

　　“陪了臭小子那麼久，也該理理我了。”

　　“你又不是小孩子。”

　　社區樓下有居民從樓裡出來，景言不好意思伸手推搡。

　　“秦堯，你鬆開。”

　　“不松。”

　　她無奈地歎了歎氣。“那我不走，你鬆開？”

　　又磨蹭了會兒，秦堯鬆開手，緩緩下滑握住她軟若無骨的手。

　　一進門，他迅速轉身將她輕摁在門背後，捧起那柔軟的臉頰低下了頭，張口將那渴人的粉唇含在嘴裡細啄輕撚。

　　他每次的舉動都出其不意地讓景言失措，下意識地伸手想推開壓著自己的胸膛卻被阻攔。

　　唇上滾燙的溫度讓她心驚膽跳，在那條濕滑的舌企圖撬開她的牙齒時，景言的意識回籠，飛快伸手捂住了嘴唇。

　　男生僅微微停頓了一刹那，低低笑出聲，轉而將綿綿的細吻落在了她的手心。

　　她皺著眉別開頭。“秦堯，別這樣。”

　　“嗯？”

　　“你……再給我些時間好嗎？”

　　他終於停頓下來，紊亂的呼吸掃在她的耳畔，引得細頸上的肌膚陣陣顫慄。

　　“阿言，你剛剛說什麼？”

　　秦堯的眼裡迸射出明亮的光芒，直直地看進她內心深處，想知道她說的是不是自己所理解的意思。

　　她仰著頭，迎上他攝人心魂的雙眸，在那深邃如海的眼底清晰地看見了自己。

　　吞了吞口水，景言輕聲說到。

　　“你之前問我的那個問題，我有了答案，你……要聽嗎？”

　　秦堯滾動著喉結，低低“嗯”了聲。

　　“我喜歡你。”

　　他的心早已淪陷地徹底，翻騰不休的歡喜在眼底聚起，只一句話輕易就點燃了心上的離離荒原。

　　害怕是自己的幻聽，他捧起她的臉頰謹慎又期待地說到。

　　“阿言，你、你再說一遍。”

　　景言伸手停留在心臟的位置，緩緩開口。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這裡面悄悄住進了一個人……他的名字叫秦堯。我糾結過，遲疑過，也逃避過，卻躲不開內心真實的想法，所以選擇了正視自己的心。”

　　“可我害怕，我不能只考慮自己，爸媽的希望，親人的期待都鞭策著我只能不斷地向前，沿著那條既定的路一直走下去，未來充滿著太多不確定因素，我不敢冒一點點的風險，因為後果都是我無法承擔的。所以……你能給我些時間嗎？等到高考過後……”

　　“如果、如果那個時候你還……喜歡的話，我們就在一起好嗎？”

　　傾吐完心聲後，她咬著下唇靜靜地注視著他。

　　這是她做過最大膽的一件事，沒有之一。

　　秦堯像座雕塑般一動不動地靜止在那裡，靈活的大腦卻在此刻生了鏽，他一個字一個字地、慢慢地消化著她的話，接受裡面傳達的訊息。

　　眼睛微微轉動，他驀地揚起唇，彎下腰用自己的額頭抵住她的，喃喃自語。

　　“是夢嗎？我一定在做夢吧。”

　　“阿言……我很開心。”

　　意念情動，他又忍不住地想低頭捕捉她的芬芳，景言察覺他的意圖，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我剛剛已經說過了，等到高考後……”

　　原本正欲落在唇上的吻，經過小巧的鼻樑向上停留在眉眼之間。

　　秦堯壓抑著洶湧澎湃的情感和欲念將她緊扣在懷裡，深深地呼了一口氣。

　　“不就是高考嘛，我等的起。可是阿言，銀行儲蓄也是需要付利的，面對一個自己喜歡的人，沒誰能把持的住的。”

　　從那個午後睜眼看到她的一瞬間，他就已經暗暗在想。

　　遲早有一天要把這個女孩兒摁進自己懷裡，狠狠“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