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門鈴聲響起， 秦堯飛快地放下搭在茶几上的腳，扭頭看向旁邊埋頭玩貪吃蛇的傢伙， 一把抽走了他手裡的平板。

　　“還記得剛教你的嗎？”

　　小傢伙轉了轉圓溜溜的大眼睛， 點點頭奶聲奶氣地回答。

　　“小宇記得。”

　　“算你有點用。”

　　用指尖從桌子上的水杯裡蘸了水， 隨便地塗在他的臉上， 秦堯忙起身走到門口。

　　玄關的牆上是一面鏡子， 他左右看了看，用手撥弄下頭頂的髮型， 滿意地勾起唇。

　　門外按完鈴的景言見裡面沒有人應答，以為自己找錯了地方，她取出手機剛準備再看一遍秦堯發來的地址。

　　“哢嚓——”

　　棕色的門忽地被人從裡面打開， 伴隨而來的是小孩子嚎啕大哭的聲音。

　　她抬起頭，看見穿著一身家居服的秦堯正愁著眉看向她，說話的聲音裡透著一絲疲倦。

　　“你來了，進來吧。”

　　裡面的地面乾淨的發亮， 她低頭看了眼自己的鞋，躊躇在門口。

　　“有拖鞋嗎？”

　　秦堯彎下身從鞋櫃裡取出一雙粉色的拖鞋放在她腳下。

　　景言的目光落在那雙鞋上， 動作一頓。

　　抬起頭才發現女孩兒盯著鞋發呆， 他忙出聲解釋。“我媽來時穿的。”

　　換好鞋， 她跟在他身後走近客廳， 灰色的沙發上一個粉妝玉砌的小男孩正揉著眼睛扯開嗓子大哭， 臉上淌滿了眼淚，讓人看了都心疼。

　　她詫異地看向一旁的秦堯。

　　“你弟弟不會一直哭到現在吧？”

　　“昂。”

　　景言忙走過去，蹲在小男孩的身前， 用紙巾幫他擦掉眼淚柔聲安慰。

　　“小宇乖，我們不哭了好不好，嗯……還記得姐姐嗎？我們之前見過的哦。”

　　“能和姐姐說說小宇為什麼哭嗎？”

　　臉上的水被擦掉，秦宇突然懵神，眨著水汪汪的眼睛看向自己的哥哥，憋起嘴巴不知所措。

　　小宇哭不出來腫麼辦……

　　景言還以為他聽進去了自己的話，眼眸一亮，卻沒發現兄弟兩的眼神交流。

　　“小宇怎麼啦，餓了還是想媽媽了，唔，或者是哪裡不舒服？”

　　小傢伙的目光落在她的左手上，一時之間也忘了哭，好奇地伸出胖乎乎的小手輕輕地戳了戳她的胳膊。

　　“咦，姐姐你的手腫麼啦？為什麼硬邦邦的？”

　　“姐姐的手骨折啦，要把它固定起來才能好。”

　　他盯著它看了半天忽地皺起小眉毛，抬起頭看向她。

　　“那一定很痛吧。”

　　景言彎了彎唇角。“最開始很疼，現在好多了。”

　　小傢伙撐著手俯下身子，將腦袋湊到白色紗布上，鼓著腮幫子輕輕地朝著上面吹著氣。

　　“那小宇給姐姐呼呼，媽媽說疼的時候呼呼就不痛了。”

　　他眨著眼睛一臉期待地看著她。“現在還疼嗎？”

　　她搖搖頭。“小宇真棒，姐姐一點都不痛了。”

　　“姐姐會玩遊戲嗎？”

　　景言一愣，就看見他麻利地爬了起來從沙發另一頭端來一隻平板塞進她的手中。

　　“姐姐我們一起來玩遊戲吧。”

　　說完飛快扭頭看了一眼哥哥的臉色。

　　秦堯挑了挑眉，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己的人精弟弟。

　　才屁大點人哄起女生來就這麼遊刃有餘，長大還得了了。

　　平板需要密碼景言打不開，她看向靜靜站在那裡的人，用目光詢問。

　　秦堯心中一動，走過去將手指往上一觸解開了鎖。

　　小傢伙計謀得逞，拉著景言讓她坐在自己身旁。

　　“要和姐姐一起。”

　　“好。”

　　軟軟糯糯的手指在螢幕上劃弄著，很快就跳出了一個介面，秦宇兩隻手臂各按在一邊操縱著螢幕上的搖杆，不一會兒，原本的小蟲子越變越大，不斷地吞噬著其他的小蟲子。

　　一大一小坐在沙發上，一個打遊戲，一個專心地看，女孩兒的眼裡散發著柔和喜愛的光。

　　被忽略的某人鬱悶地坐在對面，撐著手臂注視著他們，等到眼睛都酸了，也沒人抬頭看他一眼。

　　臭小子。

　　“小宇。”

　　陰測測的聲音在客廳裡響起，遊戲玩的正歡的秦宇手一頓，差點撞上了牆。

　　他飛快地抬頭看了一眼。“哥哥，腫麼了？”

　　“你剛不是想要出去玩兒嗎？”

　　“哥哥你記錯了，小宇沒有要出去。”小宇要玩遊戲，才不想出去曬太陽。

　　“你有……”

　　他搖搖頭，正想說他不想出去，卻看見哥哥緩緩眯起眼睛盯著自己。

　　小肩膀瑟縮了下，他舔了舔唇，依依不捨地把平板放在了一旁，隨後扭頭甜甜地對身邊的景言說到。

　　“姐姐，我們出去玩好不好？”

　　任誰面對著這樣一個可愛到犯規的孩子都說不出拒絕的話，她點點頭。

　　“好呀，小宇想去哪兒？”

　　“唔……想去遊樂園！”

　　秦堯鬆了一口氣，將他脫下的小外套撿起扔在他身上。

　　“穿衣服，換鞋，我們出去。”

　　秦宇也不生氣，站起身就把外套熟練地穿上，一路小跑到玄關換鞋，臨走前還不忘折回，拿起茶几上的小墨鏡戴上。

　　夾克外套搭配炫酷的墨鏡，儼然一個小正太。

　　出了門，他伸出小手夠住景言的手，又扭頭把另一隻手伸向哥哥。

　　秦堯瞪了他一眼，不情不願地握住了他的手。

　　遊樂園的售票口排著長長的隊伍，他忽然想把那個礙眼的傢伙打包扔上回瑞士的飛機。

　　景言拉著秦宇走到一處陰涼下等候，右手被忽地人扯了扯，她蹲下身子看著他。

　　“怎麼啦，小宇。”

　　秦宇踮起腳尖湊到她耳邊神秘地說道。“姐姐，告訴你一個秘密。”

　　“哥哥放假回家的那兩個月每天都盯著手機上你的照片，有時還一個人偷偷傻笑呢。”

　　男孩兒軟糯糯的聲音鑽進耳朵裡，景言神情一怔，驀地伸手摸了摸他毛茸茸的頭髮。

　　“姐姐知道了。”

　　“不要告訴哥哥是我說的哦。”

　　“好，不告訴。”

　　等了二十多分鐘，買到票的秦堯從長長的隊伍中抽身出來，帶著兩人進了裡面。

　　秦宇正是貪玩的年紀，看了這個想要，看了那個也想玩。

　　自己玩還不算，非要拉上小姐姐一起。

　　大多時候秦堯都是插著兜一個人站在外面看著他們玩，女生面對小孩時總是與生俱來的散發著母性的光輝，發自內心的笑容，不參雜其他。

　　他盯著她臉上的笑意，看的入了神，忽然想抽根煙，緩解那絲被牽引出來的悸動，正欲點煙時瞥見一旁“禁止吸煙”的牌子，又將它放了回去。

　　傍晚時院內的燈光亮起，璀璨耀眼，如同夢幻的童話國度。

　　旋轉木馬上景言握住扶手，扭頭朝柵欄外望去，夜色裡那抹修長的身影搖曳入眸，她驀地啟開唇，唇角漾開一抹淺淺的笑。

　　刹那間，秦堯聽到自己心跳漏了半拍，隨後炙熱地跳動，撞擊著他的耳膜。

　　無意中一瞥，望見從身後摩天輪上下來的情侶，不禁心中一動。

　　剛從旋轉木馬上下來，一隻手牽起了她的手，景言臉色微紅，猶豫了一下沒有抽離。

　　她望著眼前腳步不停的背影，出聲問到。

　　“要回去了嗎？”

　　秦堯頓下腳步，伸手指了指空中懸掛的那盞霓虹閃爍的摩天輪。

　　“我想坐那個。”

　　閥門被關閉，狹小的空間裡兩人相對而坐，秦宇扒在窗戶上好奇地看著車廂一點一點的上升，地面離他們原來越遠，直至整個遊樂園盡收眼底。

　　他“哇”地叫出聲，剛想回頭和哥哥講外面好漂亮，一隻手蓋在了他眼皮上，頓時眼前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見。

　　景言的身子前傾，那只強而有力的手牢牢地禁錮在她的脖子後，男生炙熱淩亂的呼吸聲和她的交織在一起，唇瓣貼上了滾燙的柔軟，輾轉、吮吸，下唇忽地被含住，緊跟著不輕不重地輕啄，舐咬。

　　她睜著迷蒙的眼睛怔怔地注視著近在咫尺的那雙幽深的瞳孔，斑駁的光影從玻璃窗投在他們的臉側，剪碎在男生如同星空般耀眼的眸中。

　　一陣酥酥麻麻的觸感傳來，後頸一松，他放開了手，安靜狹小的空間響起此起彼伏的炙熱心跳，以及男孩不滿的嘟囔聲。

　　“哥哥，幹嘛捂我的眼睛。”

　　秦宇揉了揉眼睛，看見了昏暗的光線下小姐姐臉上的緋紅，想到某種可能，忽然彎起眼睛笑眯眯說到。

　　“我知道啦，哥哥和姐姐剛是不是在做羞羞的事，所以才捂住小宇的眼睛。”

　　“爸爸和媽媽在家也是，一親親就不要小宇了。”

　　景言的臉在小孩童言無忌的聲音中已經紅的像熟透了的番茄，對面是男生直白灼熱的目光，她偏開頭注視著窗外，放在身側的手緊張地握緊。

　　一圈落地，從裡面出來的那一刻，她驀地鬆了口氣，手仍被他緊緊地十指緊扣。

　　旁邊有人在吆喝著賣冰淇淋，秦宇嘴饞地晃了晃她的袖子。

　　“姐姐，想吃。”

　　不等她開口，秦堯冷漠的聲音傳來。“不行。”

　　“就吃一點點，好不好，哥哥”

　　“沒門。”

　　“嗚嗚，姐姐……”

　　“小孩晚上不能吃冷飲，會拉肚子的。”

　　最終秦堯買來了兩隻霜淇淋，兩個人坐在園內的湖畔吹晚風，中間夾坐著秦宇，手裡拿著一隻比他腦袋還要大的棉花糖。

　　晚風習習，十分愜意。

　　景言抿了一口霜淇淋，右肩忽地被人拍了一下，她轉過頭，右手忽地一沉，回過頭發現手中的霜淇淋少了一大塊兒。

　　她反應過來紅著臉。“你不是有嗎？”

　　秦堯皺了皺眉，隨即一本正經說到。“你的怎麼比我的甜？”

　　“不是同一個機器做出來的嗎？”

　　“真的不一樣。”他把自己放到她唇邊。“你嘗嘗。”

　　景言遲疑地看了他一眼，低下頭小小地抿了一口。

　　“一樣的呀……”

　　抬起頭對上男生含笑的眼睛，才知道自己被捉弄了。

　　秦堯在她的注視下沿著她抿過的痕跡又咬了一口，滿意地說道。

　　“嗯，這下一樣甜了。”

　　她的臉瞬間成了傍晚天邊的火燒雲。

　　晚上送完景言回家，秦堯背著弟弟往家走去，趴在他背上的小男孩玩了一天，這會兒困得直打呵欠，他揉了揉眼睛問到。

　　“哥哥，為什麼我們要騙姐姐？爸爸說男子漢哭會被笑話，所以小宇都不哭的。”

　　“那我今天再教你：適當的示弱，有時候也能虜獲女孩兒的心。”

　　秦宇皺了皺小眉毛，沒聽懂。

　　不過他發現這次回來哥哥對他要比以前好的多的多的多。

　　他輕輕將小臉貼在哥哥的背上，不禁感歎。

　　原來哥哥的背和爸爸一樣，都是那麼的寬闊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