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這一照面， 她一眼就看見了他嘴邊的淤青紅腫以及右眼眉骨處的一道小口子，其他幾個人臉上也都有不同程度的傷。

　　“你的傷……還好吧？”

　　舌尖輕抵在嘴角， 一陣陣疼痛傳來， 秦堯無所謂地搖了搖頭。“這點傷算什麼， 如果不是他們玩兒陰的， 才碰不到我。”

　　“怎麼會和別人打起來了？”

　　“還不是上次那幾個流——”

　　李坤的話還沒說完被人出聲打斷， 秦堯扭頭給他們幾個使了眼色。

　　“那啥，哥幾個先回教室了。”

　　王風拽著他和其他兩人離開， 走出一段距離後才鬆開手，李坤不解地問到。

　　“直接跟她說是上次的那幾個流氓來找麻煩了，不是可以讓她心疼一下堯哥嗎？怎麼不讓我說……”

　　“這你就不懂了吧， 阿堯是怕人景言知道後內疚，嘖嘖——”

　　王風嫌棄地睨了他一眼。“一看就是沒有正兒八經談過戀愛的。”

　　“切，戀愛有什麼好談的，是遊戲不好玩還是酒不好喝。”

　　一旁的張擇辰一語中的。“不是你不想談， 是你沒得談。”

　　幾人毫不留情地嘲笑。

　　李坤：“……”

　　mmp，這朋友沒法兒當了……

　　學校餐廳裡， 秦堯隨便找了個就近的位置坐下， 看著女孩兒穿梭在窗口前的身形， 收回視線輕輕用手指碰了碰嘴角， 疼的抽了口冷氣。

　　狹長的眼眸危險地眯起， 他以為經過上次的一頓暴打後，那三個小雜碎不敢再惹事了，沒想到還敢捲土重來， 還找來了十幾個幫手，真是低估他們了。

　　人多又怎樣，他秦堯也不是吃素的，照樣揍得那幫孫子滿地找牙。

　　但是這幅狼狽樣不偏不巧地被阿言看到了，實在有些丟人。

　　身邊傳來一陣腳步聲，緊跟著有人在他對面坐下。

　　秦堯抬眼看著女孩兒將手中的一顆圓溜溜的雞蛋在桌子上輕輕一碰，脆弱的殼裂開紋路，緊跟著被她伸手遞到了自己面前。

　　“我不餓，你吃吧。”想到她在政教處門外時焦急的神色，秦堯的心底劃過一道暖流。

　　“幫我剝開。”

　　他接過雞蛋，仔細地剝開外面的碎殼重新遞給了她。

　　“吃吧。”

　　杵著下巴準備等她吃早點，卻聽見女孩兒出聲說到。

　　“把臉往前靠一點。”

　　他微微一愣，身體前傾。

　　柔軟略燙的雞蛋覆蓋了他嘴角的紅腫上，隨後緩慢地滾動著。

　　女孩兒專注地注視他的傷口，粉嫩的唇瓣抿成一條直線，長翹的睫毛像兩把展開的小扇子遮住了漂亮的眼睛，但見它忽地抬起，那雙瑪瑙一樣的眸子投向自己。

　　“疼嗎？”

　　“甜。”

　　景言對上他熠熠生輝的眼睛，手上的動作一頓，隨後挪開了視線。

　　等到雞蛋沒了溫度，她收回手，從校服口袋裡取出剛剛跑到醫務室買的創口貼遞給了他。

　　這次沒有問，秦堯徑直接過撕開了外面的包裝。

　　景言站起身，單手拿著創口貼對準他眉骨上的那道傷口，小心翼翼地貼了上去。

　　臉上的淤青和創口貼並沒有讓男生看起來很狼狽，反而多了一種野性不羈的帥氣。

　　“還有其他地方受傷嗎？”

　　他尷尬地咳了咳。“沒了，就這兩處是意外。”

　　目光停留在她臉上結起的幾道痂，秦堯驀地翹起唇。

　　“這下好了，我們兩都成了傷殘人士。”

　　景言遲疑，都這樣了他怎麼還笑的出來……

　　“你不要笑了。”

　　“我不是在嘲笑你。”他聽出了她話裡的不悅，忙收住笑開口解釋。

　　手中的雞蛋已經涼了，景言握著它，低下頭猶豫了很久輕聲說到。

　　“打架一點也不好。”

　　“秦堯，以後能不能不要打架了……”

　　這次是拳頭，下次呢？會不會突然激怒對方，伸過來的就是鋒利的刀子。

　　某些可能，只是想想就讓人心驚膽戰。

　　女孩兒的聲音輕飄飄地鑽入耳中，砸在他心頭，濺起了驚濤颶浪，他在一片轟鳴聲中看見那些飛濺的水花，化作一場盛大的星幕在他眼前簌簌落下。

　　星幕後是她頷首的溫柔和眉眼間凝起的不安與擔憂。

　　半晌，他在熱烈的心跳中找回自己的聲音。

　　“好，我答應你，以後再也不打架了。”

　　“說到做到？”

　　“嗯，說到做到。”

　　國慶七天小長假來臨，到了約定看燈光展的那一天，陳睦謙上門叫景言。

　　行程是先和阮若男匯合，幾個人去市圖逛逛，再去博物館，等到下午邊去玉穀公園。

　　兩人到市圖書館下車時就看見了站在門口四處張望的身影。

　　景言揮揮手，出聲喊到。“若男！”

　　阮若男聽到聲音回過頭看見了他們，捏在包包細鏈上的手緊張地捏了捏，邁開步子走了過去。

　　“若男，你今天好漂亮，是不是，睦謙？”

　　女孩兒長長的直發半紮起丸子頭，兩縷細發從肩頭垂下，白色雪紡衫外搭淺藍色背帶褲整個人看起來俏皮又可愛。

　　若男的眼睛本來就圓而有神，摘掉了那付黑色笨重的眼鏡，五官頓時明媚了許多。

　　她紅著臉下意識地看向一旁的陳睦謙，見他點點頭，說了句“嗯，好看。”

　　就像一腳踩在了軟軟的棉花糖上，氾濫著甜意。

　　阮若男羞澀地吐了吐舌頭，跑過去挽住景言的胳膊。“走吧，外面曬我們進去。”

　　每逢節假日，出門到處都是人山人海，圖書館也不例外。

　　裡面冷氣充足，即使人多也不會悶熱。

　　陳睦謙和阮若男要買理綜教輔，景言看見他們兩湊在一起低聲交談應該買哪一種的畫面，悄悄走到另一側，把空間留給了兩人。

　　看作文時無意中瞥見了相鄰書架上的書，她微微一頓，朝旁邊走去。

　　封面上是兩個漂亮的書模倚在畫窗前，左上方寫著“愛格”兩個字。

　　她忽然想起剛和秦堯做同桌時，他趁自己不注意時搶了她正在看的愛格，還大聲地讀出了上面曖昧的文字。

　　那時候她真的又氣又惱，心想怎麼會有這麼可惡的人。

　　可第二天他卻買了好幾本放在了自己的書桌裡。

　　那時候她同樣沒有想到的是僅僅過了不到半年的時間，她已經徹底改變了對他的看法，甚至……

　　目光注視著封面上面的字，心卻已經游離不見，景言看了很久，忽然彎起了唇。

　　四處張望了一下，見沒有人發覺才輕笑出聲，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

　　一架之隔的對面，女孩兒臉上盛開的笑意從狹窄的縫隙裡落入了陳睦謙的眼中。

　　周圍細碎的聲音被自動遮罩隔離，偌大的圖書館裡仿佛只有他們兩置身其中。

　　他見過她很多次的笑，如同春日的陽光，溫暖人心，卻是第一次在她的臉上看到這樣的笑。

　　就像……一朵在淩晨偷偷獨自綻放的海棠，帶著七分清純和三分少女含春的嬌羞，一點一點地撩撥著他的心弦。

　　這種美，只為他所發現。

　　“要不，就選這個吧，聽上屆學姐說他們當時買這個版本的比較多。”

　　“睦謙？睦謙！”

　　見說了半天話，身邊的人都沒反應，阮若男抬起頭看見他注視著書架不知怎麼地在發呆，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陳睦謙回過神，目光閃爍地拿過她遞來的那本書。

　　“那好，就、就要這個吧。”

　　“行，那再看看別的，我還要買本字帖，你的字寫的那麼好看，幫我選選哪種字帖適合我。”

　　在圖書館裡待了一個多小時，三人結帳離開。

　　中午十二點，外面太陽正大的時候，旁邊就有一家冷飲店，景言有些口渴，走到櫃檯前看了看上面的價目單，扭頭問他們。

　　“你們想喝什麼？”

　　“檸檬茶。”

　　“睦謙呢？”

　　“我也一杯檸檬吧，我來付帳。”

　　景言忙把他推開，找出錢遞給了店員。

　　“你好，我要兩杯檸檬茶，一杯蜜桃烏龍。”

　　三人捧著飲料並肩走在步行街上，陳睦謙開口說到。“下次不要這樣了，我是男生，哪能讓你請客。”

　　“每次都是你請我，今天就換我請你們。”她的目光從兩人手中的飲料一一劃過，笑眯眯地彎起眼睛。

　　“睦謙，若男，你們兩連喜好都一樣。”

　　阮若男咬著吸管害羞地扯了扯她的袖子。

　　女孩兒的話落進了他的耳中，陳睦謙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

　　不喜歡她將自己和別的女生聯繫到一起，這種感覺就好像她被排離在他們之外。

　　他沒有回應，看了眼前面扯開了話題。

　　“中午了，我們先去吃飯吧。”

　　“言言，你不是愛吃魚嗎？附近有家紙包魚做的很好，帶你們去嘗嘗。”

　　陳睦謙說的那家紙包魚離他們只有幾百米的距離。

　　店內生意很興隆，等了半天終於有了空位，點完餐後幾個人坐在那裡等餐，景言放在桌子上的手機卻在這時突然響起。

　　螢幕上“秦堯”兩個字躍入眼簾，她捂著手機看向他們。

　　“我出去接個電話。”

　　和她坐在一起的阮若男看見了來電人，曖昧地揮揮手。

　　“去吧去吧。”

　　走到店外，景言接通了電話，卻聽見裡面突然傳來一陣小孩子哭泣的聲音。

　　她皺了皺眉，拿開手機看了一眼。

　　是秦堯沒錯呀……

　　“喂？”

　　電話裡響起熟悉的聲音，她重新放到耳邊，卻在聽完男生的話後神情變得猶豫。

　　景言扭頭看了眼玻璃窗內，咬著唇想了好一會兒輕輕“嗯”了一聲。

　　“好。”

　　掛斷電話，她走近飯店，陳睦謙看見她開口問到。

　　“怎麼了？”

　　“睦謙，若男，我突然有點急事，不能和你們一起了，不好意思啊……”

　　“出了什麼事嗎？”

　　她支吾著不知道怎麼回答，一旁的阮若男替她解了圍。

　　“那你快去吧，晚上我拍了燈光展照片發給你。”

　　景言點點頭。“你們兩好好玩。”

　　她轉頭看向一側的若男，朝她遞了一個眼神，和兩人揮揮手轉身離開。

　　坐在座位上的阮若男抿著唇，看似淡定，胸腔裡的一顆心撲通通亂跳。

　　想到要和喜歡的人共度一個下午的時光，就開心的冒泡泡了。

　　她抬起眼看向對面的人，卻發現他神情間有些低落。

　　唇角的笑意微微僵住，她喃喃問到。

　　“睦謙，你怎麼了。”

　　菜恰好上來，陳睦謙端起筷子勉強彎了彎唇。

　　“菜來了，快趁熱吃吧。”

　　她挑了挑眉，將剛剛刹那間冒出的想法又拋到了腦後。

　　“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