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快上課時，王風幾個人從四班出來，景言拿起書回到教室。

　　座位上的煙味消散的差不多了，秦堯坐在那裡低頭玩手機，這次間隙沒有完全擋住，側著身剛好能進去。

　第一節 是音樂課，一周只有一節。

　　景言把不常用的書都放進桌兜裡，以免桌面太亂。

　　彎著腰低下頭準備找音樂課本，卻看到書包上壓著一個白色袋子。

　　她記得那個袋子是中午放學時那個叫趙笛的短髮女生拿來給秦堯的。

　　“秦堯。”

　　女生輕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他抬眼望去。

　　“你的東西，估計剛剛放錯了。”

　　男生瞥了一眼。“給你的。”

　　景言一愣，低下頭看清了袋子裡裝的是嶄新的愛格雜誌，關於昨天不愉快的回憶通通都湧了過來。

　　她把袋子放在他的桌子上，語氣帶有一絲生硬。“我不要。”

　　秦堯盯著她看了幾秒，將手機隨手拋進了課桌裡，然後把袋子推了回去。

　　“不要就從窗戶扔下去，順帶給樓下撿垃圾的大爺做件好事。”

　　哪有這樣威脅別人的人。

　　她張了張口，不知道說什麼。

　　他卻突然欺身靠近，景言下意識往後一退，脊背貼在牆上。

　　“讓我秦堯主動道歉的女生，你是第一個。”

　　女孩兒因為緊張，一雙眼睛睜的大大，怔怔地盯著他，看起來無辜極了。

　　他忽地低頭扯起唇角，隨後抬眼注視著她的眼睛，緩緩開口。

　　“還是說……怕你男朋友知道了吃醋？”

　　男、男朋友？

　　景言皺了皺眉，困惑不解。

　　“什麼男朋友？”

　　“1班的那個。”他友情提示。

　　“你說睦謙？”

　　秦堯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哦，原來你男朋友叫睦謙，談多久了？”

　　他輕佻的語氣讓她很不舒服，景言咬著牙回到。“他是我朋友。”

　　“朋友和男朋友只差一個字。”

　　“可意思差很多。”她說完轉過身取課本。

　　“真不是？”

　　景言頭也不抬。“不是。”

　　是不是和他又有什麼關係。

　　莫名其妙……

　　心情突然明朗，秦堯盯著她小巧白皙的耳垂，翹起唇角，坐直了身體。

　　音樂老師溫婉踩著高跟鞋噔噔走了進來，下面的男生眼睛唰地一亮。

　　他們班12科任課老師，只有語文老師也就是班主任石鳳莉和音樂老師溫婉是女的。

　　班主任40好幾了，孩子都比他們中的任何一個大，但溫婉不一樣。

　　她才25，剛畢業一年，長得好看身材又棒，還會打扮，是很多男同學的夢中情人，譬如李坤。

　　這樣的老師站在講臺上看著都是一種視覺享受。

　　“終於又見到我女神了，開心。”李坤一臉迷弟的模樣，癡癡地看著走進來的那道高挑纖瘦的身形。

　　溫婉微笑地看著下面的同學，打起招呼。

　　“一周不見，想溫老師沒呀？”

　　“想！”底下霎時響起男生們震耳欲聾的聲音。

　　“溫老師，你感冒了嗎？聲音怎麼有些沙啞？”

　　作為忠實迷弟，李坤在她一開口就發現了她聲音的異樣。

　　溫婉點點頭，神情微微愧疚。

　　“嗯，老師扁桃體發炎了，所以抱歉啦，這節課教不了你們唱歌了。”

　　他立馬狗腿到。“沒關係，身體最重要，老師你要多喝水呀！”

　　景言突然聽到身邊傳來男生的輕嗤聲。

　　秦堯頭也不抬地玩手機，緩緩吐出兩個字。

　　“舔狗。”

　　“不過這節課我另有安排，每次都是我給你們唱，今天能不能有同學主動來給大家唱個歌呢？”

　　李坤當仁不讓地舉起手，溫婉微笑地看著他。

　　“好，大家用掌聲歡迎李坤。”

　　唱歌什麼的都是其次，和溫老師親密接觸才是目的。

　　他整了整衣領，難得的把校服拉鍊拉上，雄赳赳地走上講臺。

　　秦堯歎了口氣，從桌兜裡拿出耳機插上，朝裡側的人看去。

　　“捂住耳朵。”

　　“啊？”景言還沒理解他話裡的意思，講臺上突然傳來男生刺破耳膜的“歌”聲。

　　“跑馬溜溜的山上，一朵溜溜的雲……李家溜溜的大姐，人才溜溜的好……”

　　底下的同學紛紛皺起眉捂上耳朵，縱情高歌的人還沉浸在自己的音樂世界裡，離他最近的溫婉也微微退後了兩步，臉上掛著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

　　好不容易唱完，李坤彎了彎腰。“謝謝大家。”

　　“退票！退票！退票！”下面一片拍桌子的聲音。

　　溫婉抬手示意安靜，“好，謝謝李坤同學的表演，快去喝點水潤潤嗓子吧。”

　　他用手指揉了揉鼻子，不依不舍地磨蹭回座位。

　　又有好幾個人上臺表演，不過都是男生，終於在第4個男生下臺後，溫婉問到。

　　“咱們班的男同學都很熱情積極哦，有沒有女同學呢？”

　　底下鴉雀無聲，女生都把頭埋得低低，溫婉頓了頓，站在講桌前低頭看貼在上面的座位表。

　　“既然這樣，那我就隨機點名了喲。”

　　一聽老師這麼說，女生們的頭低的更狠了。

　　溫婉邊看座位表上的名字，邊對應下面的座位認人，細長的指尖停留在第四組第五排的位置。

　　“景……言。”

　　全班的目光都落向第四組中間的位置，景言慢吞吞從座位上站起來，放在桌子上的雙手緊緊地攥著筆。

　　察覺到身旁的動靜，秦堯目光一挑，看見女生站了起來，還沒搞清楚狀況就聽見溫婉說。

　　“來，你給大家表演一首歌吧。”

　　被全班注視的景言咬著唇，目光無處安放，桌子下的雙腿不由自主地顫抖，白皙的臉蛋上爬上紅暈。

　　秦堯沒有忽略她微微顫抖的腿，忍住笑意將手機扔在桌子上，饒有興致地抱起手臂往後一靠。

　　唱歌麼……

　　見她有些害羞，溫婉也沒有為難，稍稍降低難度。

　　“不用上講臺，可以站在座位上。”

　　“景言同學可能有些不好意思，來，同學們給她掌聲鼓勵。”

　　嘩啦啦的掌聲響起，整個教室的同學都在翹首等待。

　　景言深呼了一口氣，目不轉睛地盯著正前方牆壁上懸掛的那面世界地圖。

　　過了十幾秒，她捏緊手中的筆緩緩開口。

　　“多年以後，你回到我身邊，不安全充滿你疲倦的雙眼，看著我，也告訴我，你是否依然相信童話……”

　　女聲響起的那一刹那，教室裡響起一片唏噓聲，景言微微停頓了一下，又鼓起勇氣繼續。

　　這時所有的雜音都消失了，安靜的空氣裡只有女生清澈恬淡的歌聲。

　　“越長大越孤單，越長大越不安，也不得不看夢想的翅膀被折斷……”

　　溫婉眼神裡流露出驚訝，認真地聆聽著女孩兒的歌聲。

　　一旁慵懶坐著的秦堯頓了頓，緩緩抬眼看向身邊站立的那道纖瘦的身影，目光一點點地幽深起來。

　　寬鬆的藍白色校服襯得女生的身形更加嬌小，及肩的黑髮紮著低低的馬尾。

　　從他的角度剛好看見她白皙的脖子和因為羞澀泛起粉紅的耳垂，那雙眼睛故作鎮定地目視著前方，實際上只是在掩飾自己的緊張。

　　他的視線落在陽光下在桌面跳躍的塵微，唇角微揚，眼底的笑意一點點加深。

　　“看著我……也告訴我……你的心依舊燃燒著……”

　　歌聲緩緩停歇，教室裡仍然寂靜無聲。

　　站在那裡的景言緊張地咬著唇，就聽見耳邊突然響起一道掌聲。

　　秦堯鬆開胳膊鼓掌，回過神的其他人也跟著鼓起來了，教室裡的掌聲經久不息。

　　她緊張的心驀地放鬆下來，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大家說，景言同學唱的好嗎？”

　　“好！”

　　溫婉走下講臺朝她的方向走近了些。“你剛剛唱的那首歌叫什麼名字？”

　　“《越長大越孤單》”

　　將那首歌的名字低聲重複了遍，溫婉點點頭，微笑地看向她。

　　“唱的很好聽喲，如果不是點到你的名字，老師還不知道咱們班有唱歌這麼好的人。”

　　“謝謝老師。”

　　“嗯。你坐下吧，以後可以多練練，你的音色很好，如果可以系統學習的話，以後會更加出色的。”

　　她點點頭，溫婉又站了會兒重新回到講臺。

　　“好了，今天就到這裡了，剩下的時間自由安排吧。”

　　見溫婉走到門外，站在陽臺看下面，教室裡瞬間嘰嘰喳喳起來。

　　“牛b呀，景言，真沒發現原來你唱歌這麼好聽！”

　　“平時和你說個話，你都輕聲細語的，唱起歌來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

　　李坤迫不及待地朝她豎起大拇指，語氣裡盡是讚美。

　　“哎，堯哥，你說是不！”

　　聽到他的話，景言下意識地向身邊看去。

　　男生頷首。“嗯。”

　　景言被誇的不好意思，低聲說了句“謝謝”。

　　她喜歡唱歌，沒有人知道。

　　但像今天這樣在這麼多人面前唱還是第一次。

　　緩了緩緊張的神經，她拿出英語課課練專心做了起來。

　　凳子摩擦地面拖出刺啦聲響，空氣裡有淡淡的煙草味湧來。她微側過頭，男生的俊臉近在咫尺。

　　四目相對，她微愣，他的眼底起了笑意。

　　“深藏不漏，嗯？”

　　她的心在那一刹那，輕輕地顫了顫。

　　不明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