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宋飛宇死了。

　　兩組人在服飾店裡翻找近一個小時，總算在一堆衣服的口袋中多找出五枚徽章。

　　只是再翻下去太過耗時，他們決定先前往下一個點。

　　「說起來，我們不是要試試打這些假人嗎？」臨走前，魏多無聊地牽著一個男假人的手晃了晃。那假人只穿著條牛仔褲，身材高大，臉部僵硬。這假人和其他有五官的假人相比，模樣比較俊俏，只是那圓睜的眼依舊嚇人。

　　「假人又不動，怎麼打？」唐少空回，這些假人在這一小時內都沒有任何動靜，他們試著捶過幾下，可它們一點反應也沒有。要不是昨晚見過它們生龍活虎的樣子，他們幾乎要以為這些是真的假人了。

　　魏多覺得有些可惜，又摸摸男假人的胸肌，感嘆道：「師兄，這假人的身材真好，你說我什麼時候能練成這樣？」

　　「下輩子吧，走了。」

　　「你也不鼓勵鼓勵我⋯⋯」

　　這倒霉孩子本來就手欠，摸了幾把後發現這胸肌長得挺好，非常羨慕，於是又摸摸腹肌、摸摸屁股。唐少空不耐煩，又要喊他，可此時卻見那被魏多牽著手的假人緩緩低下頭，笑著看向魏多。

　　「⋯⋯」

　　「我還是問問晉海好了，師兄練得比這假人還好。」魏多沒有察覺，又揉了一把假人的胸。此時假人胸上沒有昨晚看見的靶心圖案，那圖案似是得等到假人活起來後才會出現。

　　「多多，別動⋯⋯」唐少空眼看那個假人低頭看著魏多，並且緩緩張開嘴。這還是他第一次這麼直接地在光線充足的地方看見假人張嘴的樣子，假人本身是塑料做的，但張嘴時卻似極有彈性，嘴越張越大、越張越大，嘴裡一片血紅。

　　唐少空回頭看其他人，其他人其實就在不遠處，但就算要跑回來救魏多也來不及了。他顫著手，摸到放在口袋的飛鏢。

　　「別動⋯⋯」

　　「怎麼了？」魏多見唐少空臉色不對，似是看到什麼恐怖的東西。他想回頭看，然而只是微微一抬頭，他便對上了那假人的血盆大口。

　　魏多：「⋯⋯」

　　僵持三秒，那張嘴已經開到了極致，一口咬下，魏多尖叫。

　　與此同時，唐少空手中的飛鏢脫手而出。

　　眾人聽見魏多的叫聲，急急回頭，復又聽見一聲重物倒地的聲響。

　　回頭時，他們只見魏多跌坐在地，身邊一個假人仰翻著，胸口的位置插著一根飛鏢，而他們身後的唐少空仍維持著飛鏢脫手的姿勢。

　　魏多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傻了，片刻回過神來，喃喃道：「太強了⋯⋯」

　　他在這位置看得最清楚，剛才那假人朝他咬下時，就聽到一個破風聲，接著是飛鏢扎入硬物的聲音。現在看那假人，假人胸口上的飛鏢正好射在靶心的紅點上，沒有絲毫的偏差。

　　「沒事吧？」秦歡跑來，擔心地扶起魏多。

　　「沒事沒事，就是被嚇了一跳⋯⋯」魏多後怕地看著那倒地的假人，又看唐少空，唐少空也十分後怕，忍不住坐倒在地，手還微微發抖。魏多佩服道：「師兄你這也太強了，果然是飛鏢冠軍。」

　　唐少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然而與他相熟的人都知道，上一屆的全國高校飛鏢總冠軍，便是唐少空。他和魏多也是在飛鏢社裡認識的。

　　唐少空作為一個中文系，對自身的要求就是掌握「六藝」。只是古時六藝中「射」這一項場地需求比較高，他便選了飛鏢來代替射箭，從大學開始勤練飛鏢。

　　只是從前用在比賽上，這還是唐少空第一次用在「人」身上，手忍不住抖。

　　唐少空無力道：「你手別那麼欠嗎⋯⋯要是我剛才手抖了一下，你頭都沒了。」

　　「還行嗎？」晉海拉起唐少空，唐少空點頭，那個勁過去後好多了。坦白說，一靶正中紅心的感覺非常好。他下意識就要回頭看宋飛宇，但回頭時只見宋飛宇一臉冷淡的站在後方，雙手抱胸，似是在看一場無聊的戲。唐少空一下就冷了，本來已經笑得微微露出的小酒窩頓時消失。

　　虛驚一場後，眾人繼續往下一個點去。

　　一路上，魏多朝秦歡述說唐少空以前比賽的豐功偉業，晉海時不時幫腔兩句，楚冬則在旁靜靜地聽。

　　身為被議論對象的唐少空和他們說了幾句，卻高興不起來，默默走慢了一點，與走在最後的宋飛宇並肩。

　　「宋飛宇。」

　　唐少空輕聲喊了他，但宋飛宇面無表情，看也不看他一眼，也不回應。

　　這狀況簡直是昨晚的翻版，不過兩人的立場調換了，這下成了宋飛宇不理人。

　　唐少空又喊了一次，宋飛宇態度依舊。唐少空心想我們兩個也夠無聊的，你進我退，我進你退，沒完沒了的。他得不到宋飛宇的回應，心情煩悶，也不說話了。

　　他們下一個購物的計劃是買個包，因為東西只會越來越多，沒個包裝著實在不方便。

　　在楚冬的指示下，他們搭著手扶梯來到商場二樓。

　　說是搭手扶梯，其實正確來說應該是走著手扶梯。這商場除了他們之外，再沒有其他客人，手扶梯早已不運行，空空地擺在那。

　　手扶梯設置在天井的地方，抬頭能一直看到商場的各個樓層。唐少空看去，就見二樓以上陰陰暗暗，仿若廢墟。天井的最上方是一片玻璃，外頭似是下雨了，從玻璃望出去儘是烏雲。

　　上到二樓，二樓是一個環形的空間，中間一圈空的是天井，商店沿著天井繞了一整圈，並有通道連接到商場的另一棟去。

　　通道的區域則有許多沒有門面的小鋪，楚冬帶他們去的便是那些小鋪。

　　沿路走去，店舖多半拉下了捲門，幾間店舖空蕩蕩的，裡頭只有一些廢棄的垃圾，沒有經營。至於那些仍營業的店舖依舊十分冷清，沒有半個人光顧。

　　「你們這商場以前便這樣嗎？」魏多問。

　　「我不知道。」楚冬搖頭，「以前很熱鬧的，假日時候全是人，我們全家人都會來，我妹妹最喜歡來這裡玩⋯⋯」

　　「你有妹妹？妹妹多大了？」

　　楚冬微微一笑，搖頭沒有回答。

　　他們來到買背包的地方，這些小鋪賣的多是雜貨，背包、雨傘、服飾、墨鏡⋯⋯各式雜七雜八的東西都在這些小鋪裡。

　　當然了，也有不少假人。

　　小鋪裡的背包款式老舊，平常時候肯定賣不出去。然而現在他們別無選擇，只好每人各挑一個。

　　「有徽章。」晉海從自己挑中的背包中找到一枚徽章，眾人於是又開始東翻西翻，想多翻一點徽章出來。

　　「啊，這裡也有。」魏多突然叫了一聲，眾人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只見假人的手上也有一個徽章。只是假人握住了，除非扳開假人的手，否則取不出來。

　　「你不許再亂碰。」唐少空朝魏多道，魏多連忙舉著手示意自己不會碰。

　　他們心想，別亂碰假人，待會拿個什麼東西把徽章戳出來就好。

　　然而還不待他們細想，毫無預兆地，那個假人突然動了起來。離假人最近的就是唐少空和魏多，唐少空正好背對著假人，因此假人動起來時，他晚了一步發現。

　　他想去掏飛鏢，然而已經來不及了，他回頭時只見假人的手已經揮到他面前——

　　然後他被宋飛宇一把向後拖走，假人一下沒撲到，宋飛宇反手就是一拳，正中假人的胸口。

　　「砰」地一聲，假人向後倒去，被宋飛宇一拳斃了。

　　這變故從發生到結束不過短短幾秒，唐少空被宋飛宇護在身後，一直到假人倒下才發覺自己又被宋飛宇保護了一次。

　　只是這回宋飛宇也沒回頭看他，直接就走了，走之前唐少空聽見宋飛宇小聲說了一句：「你女朋友怎麼不來救你？讓她來啊。」

　　唐少空：「⋯⋯」

　　這不就來了？

　　宋飛宇從以前就是醋精，唐少空解釋了也沒用，愛吃醋就是愛吃醋。唐少空脾氣也不好，有時候惱了，乾脆就順著他的誤會添油加醋幾句，把他氣得半死。

　　唐少空走到宋飛宇旁邊，小聲回了一句：「下次介紹你們認識。」

　　果然宋飛宇聽了，頓時轉頭過來，瞪向唐少空的眼神裡滿是憤怒與受傷，咬牙道：「那我也介紹我的女朋友給你，來雙人約會。」

　　這下換唐少空瞪大了眼，他明知道宋飛宇可能是唬他的，但這句話聽在耳裡卻又是那麼的刺耳。

　　兩人瞪視著彼此，都有揍對方一拳的衝動。

　　外頭的風雨加大，忽地一聲雷鳴，轟隆隆地震耳欲聾。

　　與雷鳴一同出現的，是魏多和晉海的叫聲。

　　「啊——來了！」

　　那聲雷聲似乎是某種指令，雷聲一過，這附近的所有假人竟是同時動了起來。

　　秦歡、魏多與晉海三人在離他們稍遠的地方，假人一撲去，秦歡便是俐落的迴旋踢將假人一腳踹飛。

　　唐少空這裡只有他與宋飛宇兩人，假人一動，兩人也顧不得其他，宋飛宇將唐少空攔在身後，唐少空伸手掏飛鏢。

　　在他們附近的有十個假人，第一個假人朝他們撲來，宋飛宇一腳踢開，兩個假人左右包抄，他一拳放倒一個，回頭準備解決另一個時，那一個已被唐少空一鏢射中。

　　兩人一個肉搏，一個靠著飛鏢，竟是合作無間，很快假人便一個個倒下。

　　秦歡那裡則一拖二，她一人帶著兩個膽小弱雞，卻也沒什麼問題，身邊的假人也一一倒下。

　　唐少空這兒的假人已全數被兩人合力解決，可還不待鬆口氣，就見一隻裝飾用的塑料假狗竟也動了起來。唐少空生平最怕狗，宋飛宇的第一反應就是一腳將那隻假狗踹飛出去，回頭看唐少空有沒有嚇著。

　　正此時，突然一旁的小鋪中，一個假人又跳了起來。原來那是宋飛宇先前打倒的假人，只是混亂之中並未拳拳到位，故而這個假人不過暫時失去行動力。

　　假人的位置離得太近，宋飛宇背對著它，沒有第一時間察覺，而唐少空又正好被一旁鋪中的東西擋住了視線。當唐少空看見時，只見假人張開血盆大口，一口咬在宋飛宇脖子上。

　　宋飛宇一下肘擊，正中假人胸口，假人鬆口倒去，真的死了。然而宋飛宇頸中的傷口極大，鮮血噴湧，他下意識地伸手去捂，然而失血過多已站不住，一下倒在唐少空身上。

　　「宋飛宇？宋飛宇！」

　　轉眼間宋飛宇的心跳已經沒了，唐少空慌了，手忙腳亂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不住摸著宋飛宇的臉。

　　「寶貝、寶貝你怎麼了，別嚇我！」

　　宋飛宇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