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和他沒有任何關係了。

　　宋飛宇來得這麼華麗，又這麼及時，簡直像是神祇降世，就連他手機發出的光，此時都如同聖光一般。

　　宋飛宇炙熱的體溫透過薄薄的紀念衫傳來，讓原本渾身發顫的唐少空瞬間暖和起來，人也鎮定多了。他把臉靠在宋飛宇肩上，不自覺地像小貓一樣蹭了蹭，且同時小聲嘟噥：「你怎麼現在才來⋯⋯」

　　「你還有心思和我討價還價？」

　　唐少空這才想起兩人已經分手了，忙把宋飛宇推開。宋飛宇懶得和他抬槓，抓著他的手就要往店門外跑。

　　「等等！要結帳才能走！」唐少空急道。

　　「結帳？結什麼帳？」

　　混亂中兩人要買的衣服早不知道扔哪裡去了，更別提記得結帳這回事，此時唐少空這一提，宋飛宇才想起這一關的任務是要買衣服。

　　等等⋯⋯任務⋯⋯買衣服？

　　「我知道了！」宋飛宇靈光一閃。

　　唐少空幾乎在同時也想明白了，兩人異口同聲道：「快去結帳！」

　　既然這一關的任務是買衣服，那肯定得買到衣服才算完成任務，此時出現的那些塑料模特應該會在結帳完時消失。

　　「快快快！結帳！」宋飛宇拉著唐少空折回櫃檯。

　　「衣服都沒拿！」唐少空忙喊。

　　「快去拿！這件！」宋飛宇隨意抓了一件就往唐少空懷裡塞。

　　「這是裙子！你穿女裝啊？」

　　「是給你穿的！你不是最喜歡小裙子？」

　　兩人一邊胡亂抓著衣服一邊專注抬槓，簡直視旁邊那些「哈哈」喘氣的塑料模特為無物。

　　「師兄⋯⋯歡姐⋯⋯你們在哪？救命！」此時魏多的聲音又傳來，他的嗓音裡都帶著哭腔了，看來剛才一直找不到組織。

　　「魏多在那！」唐少空一扯宋飛宇，宋飛宇一腳踹飛一個撲過來的塑料模特後，護在唐少空前頭往魏多的方向去。

　　兩人出現時，魏多正躲在牆角，一個塑料模特正朝他伸出手。宋飛宇就像剛才一樣一腳踹飛假人，天神降臨般地登場。魏多看到兩人不只出現，還帶著光來時，直接哭了出來，撲向唐少空。

　　「你們終於來了嗚⋯⋯好恐怖⋯⋯」

　　「沒事，沒事。」一個大男孩哭得抽抽噎噎，唐少空覺得好笑，「這有什麼好哭的⋯⋯」

　　「你剛才也這樣。」宋飛宇湊到唐少空耳邊小聲提醒。

　　三人總算集合了，被嚇傻的魏多也總算知道要把手機裡的手電筒打開。他們在試衣間附近找到了秦歡和晉海，當時秦歡正縮在晉海的懷裡嚶嚶嚶地哭，晉海看到他們來時也鬆了一口氣。

　　「待會結完帳應該就結束這一關了。」唐少空快速把想法告訴大家，「現在一起去結帳。」

　　「楚冬呢？」魏多突然問。

　　「別管他了，快走！」唐少空又想起混亂中楚冬那冷漠的神情，實在害怕這個NPC。

　　五人集體往櫃檯的方向移動，黑暗中，櫃檯附近有六七個塑料假人正來回行走，看到光線時「唰」地整齊回頭，沒有嘴的臉發出興奮的喘氣聲。

　　「宋飛宇掩護！其他人結帳！」

　　唐少空拉著秦歡，護著讓秦歡第一個結帳，宋飛宇自覺排在最後把朝他們過來的假人踹到一邊去。

　　這個場景極其詭異，既有活動的假人四處亂竄，又有一群顧客排隊結帳，那店員剛才還說著「吃人」，此時卻又笑容僵硬地替他們結帳。

　　「請、問、有、貴、賓、卡、嗎⋯⋯」

　　「沒有！」秦歡只想趕快結束。

　　「貴賓卡是胸章！記得蓋章！」魏多在一旁提醒。

　　秦歡已經結帳了，顧不了那麼多，慌亂地拿出手冊讓店員蓋上章後就讓到一旁。

　　第二個結帳的是魏多，魏多雖然怕得要死，但還記得出示胸章讓店員打折。第三個結帳的是晉海，再來是唐少空與宋飛宇。輪到宋飛宇結帳時，後頭沒人掩護，而且事情果然沒有想像中那麼順利，店員竟又來了一句，告訴他稍等一下，印台乾了不能蓋章，她要換個。

　　「快點！」宋飛宇朝著店員吼，但店員一點反應也沒有，慢吞吞地找新印台。

　　「滴滴——」突然唐少空的手機發出聲響。

　　「什麼聲音？」唐少空還沒搞懂，宋飛宇的手機也響了起來，接著其他人的手機也接二連三地響了。

　　「等等——沒電了！」

　　「快點！」

　　「到底好了沒！」

　　這遊戲早已安排好，當初給他們的手機電量不足，手電筒才開了這麼一會，手機已經發出電量提示。

　　店員還慢吞吞地翻找印台，眾人看著手機的電量以肉眼能見的速度瘋狂下降，5%、4%、3%、2%、1%⋯⋯0。

　　所有手機在同一刻沒電，快得他們來不及反應，眼前又陷入一片漆黑。

　　「這手機山寨的？」

　　黑暗之中，假人的喘氣聲再次密集響起，竟從四面八方包圍了他們。縱使宋飛宇再能打，看不見他也什麼都打不了，只能任人宰割。

　　「唐少空！人呢！」

　　「救命！」

　　「宋飛宇！」

　　「晉海！救我！啊！」

　　「⋯⋯」

　　場面一片混亂，尖叫聲、笑聲、喘氣聲、物品落地聲四起，甚至又有幾下重物被擊打時發出的悶聲。

　　唐少空什麼都看不見，只能四處亂摸，他甚至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摸到了什麼。直到一隻溫熱的手擦過他的臉，他才直覺地覺得那是宋飛宇，忙反手抓住那隻手。

　　「窩窩？」宋飛宇叫了他的小名，唐少空應了聲，兩人總算會合了。

　　宋飛宇將他攬在懷裡護著，問道：「怎麼辦？」

　　唐少空知道這不會持續太久，答道：「熬過去。」

　　「找、到、了。」

　　果然片刻後店員僵硬而平板的聲音再次出現，宋飛宇看不見，只能大喊，「快點幫我蓋章！」

　　店員沒有回應，似乎正在幫他蓋章。

　　又過了幾秒鐘，頂頭的燈泡閃爍了幾下，所有的燈都亮起。

　　唐少空第一次覺得這間店這麼亮，雙眼不太適應地眨了眨。

　　剛才還到處亂竄的假人都不見了，但一低頭，就能發現地上倒了一圈假人，看那數量幾乎全店的假人都來了，而晉海和秦歡站在假人中間。

　　「哇，師兄你這麼強啊⋯⋯」魏多看著那些被放倒的假人驚嘆道。

　　「不是，我⋯⋯」晉海遲疑，縮在他旁邊的秦歡此時也仰頭敬佩道：「謝謝你保護我。」

　　晉海一臉莫名，但最後也沒說什麼。

　　燈亮起的瞬間宋飛宇便將唐少空放開了，唐少空回頭時就見宋飛宇的表情又回到最初的平淡，彷彿剛才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唐少空看他這副表情，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乾脆直接走開了。

　　「剛才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這時楚冬總算出現了，出現時一臉擔憂，「你們沒事吧？」

　　他一出現，所有人又都不說話了，只覺得他就是背後的主使者。宋飛宇沒好氣地問：「你剛才去哪了？」

　　楚冬道：「我在找你們，一直找不到你們。」

　　唐少空指著地上那些假人，又問：「你說這些假人怎麼回事？」

　　「假人？」楚冬彷彿現在才看到假人，露出吃驚的表情，「假人怎麼都在這裡？」

　　「裝吧你。」宋飛宇道，「全是你搞的吧？」

　　「你在說什麼？」楚冬疑惑。

　　眼看快吵起來了，魏多出來打了圓場：「好了，我們待會再說這個吧，我們先離開這家店，這家店怪恐怖的。」

　　唐少空還想說什麼，但見魏多朝他眨眨眼，他這才想起魏多還準備攻略這個NPC試試，自然不能一直質問NPC。宋飛宇不知道這件事，還想逼問楚冬。

　　唐少空朝他輕輕搖頭，他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停下。

　　眾人離開商店，去到外頭供遊客休息的長椅上坐著。

　　剛才來了這麼一回，所有人都累了，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上。唐少空檢視了自己的遊戲數據，發現血條還是滿的，但耐力已經所剩無幾，精神值也掉了大半。

　　唐少空看了一眼坐在另一張椅子上的宋飛宇，他無法想像剛才宋飛宇若沒有保護他，他會有什麼下場。只是燈亮後宋飛宇又回到了最初冷冰冰的態度，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此時宋飛宇正看著對街打烊的商店發呆，感覺到有人在看他，也朝唐少空的方向看，兩人四目相交。

　　這一次兩人再沒有別開視線，只是默默地看著對方。

　　唐少空沒注意到自己看著宋飛宇時，自己的精神值正以兩倍速度回覆著，只是想著剛才發生的點點滴滴。

　　剛才兩人的相處模式就和三年前一樣，雖是吵吵鬧鬧，卻也默契很好，那種熟悉的感覺讓唐少空幾乎有種他們從未分開過的錯覺。

　　「宋飛宇，你真的好強啊。」此時魏多道，「一個打十個，要不是你我們可能得團滅了。」

　　宋飛宇這才別開視線，朝魏多露出個無所謂的表情，同時唐少空的思緒被打斷，也將視線別開，面無表情地把玩著沒有電的手機。

　　「你有練過？」

　　「嗯。」

　　「你有女朋友了沒？」

　　「怎麼？想給我介紹對象？」

　　坐在旁邊的唐少空一顆心提了起來，直到聽到宋飛宇說了聲「沒有」，他的一顆心才又放下。

　　「真沒有？你這麼帥，沒女朋友太稀奇了，有前任吧？前任怎麼捨得放你走？」

　　「早分得乾乾淨淨。」宋飛宇平淡道，「我和他沒有任何關係了。」

　　聽了這話，唐少空的手停了一下，又繼續漠然地把玩著手機。

　　就連心臟狠狠抽痛了一下，他的表情也沒有任何變化，就像是什麼也沒聽到。

　　唯一出現變化的，是他本來快速回覆的精神值停住了，甚至還像掉淚一樣往下掉了一兩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