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那是誰的腿？

　　「這真是戀愛遊戲？」

　　魔術師表演結束後，楚冬去為他們領活動用品。楚冬一走，他們便開始交頭接耳。

　　「哪門子戀愛遊戲這麼玩？」

　　「我也不知道⋯⋯」魏多是真的不知道。發行這個遊戲的公司和他家有生意往來，因此送了門票給他媽。估計他媽只是看遊戲名稱便以為是戀愛遊戲，而他以為他媽清楚，所以也沒再去細想。

　　尷尬片刻，魏多已經想開了：「可能是比較特別的戀愛遊戲，說不定有個被魔術師抓走的美少女等著我們攻略。」

　　楚冬回來後給每人發了一本手冊，他一回來所有人都不說話了，只有魏多少根筋還在笑。楚冬也朝魏多笑笑，又道：「活動規則都寫在手冊上，他們給了一些優惠券，已經發到你們的手機上了。」

　　說到手機，在他們進入遊戲時，每個人口袋裡都有一台手機。

　　那手機基本上還是原廠狀態，只安裝了這個商場專用的軟件，還有通訊及支付的軟件，看來在遊戲中還得購物。

　　「對了，他們還給我們一個遊客胸章，說好要別上，這樣去商店才能有優惠，別掉了。」楚冬把一個胸章交給他們。進入遊戲後他們統一穿著歡樂世界的紀念T恤，歡樂世界的吉祥物是一隻聖伯納犬，所以衣服上印著狗，連胸章也狗形狗狀的。

　　狗狗狗，一說到狗，唐少空就想到宋飛宇那條狗⋯⋯他抬眼往宋飛宇的方向看去，不料宋飛宇也正好抬頭在看他，看來想到了同一件事。兩人視線相對，又同時挪開視線。

　　楚冬等大家都把胸章別好後道：「那麼我們進去吧，我看看第一項活動是什麼⋯⋯是吃飯，的確也到吃飯時間了，大家餓了吧？」

　　楚冬說話的語調很溫柔，就像是個貼心的朋友。然而大家都還記得他看魔術時開心拍手的樣子，只覺得這個NPC是來臥底的，十分忌憚。因此除了魏多回應他以外，其他人只是一聲不吭地跟在後面走。

　　一進入商場，唐少空那不對勁的感覺更強烈了。

　　這商場和廣場一樣，裡面沒有半個人，空蕩蕩地點著要亮不亮的燈，到處都顯得陳舊。一樓主要以精品店為主，還有一些服飾店。這遊戲裡面的服飾店和現實品牌沒有直接聯繫，都是自創的品牌。然而唐少空怎麼看怎麼不對，這裡面賣的衣服⋯⋯風格也太舊了一點，像是八九零年代的衣服。

　　不過現在的主要任務是吃飯，他也沒機會仔細觀察，很快便搭著電扶梯來到地下一樓的美食街。

　　美食街說是美食「街」，但大半的店都荒廢了，只有五家店還營業著，看起來十分冷清。而且那五家店雖說是終於出現了店員，但店員一個個表情僵硬，就像是個殭屍。

　　「大家各自點餐吧！」

　　楚冬一說完，大家遲疑地散了。

　　唐少空吃辣，想也沒想便往川菜店的方向去。然而腳剛抬起來，他想起宋飛宇口味和他一樣，肯定也是要吃川菜，便立刻轉了方向，朝另一邊的店去。

　　另一頭，正要往川菜店去的宋飛宇也想到了什麼，硬生生轉了個方向，往旁邊去了。

　　「少空，吃什麼？」

　　晉海過來和唐少空走在一起，唐少空道：「我不太餓，簡單吃一點就好。」

　　這遊戲和其他遊戲一樣，都有血條、耐力、精神之類的設定，當然也有飢餓指數。這些數據都半透明地懸浮在玩家的視線裡，只有在玩家想看時才會清楚顯示出來。

　　晉海道：「我有些餓了。」

　　「每個人的數據都不一樣，應該和身體素質有關係。」晉海身高一米九，生得高大健壯，和唐少空的數據條最大值都是不一樣的。唐少空看著晉海一身在健身房鍛鍊出來的肌肉，心想晉海的膽子應該挺大的，待會要是真有什麼不對勁，他就死死跟著師兄走。

　　氣氛詭異，大家都沒有到處溜躂，點好餐後便又坐成了一桌。

　　此時大家趁著等飯上桌之際開始自我介紹，同時他們也想看看，在劇情設定裡大家都已經認識了，如果大家還自我介紹，NPC楚冬會不會對這種違背設定的行為有反應。

　　然而從結果看來，楚冬沒什麼反應，只是笑著聽大家說。

　　第一個自我介紹的人是魏多。

　　「雖然大部分人都認識我，但我還是介紹一下。」魏多笑嘻嘻的，「我是魏多，A大英語系四年級。」

　　魏多是這群人中年紀最小的，染著一頭栗色的頭髮，總是笑呵呵的，是個挺少根筋的富二代。他長得帥，平常能玩能鬧，又交友廣闊，因此這次才有本事把這一群彼此或認識或不認識或假裝不認識的人聚集起來。

　　「我說完了，換師兄吧。」魏多眼睛一轉，看向晉海。

　　「晉海，A大中文博士生。」

　　晉海朝大家點頭，介紹得很簡單。晉海這人平常不太說話，看起來很嚴肅，而且一身肌肉，看起來和一般人想像中那種風一吹就倒的中文系形象差了十萬八千里。

　　「你好厲害呀，是博士。」

　　秦歡一臉仰慕，但晉海只是搖搖頭。秦歡又朝大家道：「大家好，我是秦歡。我是個空姐，和飛宇是一個學校畢業的，現在也是同事。」

　　秦歡說話嬌滴滴的，眼波流轉地看向晉海。然而晉海沒看到，只是低頭看著桌子。而唐少空也沒注意到，只把注意力放在「飛宇」兩字。飛宇，叫得可真親密，他都還沒這麼叫過宋飛宇。

　　秦歡自我介紹完，剩下宋飛宇和唐少空兩人還沒介紹。然而兩人都沒開口，陷入一陣沉默。

　　「我⋯⋯」

　　「我⋯⋯」

　　兩人突然同時開口，又同時打住。他們看了對方一眼，雙雙冷笑，把視線挪開。

　　氣氛有點尷尬，但魏多少根筋沒察覺，又不認識宋飛宇，傻呵呵地說了一句：「你們兩個真有默契，一定能成為好朋友。」

　　兩人轉頭狠狠瞪魏多一眼，魏多滿頭問號。

　　秦歡稍稍用手肘碰了下宋飛宇，宋飛宇這才不太情願地開口：「宋飛宇，飛行員。」

　　「哇，你是機長嗎？好厲害！」

　　聽了魏多的問題，唐少空不禁冷笑。就宋飛宇那傻逼，機長？沒被停飛就不錯了。

　　宋飛宇瞪向唐少空，唐少空也不示弱地回瞪。秦歡感覺氣氛不對，忙替他回答：「當機長可不容易，飛宇現在還是副駕駛，等飛行時數夠了才有機會升上去。」

　　宋飛宇介紹完了，剩下唐少空。

　　唐少空把視線從宋飛宇身上挪開，簡潔道：「唐少空，A大研究生。」

　　唐少空一說完，魏多便搶著道：「師兄可酷了，他是研究甲骨文的！」唐少空還來不及讓他別說了，便聽到宋飛宇也發出一聲不屑的冷笑，彷彿聽到什麼笑話似的。

　　這哪裡好笑？研究甲骨本來就很酷！

　　要不是發誓不再和宋飛宇說一句話，他真想問宋飛宇，你這為冷笑而冷笑有意思嗎？

　　又陷入沉默，幸好這時那些詭異的服務員把餐點送來了。

　　放在唐少空面前的是他剛才點的一碗蓋澆飯，唐少空警惕地看了看那碗飯，雖然餐具老舊，但食物目前看來還算正常，沒什麼問題。唐少空小心翼翼地吃了一口，嗯，味道算不上好，但還行。

　　唐少空抬眼看了下宋飛宇，宋飛宇點了一大碗麵，頭也不抬地吃麵，看來挺餓的。

　　坐在一旁的秦歡點了一份份量很小的麻辣燙，還買了一瓶綠茶。

　　她擰不開瓶蓋，委屈地小聲道：「怎麼開不了⋯⋯」

　　坐在他兩側的宋飛宇和晉海低頭猛吃，對這句話沒有絲毫反應。

　　「打不開呀，好緊。」秦歡聲音抬高了一點，又看了晉海一眼，然而晉海正雙手並用扒拉烤雞，根本空不出手來，而另一邊的宋飛宇也吸哩呼嚕認真吃麵。

　　唐少空看不下去，伸手接過瓶子一下擰開。秦歡愣了一下，隨即朝唐少空不好意思地笑笑。

　　一直低頭的宋飛宇此時抬起頭來，眉頭緊皺地打量唐少空。片刻，他發出一聲冷笑，又低下頭去。

　　唐少空：？

　　發瘋？

　　這頓飯吃得很沉默，大家都各懷心思，只有魏多還和楚冬聊了幾句。

　　「楚冬，你有沒有對象？」

　　「我嗎？沒有。」楚冬笑笑，「怎麼了，要給我介紹對像嗎？」

　　「嘿嘿。」魏多也朝楚冬笑。

　　吃完飯，沒人吃出什麼不該吃的東西，大家鬆了一口氣。突然魏多想到一件事，「對了，活動手冊上是不是說還得蓋章？」

　　活動手冊上列著每天必須進行的任務，檢核是否完成任務的方法就是蓋章，這和現實世界裡的很多活動方式沒有兩樣，只是他們剛才沒發現能去哪裡蓋章。

　　楚冬道：「找店員問問。」

　　他們到魏多剛才點餐的牛排店去，櫃檯後一個表情僵硬的女服務員站在那。

　　「這位姐姐，」魏多亮出自己的活動手冊，「活動章在這裡蓋嗎？」

　　服務員點頭，緩慢道：「吃⋯⋯完⋯⋯才⋯⋯蓋⋯⋯」

　　「吃完了，一點肉都不剩。」魏多指指後面桌上的餐具，服務員僵硬地點頭，拿出一個戳章幫他蓋上。

　　魏多看著那戳章挺滿意，卻突然被唐少空輕輕拉了下衣服。魏多回頭見唐少空和其他人都一臉怪異，正想問怎麼了，就見唐少空示意他看廚房。

　　魏多不解，從櫃檯後面的窗檯往廚房裡面看去。這一看，他瞬間瞪大眼睛。

　　只見廚房裡，一個廚師高舉著菜刀，一下又一下地重重剁著肉。然而那砧板上放的不是牛肉，而是一條血淋淋的人腿。

　　那似乎是一條男人的腿，既粗壯又「新鮮」，廚師拿著砍骨刀手起刀落，每一下都濺起鮮血，噴得廚師滿臉血紅。

　　廚師切下一大塊腿肉，往鐵板上一放，那鐵板和剛才魏多吃牛排的鐵板一模一樣，燒得滾燙，腿肉一放上去便發出一陣撲鼻香氣。

　　眾人聞到那香氣頓時作嘔，唐少空不敢去想自己剛才吃的蓋澆飯是什麼肉做的，一想就反胃，一旁宋飛宇和晉海的表情也十分怪異，這下就連魏多都一臉蒼白。

　　秦歡顫著聲道：「你剛才吃的該不會是⋯⋯」

　　秦歡的聲音不大，然而廚房裡的廚師卻猛地扭頭看向他們。

　　眾人嚇得倒退一步，唐少空瞬間往宋飛宇背後縮去，宋飛宇也立刻伸手攔在唐少空身前護住他。

　　然而反應過來自己幹了什麼後，唐少空又立刻蹦回原位，宋飛宇也立刻收回手，兩人裝作什麼事也沒發生。

　　廚房裡的廚師露出猙獰的笑，緩慢道：「這是⋯⋯員工餐⋯⋯不賣的⋯⋯」

　　被剛才的事情一擾，唐少空已經一點也不怕了，但其他人聽了雞皮疙瘩全起來了。

　　員工餐，員工吃人腿。

　　但那條腿是誰的？員工們把那條腿吃完，接下來吃誰的腿？

　　是員工自己的，還是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