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這真是個大難題。
她若是有內丹能修煉,如今一個小法術便能解決問題,可惜她沒有。之前在船上時,使用的也都是煤爐,根本沒燒過柴火。她就是想學也無從學起。
所以現在要怎麼辦?
燕寧楞了會兒,突然想起院子外的守門大娘。連忙回屋摸了幾個銅板出去請了大娘進來幫忙生火。
大娘人很好,不光把火升起來了,還架好了柴,據她所說燒一鍋螃蟹那是綽綽有餘了。
燕寧道了謝又拿了兩隻螃蟹給她,不過她沒要,隻拿了銅板就走了。
折騰到現在,肚子早就餓了。回到灶間燕寧立刻將那一串螃蟹全下了鍋。雖然挺多的,但這燒水的鍋也不小,全倒下也隻占了一半的地方。
蓋上蓋子後,燕寧去看了下火,見沒什麽問題便回屋去將濕衣服換了下來。
再出來時院子裡已經飄蕩起螃蟹的特有的腥氣。
燕寧沒有去揭蓋子,因爲方才那大娘已經說了,至少要煮沸一炷香的時間才能吃,她還是很聽話的。
估摸著一炷香後,燕寧拿了個帕子墊手將那鍋蓋提了起來。蒸騰的熱氣一吹散,入目便是一鍋紅彤彤誘人的螃蟹。
螃蟹她是不愛吃生的,以前在神龍島都是別的龍煮好了送到她洞中。那時吃的螃蟹個兒頭比現在這些要大的多了,不知道現在這些螃蟹,味道會不會差得太遠。
燕寧拿起筷子撈了一隻出來。
剛夾起來,捆著蟹鉗的海草,連帶著蟹鉗都掉進了鍋裡。
她只看了一眼,又將目光轉到了眼前的螃蟹上,帶著期待的眼神,一口咬了上去。
「嗯?!」
好疼!!
燕寧下意識的鬆了嘴低頭一瞧,眼頓時瞪圓了。
橙紅的螃蟹上如今已染了一抹鮮紅,剛剛咬下的那個缺口裡,卡著兩顆雪白的小米牙。加上嘴裡那濃烈的血腥味,燕寧終於反應過來,是她的牙沒了。
「……」
正在這時,泅水訓練完的小丫頭們回來換衣裳了,剛一推開院門,除了月盈,所有人都尖叫了。
「天吶!她這是怎麽了?」
「啊!!好可怕!」
「白管事!!」
「救命!」
一群小丫頭慌慌張張的就跑了出去,只剩下月盈一個。
月盈也有些懵了,一進院子就看到台階上的燕寧一嘴的血,眼直勾勾的盯著螃蟹,那眼神甭提多嚇人了。
「你這是怎麽了?」
「我……」
燕寧剛說了一個字就猛的閉上了嘴,但來不及了,還是被對面的傢夥給看到了。
「噗!你是牙掉了啊。我還以爲是什麽呢,嚇死我了。」
月盈强忍著笑意跑回屋子裡,把之前洗乾淨還沒來得及還的帕子拿了出來。
「給,你自己的帕子,先止止血吧。」
燕寧呆呆的接過了帕子咬住,滿腦子都是怎麽可能呢?
她可是龍啊!
從小到大一次牙都沒掉過的龍啊!
就算她現在不能變回原型,但她也是龍族血脉,牙怎麽可以這麼脆弱??
見王小丫還在看她,燕寧臉色一變,連忙將那卡了牙的螃蟹背到了身後。
月盈差點沒忍住笑,正想說點什麼,突然聽到外頭一陣喧鬧聲。
門一開,竟是白管事來了。
「你們不是說燕寧快死了?人家這不是好好的?」
白管事也是瞧見了燕寧嘴上的血的,但小丫頭咬著帕子,血被擋了大半,看著倒也不是很嚴重。
「燕寧你過來,讓醫師瞧瞧。」
燕寧乖乖的走了過去。
來的那個女醫師抽開了她嘴間的帕子,只是瞧了一眼便笑著說沒事。
「她這是牙掉了,不礙事,這年紀正是要換牙的時候,掉了過陣子就會長出來的。」
聽到還能再長出來,燕寧慌張的心這才落了下來。
沒有牙是一件多可怕的事情。
嘴裡的血也好似越來越少。
血?!
燕寧四下一看,剛剛沾了血的帕子這會兒正躺在醫師的藥箱上。她嚇得立刻撿了起來。這東西可不好亂扔。
幸好那鍋螃蟹已經被煮熟了,不然,一大鍋螃蟹發起瘋來,那才叫嚇人。
燕寧閉緊了嘴巴不再說話,默默的把帕子拿到了灶間準備燒掉。
這會兒灶裡頭的火小了很多,但燒個帕子還是可以的,燕寧直接將那帕子扔了進去。不過帕子很輕,用力一扔也沒扔到火上。
而她前脚剛扔進去,後脚那帕子就被胡小滿給扒了出來。雖然焦掉了一半,但另一半洗洗還是能做個小荷包的。
反正這是燕寧自己不要的。
胡小滿心安理得的將那帕子拍乾淨放進了懷裡。
她的家裡非常窮,進珠樓時是唯一一個沒有帶包袱的人。要不是珠樓後頭髮的衣服,她恐怕到現在連個換洗的衣服都沒有。
從她到這個新的院子起,她就一直在默默觀察著另外七個人。
燕寧很是顯眼,也很是討厭。
因為她是這間屋子裡最有錢的一個。
她能眼都不眨的拿十個銅板出來請僕婦摘椰子,就爲了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欲。還會把一整盒的藥膏拿去送人。
保守估計,她身上至少有三兩銀子。
想到這裡胡小滿臉色暗了暗,別說三兩了,從小到大,她連一個銅板都沒摸過。
除了燕寧,她還有一個最討厭的人。
蔡佳瑩。
明明是同一個村子裡頭出來的,明明是一樣的身份。可蔡佳瑩不知道是走了什麽狗屎運,被隔壁院子的一個大小姐看上了,竟做了好姐妹。
昨天晚上還送了她一個小荷包,那可是綢子做的。
胡小滿現在想想還覺得慪的慌。
身後的這個小插曲,燕寧是沒有發現的。因爲她剛把帕子塞到灶裡就意識到自已藏在身後的螃蟹暴露了……
白管事臉上神情很是微妙,招呼著她過去。
「把你手上的螃蟹給我瞧瞧。」
燕寧臉上一熱,搖搖頭。
太丟人了,吃個螃蟹竟然把牙吃掉了。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你是直接咬的?你為什麼不剝殼兒?」
燕寧:「……」
「為什麼要剝殼兒?」
她從來都是直接扔到嘴裡嚼的……
一旁的醫師聽完就捂著嘴笑了。
「哎呀,這丫頭可真逗。」
白管事像是在忍著笑,拿過燕寧手上的螃蟹,將那螃蟹翻個面兒,哢擦一聲剝了殼兒。
螃蟹還熱著,打開殼便能看到裡頭滿滿的散發著香氣的紅膏。
「吃螃蟹得剝了殼,吃裡頭的肉,這你都不知道嗎?我瞧著你檔案上是跟著家人住船上,捕魚爲生的啊,怎麽連這種常識都不知道?」
燕寧只是搖頭,却不肯說話。
這幾年船上撈到的漁獲都要拿去賣了攢錢,一些小魚小蝦每次都會留下一點給自己吃,但螃蟹却從來沒有。因爲三叔說了女孩子吃多了不好。所以她已經好幾年沒吃過螃蟹了。
而且在她的記憶裡,螃蟹殼兒也是很好吃的,又香又脆,她自然是從來也沒想過會把殼兒剝來扔掉的。
月盈真是被逗樂了。
方才在沙灘上,這丫頭還振振有詞的跟自己說這螃蟹多好吃多好吃,仿佛自己不認識螃蟹便是在暴殄天物一般,結果她自己竟是不會吃!
這個燕寧真是傻的有些可愛啊。
弄明白是虛驚一場後白管事和醫師都沒多待,笑了燕寧幾句便離開了。
她們這些年在島上吃過不少螃蟹,對燕寧煮的這一鍋都沒什麽反應。倒旁邊的那些小丫頭們,聞到香味都盯了過來。
尤其是見到白管事和醫師都走了,她們膽子也大了。
有兩個甚至直接到鍋裡抓了兩個螃蟹。
不等她們剝殼開始吃,就通通又被燕寧奪了回去。
「餵!你那麽多螃蟹給我們兩隻怎麽了?!」
這兩個便是當初燕寧上二樓時看到的那兩個親熱的小姐妹,當初看著挺可愛的兩個丫頭,現在才知道多惹人厭。
才來幾天就把偷鶏摸狗的性子暴露無疑。
現在居然問都不問就想拿她的螃蟹,燕寧可沒那麽好的脾氣。
她沒了門牙不想說話,只是將鍋裡的螃蟹都撈出來,給其他五人一人分了兩隻。
偏偏就是沒給那小姐妹兩。
姐妹倆當時就給氣哭了。
去找白管事,結果人說了,這是燕寧自己抓的螃蟹,別人無權過問。
兩個自是將燕寧在心裡駡了個無數遍。
坐在海邊礁石上的燕寧冷不丁又打了個噴嚏,還以爲是感冒了,摸出一顆藥吃了繼續望著手上的兩顆小米牙發呆。
唉,昨完上還跟著自己啃章魚呢,今日就掉了,害得她到現在都不敢張嘴說話。也不知道後頭的牙要什麽時候才能長出來。
「燕寧!」
「你怎麽來了?」
「把這個還你。」
月盈翹著手指頭,只一根手指勾著捆螃蟹的海草。下頭吊著兩隻紅紅的螃蟹。
燕寧臉頓時黑了。
這是有多嫌棄!
「你斯(吃)一絲(隻)再……」
算了,她還是不要說話了。
燕寧直接拿過螃蟹,學著白管事那樣搬開了殼。遞給王小丫,又指了指裡頭的膏。
月盈擰著眉,滿臉都是拒絕。
雖然這紅的比之前那青的樣子順眼了些,但她一想起螃蟹本來的樣子還是覺得有些反胃。
燕寧氣得直瞪眼。
最後月盈看在那盒藥膏的情分上,勉爲其難的吃了一塊。
一炷香後。
礁石上只剩下一堆橙紅的碎殼兒。
月盈啃完最後一根蟹腿兒,有些意猶未盡道:「你啥時候再去抓螃蟹,帶我一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