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南翎在白管事奇怪的眼神下，悄悄回了新搬的院子。

　　現在這個時間大家都睡了，南翎鞋子裡頭有水，走起路來老是有嘰嘰的聲音。怕吵到人她乾脆便把鞋脫了，提著走了進去。

　　屋子的牆上裝有月石她倒也不怕抓瞎。這東西白日不亮，晚上則會放出如月光般柔和的光芒。她在船上的房間裡也有一顆，花了三兩銀子，她爹都沒心疼。

　　唉，又想爹爹了。

　　早先下水的時候她都有點衝動想游回去看看。

　　但算著時間，自己一走，他們也該出海去了，回去肯定會撲個空。加上，來回時間太長了，她游不游得動是一回事，被管事抓到不好解釋才麻煩。

　　哪想沒溜回城，却還是回來晚了。

　　好在白管事沒深究。

　　南翎走到自已櫃子前開始脫衣服，這天雖然熱，但晚上還是涼的很。她三兩下換好了衣裳，隨意的用髒衣服擦了擦脚就上炕了。

　　剛趟下來，旁邊位置的人突然翻了個身，一雙眼亮晶晶的看著她。

　　「你回來啦。」

　　南翎：「……」

　　「你怎麼還沒睡？又做噩夢了？」

　　王小丫搖搖頭，又問了南翎一句。

　　「白管事沒罰你吧？」

　　南翎眨巴眨巴眼，有些疑惑，王小丫一向不愛與人說話，這會兒居然會關心她有沒有受罰？

　　「罰了，明日不許吃飯。」

　　沉默了好一會兒，王小丫突然一下坐了起來。

　　「對不起……」

　　南翎：「嗯？？？」

　　「晚間其他人都回來睡覺了，就你還沒回來，我就出去找你了。問了看門的大娘她說你朝海邊去了，我找了很久都沒找到你，就告訴白管事了……」

　　這個很久大概真的是很久。

　　因為南翎看到了王小丫臉上脖子上的紅疙瘩。那些應該是在外頭找自己的時候被咬的。她心裡一時竟不知是什麼滋味。

　　最後隻憋出了一句話。

　　「沒關係的，只是不讓去飯堂吃飯而已，等明日下水的時候，隨便都能找點東西吃的。」

　　王小丫沒有再說什麽，重新又躺了回去。

　　她雖沒說話，但南翎就是知道，這丫頭心裡肯定盤算著明日把她的飯食分一半給自己。

　　這是一種莫名其妙的直覺。

　　幾個時辰後，低沉的號角聲傳來。這回小珠女們都不敢再賴床，動作快的很。

　　其實她們本來在家也沒有時間睡什麽懶覺，多是天亮就得起床幹活。也是外頭將珠樓美化的太過，都以爲只要能進珠樓就能享福，昨日才都鬆懈了。

　　南翎不用去吃早飯，晚上又回來的晚，便沒趕著起床。等人都走了，她才起來，查看了小蛟後將它放到了自己的櫃子裡。

　　剛關上櫃門，門簾就被掀開了。

　　王小丫一手端著粥，一手拿著兩包子朝她走了過來。

　　「是我害你沒飯吃的，我的分你一半。」

　　南翎其實還不怎麽餓，但她只是猶豫了一下，就接過了包子。

　　儘管才認識沒幾天，她却發現了，這姑娘不太喜歡欠人東西。

　　可是，她也不喜歡欠人東西來著。

　　這姑娘爲了找自己，弄了一臉的疙瘩，南翎光看著都替她癢。想了想她爬到炕上從枕頭底下摸出盒藥膏來。這是她報名前一個晚上三叔特地給她配的，專治蟲蟻叮咬。

　　「你的包子我拿了，那你因爲找我被蟲子咬了一臉的疙瘩，我給你的藥你也得收。」

　　月盈看到那盒藥膏就覺得臉上癢的厲害，卻沒有伸手去接。臉上只差沒寫不想欠你四個大字兒。

　　南翎乾脆直接塞到她懷裡。

　　「你不要就把包子拿回去，我也不想欠別人的。」

　　月盈：「……」

　　一炷香後，吃了個半飽的兩人準時來到了沙灘上集合。

　　白管事帶甲班，林嬤嬤帶乙班。

　　想要泅水泅的深，就得氣息長。想要氣息長，那就得多泅水。

　　反正就得這麼著循環著來。

　　聽完了小半個時辰的精神課程後，甲班所有人都在白管事的帶領下下了水。

　　先是糾正泅水的姿勢，胡小滿和蔡佳瑩只是跟兄長們在村子裡學過些狗刨，真想潜下水採珠，靠那姿勢是絕對不行的。

　　白管事的注意力大多都在那兩小丫頭身上，其他人就先練習泅水。

　　從這頭兒游到那頭兒，累了就搭在礁石邊歇會兒，沒有來回個五十次，是不准上岸的。

　　海裡頭站著幾個僕婦專門記著數兒，想偷摸漏上一兩回都不行。

　　南翎遊的很輕鬆，還有閒心去觀察身後的人。游過二十圈後還緊跟在她身後的是王小丫。南翎能感覺到她游的有些吃力了，但她的從沒停下來歇過一次，眼光堅定异常，根本就不像一個七歲的孩子。

　　莫不是和她一樣，也是嫩瓜裡頭鑲老瓤？

　　不過，人家是不是換了芯兒跟她好像也沒啥關係。

　　這回這場訓練，最先完成的是南翎，本來獎勵是一道肉菜，但因爲她今日被禁食了，獎勵便往後挪一日。

　　完成訓練任務的南翎在問過白管事後又下了水。

　　不讓她去飯堂吃，她總可以自已在海裡頭找點吃的嘛。

　　她特意避開了甲乙兩班訓練的地方，跑到礁石的另一面下了海。白管事起先還往那邊看兩眼，後來教著教著就給忘了。

　　因為是在海岸邊，水淺的很，附近也沒啥東西，就一些小貝殼，她看不上。

　　南翔朝著深處游去。

　　游出了岸邊幾十尺她才潜下了水。

　　沿岸的水下光線足，波光粼粼的美的不像話。幾條小魚在珊瑚裡穿來穿去，好不愜意。像這樣的珊瑚縫裡，螃蟹是最喜歡藏的。

　　南翎有一長串的愛吃食物，螃蟹就是其中之一。

　　她隨手扯了幾根水草壓在腰間，準備待會兒拿去綁螃蟹。

　　不過她運氣好像不是很好，連翻了好幾個珊瑚縫都沒看到螃蟹的影子。倒是抓到了兩小魚兒，肉少還不好吃，她掌來逗了兩下就放了。

　　找不到螃蟹的南翎不死心又換了一塊地方接著找。現在正是九月蟹肥的時候，勾起了饞不吃幾個解解饞，她真是想想就渾身不舒坦。

　　好在換了個地方，終於是讓她找看到了。

　　和之前那塊毫無螃蟹影子的地方對比起來，這邊兒那就是螃蟹窩。南翎一邊抓一邊綁，兒的不亦樂乎。

　　海邊的白管事好容易把胡小滿兩人教會了，再想起找兼寧，哪兒還看得到人。乾脆朝礁石另一邊游了過去，打算親自找找。

　　結果，自然是找不到的。

　　正當她又急又氣之時，老遠一個頭浮了出來，檢上還笑得挺燦爛。可不就是讓她著急上火的燕寧。

　　「燕寧！」

　　南翎臉上的笑頓時就僵住了。

　　「趕緊回岸上去！」

　　真真是不讓人省心，一個不注意，人就找不到了。

　　白管事喊完也不管她，直接朝著其他小珠女游了過去。

　　南翎已經找到了食物本也沒打算繼續在海裡頭泡著，拉著一串螃蟹高高興興的就回了岸上。

　　剛完成任務的王小丫正癱在沙灘上喘氣，一歪頭就瞧見了那一大串的螃蟹，驚的眼都大

　　這個燕寧好强啊，游了五十個來回竟然還能下水去抓東西，還抓了這麽多！

　　一眼掃過去，怎麼也有十來個。

　　「你，都不累的嗎」

　　「不累，我啊，天生就是要吃海裡這碗飯的。」

　　南翎一屁股坐到沙灘上，看看面前一堆水靈靈的大螃蟹笑眯了眼。

　　「待會兒分你兩隻。」

　　月盈連忙搖頭拒絕道:「不要了，好噁心……」

　　南翎:「哪裡噁心！！這是螃蟹！很好吃的！」

　　月盈不動聲色的往旁邊坐了坐，指著其中一隻滿是嫌弃道:「你看它那眼睛，還有那些像蜘蛛一樣的腿，還有它吐出來的那些泡沫，哪裡不噁心了。再有，它渾身發青，說不定還有毒，等下還是先拿去給白管事瞧瞧吧。」

　　南翔還是頭一次聽她說這麽長的話，真是給逗笑了。這是哪座山裡出來的小妞，竟然連螃蟹都不認識。

　　「你怎麼能以貌取人呢」

　　「它又不是人。」

　　南翎：「……」

　　心愛的美食被人貶了，南翎不服氣的很，她就不信吃過螃蟹後王小丫還會這麽嫌弃。

　　「你等著，待會兒我煮出來，饞死你。」

　　她們院子是有小厨房的，不過平日裡都只是拿來燒水。畢竟都是一群六七歲的孩子，哪能讓她們做飯。

　　南翎反正不用去飯堂，所以乾脆跟白管事說了一聲，拎著一串螃蟹回了院子。

　　她要煮一大鍋螃蟹，然後分給王小丫一隻，等她嘗到味兒了，就不給她了，饞著她。

　　看她還說不說螃蟹噁心了。

　　哼哼……

　　提著螃蟹雄赳赳氣昂昂的回到院子南翎連衣服都沒想著去換就直接進了灶間。

　　可是坐在燒火的凳子上，她犯難了。

　　這火要怎麼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