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這樣一個消息，就連燕寧聽了心裡頭都格外難受。更何况是韓元生和霜華了。兩人皆是滿眼痛色，一人拉著霜竹的一隻手，都不肯放。

　　「她是我妹妹！理應留在宗內調養！」

　　「她是我妻子！理應隨我一起。」

　　霜竹大概是有些害怕，驟然哭了起來。韓元生連忙放開了她手去哄她。從情感上來講，燕寧自然是偏向自己三叔的。

　　「宗主，不如就讓她跟我三叔去吧。你將她留在宗裡，想來也不可能自己親自己照顧，無非是找幾個下人伺候著。而我三叔肯定會自己親自照顧。怎麽想都是自己親自照顧的好。」

　　霜華心裡頭酸酸的，眼前這個男人不光想搶妹妹，連女兒都是向著他的。

　　不過女兒說的也不無道理。

　　留小竹下來自己是沒有時間去照顧的，自然是不比韓元生照顧的好。可小竹如今這副模樣，他又能堅持幾年呢。

　　一年兩年還行，時間一長大概就會厭煩了，到時候受苦的不還是妹妹，那還不如一開始就留在宗裡。

　　霜華本想堅持，可是一對上妹妹望向韓元生那依賴的眼神，她就開不了口了。

　　「宗主放心吧，回到海島上，還有我盯著，不會叫小姨吃虧的。」

　　「小，小姨？！」

　　霜華一時更是委屈了。

　　既然女兒已經知道了身世，連妹妹都能認，爲什麽不認她？

　　燕寧頭大如鬥，她最怕應付這樣的場面，只能乾巴巴的解釋道：「我知道你是我娘，我也知道你很疼我。可是我還是有些不太習慣，所以，能不能給我些時間……」

　　「好！」

　　霜華眼含熱泪，很乾脆的應了一聲，莫名的就讓燕寧覺得，自己好像有點那麽不是東西。

　　事情很快解决了，一行人便準備下山。不過霜華一直熱情留客，衆人便多留了幾日。沈瑞陽每天真的是變著法的帶月盈出去玩，力求打動月盈讓她留下來。

　　燕寧瞧著，其實月盈已經動心了，只是她自己還不知道。

　　她現在一日裡總要提上幾回沈瑞陽，說起他連眉眼都是帶著笑意的。滿面春風也不過如此了。

　　也是，有一個那般俊俏的未婚夫一直等著她，待她更是有求必應，呵護備至。很容易就能打動缺乏安全感的月盈。

　　等真正要下山的時候，她果然是猶豫了。

　　沈瑞陽心中焦急萬分，月盈此次若是走了，他有預感，短時間內他是絕對見不著她了。

　　「月盈，你真的不用再想想？去海島上，是，可能是自由些，但那不適合你。你其實喜歡什麼樣的生活，你自己心中明白。海島上的生活太過單一了。你要是願意留下來，天涯海角我都能陪你去，或者咱們可以回你的族地，在那兒生活？」

　　月盈眼底掙扎更重，她被沈瑞陽的話給吸引了，可是就這樣離開的話，她又覺得自己好像是背叛了阿姐一樣。

　　燕寧看的清楚，心下雖然有點酸酸的，但她想的開。

　　人生嘛，身邊總是出現很多很多的人，他們不可能會一直陪你到最後，總是會因爲各種各樣的理由離開。

　　月盈如今也快成年了，跟著自己住在海島上也的確不太合適，加上沈瑞陽又是她的長輩親自給她定下的未婚夫，她留在沈瑞陽身邊才是最好的。

　　「傻丫頭，想留下就留下唄，糾結個什麽勁兒。日後若是空了便帶著沈瑞陽來海島找我玩兒。他若是敢欺負你，告訴姐姐，我替你出氣。」

　　沈瑞陽大喜，有著燕寧幫忙說話，月盈肯定不會再那麽猶豫了。果然，很快就看到月盈轉身抱著燕寧告別了。

　　一行五人，回去的時候就只剩下三人了。尤其其中一個腦子還受了傷，馬車裡沉默了一路，燕寧待不住便坐到了車舷上。

　　很快馬車就進了城內，聞著陣陣食物的香氣燕寧想起了還在海島的龍爹和叔叔們。他們自從搬到了海島，已經很久沒有吃過城裡的小食了。

　　「三叔，馬車在這裡停一會兒，你等我一下，我去給爹和叔叔們買點熟食。」

　　「好，下車小心著點兒，早點回來。」

　　燕寧應了一聲便要下車。

　　突然路邊衝出來一個滿身補丁的婦人，直直的倒在了她的脚下。

　　燕寧：「？？？」

　　怎麽回事？

　　「哎呦餵！疼死人了！姑娘，你這馬車怎麽也不架慢著點兒。」

　　燕寧：「……」

　　「馬車明明都已經停了，你自己撞上來的，賴不著我。」

　　「你這小姑娘怎麽能這樣呢！明明就是你撞的我，哎呦！疼死個人了。怎麼說也得賠個五兩銀子給我當藥錢吧？」

　　那婦人抱著腿在地上打滾，仿佛真是疼的厲害。燕寧從來沒遇見過這樣的情况，根本不明所以。韓元生聽著動靜撩開車簾也下了車。

　　「三叔。」

　　「沒事，你看著馬車，我去打發走她。」

　　現成的大夫就在眼前，她有沒有受傷，韓元生一把就能把出來了。

　　「唉！！幹什麼！！想非禮我啊！！」

　　婦人眼裡略有些掙扎，這麽俊朗的一個男人被他非禮一下好像也不錯。但她很快想起了自己的目的，立刻大叫起來。

　　「非禮啊！非禮啊！！」

　　這麽大的聲音，加上這非常有話題性的兩個字，周圍的人很快聚了過來。對著燕寧兩人指指點點。

　　韓元生抓著那婦人的腕，無視周圍人的閒言碎語，認真的診了一遍。

　　「這位大娘，你的確有病。」

　　「你叫誰大娘？！」

　　地上的婦人一臉驚愕，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盯著韓元生的目光滿是憤慨。韓元生大概是沒想到她會問這個，想了想又改了口。

　　「這位大姐，我是一名大夫，你是真的有病。方才我給你把脈，聞到你的很嚴重的口臭，且你舌紅苔黃，牙齦紅腫，脉象更是外邪凝滯，屬肺胃鬱熱，腸腑實熱，想來最近大姐你如厠應是極不通暢吧？幾病相加，你得趕緊去抓藥治療才是。要不要我給你寫個方子？」

　　地上的那婦人一聽口臭臉色就已是不自在了，再一聽如厠臉便直接漲的通紅。也不裝脚痛了，拔腿就跑。

　　周圍人哄笑一番便各自散了。

　　「三叔你真厲害。」

　　「我說的可是實話。」

　　韓元生一本正經的說完便回了馬車上，燕寧怕再出什麽岔子趕緊的買了些熟食也回了車上。小半個時辰後，馬車到了碼頭，來時的船幾日沒人打理已經積了好些灰塵。三人正要上船，冷不丁後頭撲上來一個人。

　　燕寧回頭一瞧，竟是方才那個想訛她的婦人。

　　「好心腸的姑娘！求求你救救命吧！」

　　「知道訛不到我們，就來軟的，大娘你是覺得我們都是傻子，就你一個聰明人是嗎？還有，誰告訴你我心腸好的？我殺過的人都有前面那層樓高了。」

　　「……」

　　那婦人默了一瞬，倒是不嚎了，隻默默流泪。她看出來了，耍心眼那套對眼前的人沒用。

　　「姑娘，我這也是沒法子了。城裡頭的人都嫌我跟我女兒晦氣，不肯幫忙，我只能盯著你們外鄉人的馬車，瞧瞧能不能討來一點銀錢給我女兒治病。姑娘，我求求你了！就施捨我一點銀錢，或者我可以賣身爲奴，給你當牛做馬，只求你救救我的女兒！」

　　這話倒有幾分真心實意。燕寧回頭看了看三叔，以眼神詢問他的意思。

　　若是放在妻子沒回來之前，韓元生是絕對不會管這樣的事情。但現在妻子回來了，他的心境也變了，瞧著那婦人說的不似作僞便點點頭道：「且去看一看。」

　　誰知那婦人拒絕了。

　　「不不不，多謝貴人的好意，只是我那女兒有些邪門兒，都說她會克人，你們還是不要去看了。給我點銀錢，讓我能買點藥給她，就好了。」

　　「你要這麽說的話，那我還真的去瞧瞧了。」

　　燕寧不信有什麽克人之說，要麽就是這婦人在撒謊，要麽就是那姑娘被人害的。今日碰上了這婦人兩次，也是緣分，既然不趕時間回去，三叔又同意了，那就去看看。

　　若是這婦人撒謊，那她自然有法子收拾。

　　「三叔，走，咱們去瞧瞧。」

　　那婦人見沒法，只好點頭走前頭帶路了。

　　一路上，她簡單的將家裡的情况說了一遍。

　　她們家本來也是在碼頭上靠著在船上做工過活的人家。生活也還算過的去，可自從生了女兒，家裡便一點一點不好過起來。

　　先是女兒出生那日，滿村的鶏鴨都死了個精光，被村子裡的人駡掃把星趕出了村子。後來她的丈夫要跟著船去出海，女兒非說不能去，去了就會死。

　　結果一船的人都沒回來，她的女兒便被駡作了灾星，母女兩就都被趕出了城。一直在沿海岸的樹林裡居住。

　　平日裡她就靠著給城中人倒夜香賺上個幾文錢。

　　實在清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