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切，還說不想做妾，看見個男人眼都直了。」

　　李氏一邊給自己上藥一邊鄙視女兒，絲毫不在意這話會不會讓女兒難堪。福慧收回目光重新拿起了砍刀，仿佛根本就沒聽見一樣。

　　她娘說的難聽話聽了也不是這一年兩年，早就習慣了。見女兒不搭話，李氏也習慣了，一個人也數落的起勁兒。

　　「現在知道幹活了，我瞧著你就是故意的，早的時候讓你幹不幹，有人來了你到是動的快的很。害得老娘我還被劃了一道。一天到晚的克我……」

　　「是你硬抓我過來的。」

　　福慧最是厭煩她說些，一天到晚的說自己克人。到底克不克人她心裡沒數兒嗎？當年那些鶏鴨她不知道怎麽回事，但之後爹的事，自己明明是一番好意，說的清清楚楚是因爲快有風暴來了，不宜出海。被她改詞換帽的宣揚出去，就成了出去就會死人。

　　好好的預警就成了詛咒。

　　之後被趕出來，她明明好好的，却到處說自己克人，弄的根本就沒人肯收自己做工。最後只能在海邊找些魚蝦勉强渡日。

　　福慧想不通她為什麼要這樣做，即便自己不是她的親生女兒，可自己不能賺錢，過的苦累的不還有她麽，爲什麽要這樣做。

　　這其中肯定還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緣由。

　　總有一天，她會弄明白的。

　　這一天，快了……

　　李氏被福慧砍柴的那股狠勁兒給弄的心慌慌的，捂著手就躲回了房間裡。這幾年這丫頭好像知道了什麽，看自己的眼神總是怪怪的。若不是還有那東西能控制她，這日子真是沒法兒過下去了。

　　半個時辰後，福慧砍完柴回房睡覺，還是和平時一樣，在地上打了個地鋪。

　　母女兩誰也沒有說話，很快都睡了過去。

　　而此時的燕寧才剛剛追上淩淮返航的大船。

　　她忘了淩淮的船一直停靠懷安城的碼頭上，直接往對岸的方向追，追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連忙又倒轉回來。半道上終於遇上了他的船。

　　岩山一直站在船頭，最早發現了燕寧，驚訝的都失了聲，跑回去筆劃了半天淩淮也沒看懂，岩山只好將他拉了出去。

　　這會兒已經有那會來事兒的護衛放下了繩梯拉了燕寧上船。

　　淩淮驟然看到她，一顆心幾乎是控制不住的開始狂跳起來。岩山見勢不妙，趕緊給他塞了兩顆護心丸。

　　「宗主，莫要激動。」

　　燕寧：「……」

　　「你這病都已經這麽嚴重了？」

　　淩淮白著臉，忙搖頭說道：「沒有，就是看著嚇人，其實還好。你怎麽來了，這麽遠。」

　　來的時候想的好好的，站在人面前了却不知道怎麽說了。燕寧捏著手裡的儲物袋好半晌才開口道：「去裡面說。」

　　岩山趕緊先行一步去樓上清了場子。

　　淩淮難得單獨和心上人相處，上了樓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好不容易開口說句話還結巴了。

　　「你，你，你坐……」

　　他這樣子倒是讓燕寧沒有那麽緊張了。

　　「我來，是給你送一樣東西的。要不要，全在你。」

　　「什麼東西？」

　　「這個……」

　　燕寧將那顆金光閃閃的龍丹拿了出來，嚇得淩淮心都快停了。

　　「你去殺龍了？！你不要命了！」

　　她現下就是個半龍，對上真龍，誰殺誰還不一定。她竟然去幹如此凶險的事。淩淮是擔心加心疼，但他一喊出來就有了幾分責備的意思。

　　這恰恰是燕寧之前和他沒那麽親近的原因。

　　當年燕寧一直覺得孤單，最是希望能有個兄弟姐妹。結果龍爹就撿回了他。一開始她也是很喜歡這個哥哥的。有什麽好吃的好玩的都會跑去和他分享，他也會帶著自己到處去玩兒。可後來慢慢就變了。

　　自己好不容易得回來的寶貝，他第一反應不是欣喜，而是責備。總是念叨著她該勤加修煉，不要貪玩兒。日子久了，燕寧就不愛去找他了。

　　現在換了個殼子，芯兒還是老樣子，燕寧的一番熱情瞬間被打散。語氣也冷淡了下來。

　　「不是什麼真龍，就是一頭鯨魚。誤打誤撞上的。這龍丹不知道它是從拿弄到的，反正現在給你了。你不要的話我就拿走。」

　　淩淮自然是察覺到了燕寧不高興了，但他却不知該怎麽去哄，每次都是這樣，弄的兩人不歡而散。

　　「你要不要？」

　　「要！」

　　當然要要了，他做夢都想重回做龍的日子。而且，吃了這顆龍丹就等於換了一個妖身，心疾也會隨之而去。那時他才有資格去追求自己想追求的人。

　　燕寧瞧不懂他眼裡的複雜，只是聽著他說要，便給了他。

　　「你……小心著點。等身體好些了再用它。」

　　「我知道，多謝了，翎妹妹。」

　　淩淮其實心裡頭還有一個問題，但是不敢問。只能在心裡腦補了一通。她這麽遠追上來，就爲了給自己送這龍丹，肯定是不希望自己死的。這麼貴重的東西她想也不想就拿給自己，說明自己在她心裡還是有一定的地位的！

　　這樣想著，心裡真是比吃了蜜還甜。

　　不過他這會心上有些負累過多，臉色有些不太好看起來。

　　只說了會兒話，臉就白的很，燕寧真是怕再說下去他會直接噴口血出來。連忙起身告辭。

　　「好啦，東西送到了，我也得回去。你自己多保重，祝你一路順風。」

　　淩淮心裡不捨，却沒理由將人留下，只能慢吞吞的將人送下了樓。眼瞧著人要走了，他到底是沒忍住，將那憋了好久的問題問了出來。

　　「翎妹妹，你，為什麼會將這東西送我？」

　　燕寧看著周圍護衛那曖昧的眼神，自然不能說是擔心他會早死送給他的。

　　「嗯……就是答謝你將小鯨帶回給我。」

　　淩淮：「……」

　　心中再酸也不能露在臉上，他還得勉强扯了個笑出來。

　　「這樣啊……」

　　燕寧白了他一眼，踩著船舷就跳了下去。小蛟已經船邊等了許久，察覺到主人落到了背上便立刻一甩尾巴游走了。

　　留下兩大船的人，嘖嘖稱奇。宗主這個心上人可真是了不得，竟然還有一頭蛟做寵物。能在大海裡來去自如，真真是個奇女子。

　　奇女子燕寧離開後，很快就回了自家海島。海灣外頭游蕩著大大小小的鯊魚，不過它們也隻敢在外頭轉轉，裡頭是不敢進的。

　　燕寧想著自己的打算，突然覺得海灣裡頭契約的鯊魚還是少了些。等她將海下的靈脉都安置完了，恐怕還得再契約一些，不然日後的那些外來者，恐怕會抵擋不住。

　　一邊想著事，她一邊上了岸，剛走了兩步突然察覺到了一道氣息。

　　這麽晚了，是在外頭？

　　她的神識蔓延過去，很快在礁石堆上發現了一人。是那個叫福慧的姑娘，她很落寞。不知道爲什麽，燕寧瞧著就覺得心疼的很，忍不住朝她走了過去。

　　燕寧沒有控制脚步聲，所以福慧很清楚的聽到了有人靠近她的聲音。黑夜裡看不大清人，她有些慌張。

　　「是誰？！」

　　「是我。」

　　「燕姑娘！」

　　福慧的聲音瞬間變得輕鬆起來。燕寧也跟著輕快了幾分。她也坐到了礁石上。

　　「怎麽這麽晚了還不睡？」

　　「嗯，有一些事情想不通，睡不著就出來走走了。」

　　燕寧沒有問她什麽事，只是建議道：「你身體不好，下次等日頭好的時候再出來。晚上的海風很涼的，容易生病。」

　　福慧瞬間鼻子就酸了，從來沒有人這樣關心過她。

　　「好……」

　　略帶鼻音的話讓燕寧心裡頭有些難受。

　　「對了，我沒在家，你娘還有沒有欺負你？」

　　福慧楞了下，低低的說了聲沒有，想了想又說道：「燕姑娘，我已經好了很多了。要不，明日你就送我跟我娘回去吧。」

　　這樣溫暖的地方，再繼續待下去，她肯定會沉溺其中，再不想離開，到時候說不得就會被娘說動，起了一些不該起的念頭。

　　她不想變成那樣的人。

　　燕寧想不明白，直接問了出來。

　　「為什麼，你的病還要再調養一陣，身上的腫都還沒消呢。回去難道繼續住山洞裡嗎？」

　　福慧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答道：「燕姑娘，想必我娘是什麽性子，你也看出一二了。再住下去，她的心會變得越來越大。本是受了你的恩我們才能來這島上，若再給你添了麻煩，就是我們的不是了。而且，我是真的好了很多，除了偶爾有些乏力，再沒別的問題了。」

　　「你娘…… 。」

　　說到她娘，燕寧想到了一事。

　　「我昨日聽到你娘說，若是你敢說病好了被送出島，回去便要將你嫁給一個老乞丐。她都這麽說了，你還要回去？她真是你的親娘嗎？ 」

　　哪有親娘會將自己女兒嫁給老乞丐的。

　　「她，不是。」

　　這樣的秘密福慧一直都是埋藏在心裡，今日也不知怎麽，她一點都不想瞞著這個燕姑娘。

　　其實這個秘密從十五歲那年，她就隱隱有些察覺了。李氏待她就如同是買來的丫環非打即罵。她那時候安慰自己娘大概是不喜歡女兒吧，結果後來一次聽到娘說夢話。

　　乖囡囡，娘好想你。

　　也是從那天起，福慧就意識到她不是自己的親娘。

　　「既然都不親娘，那你爲什麽不離開她？」

　　看這幾日那李氏待她的樣子，之前對她肯定也是不好，燕寧想不明白。

　　福慧苦笑一聲。

　　「我有試過的，可是根本就離不開她。每次只要離她遠到一定的距離便會心口劇痛無比。」

　　燕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