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CASE 04-14 ABO
「怎麼樣?」一看到陸鎣一出來,韋正義便迎了上去。因為心情煩躁,他手指間還夾著一根煙,正好有個護士走過來,二話不說把他訓了一頓,韋正義只好連連點頭哈腰地道歉,「唉,煩死人了,抽根煙又怎麼了。」
「抽煙有害身體健康。」卓陽說。
韋正義像是很服卓陽,說道:「那好吧,我試著戒戒看。」真的把煙掐滅了,扔進了垃圾桶。
陸鎣一心想卓陽還真有一手,韋正義這種一看就是狡猾也自尊心強的人,到了他這兒這就成了小弟了。卓陽對著陸鎣一笑了一笑,不知道是習慣呢,還是又看出了他在想什麼。這個人真「討厭」啊,感覺什麼都瞞不過他,陸鎣一想著,對韋正義說:「我大概知道是什麼個情況了。」
韋正義說:「真的,什麼情況?他交代了什麼?」
「什麼也沒交代,不過他的態度讓我對自己的結論有了信心。」
「你已經有結論了?」韋正義說,「那你怎麼不告訴我?」
「因為還沒證據。」
「沒……」韋正義無語地說,「陸老闆你不是吧,沒有證據你都能得出結論?」
陸鎣一笑道:「有了結論和方向,再倒推回去找證據不就行了?」
韋正義自詡自己也是個「混世魔王」,但是他可從來不敢在查案的時候這麼來,他說:「我去,你小子可別亂來啊。」連陸老闆都不喊了。
陸鎣一說:「等我把最後一環扣上了,你再從頭到尾捋一遍,就知道是不是亂來了。」他說著,突然問道,「車永毅現在在哪個病房?」
韋正義說:「還在ICU,渡過了危險期了,但是人不知道為什麼一直沒有醒,你想去看他?」言下之意顯然是搞不懂陸鎣一為什麼要去探望一個現在昏迷不醒,不能開口說話的人。
陸鎣一說:「嗯,我有句話要交代他。」
韋正義莫名其妙地看著陸鎣一,覺得這個青年雖則很有本事,但真是挺神神叨叨的。卓陽說:「麻煩你。」
韋正義一個激靈反應過來說:「好好好,既然是卓哥你這麼說。」毫不要臉地就把卓陽給認成哥了。
韋正義將兩人帶到樓上的加護病房,跟護士交代了幾句,幾人才被允准進入。眼瞅著陸鎣一換了消毒過的探視服要進去,韋正義也想跟上,陸鎣一卻朝卓陽使了個眼色,卓陽便對韋正義說:「小陸想自己進去,我們在這裡等就好。」
韋正義莫名其妙,但也只好停下了步子。
陸鎣一一個人進了重症監護室,隔著探視用的玻璃,韋正義盯著他的一舉一動。就見陸鎣一先是看了看車永毅的雙手手掌以及手臂,然後又俯下身,在他耳朵旁邊不知是說話還是觀察什麼,接著就直起腰出來了。
「這就行了?」
「嗯,行了。」陸鎣一說,「接下來就看他自己了。」
韋正義覺得,陸鎣一哪裡是什麼保全專家,改行當神棍去得了。走到醫院大門的時候他還在想陸鎣一剛才到底在做什麼,想來想去想不通,最後問卓陽說:「陸老闆剛才到底在幹嘛啊?」
卓陽說:「我也不知道。」回答得可無辜、可誠懇,「不過小陸做的事一定都是對的。」
韋正義:「……」韋正義覺得自己好像知道了點什麼不該知道的。
告別了韋正義後,陸鎣一和卓陽兩人沿著街道慢慢走著。天氣還是很冷,根據氣象預報,據說下周氣溫會有所回升,然而本週末還將經歷一場淅淅瀝瀝的冷雨,大街上滿是穿著厚重衣服的行人匆匆來去,這個城市顯得如此地忙碌和太平。
走了一程,陸鎣一突然開口,像是自言自語,說:「既然愛著對方,為什麼又會傷害對方呢,人怎麼這麼奇怪?」
卓陽疑惑地看向陸鎣一,陸鎣一看了他一眼,才反應過來說:「哦,我忘了,你的感情思維和邏輯都跟常人不一樣。」
卓陽說:「我不一樣?」想了想,又說,「歐嘉文是不是喜歡車永毅?」
「對。」陸鎣一把手插在口袋裡,像個淘氣的孩子似地,乘人不備,犯嫌地一腳踢飛了一顆小石子。小石子彈射出去打在了一輛停著的車上,車窗立刻被搖了下來,有人罵道:「誰啊!誰那麼缺德!」
陸鎣一立刻轉頭看天,嘴裡吹著口哨,一副跟我無關的樣子。車主狐疑地打量了兩人一番,搖上車窗,把車開走了。
卓陽說:「你喜歡踢小石子嗎?回去我給你在院子裡弄片空地,隨便踢,在大街上踢不好,容易影響交通安全。」
陸鎣一:「……」陸鎣一現在覺得卓陽好像連對日常事務的思考邏輯都跟常人不同。
卓陽笑了起來,伸手去揉陸鎣一的腦袋。陸鎣一把頭一偏,躲開了,說:「幹嘛幹嘛,有話好好說,別動手動腳的。」
卓陽說:「哦,我就想摸摸你的頭髮。」
陸鎣一:「……」
陸鎣一認輸了,說:「回去再摸,別在大街上丟人現眼的。」
卓陽點點頭:「我聽你的。」
陸鎣一心裡一痛,這四個字又讓他想到自己給自己挖的那個炮友坑了。雖然時至今日都還沒有實質性的進展(損失),但是他怎麼就是覺得這個坑越來越深了呢?搖搖頭,把這些不當的綺思趕出腦海,陸鎣一說:「我給你結論了,歐嘉文喜歡車永毅,你現在倒推看看,這起案子到底是怎麼回事?」陸鎣一想再試試看卓陽,他有種感覺,卓陽對於感情方面的「異於常人」可能是有些由來的。
卓陽想了一會說:「歐嘉文喜歡車永毅,車永毅的房裡有看著林山的照片,歐嘉文可能看到過這張照片,所以懷疑車永毅喜歡林山,因此產生嫉恨心理,想要抹殺林山,因此才在屬於他的那幅合影上給林山打了個紅叉。」
陸鎣一點點頭:「提醒你一下,紅叉的痕跡還很新。」
卓陽說:「那就是新打上去的,誘因是……天海體育中心的高墜案。」他說,「那起高墜案實則是林山的惡作劇和周勇的私人報復心理的偶然結合,但是歐嘉文當初來委託我們查林山的時候,他的態度很明顯是懷疑林山為高墜案的真凶。他感到林山對他喜歡的車永毅造成了威脅,所以一開始是想要查他,後來卻因為某些變故,改成了想要除掉他。」
「那麼車永毅呢?如果歐嘉文想要抹殺的只有林山,為什麼林山沒事,車永毅反而受了重傷?」
卓陽想了一會說:「應該是當天晚上三人對話的時候發生了一些什麼意外,導致了歐嘉文的心態產生變化。由愛生恨,這種事情並不少見。」
很聰明,陸鎣一想,卓陽在推理案情的時候是十分敏銳和正常的,對於人類的比較明顯的感情因果邏輯也是具有充分常識的,然而他卻沒法理解車永毅當時不願他們再追查高墜案下去的心理,也不能理解林山心態產生改變的原因,換言之,卓陽對於具有直接因果邏輯的感情鏈能夠明白掌握,但是對於那些感情中的曲折細節、微妙的曖昧與搖擺不定的心理和由此生出的變化就無法理解了。換言之,卓陽的感情邏輯,大概就跟一隻努力學習人類感情的叢林猛獸差不多……
陸鎣一頭疼了,他這都招惹了一個什麼人啊!
卓陽有些疑惑地看向陸鎣一,這一次他沒法理解陸鎣一沒有說出來的情緒了,所以他只能開口問:「你在想什麼?」
陸鎣一回過神來說:「哦,我在……想接下去該怎麼走。」
怎麼走?卓陽看了眼四周,不知什麼時候,兩人聊著聊著居然又走到了天海體育中心附近,此時體育中心的停車場上一字排開停著不少載貨卡車,工人進進出出,正在把一些大型道具往外搬。ABO演唱會的取消已經成了定局,那些未完工的亭臺樓閣,古堡天馬,就像是一個夢境一樣,夢醒了,就煙消雲散了。
天馬?
陸鎣一突然皺起眉頭,把目光牢牢投射在了不遠處的幾個工人身上。那幾名工人正在搬出ABO原定的坐騎天馬,天馬採用了輕型鋁結構搭建骨架,雖說是輕型,但畢竟是金屬,頗有一點分量,此時是四個人一起抬了出來,另外還有名工人跟在一旁,懷裡抱著一根尖尖細細的東西。那是……
陸鎣一突然嘟噥了一聲說:「天馬……天馬……獨角獸,我懂了!」
卓陽說:「嗯?」
陸鎣一突然說:「你在這裡等我一下,我馬上回來。」就見他急匆匆地跑上去攔住那幾名工人,飛快地說了些什麼,那些工人便停下腳步跟他交談。卓陽遠遠看過去,只見陸鎣一指著那匹天馬和那根尖細物連說帶比劃,那幾個工人就拍著馬頭,指著什麼地方給他看,然後也是比劃。陸鎣一問了一陣,大概是得到了要的結論,對幾人道了謝又匆匆跑了回來。
「解開了。」一回來,陸鎣一便開口說道,語氣又回復了那種慣常的懶洋洋。卓陽現在已經知道了,陸鎣一的懶洋洋多半隻會在兩種狀態下出現,一是他無聊,二是他已成竹在胸,所以也……無聊。總之就是無聊這兩個字。
「接下來只要去ABO的宿舍再跑一趟就好,對了,還要去找榮泰的Jason談談。」見卓陽看著他,陸鎣一笑笑說,「跳掉的電閘、悶熱的屋子、歐嘉文背後的傷還有高墜案裡摔毀的車永毅的天馬,把這些連起來,順著結論倒推一遍,事情就都清楚了。」他說,「別看我,想跟上我,那就自己推理。」
卓陽點一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