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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下魚》第13章
13 第十三章

鐘俊同不知道什麼時候才醒過來的。

因為臥室窗簾拉攏,只流瀉出一線淡白的光。他一時分不清置身何時何地。

他的意識尚未回籠,宿醉的疼痛像是千百根鋼針細細密密地扎刺著他的神經,疼得他嘶嘶直叫。

「醒了?」

鐘俊同頓了頓,下意識地轉過身去,想和自己的妻子說說話。

啪嗒一聲。

床頭開了一盞非常溫和的米黃色小燈,不至於刺痛他的眼睛。

鐘俊同拿手遮了遮眼睛,心裡有晨起時難言的溫和迷戀,正想和時沂說話,睜眼卻發現時沂穿著厚厚的高領毛衣,姿勢很彆扭地跪坐在床頭。

他皮膚一向白,但是今日的白卻像是摻雜了一點慘青的白,看著極為孱弱薄脆。眼尾也紅得嚇人,細細紅血絲浮現,紅得幾乎滴血。

鐘俊同睜大了眼睛,詢問的話未說出口,時沂就伸手摸了摸他的臉。

他的手腕上有一道三指粗的紅紅的勒痕,印在雪白細瘦的手腕上相當嚇人,像是剛剛擺脫了一場凌虐。

鐘俊同心裡突突地跳,怒氣轟轟地往腦袋躥,額角青筋暴起,恨不得殺人。

「誰欺負......」他突然頓住了。

昨夜一直持續到凌晨的癲狂的床事碎片四散,像是光塵飛舞。只要他撿起一片,都能看到時沂艱難顫抖的腿,不停痙攣的身體和一聲聲令人心顫的哭泣求饒。

而手腕上的紅痕,是他在時沂唯一一次掙扎的時候用領帶捆上去而留下來的。

鐘俊同恍惚地爬坐起來,發現自己身上很乾爽,沒有任何黏膩。他被清理過了。

鐘俊同的臉一寸寸白下去,心也一寸寸灰敗下去。

他強迫了時沂。時沂醒來後卻還把作惡者擦洗乾淨了。

此刻,時沂的手指輕輕摩挲鐘俊同的臉。他未刮的薄青胡茬刺得他掌心發癢。

他很艱難地笑了一下:「頭還暈嗎?」

鐘俊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目眥欲裂地看著他,最後還是不自覺地像一個做錯事的小孩子一樣用帶淚的亮晶晶的眼睛看著他。

他在無意識地乞求他的原諒。

時沂心裡嘆了口氣,他能拿他怎麼辦呢?

鐘俊同酒好像還沒醒,說話很鈍,「我......我喝了很多酒......」

鐘俊同的手機突然響起來,他有些手忙腳亂地接電話,是助理打來的。

他提醒老闆今天中午要飛倫敦談生意。

鐘俊同接著電話,眼睛卻一眨不眨地用力地看著時沂,生怕他突然走開或者哭泣似的。電話那頭助理沒得到回復,在不停地喊老闆,這一頭,鐘俊同只是低低地對時沂說:「我不去......」

時沂卻站起來,看了一眼正在通話的手機,又看了一眼自己半裸的說不清楚話的丈夫,心裡沒有怨恨。因為他很喜歡鐘俊同,所以他永遠不可能怨恨他。

但是他又覺得很冷,數九寒天里飲冰似的冷。

他很清晰地知道,他們之間有什麼東西裂開了。沒有碎掉,但是細細密密的裂紋已經蔓延到了表面。

怎麼會到今天這個地步呢?

時沂想不明白。

「我去給你收拾行李。」時沂轉身離開。

鐘俊同坐在床上,看著房門關上。

時沂很快給鐘俊同收拾好了行李,臨行前又囑咐:「維生素藥片放在藍色袋子里,記得吃。」

鐘俊同咬牙,支支吾吾地說:「時沂......」

「我放了一個星期的量。」時沂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如果你.....如果回來得更晚,記得讓助理去當地藥店買藥。」

「嗯。」鐘俊同分明有很多話想說,但是現在只能吐出單調的一個字。

時沂又伸手幫他整理了一下圍巾,仔仔細細把邊角捏好。他心裡突然笑了一下,怎麼又把他當小孩兒了?

鐘俊同明明已經是個健壯成熟的英俊男人了。

可是他就是沒來由地想笑,笑意未退,又很想哭。

助理已經到了樓下。催請的電話到了好幾個。

鐘俊同不得不走了。

他懊悔不已。明明知道要出長差,昨晚不應該和人喝酒,更不應該回來就對時沂耍酒瘋,現在連道歉的話都沒有好好說,就要去趕飛機了。

鐘俊同拉住時沂的食指和中指,很輕地摩挲了一下,低聲求道:「你等我回來好不好?」

時沂沒有抽回手,抬頭看著鐘俊同的眼睛。

他的眼睛真好看啊。

形狀優美,眼尾弧度乾淨鋒利,瞳仁黑亮,執拗看人時有一種勃勃的少年氣,好像永遠都不高興,永遠都冷淡囂張。

時沂說:「好。」

不要讓他等太久啊。

「那我走了。」

「一路順風。」

鐘俊同離開了。

時沂坐在沙發上。

他環視四周。這間套房是鐘俊同工作第一年買的。他住進來之前,鐘俊同把鑰匙遞給他,讓他按著自己的喜好裝修。

地毯和燈具是他走了兩天的家居市場挑出來的。沙發和沙發毯子是他一張張試過才定下來的。窗簾是他選好發給鐘俊同,俊同說好看自己才買回來的。廚房的廚具和鍋碗瓢盆是他扛回來的,衛生間里俊同的須後水和古龍水他也記得時時添補。

他像一隻春天築巢的燕子,東銜來一點,西叼來一點,一點一點把這間房子填滿了。

可是這間屋子現在在他眼裡卻空得嚇人。

大片大片的白,大片大片留存的空間。

時沂突然後悔了。他剛剛是不是可以試著任性地輓留一下自己的丈夫?

他很害怕,很忐忑,像是時時刻刻懸在斷崖之上。

他想要鐘俊同抱抱他。

他不需要道歉,不需要很多的甜言蜜語,他只想要鐘俊同給他一個漫長的擁抱。

時沂一言不發,熟練地鑽進了衣櫃里。在窒息和黑暗裡,他抱住鐘俊同的一件毛衣,臉埋在柔軟的毛衣里,用力地呼吸,又把毛衣抱得更緊,好像抱住自己的丈夫,溫柔小心地汲取溫度和味道。

這也可以算是一個擁抱。

蠢人也有蠢辦法。不麻煩任何人,不招任何人厭煩,自己就可以解決自己難以啓齒的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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