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古村迷霧57

　那個時候，村子裡根本就沒有什麼能夠殺人的大濃霧，村子雖然不好找，但是無論是裡面的人還是外面的人，都是能夠自由出入的。

　石萬是這個村子裡的長老，其實也就是上一任的族長和村長。他的下一任族長，也就是現在的村長叫石家富，是石萬的親侄子。

　原本族長都是子承父業的，但是石萬的兒子石楠從小喜愛讀書，跟村子裡的其他人不太一樣，而且他不喜歡村子裡古老封建的一切，總是嚮往著外面的生活。

　石萬倒也是疼愛兒子的，於是便成全了兒子的心願，大老遠地將年紀還小的兒子送到了外頭的私塾裡讀書。那裡的老師也是喜愛石楠的聰明上進，於是石楠從小便寄養在私塾的老師家裡，甚少回到石家村。後來，石楠還娶了老師的女兒，也就是他現在的妻子，地支客棧的老闆娘。

　正因為如此，新的族長之位自然而然地就落到了石萬的親侄兒石家富的身上。然而，這也是這個村子一切悲劇的開始。

　在後來的無數個日夜裡，石萬時常在想，要是他當初自私一些，執意讓兒子回來繼承族長的位子，那後來的一切是不是就不會發生了？

　故事再回到那一家四口。那時的女人都沒有正式的名字，嫁人之後便冠夫姓，稱呼為某某氏。這女人的夫家姓聶，父家姓楊，便稱呼其為聶楊氏。

　正如齊思元說過的那樣，村長石家富對那外姓女子聶楊氏產生了不該有的邪念，他甚至有計劃地害死了聶楊氏的丈夫，繼而霸佔了聶楊氏。

　後來發生的事情，也和齊思元猜測的一樣。一個惡念帶來了更多的惡念，貪和淫是人性中最為醜陋的罪惡。

　原本是村長石家富的個人行為，在所有人的貪婪中，逐漸演變成了全村人共同的行為！

　這件事，石萬是在後來才知道的。當石萬知道的時候，事情已經演變成為了不可挽回的集體事件了。於是身為族裡長老的石萬，便決定對這件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不參與，也不阻止。

　其實，聶楊氏曾經悄悄去求過他，希望他做為村子裡最德高望重的人，可以幫幫她。可是石萬閉門不出，對聶楊氏拒而不見。

　直到那天夜裡，那件事情的發生！

　那天，當石萬收到消息趕到聶楊氏家裡的時候，也曾深深地被那個場景所震驚。

　破落的屋子，滿地滿牆的血，地上倒著兩個孩子，床上躺著石家強。石家強便是王愛花的丈夫。那個時候，石家強已經咽氣了，一脖子的血。

　聶楊氏也倒在了床上，可那個時候，她還是有呼吸的。

　石家富也受了傷，滿身的血，但是他身上的血，更多的卻是來自那兩個可憐的孩子。

　這件事情的發生，驚動了全村的人。家家戶戶都舉著火把，在黑夜裡來到了女人的屋前。

　沒有人同情聶楊氏，沒有人同情無辜慘死的兩個孩子。他們同仇敵愾，他們指責聶楊氏殺了村子裡的男人，他們指責聶楊氏破壞了村子的平靜。

　於是他們一致決定，按照古老的規則，把還有氣息的聶楊氏塞進豬籠子裡沉塘。

　沒有人反對，石萬也沒有反對。他心裡知道，事到如今，這個女人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她活著了。如果將她沉潭能夠讓村子恢復往日的秩序和平靜的話，那一切都是值得的。

　於是村子裡的女人們上前，惡毒地扒光了聶楊氏的衣服，將她塞進了骯髒的豬籠子裡，壓上石頭，一行人舉著火把，一路咒駡著將聶楊氏抬到了河潭邊。

　聶楊氏在路上就醒來了。她安靜地待在籠子裡，在一行人的咒駡聲中，她顯得異常地平靜，她甚至都沒有一點兒的掙扎。

　聶楊氏借著火把的光芒，一一看向光芒照耀下的每一張面孔，他們義憤填膺、憤怒，並且——醜惡！火焰和光芒本應該帶來希望，可是，不管是從前屋子裡的油燈還是如今她眼前的火把，帶給她的只有這個世界上最為無情的傷害。

　聶楊氏默默地記下了每一個人的每一張臉，心中早已經有了決定。

　聶楊氏最終被丟進了冰冷的水裡。這裡本是靠著峭壁的一個深潭，村子裡的人平時也都不常來，因為這裡老是發生一些溺水事故。如今，用來懲罰這個女人倒是剛好。

　聶楊氏在沉下去的最後一刻，對這個村子以及村子裡d的所有人，發出了最惡毒的詛咒。

　“我詛咒這個村子，永生永世不得見天日！我詛咒這裡所有的人皆斷子絕孫！如有子孫後代僥倖存活，也必定日日夜夜受煉獄之苦！石家富、石家強，我詛咒你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禍及全家！”

　聶楊氏說完這些便沉下去了，無聲無息的，水面很快就恢復了平靜。

　那個時候，還並沒有人將聶楊氏說的話放在心上，在他們眼裡，那只不過是一個可憐蟲的垂死之言罷了。

　因為聶楊氏死前惡毒的詛咒，村民們甚至惡意地將兩個孩子的屍首暴屍荒野，遠遠地丟進山中，任他們的身體被山上的野獸啃食，無人收骨，死無葬身之地。

　聶楊氏的死，了卻村子裡女人們陰暗的心事。男人們雖然有些遺憾，感歎生活又要回歸從前的貧乏無趣，但日子總要繼續過下去。

　果然，在聶楊氏死後，村子裡似乎真的漸漸恢復了過去的平靜。

　然而，這只是短暫的平靜！

　很快，村子裡便發生了許多詭異的事情。

　一開始，只是連綿不絕的陰雨天氣，石家村雖然地處深山，但是一連三個月不見天日的小雨也是十分罕見的。後來雨勢雖然逐漸變小，但是村子上空的濃霧卻始終揮之不去。

　更奇異的是，石家村一直在下雨，可是離開了石家村的範圍，外頭卻是晴空萬里的。

　這個時候，村民們依然沒有把這詭異的天氣同聶楊氏一家的慘死聯繫在一起，他們依舊過著他們的貧乏無趣的生活，只是日常生活裡多了一項企盼天晴的活動而已。

　可漸漸的，也就是在這三四個月的時間裡，村子裡的家禽家畜開始莫名地集體死亡。一批又一批，接連著都死絕了。

　村民們一開始以為，是來了什麼瘟疫，這個時候的他們，最關心的還是牲口們死光後每家每戶的生計問題。

　但是又過了半個月，真正令村民們感到恐懼的事情來了！

　村子裡，開始有孩子夭折了！

　從最年幼的孩子開始，毫無預兆地，七竅流血而亡。這樣的事情蔓延的速度很快，不到半個月，已經有十幾家孩子出事了。

　村民們這才真正地恐懼起來。也就是這個時候，終於有人想起了那天夜裡，聶楊氏臨死前的詛咒！

　這個時候，村民們終於想起要去請求石萬，請求他想想辦法，否則，這個村子真的就完了。

　身為前任族長的石萬自然也是心急如焚，假如村子裡的人真的在他這一代就死絕了，他便真的成為了族裡的千古罪人，再無顏面去地下見石家的列祖列宗。

　之前說過，石家村是有風水師傳承的。但是傳到石萬這裡的時候，早就只剩下了半桶水。什麼尋龍點穴算命的技能早就統統不會了。

　石萬還算是上進的，祖宗留下來的書還是看了一些，不像石家富，完全不屑學習風水，一副到了他那裡便要斷了傳承的模樣。

　石萬這個時候臨時抱佛腳，沒日沒夜地翻閱起祖宗的典籍來。別說，還真的讓他看出了一些東西來。

　風水學中，但凡福地都是有“氣”的。當年他們的老祖宗選擇石家村建宅，便是看上了這裡是一塊陽宅福地。而村民們將聶楊氏沉潭的位置，則恰好是福地的氣口。

　聶楊氏的詛咒應驗了！福地變成了陰宅，此後石家村將終年被大霧籠罩，不見天日！

　石萬用了很長的時間，也沒有想出破解的方法來。他也曾企圖打撈起聶楊氏的屍首，他找來村子裡幾個強壯的男丁下水，結果，下水的人就沒有一個能夠回來的。他們也像當初的聶楊氏那樣，沉下去後就再也沒有冒頭了。

　這一次的打撈行為不僅無功而返，還平白無故地多添了幾條性命。甚至有人剛死了兒子，丈夫又一去不復還。

　石萬在這種時候，承受了巨大的壓力。他的頭髮甚至在一夕之間變白，整日愁得吃不下飯，睡不好覺。

　村子裡有人開始搬家，家裡還有存活著孩子的人，也不顧外界或許正在打仗，收拾了家中細軟，打算舉家遷移，企圖逃過一劫。

　有人開了頭，有了第一家便有第二家。於是幾日之內，便有好幾家人帶著家眷離開。

　但是到了有人搬遷的第三天，當天剛剛帶著家人離開的某一家人，離村不到半日便慌慌張張地又跑了回來！

　他們回來的時候幾乎是連滾帶爬著的。石萬問了他們才知道，他們離開的時候一路向前，沿途居然瞧見了好幾家人的屍體！

　那些都是前兩天離開的人家的，就連最先帶頭離開的那一家人也都沒有倖免！他們的死法和那些夭折的孩子門一樣，毫無外傷地七竅流血而死！

　最後搬家的那家主人看到那種情形便不敢再往前走，於是又帶著全家人回來了——留在村子裡孩子可能會死，可是離開，卻是全家人都會死！

　他們回來求助於石萬。這種時候，石萬便是全村人的主心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