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古城迷霧56

　“方之俞，你看著他們。還是那句話，誰敢想放他們下來你就打誰。”齊思元淡淡地說，仍舊是看都不看石萬一眼，仿佛石萬在他的眼裡毫無價值。

　“他們要是掉下來怎麼辦？”方之俞問。

　“那就隨他們。他們要是掉下來了，你就來空地找我們。”齊思元輕飄飄地說。

　“你們要去空地？去那裡幹啥？”方之俞詫異地問道。

　齊思元輕笑了一下沒有回答。燕南瑞冷笑著對孫倩倩和歐陽欽揮了揮手，然後就領著他們率先朝外面的路口走去。

　很快，齊思元也跟了上去，只有走在最後的肖莫航在刻意路過滿臉糾結的石萬身邊的時候，扭頭對方之俞說：“我們去挖樹！”

　聽到這句話，石萬臉上的神情終於崩潰了。他急忙跟在幾個人的身後喊道：“哎！哎！小哥兒，有話好好說！你們可別亂來。”

　可惜，並沒有人理他。五個人依舊自顧自地朝前走去。只有方之俞留在原地守著在樹頂上瑟瑟發抖的兩個人。

　石萬追上了幾個人卻不敢去拉走在最後的肖莫航，燕南瑞在最前頭走著根本頭也不回，於是他只好去拉齊思元的袖子：“小哥，咱們坐下來好好說話可好？那空地的古樹不能動！不能動啊！”

　齊思元倒也沒有甩開他，也沒有發脾氣，只是腳步略停，扭頭問道：“為何不能動？莫不是什麼上古神樹？”

　“是是是。”石萬連連點頭。

　可是，當他說出第一個“是”字的時候，齊思元就甩開了他，繼續朝前走去！

　“不不不！不是神樹！不是神樹！可是挖不得！真的挖不得啊！”石萬踉踉蹌蹌地繼續追。

　這一次齊思元就沒有停下來了。這個村子裡的人，口中就沒有一句實話，都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的貨，那就讓他們見見棺材！

　很快幾個人就走到了曾經有老人跪拜槐樹的空地上，槐樹依然伸展著巨大的樹幹矗立在那裡。

　這棵槐樹的枝幹十分粗壯，大概需要三個成年男人合力才能合抱一圈。

　等石萬追著幾人來到空地的時候，齊思元和燕南瑞已經在圍著槐樹打轉了，那架勢，基本就是在研究應該從哪裡下手。

　石萬情急之下也顧不得什麼保持自己神秘的人設了，撲上去就將槐樹緊緊包住，擺出了保護的姿態說道：“你們不能動它！不能！若是動了它，全村的人都得死！都得死！”

　燕南瑞冷漠地望著他說道：“這個村子裡的人難道不該死嗎？其實你們早就該死絕了。如今村子消失了也好，省得你們再繼續造孽！”

　石萬見他們是鐵了心要挖樹，頓時也是急得大吼：“你們以為，村子消失了你們就能活嗎？女神當初的詛咒是村子裡所有的活人皆不得好死，如有後代當世世代代受煉獄之苦！”

　“人家女神說的是村子裡的人，咱們是外來人。老頭，收起你的小心機和危言聳聽。別看這顆樹粗壯，我幾腳也就給它踹倒了。”肖莫航懶洋洋地說著，他今天基本都沒怎麼開口，開口就讓石萬瑟瑟發抖。

　此時這個年輕人早就沒有了幾天前稱呼石萬為“老東家”時候的尊重與客氣，慵懶的神情私下隱藏著極度危險的氣息。石萬知道，他說的都是真的。只要他動手，甚至不需要工具，只消幾腳下去，他們辛苦供奉了幾十年的“神樹”勢必就此轟然倒塌。

　“你們究竟想要如何？就非要攪亂這個村子裡的安寧不可嗎？”石萬垂死掙扎般地嘶吼著。

　此時就連齊思元都對這個老頭的頑固失去了信心，他對肖莫航使了一個眼色：“踹！”

　肖莫航毫不猶豫地一腳踹向槐樹的樹幹，樹幹發出“哢嚓”一聲，枝葉就猛然地抖動了起來。

　石萬無法阻止肖莫航踹樹，只好不要命地撲向肖莫航，然後死死地抱住了他的左腳。

　肖莫航並沒有第一時間踹開石萬，他看了齊思元一眼，他知道，齊思元需要從石萬的口中知道一些事情，他生怕自己一腳就把這老頭給踹死了。

　就在這個時候，神廟的方向又匆匆地趕過來了兩個人，是一對中年夫妻，正是地支院子的主人。他們大概是被槐樹異常的震動給驚動了，便一起趕出來查看的。

　中年男人最先看到石萬的樣子，十分詫異地望著眾人，然後對石萬喊了一聲：“爹，這是怎麼了？”

　他身邊的中年女人卻是看著石萬，一臉的漠不關心。

　“石楠，快！他們要挖神樹！神樹不能倒！絕不能倒！倒了就全完了！你快阻止他們！”石萬對中年男子大喊道。

　誰知道，聽了石萬的喊話，石楠並沒有像眾人預料中的那樣上前來阻止或者講道理，他只是愣愣地站在原地，臉上露出了複雜而且糾結的神色。

　他呆滯了一會，才喃喃地說道：“挖了吧！挖了罷了！一切該結束了！不如就此隨它去罷！”

　“你說什麼！你說什麼！樹倒了，濃霧就將彌漫整個村莊！到時候，所有的人！所有的人，都別想活！”石萬仍然緊緊抱著肖莫航的小腿，嘶著老嗓門對石楠大吼。

　“死吧！死吧！人不人，鬼不鬼的，死了也罷！”這句話，是石楠身邊的中年女人說的，她冷笑著，看看那棵槐樹，又看看石萬，眼中俱是冷漠。

　肖莫航一直沒有對石萬動腳，可此時燕南瑞卻是按捺不住了，他走過來就狠狠一腳將石萬從肖莫航的腿邊踹開了：“老頭，我真的是受夠了你的隱瞞和滿嘴的謊言了。你這般活著究竟有什麼意思？”

　燕南瑞低頭對石萬說完，就馬上扭頭對肖莫航道：“你繼續。”

　肖莫航挑了挑眉毛，倒也沒說什麼，第二腳上去，巨大的槐樹已經有些微微傾斜。空地上震動了一會，已經有一些樹根從泥土中爆出。

　此時，村子裡頭忽然刮起了大風，幾朵烏雲從遠處被大風帶了過來。

　“你們想要知道什麼，我告訴你們！都告訴你們！別再踢了！真的別再踢了！我沒有騙你們！這神樹倒了，大霧也便來了，真的不能挖！”

　石萬趴在地面上舉著手，灰頭土臉又有氣無力地說著。

　他的兒子石楠甚至都沒有上前來扶他，就那麼遠遠站著，臉上帶著悲切的神色。

　“老東家。”此時齊思元終於朝石萬走了過來：“我問，你答，我若覺得你撒謊了，肖莫航便踹樹。我不知道這樹還經得起他踹幾腳，這事得您自個兒斟酌著看。”

　石萬原本還想要垂死掙扎一番，他本來想反問一句“樹倒了，大霧籠罩村莊，你們也會死的，難道你們就不怕嗎？”可是，當他的這些話即將要說出口的時候，他看見了肖莫航戲謔的眼神和燕南瑞冰冷至極的眼神，就連齊思元，他那一雙平時不帶攻擊性的眼睛，此時也結滿了冰霜。

　石萬終於將他那些沒有說出口的話，全部咽了回去。

　“好，你問，我都說。”石萬悲切地道。大概，他也完全沒有想到，自己也會有如此狼狽的一天吧。他本來想的，是這些人追著他求著他問一些事情。自己半真半假地回答著也就打發了。誰知道！他們根本就不按常理出牌！

　“我之前給村長講的故事，老東家你怕是也聽得差不多了。那麼我的故事裡不完整的部分，還請老東家老補充完整。我再提醒您一次，撒謊，是有代價的。”齊思元說。

　車軲轆般警告威脅的話，他其實並不想多說。聰明人總是能夠在正確的時刻做出最有利於自己的選擇。但是眼前的這個老頭子，老謀深算的同時還異常固執，怕也是與外界脫節太久了，不太瞭解現代年輕人的果決。齊思元不得不多提醒一句。

　“好，我說。”石萬的聲音充滿了疲憊和蒼老，還有頹喪。他拍了拍衣服，也不站起來，遠遠地看了一眼站在遠處絲毫沒有想要過來攙扶他的兒子，他便乾脆坐在了地上，幽幽地說出了一個古老的故事。

　這個村子的本名，叫做石家村，顧名思義，一村子的人都是本家，都姓石。

　他們的祖上已經不可考了，子孫只是模糊地知道，帶他們來這裡安居的始祖曾經是一個風水大師，也曾顯赫一時。後來得罪權貴入了罪，是帶著全家老小以及家僕兵丁來這裡避禍的。

　既然石家的祖上是風水大師，他選擇的安居之處也必然是福地，並且外界很難找到這裡。於是石家便世代在這裡安居繁衍。

　幾百年之後，這裡就形成了一個全是本家、自給自足的村落。而風水大師的風水知識也一代一代地傳了下來。只不過，傳承這種事情，向來都是一代不如一代的。他們的始祖過世之後，石家也一直都沒有再出現過什麼風華絕代的人物去重現當年始祖的輝煌。

　再加上，始祖當初立下規矩，只有嫡系的族長方可學習他的傳承。幾百年之後，很多絕學，傳得也只剩下了皮毛。但就是這樣的皮毛，為如今石家村裡發生的一切奠定了基礎。

　經過百年的傳承，石家村也已經逐漸演變成為一個普通的村子。百年之間，也有一些年輕人外出歷練，也有一些年輕人娶了外頭村子的媳婦回來，有了外面的親戚。

　只不過那個年代戰亂頻繁，外頭終究沒有這裡安逸，於是石家村與外界的聯繫也就逐漸少了。直到，那一家四口人來到了石家村。